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叹了一口气,道:“天这么黑了—一唉—一你去吧,别呆太久了,毕竟她已是有家的入了,别入会说闲话的。”
韩小铮没去留心他娘说些什么,他很快便消失于夜幕之中。
对于他这样常常在黑夜中偷鸡摸狗的人来说,枯水镇的每一条巷,每一条道他都极为熟悉,所以尽管天极为昏黑,但他仍是很快就摸到了阿芙的家门前。
奇怪的是阿美家竟没有灯火!从院门门缝中向里边望,里边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
奇怪!韩小铮。好中不由暗暗噙咕。
想了想;他向西恻绕过去一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土堆,然后借着土堆,他如一只三脚猫船翻入院内!
他对自己的动作很满意,因为他几乎没弄出什么声响,这当然与他几年来积累的经验有关。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屋子,轻轻地推了推门,发现门已从后面栓上。便解开裤带对着门轴处撒了一论热尿,再从怀中掏出一报用铁片制成的奇形怪状之物,从门缝中捅了进去,再小心翼翼地拔拉着。
‘啪“地一声轻响,成功了!
韩小铮握住外面的门环,尽力向上提的同时慢慢向前推,门轴果然没有发出“吱吱”之声。
他为自己这种娴熟的技术而暗暗得意当他将门打开到可以容一个入过去时;便一躬腰钻了进去。
然后,他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已有一把剑搁在他的颈部!
韩小铮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个劲地向下沉,向下沉!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竟是来自授罗网!
黑暗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谁?”
韩小铮心中一阵狂喜,因为他已听出这是木匠师的声音!
他怕自己稍有不慎,对方的剑便会切入自己的喉管,于是便尽量平静了自己办心情,方道:“是我,阿铮”
对方“咦”了一声,似乎有些吃惊,然后又道:“把手伸过来!”
韩小铮顺从地把手伸过去,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他感到对方的手指在他的手腕处停留了片刻,便放开了。
他手腕处有一条伤疤,是小时候爬树时被划伤的。
只听得刘方道:“果然是阿铮—一体怎么会到这儿来?”
韩小铮听他如此一说,知道他已信了自己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道:“我来看阿芸—一木叔叔,你把剑拿开吧,搁在这儿怪凉的。”
木匠师“哼”了一声。道:“有你这样看人的吗?”话中却包含了一点责备这意,同时收回了剑。
韩小铮“嘿嘿‘一笑,道:“我看屋内黑灯瞎火的,心想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便走了捷径进来。咦?木叔叔,为何我没弄出多少声音,你却会发现?而你把剑搁到我肩上,我却未知道?”
木匠师造:“没弄出多少声音?我听起来可是同打雷没有什么两样!要不是听你的声音大响,断定你不会是什么高手,否则我就不会把剑搁在你脖子上,而直接插进去了”
韩小铮觉得脖子不由一阵发凉,暗道:“侥幸侥幸,听他语气,似乎他也是身怀武功的?”
他不由得更为迷惑了。
木匠师压低声音道:“进来说吧,站在这儿太危险!”说得韩小铮也紧张起来,赶紧随他进了一间偏房。
进得屋里便听得有人问道:堤—一阿铮吗?”
是阿芸的声音。
韩小铮忙道:“是我。”
阿芸的声音道:“我就猜测你会来的。”
韩小铮心中不由有些高兴,问道:“为什么?”
阿美道:“可为什么。”
这时,木匠师将韩小铮的肩压了压,道:“坐下说、小子,你知不知道现在来这儿很危险?”
韩小铮不假思索地道:“知道。”
“知道?”木匠师的语气显得很吃惊,他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看我受了伤,便如此猜测的?”
“当然不是、而且,我还知道今天你们并没有遇到山贼”
这话让木匠师吃惊不小!他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倒真有两下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韩小铮得意地道:“你们这一帮人去花石城时,身上并无多少银两财物,而山贼拦劫的,要么是财,要么是色。而今无财可劫,至于色么,阿警还好好地坐在这儿,而我对阿芸是再了解不过了。她是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
韩小铮韩小辞不由为自己能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而暗暗得意木匠师诧异地道:“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韩小铮一得意,说话就更大咧咧了,他道:“我还知道水叔叔的伤与左家的三个人有关!”
“你—一你这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一次,木匠师的语气是极为诧异了。但同时这也说明韩小铮的话是正确的。
韩小榜道:“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你曾说你们遭遇了五个山贼,那么结果要么是他们全被你们杀了,要么是杀了其中几个或干脆一个也没杀掉,但无论如何,你与左家四叔身上的伤是明摆着的,在左家四叔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你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找一辆马车把另外两具尸体运到左家去呢?”
木匠师道:“也许,恰好有一辆马车经过那儿呢?”
“不可能,因为山贼杀入越货所选择的地点一定是荒僻之处,那样成功的机会才会大一些。”
木匠师叹了一口气,道:“谁会想到左家的人会对我下毒手呢?若非我应变得快,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韩小铮故意惊讶地道:“他们三人还打不过你一人吗?”
木匠师道:“武功岂能以人数来论。若非他们是突袭我”
韩小铮打断道:“原来木叔叔也是武林中人!”
木匠师一怔,方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话中已有漏洞,便道:“好你个小子,真是鬼精得很。”接着又正色道:“不知这三人是受了他人的吩咐,还是自作主张,若是受人布置的,那么恐怕以后我就再无宁日了。”
韩小铮脱口道:“自然是受人指使的”
木匠师诧异地道:“你如何知道?这事可不能胡诌!”
韩小铮委屈地道:“发还未听我说,又怎就知我胡诌?”
木匠师一笑,道:“谁让你平日总是很少有一向真话呢?”
韩小铮道:“这次可是句句属实。”当下正要将在花石城遇到之事说了,忽又想起阿芸也在这间屋子里,赶紧打住,道:“我怕—一”
“但说无妨;有什么好怕的?”木匠师道。
韩小铮仍道:“我怕阿芸听了不开心__”
阿芸开口道:“你说吧,事已至此;我会把一些事想开的。”她的声音竟是平静得很,这反而让韩小铮更为她担心,可黑暗中又看不清她的神色。
木匠师听他们二人如此一说,心中更是疑虑重重,于是摧问得更紧了。
韩小铃“咳”地干咬一声,便一五一十地把在花石城所遇到的一切全说了。当然,有些情节,他略略作了改动,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不变的。
当他说完之后,屋内竟是一片沉默!韩小铮听到的只有自己呼滋呼滋的呼吸声,如同扯着风箱,而阿芸与木匠师似乎已不存在了。
半晌,韩小铮忍不住叫了一声:“木叔叔—一”
木匠师缓缓地道:“我在,没想到竟会是他!”
韩小铮道:“莫非水叔叔也识得左长笑一一不,识得九劫神‘?”
木匠师道:“如果他真是‘九劫神’,那么我自然是认识的、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在花石城!而且会以如此险恶的手段来对付我!”
黑暗之中,韩小铮仍可感觉到木匠师的极度惊讶与愤怒!
却听得阿芸幽幽地道:“阿铮,左公子他——他——”,下边的话竟是说不出来了。
韩小铮已听出她的心思,她竟还是为左之涯担忧!不由又是恼火又是心疼,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木匠师已抢先喝道:“住嘴!以后作得再提那小畜生!”
韩小铮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木匠师以如此语气喝斥他的女儿!
阿芙哭了,不过声音压得很低,这更让人听了揪心。
木匠师“霍”地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似乎很是烦躁,韩小铮能清楚地想象出木匠师此时铁青的脸。
忽然,他停了下来,道:“阿铮,你快些回去吧。”
“不”韩小铮很坚决地道。
木匠师冷冷地道:“为什么?再停留在这儿,你可能会送了小命!”
韩小铮镇静得很:“在我来之前,我就想过了。而且我现在已明白左家之所以没有立即来枯水镇追杀我,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过早地惊动你。现在,既然他们已惊动你了,就不再有这种顾虑,所以定是会遭他们的追杀,既然如此,为何我与你不联手?”
“联手?与我联手?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不错!我是没有任何武功!可正是因为过于轻视我的分量,所以左家的这次计划才没有完全成功!我不知道你与他们之间有什么恩仇,我只知道我被他们追杀过,我只知道—一只知道我是阿芸的好朋友!”
沉默!
良久,木匠师终于开口了:“好吧,你留下来,我们联手抗敌!”
这么说,韩小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木叔叔。我听你吩咐”
“好,现在你去把东边墙角处一个柜子里的木盒子拿出来。
韩小铮依言而行。
木匠师道:“打开它,里边是一束烟花。你有没有火石?”
韩小铮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现在点头木匠师是看不到的,忙道:“有!”
木匠师道:“待到我让你点时,你把它点着。现在,你与阿芸一起到阁楼上去。”
“为什么?”韩小铮奇怪地问道。
“你们把阁楼上的天窗打开,然后准备从那儿将烟花放出去”
“就这么一件事吗?”
“这件事本身就很重要,你们呆在上面千万别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便会讲了我的计划!
韩小铮听他如此一说,忙道:“木叔叔放心,别的事我做不好,但这点事想必还难不住我”
木匠师道:“好吧,现在你们上去吧。”
韩小铮惊道:“现在?”
木匠师道:“不错,就是现在。”不容置疑的语气。
韩小铮只好带着阿芸一同上了阁楼,小时候他们在这个阁楼上度过了不少时光,所以尽管是在黑暗之中,他们两人也不会碰倒什么物件。
阁楼很低,人在里边站都站不直,所以韩小铮与阿芸便索性坐在地上,一伸手,恰好摸着上边的瓦。
韩小铃依木匠师所言,将天窗打开,又掏出火石、石绒试了试,一切正常,他们就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只听得下边木匠师不停地来回走动同时响起一些古怪的声音,有木块的声音,有金铁相击声,甚至还有搅动水桶时才会出现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木匠师在下边做些什么。
韩小铮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入,坐了一阵子,他便静静地问阿芸道:“那位左家四叔呢?”
“杀了,是他抢先向我爹出手的。”
韩小铮吃了一惊,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说杀了一只鸡般那么随便。也许是因为她将这场变故的责任全推在了左家的人身上,却原谅了左之涯。所以,她对左家的人恨之入骨,以至于他们的死也已无法激起她的感情了。
韩小铮有一种想叹气的感觉。以前,阿芸可是一个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的人,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
既然木匠师要杀左家四叔,为何不在路途中杀了,而要带回枯水镇?又是一迷。
正想着,忽听得木匠师道:“点烟火!”
“啊?人来了么?”韩小铮吃了一惊,有些惊惶失措地道。
“让你点你便点!”木匠师的语气极为严厉!
韩小铮忙拿出盒子里的烟花,放在天窗外的瓦背上,然后用力地擦着火,颤颤地把烟火点着了。
“喳”地一声,一道红光升起!在夜空中显得极为眩目!
红光尚未消失,紧接着又是一道绿光飞起,飞得比原来的红光还高!
最后,是一束飞得最高的黄色光束!
在烟花绽放的一瞬间,韩小铮着清了枯水镇内挨挨挤挤的屋子,远处的林江以及起伏连绵的山脊。
最后,他看到了二里之外有数十年人影向这边疾速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同时也暗暗奇怪为何隔得这么远,木匠师就能察觉到对方的人来了。
忽然,他的胸中又闪现出另一个问题:“既然发现对方的人来了,为何还要点上烟花?这岂不是树起靶子让别人打么?”
韩小铮困惑了!
烟花消失之后,远方的人影便看不太真切了,但他们的前进速度之快,仍是可以真切地感觉到。
没有月亮,但有淡淡的星光,加上枯水镇几户人家大红灯笼的映照,探出半个头的韩小铮还是能勉强将袭击者的动静看个大概。而他所处的特殊位置,又给他极可靠的安全性。
数十条人影逼近这座屋子,然后如潮水般散开了。
屋内屋外都还是没有声音,似乎双方都在比着耐性!
第八章险中成生
终于,夜空中传出清朗之声:“叶堂主,别来无恙?”
韩小铮立即听出这是左长笑的声音!可他却口称别人为“叶堂主”,不知指的又是谁?
却听得木匠师道:“总算还活着!”
左长笑冷声道:“你活着,我便不开心了。”
木匠师道:“我知道。其实我也何尝不是一样?想到九劫婶吕一海还没死,我就食无味,寐不安!”
吕一海?莫非左长笑的真名叫“吕一海?”
只听得左长笑道:“吕某人现在便要替时堂主解除这种烦恼了,因为死人是不会有什么不适的!”
木匠师哈哈一笑道:“十七年前让你侥幸逃得一个,没想到今天你敢进上门来!”
“叶堂主口气倒是越来越大了,我就不信‘笑行者”的失魂失魄对你就不起作用!”
木匠师道:“谁知道呢?反正他现在被我捆得如同一个粽子般,正扔在墙角里呢!我看他现在的模样倒真是失魂失魄!不过我还是有些佩服你,怎么连他这样泼皮你竟也能收归己用!
“我们也无需再多费口舌了,反正今天脸也撕破了,亲家也做不成了,你就出来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吧!”
听到这儿,韩小铮似乎感觉到自己紧挨着的阿芸身子一颤。
木匠师道:“若非苍天有眼;我好端端一个女儿几乎便要断送子你这个畜生手中!”
外面的左长笑一一二或者说昌一海道:“可十七年前你要灭我全家!这十七年来,我隐名埋姓,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一天也要让你尝一尝家被人亡、痛失亲人的滋味”
“背叛本帮,格杀无论,这是先辈定下来的规矩!”
韩小铮在阁楼上听得此话,暗想不知木匠师是属于什么帮派?看他平日只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木匠而已;一手木器手艺倒是出类拔苹,又何尝想到他竟会是身林武艺之人?
越来越多的人显得神秘莫测,似乎任何一个看似平凡的人背后都隐藏着一些不平凡的东西;唯有自己一向自认不凡,现在才知其实平常稀松得很。韩小铮如此想着,几乎忘了处境的险恶!
吕一海高声道:“为何在追杀之时,你最卖力?分明是公报私仇!今日你是插翅难飞了!”
正在这时,枯水镇的乡亲们已被这边的喧闹之声惊醒,有几个热心的人拿了棍锄便赶了过来!
吕一海叫嚣道:“谁敢靠近五丈之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便有惨叫声响起,想必定是已有人遭了毒手!
木匠师急忙高声喊道:“诸位父老!这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诸位千万不要靠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你们还是回去吧。”
喊话间,又有惨叫之声响起!
木匠师大意:“你们不是武林中人,介入武林争端只能做无谓的牺牲!”
众人见这些人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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