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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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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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心珠释放出的暖流竟毫不抵抗,像潮水般迅速退却,牵引着大部分魔意偏离林熠灵台,向上方奔腾。
  很快,魔意势如破竹冲进了守心珠,却意外发觉它们闯入的地方,仿佛是一片宽广无垠的空灵虚空,完全找不到对手与尽头。
  如果说它们是一泻千里跌宕起伏的大河,那么守心珠便犹如浩瀚无际的东海,张开广阔怀抱,尽情地接纳包容。
  天地无垠,有容乃大。
  纵是破日大光明弓中积郁的魔意至强至烈,当它遇到空幻如海的守心珠时,多么庞大的力量也失去了作用。
  每一次的凶猛冲锋,每一次的绝望扑击,都变得徒劳,反而急剧地耗尽自身的力量。
  林熠欣喜地生出一缕明悟,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不正是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么?
  再凌厉的攻势,一旦撞上无从击破的水流,也只能化为乌有;再密不透风的防御,亦抵挡不住如天地一般无形无相的渗透融合。
  只是,知易行难,自己想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似还在遥不可及的未来。
  一个时辰后,林熠结束了这次修炼。他睁开双目,一道晨曦映入眼帘。不经意地,目睹到海上日出的壮观时刻。
  朝霞如诗,鸥鸟齐飞。一轮红日刚才还在远方的海平面下,只露出一线曙光,刹那间便跃升而上,东出沧海金光万丈。
  蔚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白浪起伏。绚丽的云霞在天际飘荡燃烧,把金黄色的海滩也着染上一层动人的玫瑰色。
  小金也被光线刺醒,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揉揉惺忪睡眼,望着沧海旭日先是一呆,继而兴奋的欢呼雀跃。
  它,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上日出。
  只有灵仆,或许是见怪不怪,或许是早已对身边所有的事务漠不关心,仍然沉默地伫立在一旁。但双眼亦在不知不觉中,微微合起。可能,他更加适应和喜欢的,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正如这轮升起的旭日,用肉眼几乎难以觉察到它的运行。然而它的速度,在弹指之间已然绝尘万里,飞越千山。
  林熠心神俱醉,忘乎所以凝视海天,任由咸湿的海风顽皮而欢快地掀动衣袂。
  蓦地,隐藏在发髻中的守心珠涌出一道清泉,丝丝暖意直注心田。绵绵不绝,其柔如水。
  原来是将吸纳贮藏的魔意流转消融后,蜕变成一股崭新而强大的灵性,反哺回他的灵台。
  天地,何等的缥缈广瀚;活着,何其的美好动人。
  第十章 东帝
  名字里有“岩”的地方,并不一定真的只有一块岩石;就像热狗,也并不真的是一条狗。事实上,逐浪岩是伫立在东海深处的一座山岛,漫山开遍各种各样的兰花与碧竹。如果步行,沿着海边走上一圈,足足需要一整天。
  灵仆木然无语地在前引路,林熠和小金亦步亦趋的缀在他身后。虽然林熠已经到过一次上善若水轩,但如果没有灵仆做向导,依旧会迷路。
  有时候,明明有一条平坦笔直的山路,灵仆却会突然拐弯,走进郁郁葱葱的竹林;有时候前方茂密绚烂的一堵花墙挡住去路,走到近前那堵花墙却会徐徐中分,露出一条通幽曲径。
  整座逐浪岩在碧翠环抱、幽蓝相拥中,恍若一座深不可测的奇阵,不着痕迹地融入山海草木,与自然完美无间的结合在一起。比起公揽月穷二十年之功筑造起的玄映地宫,这里的匠心独具,无疑显得更加充满了灵性与飘逸,一如它的主人。
  林熠发现,除了路边偶尔遇到的几名灵仆,逐浪岩再看不到其他外人。这儿仿如一片隔绝人间喧嚣繁华的世外桃源,静谧而钟秀。
  到了上善若水轩外,灵仆停住脚步,道:“林公子请进,小姐就在里面。”
  林熠谢了,走进轩内。
  客厅中古色古香,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主人有丝毫的炫耀卖弄之意。他穿过厅堂,上了小楼,在卧房门口侍立着另一名灵仆。
  与为林熠引路的那名灵仆不同,她的相貌穿着宛如中年美妇,脸上也稍多了一丝柔和,只是依旧没有表情和生气。见到林熠微一颔首,轻声问候道:“林公子!”
  林熠还礼问道:“容小姐苏醒了没有?”
  灵仆摇头,回答道:“还没有。早上主人已经来过,为小姐做了金针点穴,疏通精血。主人说,小姐最迟到中午,应该会醒转。”她的话里对容若蝶含有一丝不可掩饰的关切和怜惜,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麻木。
  林熠道:“我进去看看她吧。”
  灵仆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道:“林公子请。”
  林熠走入卧室。容若蝶歇息的闺房分里外两间,他挑开竹帘进到里屋,容若蝶正安静地睡在榻上,呼吸平缓,面色红润。
  林熠稍为心安,将窗帘卷起,好让温煦的春日阳光照入屋子。金色的阳光轻柔地透过窗纸,映射到容若蝶恬静的俏脸上,泛起一层娇艳的玫瑰红,玉脂般的肌肤细腻温润,仿佛是一尊完美无瑕的睡美人。
  林熠在榻旁的椅子上落座,与容若蝶相距不过数尺,可以清晰地数出她微合的黝黑睫毛。冰肌玉骨浑若天成,竟找寻不到半点瑕疵。
  也许,是上天觉得她实在太过完美,所以才会将这种令人绝望的奇症加诸其身。但对于一个方方如花盛绽的少女来说,这样的安排是否过于的残酷。
  玲珑龟静静地匍匐在容若蝶枕边,探着小脑袋张望主人柔美的侧脸,耐心守候她的苏醒。对于林熠和小金的到来,却显得漠不关心。
  但小金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曾在玄映地宫中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伙伴,轻盈地跳到枕畔,好奇的伸手触摸玲珑龟的脑壳。
  自从见识过玲珑龟石破天惊的幻化威力,小金便一直景仰艳羡不已。它很想弄明白,这么一只不到婴儿巴掌大的小灵龟,为何能蕴藏如此庞大的灵性。
  面对小金的骚扰,玲珑龟有点无可奈何。它很不甘愿地瞪着小金,似乎是在警告对方,自己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豢养的宠物,而是上古的祈雨灵龟。
  可惜小金不理这一套,它拽拽玲珑龟的尾巴,再摸摸龟甲,显得兴致勃勃。
  林熠会心一笑,目光转回到容若蝶身上。她的右手有一小半露在了被褥外,玛瑙般红润透明的玉指,只教任何男子都为之怦然心动。
  林熠握起容若蝶的小手送入被窝,却没有松开。他静静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容若蝶沉睡的醉人模样,感受到手心里传递来的阵阵暖意。
  屋子里静悄悄没有半点声响,上善若水轩外的竹间林梢,几羽翠鸟欢快地歌唱跃动。玲珑龟终于忍受不了小金肆无忌惮的骚扰,索性把身子又缩回了龟甲。
  守心珠兀自在悄然运转,将拂晓时吸纳的庞大魔意不停转化,而后毫不吝啬地输入林熠灵台。林熠的仙心不断壮大,在厚积薄发中,等待来日脱胎换骨的升华。
  光阴就在这个悠闲宁静的早晨里慢慢流淌,窗外的红日逐渐升上高空。
  不知过去了多久,容若蝶的睫毛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林熠一喜,伏在她耳边轻声唤道:“若蝶——”
  容若蝶睁开她有如翦水的双瞳,漆黑如夜璀璨如星的眸子中,映射出林熠的身影。她的樱唇立时浮现起一缕春风般柔和的微笑,低低道:“六哥,咱们在哪儿?”
  林熠答道:“上善若水轩,你足足昏睡了五天五夜。我只好把你抱回东海。”
  容若蝶温婉浅笑,紧紧回握林熠坚强而有力的手掌,说道:“我竟睡了这么久。六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熠摇摇头,微笑道:“我没什么,只是总不见你醒来,有些担心。”
  容若蝶神色微黯,问道:“六哥,师父是否已将小妹的病情告诉了你?”
  林熠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若水先生已和我说了。若蝶,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连玄映地宫我们都可以风雨同舟地闯过来,这点小病小灾,咱们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容若蝶嫣然笑道:“六哥不用担心小妹。上天待若蝶已如此的宽厚仁慈,我还会有什么可以不知足?扶我坐起来好么,睡了这么多天,骨头也快躺散了。”
  林熠小心翼翼将容若蝶扶起,让她舒适地靠在枕垫上,说道:“若蝶,先生请我们午后到垂醉台拜会他老人家。”
  容若蝶望了望窗外,说道:“原来已经是中午了,难怪阳光这么好。”
  林熠问道:“若蝶,你睡了那么久,有没有觉得饿?我找人替你弄点吃的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觉着有点饿了。”
  林熠刚想出屋召唤守在门外的灵仆,容若蝶纤手在床头的风铃上轻轻一拂,发出叮咚悦耳的脆鸣。
  很快那个灵仆便端了一碗碧绿色的热粥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主人吩咐,您醒了以后就将这碗‘碧云日暮粥’趁热喝下,切不可耽搁。”
  容若蝶像个孩子似的蹙起眉头,娇憨道:“又是这个粥。筝姐,能不能端回去,就跟我师父说蝶儿已经喝下了。”
  筝姐生硬的道:“不行,您一定要喝。”
  林熠接过粥碗,说道:“筝姐,让我来。”
  筝姐点点头道:“有劳林公子。”退出屋去。
  林熠道:“‘碧云日暮’,难得这粥也会有这般诗情画意的名字。若蝶,若水先生吩咐你一定要喝下,总有他的道理。”
  “这粥里被我师父放进了三十七种药草,又苦又涩。每回醒来都要喝上一碗,害得我都怕醒转过来了。”
  林熠用勺子盛起粥轻轻吹了口热气,送到她樱唇边劝道:“别动,让我来喂你。”
  容若蝶玉颊飞红,偷偷瞥了眼榻上的金猿和玲珑龟,见它们都在假寐,才羞涩地张开樱桃小口,苦着俏脸咽下碧云日暮粥。
  林熠调侃道:“我真没想到,昔日统率冥教群魔谈笑用兵的容大小姐,居然连喝上一口热粥也表现得那么差劲。”
  容若蝶娇嗔道:“人家就是不喜欢粥里又苦又涩的草药味道嘛。”她蓦然惊讶地发现,在林熠面前,自己又找回了往昔那个纠缠着岑婆婆撒娇俏皮的小女孩儿。
  林熠的视线无意中落到容若蝶半敞的胸襟上,雪般皎洁无瑕的肌肤上,赫然垂落了一枚琵琶形的紫色小玉坠。他好奇的问道:“若蝶,这就是你的紫玉琵琶么?”
  容若蝶被他的眼神盯得芳心怦怦乱跳,犹如有头小鹿在怀里跃动。她低声道:“无赖,你在往哪里瞧?”玉指捏起紫坠送到林熠眼前道:“这是我爹爹的遗物。”
  林熠凝目细看,果然发现玉坠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宁”字。想到自己的那枚玉坠上同样也刻着个“林”字,不由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这仅是巧合么?”
  喝完碧云日暮粥,林熠用丝巾替容若蝶轻拭樱唇。容若蝶紧紧闭起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可握着林熠的纤手却变得滚烫起来。
  林熠说道:“若蝶,咱们也该启程去垂醉台了,别让先生等得着急。”
  容若蝶点点头,低声道:“无赖,你先出去,在外屋等我,不准往帘子里看。”
  林熠一怔,随即醒悟,大笑道:“没问题,反正来日方长,我也不必急于一时。”说完这话,他突然笑声陡止,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饶是容若蝶早习惯了林熠的胡言乱语,对这句话仍然吃不消,刚想嗔怒,却发现林熠的神色不对劲。无端的心里一沉,问道:“六哥,你是否有什么事瞒着小妹?”
  林熠迟疑一下,沉声道:“在曹府我撞上了不夜岛的楚凌宇,与他激战百余回合无法脱逃。最后只好答应他十天后,我回返昆吾山受审领罪,听候法坛发落。”
  容若蝶一颤,道:“楚凌宇?”她刹那间明白,假如林熠不必顾忌自己,摆脱楚凌宇的追捕并非不可能。现在,却只能被迫签订城下之盟。
  林熠展颜一笑,安慰道:“若蝶,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其实就算楚凌宇不找上我,等将你送回逐浪岩,我也要回一次昆吾,追查师父遇害的真相。这么做,至多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说的满不在乎,好似去昆吾山如同一次旅行。但容若蝶十分清楚,一旦林熠上了昆吾山,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痴痴凝望林熠,突然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用尽所有力量紧紧拥住他的肩头,徐徐道:“六哥,大丈夫一诺千金,小妹不会阻止你。我会和你一起去。”
  林熠苦笑道:“若蝶,千万别犯傻。你去了,只会让他们生出更多的怀疑指责。”
  容若蝶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害怕昆吾派对若蝶不利。六哥,有许多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只要我到了昆吾山,他们一定会相信你。”
  林熠一震,想到了一种最可怕的可能,低声问道:“若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若蝶感觉到林熠的肌肉突然变得僵硬,甚至发出轻微的颤抖,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他对自己生出了误解。幽幽道:“六哥,莫非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小妹么?假如是我杀害了令师,若蝶又有何面目与你相守一处?”
  林熠如释重负轻出了一口气,心头顿时轻松无比,道:“那你就更不该陪我去了。除非你能找出真凶,否则上了昆吾也于事无补。”
  容若蝶沉吟片刻,问道:“六哥,假如我能设法让楚凌宇主动撤销这个约定,你还会不会去?”
  林熠知道,容若蝶智慧无双,更能轻易借助到冥教庞大的力量。她的这句话绝非无的放矢。只要自己一点头,容若蝶势必竭尽全力对付楚凌宇,逼迫他答应毁约。
  但这么做,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去。但我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我要查出杀害师父的真凶,还有玄逸师叔的死,也一定要追个水落石出!”
  容若蝶颤声道:“六哥,如果你一定要去,务必要答应若蝶,绝不意气用事,不管发生任何变故,都必须活着回来。”
  林熠哈哈一笑,轻拍容若蝶颤抖的娇躯,说道:“你看我是意气用事不顾性命的笨蛋么?我只是答应楚凌宇回一次昆吾,可没说放弃抵抗,坐以待毙。何况咱们还有整整四天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现在也不用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伤心。”
  容若蝶从林熠肩膀上抬起俏脸,含泪笑道:“无赖,谁和你生离死别了?”
  林熠点头笑道:“就是嘛,咱们可是都发过誓,要在一起相守百年千年的,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
  他擦拭去容若蝶眼角珠泪,说道:“来,好好梳妆打理一下,我们去见若水先生。别让他老人家看到你梨花带雨的模样,误以为我欺负了他的宝贝徒弟。”
  容若蝶转悲一笑,起身梳洗。林熠和小金退到外屋,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工夫才见容若蝶走了出来。
  她紫衣轻扬,容光焕发,玉颊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娇艳无双,秀雅如仙。
  林熠眼睛一亮,赞叹道:“看来我在外屋等了这么久,一点都不浪费。”
  容若蝶似喜似羞,脸上的忧伤消隐无踪,柔情万千的明眸拂过林熠,轻轻道:“六哥,咱们走吧。”
  两人将小金和玲珑龟留下,出了上善若水轩。
  林熠回头看了眼兀自站在门外的筝姐,叹道:“他们永生永世都会是这样么?”
  容若蝶道:“这些灵仆前世的魂魄都是受尽苦难的冤灵,因为戾气太重,难以穿越冥海投胎转世。师父将他们暂寄在偶像体中,利用各种清退戾气的宝物炼化,再以玄门正宗心法教他们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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