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的军需官关系不错,据军需官们说,部队过年的物资早就到位了,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出现。
“牧长官,您是我们老连长的朋友,您不能看到兄弟们受苦不管啊!”那八连的新兵一脸菜色,可怜巴巴地说。
牧良逢看到他穿着一条单裤,在这天寒地冻的大街上的天冻得瑟瑟发抖。
“管!老子这就去问这帮狗日的。”牧良逢火冒三丈,脏话脱口而出。说着转身要冲回八连。阿贵一把拉住他,悄地说:“连长,这可是36军的地盘啊!你充其量和人家平级,这事咱们不方便插手吧?”
牧良逢脾气上来了,那还管这么多,推开阿贵吼道:“今天就撤掉我这个连长,我也要管他一管。”
阿贵和陈小顺看连长主意已定,也不多说了,卷起衣袖跟着牧良逢气势汹汹地冲进八连连部。新八连长是个30出头的瘦高个子,正与一个营长坐在里面喝酒,旁边生着一堆炉火,桌上美酒佳肴,两人正喝得性起,没注意牧良逢带着人闯了进来。
看到牧良逢几个人,八连长醉眼朦胧问:“这位兄弟来干什么?”
牧良逢示意一下,阿贵和陈小顺冲上去就把桌子掀翻。
“你们是什么人?放肆!”那营长和八连长被这一闹,酒也醒了不少。
牧良逢是豁出去了,本来他就欠着人家八连长和二连长的人情,现在这两个兄弟不在了,他们手下的兄弟,如果不出头帮他们一下,他自己都良心不安。
“你们身为军官,在这里烤着火,吃好的喝好的,兄弟们都吃些什么穿着什么?你们出去看看?”牧良逢瞪眼发问。
新八连长和他的上司看清楚了,眼前这个闹事的家伙就一中尉连长,放下心来,根本没把牧良逢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你一个小屁连长敢跑到老子的地盘来狗拿耗子,是不是找死啊!?”那营长仗着自己职务高,指手划腿了两句,抡起巴掌就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下级军官。陈小顺一看有人要打自己连长,那还得了,一个扫膛腿就将营长放倒在地。
“反了你们啦!来人啊!给我把这三个混蛋绑了。”一群八连的士兵冲了进来,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一个人动。
新八连长火了,冲自己的士兵吼了起来:“你们都他妈的是聋子啊!老子命令你们,立即将这三个来八连闹事的家伙抓了起来。”
可是他喉咙喊破了,自己手下的士兵硬是没一个人听话的。实在没办法了,新八连长只好掏出手枪,准备亲自上阵了,可是他手枪刚刚掏出来,陈小顺飞身一脚,将他的手枪踢出老远,然后把他按在地上就是一拳:“找死啊!敢拿枪对着我们连长。”
“这些当官的,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今天要不是牧长官帮我们出头,还不知道要被这些王八蛋欺压剥削到什么时候呢?兄弟们说怎么办?”
“打死这两个狗日的,想我们老连长在时,几时受过这样的鸟气。”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
第六十七章 年关闯祸(2)
也不知道是那个士兵带头喊了一句,八连的士兵一下子群情激荡,眼看就要酿成哗变。牧良逢这才冷静了一些,连忙劝兄弟们住手。
“弟兄们大家冷静一点,如果打死他们俩个,我们都会被枪毙,为他们这样的人陪葬可就不值了。”
“牧长官您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八连的士兵们嚷了起来。
“大家押着他们去你们团部,向团部讨个说法。”、
士兵们都听牧良逢的,押起两个长官就气冲冲地去他们团部了。
牧良逢担心他们有事,就追出门外说:“如果上面追查下来,兄弟们就告诉他们,事情是我所为,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好了。”
果然出事了。
牧良逢他们看新二连的瞎子老娘一回来,就发现连部外面停了两辆军用卡车和几辆三轮摩托车,上面写着:宪兵。
阿贵急了,说:“连长,这事闹大了,你还是赶紧躲起来。”
牧良逢说:“好汉做事好汉当,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说着大步跨进了连部,里面已经快翻天了,一连的兵与近百个宪兵对峙起来,按理说当兵的都怕宪兵,可是为了自己的连长,士兵们顾不了那么多啦!
宪兵要冲进去搜人,一连的兵不让,宪兵要抓人,新一连的兵就要动手了。好在刘团长和吴参谋长及时赶到,否则一场群殴在所难免。
宪兵看到牧良逢进来,立即围上来抓人。新一连的兵又急了,和宪兵再度发生冲突,这次,任凭刘团长和吴参谋长强令,士兵们都不听了,一副谁抓他们的连长就跟谁急的德性。
“你们这是干吗?想造反啊?”牧良逢一吼,士兵们立即安静下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你们没关系,他们要拉我去枪毙也好坐牢也罢,我都认了。”
刘团长对宪兵队长赔着笑:“兄弟,你们先在院门口等一会,我保证把人交给你们。”
“刘团长,不是我有意与你们特务团过不去,这是上峰的命令没办法,你别让兄弟太为难了。”宪兵队长顺着台阶下,挥手带着宪兵们出去了。
看到宪兵们出了院子,刘团长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给了牧良逢一巴掌:“都要过年了,都要当新郎官了,有什么事你不能回来跟我商量解决,硬是自己插手图个痛快?”
团长这一巴掌打得不轻,牧良逢一下子冷静多了,想想这事真做过头了。
“你知不知道,36军的那个团长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扣饷扣物资就是他带的头,你让士兵们去找他,差一点酿成兵变。”
刘团长气得脸色铁青,他内心也痛恨这种军队日益猖獗的*现象,一方面他欣赏牧良逢的血性,另一方面担心这事闹得太大,搞不好自己的受将要吃大亏了。
吴参谋长也是板着一副脸:“你说,现在有几个当官的不玩这一手?我们都管不了,你一个小屁连长出那门子风头?你啊!尽给团里惹祸。”
“团座,参谋长,事情是我一人所为,跟其他的兄弟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把我交给宪兵队好了。”
刘团长听牧良逢一说,又急又气,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这事要放在我们师或是我们军还好,问题是对方是36军的,跟我们完全是两码事。牧良逢啊!这一次你麻烦大了。”
牧良逢一听团长这口气,知道自己这次祸闹得不小,要不团长也不会动手打自己。就想起了柳烟,转过身来悄悄地对阿贵说:“告诉弟兄们,这事不要让嫂子知道,就说我出去办事了。”
阿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长,我们换套衣服,我代你去吧!”
牧良逢说:“这事谁也代不了,你们好好地给我呆在家里,别再惹出什么事来了。”说着他大步走出院子,宪兵们一涌而上,把他押上了卡车。
院子里的士兵一下子炸开了锅:“团长,无论如何您要救我们连长啊!”
刘团长和吴参谋长也是一脸着急,跟着出了一连连部。
吴参谋长说:“团座,你看这事怎么解决?如果我们不早点想办法,搞不好这小子要被枪毙了。”
刘团长想了想,说:“现在没别的办法了,我这就打电话到军部,要副军长出面保人。”
第六十八章 禁闭室的日子
“兄弟,对不住了!不是我们找你麻烦,是上峰的命令。”两个宪兵把禁闭室的铁门打开,没有粗暴地将他一推而入,还是很友好地站在一边,让牧良逢自己慢慢走进去。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宪兵从身上掏出了一包卷烟和一盒火柴递给他:“兄弟,这烟到了里面可就精贵了,你拿进去慢慢抽吧!”
牧良逢接过烟,感激地冲他们点点头,铁门轰隆一响关上了,狭窄的禁闭室里立即暗无天日。
在心底里,宪兵们都很佩服这个年轻的中尉,事情他们都知道,中尉连长牧良逢为战死的朋友出头,路见不平冲喝兵血的长官大打出手,就他这份男人的豪气、这份对朋友的情义实在让人佩服。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一个打鬼子的好手,和很多一触日军即溃的国军部队比较起来,牧良逢简直就是一身的传奇经历,这让道听途说的宪兵们第一次看到牧良逢时大为意外,他们以为牧良逢应该身高九尺,长得凶神恶煞,没想到一见,原来只是一个20来岁的小兄弟。
暗淡无光的房子里显得死一样的沉寂,他就坐在黑暗里,面对着冰冷的四面高墙,周围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牧良逢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黑暗和沉寂让人实在无法忍受,他第一次被关禁闭,第一次被剥夺了自由,他就像一只关在铁笼中雄狮,在经受着寂寞和黑暗后,他开始感觉到不安,他狠狠地一腿踢在铁门上,希望能够有个人过来陪他聊聊天,但是外面只是传来一声低沉的回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人在对话,牧良逢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来者正是他的那个哥们——当上了警察大队长的江胖子:
“兄弟帮帮忙,我送点东西进去。”
“江大队长,东西可以送进去,但放盏灯进去怕是不合适,上头知道了非得让我们也坐禁闭不可。”
“王老六,你这人他妈的也太不仗义了,我这兄弟是怎么关进来的你知道不?”
“我知道啊!否则兄弟们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既然知道就应该让我把灯送进去。”
“高大队长,你就不要为难兄弟了好不好?东西送进去可以,但这灯是真不行。”
“王老六,我再问你一次,到底肯不肯?不行咱们今后就一刀两断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胖子看来是真生气了。
被称作王老六的宪兵还是没吭声。
胖子狠狠地说:“好吧!既然如此,那王老六你也别怪我了,你在城西开的那家烟馆我这就带人去扫了。”
“别!别!江哥,江大队长,你可千万不能公报私仇啊!”
“你不同意,老子这就公报私仇给你看看。”
“好吧!我豁出去了,大不了陪牧兄弟一起关禁闭。小刘,去帮江哥开门,让他们见见。”
胖子警察说:“这还差不多。”
铁门吱地一声开了,从外面挤进来的阳光让牧良逢一下子睁不开眼睛。江胖子披着一身的寒意走了进来,迅速点起一盏桐油灯。禁闭室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兄弟,受委屈了。”江胖子把一大包东西放在禁闭室的地板上:一只烧鸡,两个大熟猪蹄,油纸包的鸡肋,一条香烟,两瓶白酒,一床厚厚的棉被,还有一本厚厚的《三国演义》。
牧良逢看到胖子,心情好多了,说:“兄弟,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吗?”
江胖子嘿嘿笑了笑说:“怕兄弟在这里面无聊,搞点东西让你打发时间。”
牧良逢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事你怎么知道了?”
江胖子说:“这事现在满城风雨了,搞得八连的人差点和他们团部的警卫连发生火拼,那个团长和下面的几个军官现在都被抓起来了,他们扣了军饷不说,还把士兵们过年的军需物资卖到市场上去了,真是一帮人渣。不过你这次闯的祸不小啊!估计也够呛的。”
“我倒不担心他们拿我怎么样,只是这样就被枪弹了有点不值。”牧良逢知道自己这祸是真的闯大了。
江胖子苦恼地摇摇头:“兄弟就一个小县城的警察队长,能力有限啊!加之这次是你们军方的事,我们根本插不上手,急死人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量在外面活动,争取帮你大事化小。”
牧良逢知道江胖子的难处,平时也没什么积蓄,这次如果帮他,少不了到处送礼求人,如果是地方上的事情,他倒是可以帮着解决掉,事情偏偏涉及到军方,他一个小小县城的警察大队长活动能力还真是有限。
“兄弟啊!你有这心意我就很感谢了,这事你帮不上忙了,我听天由命吧!”牧良逢心里有点烦,就开了一瓶白酒说:“先不管这事了,兄弟来陪我喝一杯。”
江胖子也很恼火,接过瓶子喝了一口说:“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能让自己人毙了,想想啊!那么多小鬼子没打死你,结果死在自己人手上就太窝囊了。”
牧良逢不说话,又接过白酒瓶子喝了一口。
江胖子越想越不是个味,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真那样的话,鬼子要笑死了。兄弟你莫担心,我这就出去活动,你在这里安心休息几天,过年我来陪你喝酒。”说着披起大衣就出去了。
牧良逢听到他在外面对那个叫王老六的宪兵头目说:“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要是我兄弟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王老六说:“江哥江大队你尽管放心,有什么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第六十九章 权力博弈(1)
禁闭室里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好在有一本《三国演义》,自小没认真看过几本书的牧良逢这下终于有机会好好地看这本书了。牧良逢的伙食不错,江胖子和一连的兄弟们天天托人送吃喝的进来,过年那天,江胖子还特意跑到禁闭室,陪他喝了一顿。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特务团的上司更是从头到尾一次也没有来过,这让牧良逢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他一直以为他和团部上司们关系不错,在这紧要关头,他们一定会来看看自己,可是他们一个也没来。而后他想到了柳烟,这几天来,也不知道她担心成什么样了。
看到《三国演义》第九十九回说诸葛亮大破魏兵,司马懿入寇西蜀那段时,几个宪兵打开了门:“兄弟,给你换地方了!”
“不会是放我了吧?”牧良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宪兵们摇摇头。
“那会不会是要枪毙我了?”
宪兵们还是摇摇头:“对不起兄弟,这些事我不知道。”
牧良逢从禁闭室走出来,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阳光,寒风刺骨,大地苍茫,初春的桂南沉浸在一片肃杀之气里。
牧良逢这才知道,自己在禁闭室已经关了七天了,现在是正月初四。
给他换的新地方宽敞多了,一个小单间,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窗户是打开的,如果不是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牧良逢不会想到自己现在正坐牢。
他刚刚搬到“新家”,外面就冲进来一行四个军人,带头的是一位40出头的中年上校,最小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尉。士兵搬进来几条凳子,几个军官表情严肃地在牧良逢的对面坐了下来。
少校面无表情地盯着牧良逢,打开了手中的一个本子说:“报你的姓名?”
牧良逢知道这就是审讯了。
“牧良逢。”
“年龄?”
“虚岁21。”
“部队番号?”
“98师特务团一营一连。”
“职务?”
“98师特务团一营一连少尉连长。”
“籍贯?”
“湖南。”
……
“你认罪吗?”少校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牧良逢一愣,自己明显是犯了错误的,所以他点点头。
“少尉,你殴打长官,带头聚众闹事,险些酿成一场兵祸,这些你认罪吗?”中年少校瞪着牧良逢追问。
牧良逢心想事情都做了,承不承认都是事实,索性应个痛快,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宪兵频频向他摇头显眼色。
中年少校嗯了一下,将刚刚记录在案的口供交给站在一边的少尉。少尉接过口供放到牧良逢面前,递给他一支笔和一盒印泥说:“签字画押吧!”
牧良逢看也没看,拿起笔就把名字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