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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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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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色,连他自己都要佩服一下自己了。
  原来高强来到东南之后,虽然忙于摩尼教之事,却也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早已选了几本黄杨,几块太湖石,差人送去给赵佶交差,后来又将自己拿办朱冲朱缅父子的事迹上报,摩尼教的事却见不得光地,删削不提。
  在赵佶眼中,那几本枝桠横斜暗藏天地至理的黄杨比之别样功劳更要显眼的多,更不用说他身边的人大多都受了高俅的好处,整天价大灌迷汤说好话,于是无功也变有功,有功更加三分,当即传旨大加封赏。高强原本是从八品的宣德郎,如今已经赐正七品朝散郎。与常常来往与相府和太尉府之间的那位叶梦得平起平坐,堪称是火箭式的蹿升。就连刚出嫁不到一年的正妻蔡颖,也封了七品安人。只是高强现在未经科举,没有出身,因此高俅不主张他立刻授官,仍旧作这游离于正常体制之外的应奉局提举。
  只不过差事虽然是老差事,职权却大了许多,原本杭州还有一个明金局。乃是秉承大宦官童贯之意而设,与苏州应奉局担任的都是搜刮珍奇玩物供官家享乐的任务。高俅当日在西北军中时与童贯也算有些交情,如今一个内掌三衙,一个在外领兵,关系益发密切了起来,高俅便修书一封,征得童贯首肯,将明金局与应奉局合而为一统称东南应奉局,设在杭州,仍旧由高强提举,这一来应奉局的旗号便可大行于东南五路,声势顿时壮大了许多。
  余外圣旨不载,但高强身边诸人皆有封赏。原东南第九将党世英率军移屯杭州驻扎,合并了原杭州驻泊司人马,麾下无虑万人,乃是坚强后盾;杭州知府阮大城加半级俸禄,因未到磨勘之时,仍旧任杭州知府;原苏州录曹参军张随云执法公允办事得力,主持查办朱缅一案,官升一级,做了两浙路检法官,再上去一级可就是高强熟知的提刑司了;石秀率军回京,已经升了统制,依旧在太尉府行走,暗地里为高强统合各地青皮势力,功效卓著云;陆谦杨志双双从苏州钤辖任上离职,转到党世英帐下做东南第九将的左右副将,官衔都是两浙路兵马副都监。
  更有那龙游县令宗泽,高强向蔡京表举他精通政务,历任四任父母官,所在称治,合当升级。原本以宗泽的出身政绩,早该升官,只是不巧被看作是吕惠卿派,因此受到排挤。现在有高强保举,那自然是弃暗投明了,蔡京这顺水人情做的毫不费力,宗泽不日便转迁两浙路察访使,专司察访各地农田水利等事,遇事有直接上奏宰执和御史台的权利,可算中了宗泽的心愿。其实以高强看来,宗泽这样的人才足以与关西种师道比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该当大用才是,只是目下东南无战事,还是暂且委屈他做个能吏了。
  至于“小将”韩世忠,却是此次东南之行的意外收获,其中凑巧之处,甚至令高强想到了“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样的话,否则那原本在西北从军的韩世忠,又怎么会千里辗转来到自己身边呢?既然遇到便不能错过,高强一封书信寄给老爹高俅,军中公文流转,把韩世忠与几个善射军士都拨到杭州军中,各有封赏,笼络异常。韩世忠此时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新兵,得此知遇之恩感激非常,对高强扁扁的服,几乎是朝夕不离左右,与许贯忠一道,成了高衙内身边的文武二将了。
  一番解说完毕,高强心下大喜,便即动问家中父亲安好,命妇安好,恩相蔡京并岳父翰林学士蔡攸安好,梁师成一一回答。原来他人俱都照旧,蔡京依了高强临走时的进言,徐徐更变诸般法度,朝野赞誉声一片,其中固然是马屁居多,不过连原先的政敌、如今沦落到蔡州安置的前中书侍郎刘逵,听说也对蔡京当政以后的表现颇有溢美之词,这就很难得了。
  高强点了点头,听到刘逵,自然就想起因为蔡京复相而失势的赵挺之来,此人今年年初已经转了观文殿大学士,名位虽然尊崇,实际却已经失势赋闲在家,不知现今如何了?
  梁师成打个唉声:“要说赵大观文么,也算一时的人物了,只不过遇上了当今恩相,才落得如此下场,贤侄刚刚离京不久,赵大观便已荣登极乐。官家的御笔赠了八个谥字,身后极尽哀荣,也算是不枉了这一遭吧。”宋代官场多用简称,观文殿大学士便通称大观,是以梁师成提到赵挺之就以赵大观呼之。
  高强嗒然若失,赵挺之竟就这么死了?
  梁师成看着他笑,慢悠悠道:“贤侄,可是要问问赵大观的三子赵明诚下落呐?”
  高强正是想到了这事,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一声,随即便觉得不对,不过他现在资格老了,脸皮根本没有变化,笑道:“世叔既然知道小侄心思,想必有以教我?”
  梁师成拿手点指,笑骂了两声,才道:“赵大观身后,其家人大多返回山东密州老家,三子赵明诚在青州有座私宅,大约是移居那处了,此人身上有个鸿胪少卿的职事官,生活优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听说这夫妻俩都喜好金石名录,到处不惜重金求购古玩珍铭,恐怕花费不小,这生活起居怕是要简约一些了。”
  高强点了点头,记得原先的历史中赵挺之身故之后,李清照跟着丈夫隐居十余年不出,想是赵明诚受到了蔡京的报复和迫害无法出仕,夫妻俩寄情于金石之中,到后来竟收集了十几间屋子的收藏,眼下这才只是个开始吧。
  梁师成又道:“眼下的京中,赵大观是去了,不过恩相却也不是高枕无忧,东西两府颇有龃龉,近来已有升级之势了。”
  高强一愕,东西两府指的就是宰执和枢密院,这个他是知道的,现任枢密使该当是张康国,朝报上并不见有什么变化,此人在蔡京失相复相的全过程中始终严守中立。是个地位超然人士,怎地现在又与蔡京不对付了?
  追问之下,原来蔡京复相以后声势大张,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众党羽一齐跟着升官发财。有升官就有让位的,而这让位失势的人中依附张康国的着实不少,张枢密便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极大威胁。心中大为不满,渐渐的就与蔡京对立起来。
  这当中还有一个人的表现甚是抢眼,却是当今得宠的郑贵妃的兄长,时任直学士院的郑居中。这位国舅爷当初与高俅父子陪着官家赵佶同逛丰乐楼,在皇帝乐嫖白沉香时一起帮闲,彼此搭档甚是愉快,也算是蔡京复相的幕后功臣。当初桌底交易之时,蔡京答应了复相之后一力保举郑居中作枢密副使,哪知现在蔡京的大小党羽纷纷升官发财,郑直院那里却全无动静,他哪里坐的住?
  几次催促蔡京,蔡京都是支吾敷衍,但闻楼梯响,迟迟不见人下来,郑国舅怒气填胸,便跑去与张康国作了一路,处处与蔡京作对。
  哪知这件事上郑居中可真冤枉了蔡京,原来此事却是高强暗中捣鬼,他临行前给燕青留了指示,教他趁隙给梁师成送了密信,说道郑贵妃已然专宠后宫,此刻最怕节外生枝,而外戚权重极易遭人弹劾,因此还是抑止一下郑居中的升迁为好。郑贵妃听了梁师成的谗言,深以为然,等到蔡京向赵佶推荐郑居中出任同知枢密院事时,郑贵妃的枕边风也适时送上,吹得赵佶晕头转向,遂不听蔡京的推荐,改任郑居中为资政殿学士,中太一宫使兼侍读,地位虽然尊崇,实权半点也无。
  郑国舅是心比天高的人,哪里忍受的了?他又不知自己抱着大腿的郑贵妃给他背地捅刀子,更想不到这里头还有同一阵营的高强在撺掇,只是认定蔡京不给他兑现诺言,一腔怨气都洒向了蔡元长。蔡京也不是省油的灯,命人传了两次话说自己并不是没有出力,只是官家不从,郑居中哪里肯信?惹的蔡京恼起来,也不给郑居中半点面子,双方针锋相对,闹的不可开交,巧在郑居中与蔡京长子蔡攸同为侍读官,逢单日轮流进宫给皇帝讲论经史,大家都趁这个机会忙着在皇帝面前给对方上眼药,京中官场都当笑话一样看。
  说道此处高强捧腹大笑,连说有趣有趣,梁师成也眯着眼睛笑,忽地问道:“贤侄啊,你父亲也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将郑居中与蔡京离间作两处,以免他一家独大,这次来托我问你,后着当如何发?倘若只是给人家扯后腿,落个损人不利己,可不要怪为叔的说你幼稚!”
  高强陪着笑脸道:“世叔教训的是,小侄虽说年幼无知,可也不能跌了爹爹与世叔的名头不是?世叔只管放心,后着早已安排妥当,约莫年内便当见分晓了。”
  梁师成眯缝眼里蓦然闪出两道精光,向高强上下打量几眼,这才又笑道:“贤侄果然是深谋远虑,令尊将门虎子,教人好生羡慕呐!只不知可有留着对付世叔我的招呐?”
  高强暗骂老滑头,乖乖给本衙内办事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倘若有什么包藏祸心,难道本衙内还治不了你?现今的高强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时代的生活,并且对于如何将自己已经获悉的历史知识获取最大的现实利益这个游戏,玩的得心应手,除了蔡京的城府深沉还堪作他的对手,如梁师成这等人物哪里放在他眼里?
  不过肚子里骂也就算了,面上可得恭敬:“世叔言重了!小侄对世叔敬仰有加,哪里敢使什么招数对付世叔?就算有招数,那也是想着如何孝敬世叔,如何讨世叔的喜欢罢咧!何况京中有家父与世叔相呼应,那是相辅相成运势冲天,哪里能阻挡的了?”
  梁师成点了点头,还没说话,高强又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两个家丁,抬着一口箱子,口中喊着号子,显得颇为沉重,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与诸般珍玩玉器耀眼生辉,立时照的梁师成的小眯缝眼成了两条细线:“贤侄,这是何意?”
  高强赶紧撇清:“世叔切莫误会,这乃是新近从清溪县帮源洞挖出的第一批银子,业已精炼过,请世叔看看品质如何?”
  梁师成动容,急忙抓起一锭来,又掐又咬摆弄了半天,喜道:“此银品质精纯,实乃上等!有此银洞,贤侄功劳不小!但不知此洞每年能出银几何?”
  “上等精银十万两!”高强满不在乎,伸出双手十个指头,心中却不期然地想起了业已返回家乡的伊人金芝……
  第六卷 梁山前篇 第二章
  数月之前,杭州诸事完毕,明教首脑死伤惨重,各人无不切齿痛骂朱冲父子心性狠毒下手凶辣,若不是宗泽察访使与杨志副都监及时赶到救援,不免一家上下尽遭毒手,到时一个活口也没有,只怕落得悬案一件,沉冤久久不得昭雪也未可知。
  只是芸芸众人之中,也只有高强与几名心腹知晓真相,这件血案从头到尾都只有高衙内一人操纵,无声无息地将东南摩尼教的首脑一举摧毁,留下的只有精神领袖方百花,与断臂的少教主方天定。据高强身边智囊许贯忠的估计,摩尼教若要再度组织如此次端阳大举规模的集会,起码要到十年以后,有这段时间的从容布置,若再能进一步分化瓦解摩尼教的内部,东南五路直可高枕无忧了。
  至于朱冲父子,却是方腊一案的意外收获,谁也没料到搜检原都监府,竟然把假死的朱勔给搜了出来。这一下无罪也变有罪,再加上血案幸存的方家几口的铁齿咬定,人人都道是朱氏父子挟怨报复,犯下这滔天罪行。民愤之下,各级官员雷厉风行,更兼上有宰相蔡京严重关注,时时究办,这件大案仅仅半个多月就尘埃落定,朱氏父子除去功名,判了个秋后问斩,家产全部充公。
  实则蔡京对这朱家的案子如此上心,少不得有些私心,当初朱冲就是托了蔡京的福,才从一个大商人钻进仕途,又成立了苏州应奉局,说起来还是蔡京一系的。只不过同为一党,倘若碰上了嫡系中的嫡系高衙内,朱冲这等就远远不够看了,因此蔡京的心思,就是朱家父子若要倒台,情愿倒在自己人手里,处理起来也好掩盖些证据,免得迁延日久了,万一被政敌抓住什么把柄,难免落些麻烦。
  当日刑部行文到了杭州府,秋后斩决几个字一经传出,大街小巷一片欢腾,倒似朱冲父子成了祸乱两浙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一样,坐在明金局里的幕后黑手高衙内,听到这等群众的正义呼声不免心里发虚,所谓做贼心虚,尤其是以前没怎么作过贼的新手,更加容易心虚了。
  不过最让他心虚的,还是府中一直扶灵等待本案结果的方家三口,那悬着一条空荡荡的袖管,一脸憔悴沉默不语的方天定,以及一身孝服,红肿着一双眼睛。看起来着实惹人爱怜的方金芝。就仿佛两个无声的拷问者,时时在他心口轻重不一的敲击,每每令他对自己当初所下的这个血腥决定反躬自省,以至于越来越不敢单独面对方金芝,俩人的关系不进反退,竟疏远了许多。
  唯有那方百花,这些时日来作为方家的最长者,一肩挑起了家门血案的追诉和丧事善后,更一手梳理着摩尼教的大小事务,样样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进退有据,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刚刚遭受了失去包括大哥与爱人在内众多亲人的弱女子,连许贯忠这等心性高傲的人,私下里也多次对这位女中英杰赞誉有加。
  等到朱案审结,方百花便提出要扶灵回葬,方家兄妹也跟着一起回乡守孝,高强讪讪地也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毕竟刚刚亲手毁了别人的家庭,若要他再保持完美的演技,更进一步觊觎那美貌的少女,即使是以前多爱看黑暗意淫小说的高强,却也没有如此坚韧的神经了。
  此刻想起那日方家数人在百余官兵的护送下踽踽而行的背影,高强心中又不禁一阵怅惘,落日余晖下几辆马车蹒跚而去,隐隐见得其中一辆的车帘掀起一角,有一双如怨如诉的目光向自己抛来,而后渐渐隐去,留下空气中的无限哀婉……
  “贤侄,贤侄!”
  高强忽地惊醒,才发觉自己这片刻间竟有些失神,梁师成被自己晾在一边,召唤时已经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语气。
  赶紧乱以他语,将这节轻轻揭过,话题仍旧转到这清溪银上来:“小侄命高手匠人采用灰吹法精炼,又招募当地山民为工,月产精银八千余两,可折铜钱不下万贯文。”实际他是七打八折,这帮源银矿经宗泽率领人手再次探明,现在又吸纳了大批摩尼教徒务工,月产银两万两也不止。只是他对于这银矿的利用有深远的谋划,决不单单是给自己的宦囊增加些重量而已,因此对于这位不男不女的“梁世叔”,哪里能够推心置腹?如果不是将来用到他这宫中助力的地方还很多,高强根本就不想让他知道这事。
  梁师成虽然奸猾过人,却也没料到自己这年方弱冠的世侄肚子里恁多心肠,况且太监比正常男人少了某方面的欲望,基于所谓的心理补偿效应,其余方面的欲望就加倍强大,尤其是对于物质财富的渴望,更加是超乎寻常,说到钱财时两眼都放出绿光来。历史上的大太监一旦得势,最得意的事就是不择手段的敛财,汉末十常仕,明代魏宗贤等概莫能外,相比之下唐朝的鱼朝恩等人还高了一个档次,晓得掌兵专权。
  他梁师成作为历史上有名的大太监,在这方面自然也不能免俗了。只是梁师成在历史上虽说是呼风唤雨势大滔天,那也是政和末年西城所成立以后肆意圈地、强占民田的后果,现在他的圣眷可远远及不上高家父子,更不用说蔡京这等当红的文官领袖,聚敛的手段少而又少,收受贿赂便是主要来源,眼看自己的世侄发财在即,怎么不眼红心跳,心痒痒地想要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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