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 第1部分

　　　　在林小胖还是一坨胚胎的时候；林钽的公司就已经并入了林钒的公司，正式成为林氏的产业之一。有了林钽这个倚仗；被林家这副重担压了四十年的林钒迫不及待地把担子转嫁给林钽，自己滋滋润润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两百六十五天不在公司坐镇。

　　　　你问他在哪儿？还能在哪儿？秦冉冉的床上；秦冉冉的屁股后面，秦冉冉周边方圆五米；自然能看到林钒的身影。

　　　　于是林钽就苦了；每天早出晚归，日渐消瘦，原本和蔼可亲的气质也被公司的杂物扭曲得越发威严稳重。好在林钽回家之前会刻意调试一下自己，尽量不把公司的情绪带到家里。

　　　　可是人的情绪哪里是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尤其林钽他们全家都有点疯狂的基因存在。比如某天，林钽很晚才回家。回来了也没有像平时一样轻手轻脚的洗洗睡了，而是噼里扑通地一通开门翻箱倒柜，差点就要摔东西。

　　　　林小胖吓坏了，抹着眼泪找他妈，岑豆搂着儿子轻言软语的安慰，说没事啊没事儿，宝贝快睡啊。心里却在咆哮：我也害怕呀，我也想哭啊，林钽你个杀千刀的今天抽什么风啊！

　　　　好不容易把林小胖哄睡了，林钽在外面也没了动静。岑豆先把儿子放回自己房间，再去客厅看老公。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岑豆心疼了。

　　　　林钽领带也松了，外套也扔地上了，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呜呜趴沙发上正哭呢。

　　　　岑豆心中过剩的母爱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搂着男人温柔的问：“林钽，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能跟我说的么？”

　　　　林钽继续哭。

　　　　“老公，老公，到底怎么了？”

　　　　“他们欺负我新上任，居然敢在账目上做手脚，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么！他是元老员工就了不起么！明天我、我就把他辞了！”

　　　　“把他辞了太便宜他了，让我老公这么难过，就该活剐了他！然后再在他墓碑上刻上乌龟王八。”

　　　　“呜呜，老婆，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就行了……老公，洗洗睡吧。”

　　　　岑豆低头，那人早就睡熟了。

　　　　擦干男人的眼泪，岑豆忽然觉得自己多了个儿子，压力异常大。

　　　　……

　　　　林小胖小朋友今年读小学一年级，按他漂亮老妈的说法，没人指望你成龙成凤，只要你成人就好。所以林小胖有幸躲过了各种补习班的摧残，他的双休日真的是休息日。

　　　　但是漂亮老妈又说了，你才六岁，把你一个人放家里我实在不放心，虽然你很**很懂事很聪明很……早熟。好吧，前几个词林小胖听了心花怒放，可是最后一个词：“妈，早熟是褒义词么？”

　　　　岑豆歪着脑袋想了想，是……吧？有点糊涂的漂亮老妈回头向黑脸老爸求助，老爸怒视林小胖的脸立马璀璨如菊花：“他确实早熟。”

　　　　“嗯嗯，连褒义词贬义词都知道，肯定是早熟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只记得吃饭睡觉和泥巴。”

　　　　“……妈，泥巴是什么？”

　　　　林钽一记眼刀飞向林小胖：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林小胖在心里呜呜呜地甩着面条泪，完了完了，以小气老爸的个性，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自己的。也许今天晚上自己的玩具就会消失，作业会增加一倍，游戏会被锁起来……

　　　　“老公，小胖都这么大了，连和泥巴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对他管得太严了，应该多让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林小胖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为什么老妈说怎样就怎样，我才是当事人啊，你们就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想法么！

　　　　唉，还敢说你不早熟么孩子，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都是爸妈说啥就听啥滴。

　　　　好在岑豆和林钽都没有忘记这次讨论的初衷，小孩子周末一个人在家两个人都不放心，放到别人家（尤其是他大伯林钒家）更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带在自己身边比较保险。于是，按他无良父母商量一夜的结果，林小胖每周六随漂亮老妈去研究所，而周日随黑脸老爸去公司。

　　　　林小胖抗议：“为什么我不可以周六周日都跟老妈去研究所？”

　　　　正看报告的林钽连头都没抬：“你不想看见我？”

　　　　“没、没有。”呜呜，老妈救命，老爸好恐怖。

　　　　“那就好，你出去吧。”

　　　　“是。”林小胖弱弱地退出。

　　　　林小胖最怕他老爸，虽然老爸从来不会打他骂他，但老爸会把他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把他扔给一堆怪蜀黍。那些怪蜀黍长得一个比一个恐怖，胳膊比他的腰还粗，脸上还带着疤。他们让他跑800米，让他做50个俯卧撑，没完成任务不许休息。

　　　　第一次的时候，林小胖激烈的反抗：“我只有五岁！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你们这样对待我属于虐待儿童！我要告诉警察叔叔！

　　　　那时候黑脸老爸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头都不抬的说：“天真，再扎一小时马步！”

　　　　“呜呜，我要告诉漂亮老妈！”

　　　　“两小时！”

　　　　“……”

　　　　又是一周周六，林小胖被老妈领去研究所。这么多年过去了，岑豆依次博士毕业，博士后出站，现在留在李璟岚的实验组给李璟岚当副手。

　　　　李璟岚如今已是远近闻名的学术权威，不必再和各种官商拉关系拉赞助，自然有国家的各种基金支持。每次拿着那些钱去买东西，岑豆的心肝都会颤几次：“老师，拿着这些钱去做那么丧心病狂的研究，你是如何做到理直气壮心不虚的？”

　　　　李璟岚摇着大蒲扇，长叹道：“我只是在做每样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东西无所谓好坏，只是看用东西的人拿它做什么。我只负责研发，其他的事，不归我管。”

　　　　“呵呵，你倒是推得干净。”

　　　　“靠！老子有你家林钽推得干净么！钱都是他在赚，风险都是老子担！有没有天理了！”

　　　　“注意素质！老师，好歹你也是个知识分子，不要总是老子老子的，老娘听不惯。”

　　　　“……靠，我怎么就招惹了你们两口子。”

　　　　“李叔叔，李叔叔，你电脑上的红警卸载了么？可不可以让我玩会儿？”林小胖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费劲地爬到李璟岚腿上，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如是和李璟岚撒娇。

　　　　李璟岚扶额：“我要纠正刚才话，不是两口子，是一家三口。”

　　　　岑豆把林小胖从李璟岚身上扒下来，放回自己电脑前：“每天打红警，你就不能玩点正常小孩儿玩的，比如扫雷啊，超级玛丽什么的？”

　　　　“老妈，那些我四岁就玩腻了？”

　　　　“啊？是么？”

 ；。。。 ； ；　　　　第二天上午，人们都在惊异于第一医院门口排了一溜小黑轿车；不少常年在这儿卖水果和鲜花的大爷大娘都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这是哪家出殡啊？”

　　　　“哟喂；小声点！”旁边卖烤地瓜的老奶奶把两个老伙计带到一边，跟特务接头似的；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啊；听说是林家大少派来接他弟弟出院。人家好好的呢；你们可别咒人家；当心惹祸上身。”

　　　　大爷大妈齐齐点头；闭嘴，练摊。

　　　　岑豆扶着林钽出来；看到外面的“壮丽景象”，身后冒了一层汗：“你大哥平时就这么高调？”

　　　　林钽拍拍老婆：“这样已经算低调了。”

　　　　“林钽？”

　　　　“嗯？”

　　　　“嫁给你哥好拉风啊。”

　　　　“……我也可以。”心里的小人把他大哥鞭笞了几百遍：让你招摇；让你拉风！

　　　　“算了；你把雇他们的钱折现给我就好。”

　　　　“好。”林钽默默安抚了一下被鞭笞得鲜血淋淋的大哥。

　　　　来接林钽的是部劳斯莱斯，据说是林钒车库里最不显眼的一款，岑豆小心翼翼地上了车，深怕一不留神划了擦了，自己后半辈子都赔不起。林钽见了岑豆这副颤巍巍的架势只觉得异常可爱。

　　　　“要不咱们也买一辆？”

　　　　“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好好睡觉么？”

　　　　名车开道闲人回避，岑豆甚至有一股冲动让林钽中途把车停下，自己像奥斯卡影后似的袅袅婷婷从车里出来，朝众人招手，享受被同胞们羡慕嫉妒恨的快乐。不过岑豆也只是想想，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林钽都不是高调的人，两人都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平平淡淡，不受外物困扰。

　　　　这一点岑豆深有体会。林钽当年默默无闻的时候，两人过得风平浪静。到如今林钽不过是个小公司的老板，立马就有小明星贴上来……

　　　　“林钽！”想到那个小明星，岑豆的口气一下硬起来。

　　　　“在，老婆，有事？”林钽忙不迭地过来，要不是车内空间有限，林钽都得摇尾巴。前面开车的司机实在看不过二老板这副狗腿样子，使劲儿把方向盘转了一百八十度。

　　　　“那个小明星人呢？”

　　　　“额……我回家就给她打电话。”

　　　　“好，就告诉她我约她吃晚饭，今晚不见不散。”

　　　　“老婆，你啥时候这么好心了？”

　　　　“好心？”岑豆冷笑，“她要是跟你没事自然是好好一顿饭，她要是跟你有事，我就往饭里撒砒霜。”

　　　　“老婆，我真没……”

　　　　“放你，我不会毒死你的，不然你大哥不得把我活劈了。”

　　　　车队浩浩荡荡开出医院，留下大爷大妈继续窃窃私语，八卦着林家兄弟的传奇。

　　　　岑豆和林钽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拎起林钽的电话让他约小明星，林钽扭扭捏捏地嘟囔：“什么小明星小明星的，人家名叫袁素素。”

　　　　“说什么呢！”岑豆举着菜刀从厨房出来。

　　　　“没有，我说我立刻打电话！”

　　　　这天晚上，林钽家里来了一位贵客。不是袁素素，而是江东。

　　　　夫妻俩对于江东的出现都觉得十分意外。站在门口，甚至忘记了请人家进门。

　　　　江东把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善解人意地帮两人答疑解惑：“我来是为了袁素素的事。”

　　　　岑豆欲再问，可看江东一脸疲惫，只好先忍着，拿眼神示意林钽请人进来。林钽不情不愿地把江东请进去，背后眼刀嗖嗖地往江东背上刮，直把江东刮得千疮百孔，江东当然能够感觉到林钽的敌意，只是笑笑，然后朝岑豆要了个拥抱。

　　　　“好久不见，豆子，听说你们的事把我吓了一跳，看来你还不错。”

　　　　“还好，谢谢你的惦念。”

　　　　“行了行了，刚来就酸我，进去坐！”林钽把岑豆从江东怀里揪出来，搂着腰带进自己怀里。岑豆拍开男人的爪子，进厨房倒茶。

　　　　“你怎么会和袁素素……”和袁素素怎样，有关系，暗通款曲，狼狈为奸？岑豆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

　　　　江东捧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优雅的放下茶杯，对着岑豆：“你泡的茶味道还和从前一样。”

　　　　林钽忍了很久，此时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姓江的你有完没完！有事说事，没事儿走人！”

　　　　江东轻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成熟稳重型的，原来是这种大男孩儿气质的，看来我的失败是注定了的。”

　　　　岑豆也跟着笑：“是啊是啊，我就喜欢这种——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不留你吃饭！”

　　　　江东心里异常酸涩，但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释然。好像自己等了这许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个结局，岑豆和林钽相亲相爱，岑豆很幸福，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

　　　　“放心，我也没打算留下吃饭，说完了就走。”江东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岑豆，照片上是袁素素和一个小女孩。小孩儿看着都有□岁了，活泼可爱。

　　　　“那个女孩儿很可爱是不是？”

　　　　“嗯……是谁的？”岑豆犹豫着问，眼光不自觉地瞟向林钽。林钽连忙摇头，张罗滴血验亲。

　　　　“呵呵，你不用看他，就算他承认，我也不乐意——那是我的女儿，是素素为我生的孩子。”

　　　　“难道她是她？”岑豆捂住嘴巴，有点惊讶自己的猜测。

　　　　江东点头：“她就是当年你在酒店看到的，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怪不得第一眼见到她时觉得面熟。她居然为你生了个孩子，看来是真的爱你呢。”岑豆也没想到自己再次面对从前的伤害，可以这么淡然。也许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连经年的伤疤都可以抹平。“可我看你当时并没有认出她来，你们两个好像陌生人似的。”

　　　　“所以说这个男人薄情寡义。”林钽撇嘴，他对江东一直没有好印象。

　　　　“可是她怎么会找上你？”这是岑豆问林钽的话，至于江东和那个女人的爱恨情仇，她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因为……”林钽支支吾吾。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恨我，林钽也讨厌我，两个人可能在筹划着什么惊天大阴谋，那个阴谋或许足以将我置之死地。只是中间出了点状况，计划提前暴露。”说罢，江东意有所指的望着林钽。

　　　　这下，就算岑豆是傻子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太了解林钽，这人一直拿江东当掌中钉肉中刺，尤其出了上次的事，恐怕早有了出去江东的心思。而那个女人，听说当年和江东在一起没多久就被江东抛弃了，现在看她还帮江东生了孩子，估计也是对江东爱恨交织吧。疯狂的女人加上阴狠的男人，两个人会筹谋出多大的事，还真的超出了岑豆可以想象的范围。

　　　　“你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个？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想管，那个女人的事我更没兴趣，你可以走了。”

　　　　“你以为我来是想挑唆你们夫妻关系么，我还没那么无聊。我来，只是想问林钽袁素素现在在哪儿？你们既然合作，你肯定了解她的底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是不是想去把孩子夺回来，然后把母亲抛弃啊？这么损阴德的事我可不干。”林钽拉着岑豆的手微微用力；对江东极尽嘲讽。

　　　　岑豆瞪林钽，有的话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味道就不对了。林钽收到媳妇的信息，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我跟袁素素保证过，她的秘密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林钽摊手，意思是我也没办法。

　　　　“我是孩子的父亲，不是任何人。”江东说得异常坚定。

　　　　“那个……我以一个女人的角度奉劝你啊，你要是不爱人家纯粹只是为了孩子，你就不要去找人家。首先，孩子这么多年没有你也活的挺健康的，你去了只是多余。其次，人家妈都恨你恨成这样，宁愿自己养孩子也不去找你，你这个时候去找她，那不叫找人，叫找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是无功而返的结局，所以，就不要去了。”听听，听听，有理有据的，岑豆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鼓掌了。

　　　　“我伤害了两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