《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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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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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妄言了。”

费伦被他说的满脸通红,连忙认错。

赵桓笑道:“又不是朝会,这么正经做什么。天威如此叵测,人力但求能尽量减小损失便是。朕刚才并不是说你妄言。而是有感而发罢了。”

他其实是史学知识不足,其实这一年关陕先是大旱,然后大雪,史书明有记录,只是赵桓并不知道罢了。

“是。”

费伦连忙却称是,又解释道:“臣惟恐耽搁公事,又因道路泥泞难以行走,每天不得不起早贪黑,昨夜就是赶了一夜。这才气色不好。”

赵桓无可不可,对这个青年爱将他心中原也是信任,只是防着对方权责太重敷衍事上,这才偶尔敲打。

因错过话头,向着费伦问道:“折家老小全来了吧?折可求路上可有什么说话,折家留守的情形如何,朕让折彦适将他手中的人交给你,日后折家的情形,需得你一手控制,三州刚刚反正回归,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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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费伦今日到宫中见他的重头戏,当下听赵桓连珠炮一般问出来,费伦却是一点不慌乱,当下从容答道:“折可求一家,诸子折彦文,折彦颜、折彦适、折彦野,俱都随之来到长安。折可求家主位由其弟折可同、折可致、折可久三人一同署理,臣问了折孝忠…喔,折彦适,折可求之后,这三人谁可用者,折彦适只是摇头,说这三人都是庸材,折可求之后,三人如果共襄赞大局也还罢了,如是自起纷争,唯有便宜了外人,三州防御必定土崩瓦解。臣知道后,越发小心,在三州建立分司,多派人手,万一事有不对,朝廷也能早些着手布置。”

“好,做的好。“赵桓终将神色一缓,大声夸赞。

“臣始终不懂,这个折可求无耻之徒,陛下恕了他罪就是便宜了他,还要好生宽待,对其关切之意比寻常将领强过许多,麟府丰三州固然重要,却也不必如此,潼关战后,王师十万兵临城下,折家一样得降了。”

赵桓连连摇头,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兵法最妙,并不是战了就有损失,而是不战之后,所得更大。折家世代效忠大宋,降了之后名声太过难听,纵观大局,折家如今毅然反正,所起地作用,当比在战场上让他披着孝服带着棺材投降要好过许多。其中关节要紧,你自己好生去想。”

见费伦若有所思,赵桓用赞赏的眼光看他一眼,一笑起身,向他吩咐道:“走,带朕去见折可求。”

费伦吓了一跳,忙道:“陛下要见他,一纸诏书宣他过来便是,何必自己亲自去,这样的恩遇,宰相也不过如此,臣还是以为不值如此。”

“朕带些班直侍卫,你带着你的人护卫,在这长安城中还怕出什么事不成。连日大雪,朕在宫中也憋气,正好也要看看长安百姓人家日子如何,看奏折总不如亲眼看着踏实。”

其实赵桓向来讲究信任大臣,用人不疑,政务交待下去就很少干涉,所以微服私访虽然宋帝常为,在他行之却只是出宫解闷罢了。

费伦拗不过他,也知道皇帝经常出宫,当即只得答应下来。

赵桓一声令下,十余名经常陪他出宫的班直侍卫立刻赶到,听闻皇帝要出宫,也不顾费伦神情脸色,嘻嘻哈哈换过衣衫,待赵桓也换过了士人服饰,十余人将他围住,往着宫外行去。

费伦只觉气闷,尽管数十万禁军将士无有人不忌惮他,皇帝身边的侍卫却并不将他这个行人司将军放在眼中。

赵桓神情悠然,宫室经过几次扩建,规制仍然很小,从他所居的深宫攒行,不过一刻功夫,已经穿过几道朱门,眼看着就到了外朝宫廷正门所在。

他突然想起一事,问着身边一个长相伶俐的侍卫道:“今日东面宫门值班的郎官是谁,若是傅宿,便可绕道而行。”

费伦听了只欲大笑,却只是憋回肚里,不敢露出半分。

其余侍卫却不象他这么小心,一个个挤眉弄眼,以皇帝吃瘪为乐事。

那个被问及的侍卫忍住笑意,向着赵桓回奏道:“陛下,傅宿今天不当值,不需绕道了。”

“嗯。”赵桓斜视他们,笑道:“傅宿太古板,朕深畏之。你们呀,好生长进,等将来朕忌惮你们时,方是事情有成地时候。”

一面训斥,却又一面自语道:“傅宿在守城时立下大功,却不知枢府调用升迁地命令,何时下达,却要催催张俊才是。”

众人忍住笑意,到底卫护着他出得宫门,宫门外不远就是闹市,费伦又叫过几个身手敏捷的心腹手下,远远散开戒备,护卫着赵桓一行,迅速进入闹市,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虽然大雪不停,各人走不得几步已经须发皆白,闹市之中却是仍然热闹非常,人力、女伎、各式百货,叫卖声不绝于耳,拥挤非常。

纵然是天气寒冷,费伦等人仍然紧张地满头大汗,赵桓自己并不在意,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就渴望着过一过平民生活,重得人生真趣,宋朝皇帝多有此习惯,赵桓的老爸赵佶甚至微服嫖妓,东京城内人尽皆知,就是因为市民意识抬头,皇帝并不喜欢过于高高在上,更何况赵桓的心底,原就当自己只是一个平民。

自狭窄的街道一路行去,只见街市依然,已经看不出来一个月之前,这个千古名城还面临着灭顶之灾。

城中死伤的禁军厢军和民壮数千人,发丧就用了半个月时间,赵桓几次微服,都被凄怆的哭丧声又逼了回来,及至今日,终于可以神情怡然,悠然迈步在街市之中,而所有的酸楚与悲哀,却仿似被这一场大雪尽数掩盖。

折可求所居住的会同馆,其实是赵桓依旧后世记忆,知道需得在京城有一个官员暂居的地方,省得他们搞什么同乡会,甚至各立名目的驻京办事处,浪费国帑。而由朝廷总制一处,所有官员来往公事一并入住,便可节省好多。因着这个名目,朝廷并没有省钱,这个会同馆占地极大,飞檐拱斗青砖碧瓦,极其巍峨宽敞。

而折可求身份尴尬,费伦在时会同馆地官吏都极尽热情,不知道折可求是何方神圣,待费伦一去,招待的吏员一知是他,便立刻冷下脸来。

“父亲,先入房安歇吧,余下的事让儿子打理。”

折彦文原也是青年才俊,折可求的长子,若不是其父走错一步,他想必能继承家主的位置,重振家声,而此时看到父亲受窘于小吏,他心中却全无愤恨的情绪,只觉得心灰意冷。

当下劝走折可求,又让几个兄弟护着妹妹们入房,自己寻着馆中小吏,虽觉难堪,却只得陪着笑脸求人。

第六十三章 赦封降将

待赵桓来到会同馆时,却正好看到一个气宇轩昂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正摧眉折腰低声下气,向着几个青衣小吏求告道:“几位大人,房里又没有炭火,也没有洗浴的物什,被褥咱们是带了不少,不过下人们还没有,也劳烦几位寻齐。”

那几个吏员也知道这折家上下既然到得馆中,想必朝廷并不会薄待,只是想到对方投降金人,心里就颇为不齿。

各人当下都冷着脸道:“别叫咱们大人,当不起。”

又有人道:“看看,人家毕竟是绵衣玉食的大家公子,其余的大人还没有什么话说,折大公子就嫌东嫌西了。”

“毕竟是金狗的赏赐多点。”

“可不是,只是咱们若是用了金狗的东西,将来怎么到地下去见祖宗?”

有人说的不解气,竟提手往自己脸上猛然一打,“啪”的一响过后,便即骂道:“哪来的厌物!”

折彦文气的脸色惨白,却偏生是自家理亏,无可辩驳。

当下只是卑躬屈节,又欲陪好话让这些大爷做事,却有一个女子自内院疾冲出来,一把握住折彦文的手,怒道:“大哥,他们懂什么。父亲投降又不是你的主张,你干吗这么低声下气的!”

折彦文急道:“你懂什么,快些进去。”

那女子一张瓜子脸气的惨白,双眼波光隐现,紧抓着折彦文的手又道:“和这些狗才有什么好说的,没有火盆也冻不死人,不要求他们!”

又挺胸扬脸,想向着那些冷笑着的吏员们再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又无话可说,只得顿一顿脚,就要拉折彦文进去。

折彦文也知道事情不谐,只得叹一口气,打算陪着这犟脾气的妹妹先进房。好生哄过了,再来求这些吏员。

他兄妹二人转身入内,那些小吏最是刁滑可恶,就是顶头上司也顶撞得,哪里顾忌这失势的折家,当下冷言冷语接着嘲讽,而更有甚者,看那冲出来的姑娘生的不错。竟是风言风语,出口调戏。

听着那折家女子一路脚跺的山响去了,费伦觉得不象,便向赵桓请示道:“陛下,这闹地太不成话,臣去管一下。”

赵桓摇头道:“不必,他们也是心愤折可求,这才如此。”

他悠然又道:“这点小折辱算得什么,总不能做了错事,一点儿教训没有。朕虽不好做什么。但公道自在人心。”

他又要扶立折家。善待折可求,一面对折家被辱视若无睹,费伦只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眼前这个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其实赵桓处理折家的事,只是帝王权术不得不如此耳。折家降而再归宋,可以示做标杆,以吸引后来者。那些投降金人的汉将汉军虽然并不顶用,到底是人多。比如伪齐,岳飞韩世忠各部与伪齐对攻十余年,才最终打跨了敌人主力,能分化敌人,纵是不屑用这些降将降兵。也好过给敌人使用。

这一套办法,古人拘泥君臣国家大义,纵是明白其中利弊也很少能实施,唯有唐太宗才能对降将蕃将信之不疑,终成大业。

而赵桓内心,其实对折可求殊无好感,此人受些小小折辱也算不得什么。

他们一行人鱼贯而入,一众小官吏员看是费伦来到,早吓的躲到一边。哪有人敢上前查问。

到得折家所居的厢房门前,兀自听到折彦文在劝慰适才那女子,赵桓听得那女子吵吵嚷嚷,一边怂恿其兄请缨上阵,以复折家光彩,不觉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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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折家是折家,而折可求是折可求,只是折可求做了几年家主,其子女便都视自己为折家正朔,人心如此,并不足怪。

费伦站到门前,干咳两声,门内争吵声戛然而止,片刻过后,满脸尴尬之色的折彦文打开房门,见是费伦来到,却是一怔。

当下楞头楞脑的道:“费将军,怎么是你?”

说完又知道不对,此时怎能得罪这手眼通天地人物,当下又在脸上挤出笑容,向费伦道:“费将军有心,想必是看咱们居处如何,一切都好,真是有心。”

他边说边将费伦往房内让,屋内诸多行李尚未打开,局促的很,折彦文脸红过耳,只道:“太过简慢,想奉茶也不能得。”

折家大小十余口居住在几间大房内,其余仆役另行安置,这一间厢房是折可求所居,尚算轩敞,只是大包小包的行李尚未整理好,确实凌乱。

费伦并不在意,只是赵桓就跟在他身后,他却不敢太过逾越,一面侧着身子行走,一面笑道:“贵府上下人口众多,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妥的只管和我说,只要能办到的在下一定尽力。”

他这话原也是客套,不提防适才那出去吵闹的年轻女子却又上前,盯着费伦双眼,问道:“费大将军,这会同馆说是招待官员,我折家上下也并不是囚犯,怎么那些小官小吏,看咱们就象罪囚一般。”

“哦?竟有此事。”费伦适才就看的真切,心中清楚的很。皇帝不管,他自然也不会多事,只得打哈哈道:“这些人势利眼惯了,折大人尚未有任用,所以有些轻忽也是难免,一会我出去了,自然会训斥的。”

那女子还要再说,却被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折可求斥道:“月秀,你一个女孩子家懂得什么,不要多事。”

见那折月秀双眼红红地退下,折可求心中长叹口气,暗道:“落难凤凰不如鸡,这孩子还是太倔。”

脸上却是带出笑意,向着费伦道:“将军有心,小犬小女无知,将军不必理会。在下是待罪之身,只盼将军能向陛下转奏陈辞,就是感激不尽。”

他到底曾经是三州镇将,一方霸主,此时虽然卸任落难,气度风范仍然从容,隐然可见当年威风。

“折大人请说,末将见陛下时,一定转奏便是。”

“罪臣当年事是大错特错,不必提了。王师到丰州城下,犹自首鼠两端,更是大罪。陛下诏书上说赦臣地罪,其实罪臣并不敢当。”

费伦暗自冷笑一声,只道:“这些是陛下宸断,折大人还是安心待命便是。”

折可求长叹一声,用极诚挚的语气向着费伦道:“适才说的那些,不是虚言试探,实在是出于本心。当日降,为了几个犬子小女落入敌手,陛下说怜子未必不是真豪杰,我听了泪流不止!家人落于敌手,命悬一线时,那种刀绞般地缠心难受,委实受不得。”

他说到这里,折彦文等人已是泪流不止,折月秀几个女孩,更是哭出声来。

折可求连连摇头,将他们哭声止住,又道:“说这些,不是为自己辩解,降官降将辱没祖宗,说什么也不管用。要说的,只是当日再抗王师,实在是私心做祟,总想让朝廷再看看折家子弟能不能战,然后我再投降,折家也可以重新立得住,现下想来,又是大罪一桩。事到如今,什么也不必说了,只盼陛下治我死罪,而能以血洗脱我的罪孽,让这几个孩子重新抬起头来做人。这样,我九泉之下能见家声重振,也死而瞑目了。”

这些话极是真挚,连费伦也听的动容,折可求却是一脸从容,显然是死志早生,只等着皇帝正式发落后,便以死谢罪。

赵桓冷眼看到现今,到觉得原本当面见折可求,然后抚慰一番邀买人心的做法,太过无聊。

眼前这个人,身背骂名,一路尝尽白眼,其实添犊情深,不是良臣,却是慈父。

他在心里叹息,脸上却并不带出一丝一毫异状,费伦偷眼看他,见皇帝别无表示,当下也不敢多说,只是淡淡的安抚了折可求几句,便即告辞而出。

他们耽搁了这半响,已经时至傍晚,大雪初停,远方的天际暮色低垂,暗黄色的云层厚厚的,低低的仿似压在人地头顶,一路行走,路边行人议论纷纷,都道来日还有大雪。

赵桓闷闷的走了半响,要到宫门处才闷声道:“老天当真不晓事啊,如此添乱。一场两场雪也罢了,瑞雪兆丰年。这样下法,非得冻饿死不少人。江南荆湖粮米转运不易,岳飞刚得了潭州,钟相贼人退往洞庭湖中,那边也不易。这里潼关河东耗费了多少资财,朕有心做好多事,却苦于腾不出手来。”

他仰面向天,四周沿途的房檐屋顶都是雪白一片,此时此刻,竟是让他再也不觉得这雪景有什么美好之处。

皇帝半响不语,说出来的却是长篇大论的军国重事,以费伦的身份,却没有办法接口,只得默然不语。

又过了半响,赵桓方又闷声道:“这个折可求,死志已萌,不过不必管他。嗯,他的长子补进班直来,其余的看着吧,能用就用。”

他吐出一口闷气,又向着自己的侍卫道:“记着,明日派人传诏,封折可求为宁国军节度使,检校少保!”

第六十四章 出巡

末靖康五年十月下旬,进入初冬时节不久,已经纷纷扬扬落了四五场雪,天气冷的邪乎。待潼关与河东两地的战事已经渐渐平歇下来,天寒地冻,士卒都冻的脸色发青双手发紫,握着冰陀子一样的铁兵器,根本不能再去做战。而经过一秋的消耗,原本养的肥健的战马也开始消瘦下来,需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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