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过来,私生子的数目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甚至某些人荒唐到要靠借贷和出售圣职来维持情妇和私生子奢靡生活的地步,但识时务的人总不会当面揭穿这一切,反而会竭力维护教廷的权威,帮助教士欺骗那些愚蠢的农民继续把口袋里的最后一枚铜板扔进赎罪券的募捐箱
——因为一个虔诚的教徒,一个愿意把最后一枚铜板变成赎罪券的狂信徒,是不会拒绝用倒数第二枚铜板来交领主税的。
只要大汉皇帝的“仁慈”不针对自己,那么就算李鹤轩把他说得像个修道院里连蚂蚁都不敢踩的老麼麽,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但接下来基督贵族们有点儿吃不住劲儿了,因为李鹤轩接着道:“塞尔柱逆命抗拒,本非本心,只是苏丹罗慕洛一意孤行。现在罗慕洛既已授首,其族人只须小惩大诫,吾皇并不希望杀孽太重,闻得东部行省生灵涂炭,陛下好生心酸。为着十字联军乃我大汉所邀请,不便严辞申斥,所以至今隐忍,还望各位深体吾皇好生之德,不要再起杀劫,令战后的小亚细亚休养生息,也使近东地区恢复和平与安定。”
各十字军势力大眼瞪小眼,他们之前可是奉了教皇的命令要尽量削弱穆斯林势力的,这个年月里教皇对十字军国家的影响还是非常之大,因为他们的根基都在欧洲,没有从西欧源源不断开来的狂信徒做炮灰。没有教廷授予的在所辖区代收什一税充作军费的权力,十字军就连一天都搞不下去。
毕竟不是每一个势力都像圣殿骑士团那样和犹太人合作搞起了金融业,可以公然离开教廷成为大汉帝国的属下。
譬如条顿骑士团就是以德意志封建地主为主力,家族封地在尊奉罗马教皇的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在东欧开疆拓土也是打着教廷的名号,甚至以铁十字作为军徽(这点又影响了后世的纳粹德国,猫无语了,小胡子是骑士控?),他们不得不尊奉教廷的命令。
何况博克哈德。冯。施瓦登还有着另外一个秘密使命,罗马那位“父亲”亲自交待的命令,他看着侃侃而谈的李鹤轩,对比着大厅之中三大势力各自的份量,牙齿一咬作出了决定。
瞧着十字军势力的交头接耳,安娜以慵懒迷人的姿态靠回了窗台,笑着对执政官那赫提留说:“看来咱们的这位陛下,教皇口中的‘凯撒、奥古斯都、万王之王’,实际上不怎么受基督骑士欢迎呢!”
要火中取栗吗?那赫提留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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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教廷,新任教皇仆立法司八世坐在镶嵌着各种珍宝的皇座之上,梵蒂冈宫殿过高的穹顶阻绝了阳光的射入,使宫殿之内一片阴暗,而教皇就坐在浓稠的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双漆黑的翅膀将他环抱。
楚风没有料到的是,新任教皇并不是此前立下大功的枢机主教布雷默。
这位功勋卓著的红衣主教替教廷收回了圣城耶路撒冷,结好了大汉帝国这样一个强大的盟友,彻底消灭了伊斯兰哈里发世系,并先后摧毁了埃及马木留克、小亚细亚塞尔柱苏丹这两个基督世界的大敌,最后他还带回了效果惊人的“天堂之药”,不但使教廷财源滚滚,还令欧洲的基督徒们对宗教越发虔诚
——无数人在使用“天堂之药”后,言之凿凿的声称自己进入了天堂,看到了圣洁的天使、辉煌的宫殿,甚至是至高无上的天父本人。
但楚风也不是万能的神,他算到了阿片这种东西给大汉的滚滚利源,他算到了这种精神药物的成瘾性,以及替大汉踹开欧洲大门的威力,可他没有算到这令继任教皇的人选出现了偏差。
布雷默这位精明的枢机主教。教皇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竟然彻底沉迷于“天堂之药”制造的幻境中无法自拔,整日神思昏迷颠三倒四。
有心人就从中看到了希望,譬如,本来自以为无缘教皇宝座的本尼迪克特。加塔尼。
一切准备就绪,老教皇尼古拉四世就理所当然的“升天”去了,当然老教皇的死因并不是人们关心的重点,可还是有不少阴谋论的说法在暗中流传……
加塔尼针对布雷默布下了无数的阴谋和陷阱,足以困死一百头雄狮,可出人意料的是原本精明的布雷默面对所有的阴谋都无法察觉,甚至可以说将教皇宝座拱手相让。
加塔尼并没有立刻登上教皇的宝座,因为罗马的两大望族,奥尔西尼家族和科隆纳家族正在进行激烈的争斗,教皇并不是由上一任指定而是由主教团选举产生的,此时一半主教希望下一任教皇出自奥尔西尼家族,而另一半则希望科隆纳家族胜出,选举陷入了无望打破的僵局。
好几个月过去了,人们仍然看不到新教皇的影子。加塔尼既不拥护奥尔西尼家族,也不拥护科隆纳家族,而且对于任何一方而言,他的表现都是特立独行的。选举团的主教们无休止地争吵时,他在一旁伺机观望,并认为他们最后会选自己作为折中方案的。
可惜加塔尼的希望落空了,选举团里的一个主教可能是打趣地提议他们不如结束对峙,选“摩罗尼的彼得”这位知名的隐士当教皇算了——这就像后世天。朝选举人。大代表的时候,有些人开玩笑的在选票上填“侯赛因。傻达姆”。
其他的主教们不顾这个提议是否只是个玩笑,一致同意这个建议,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互相看看就想吐了。于是他们长途跋涉地来到了彼得在山中修行的岩洞,宣布他这个迷惑不解的隐士成为教皇。长期以来,世间的教皇全是从罗马的富豪之家里选拔出来的,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质朴纯洁的人能够当选一定是圣灵插手的结果。
但本尼迪克特。加塔尼并不这么认为。他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上了天,而正在上演的这出滑稽剧令他羞愤不已。虽然他必须得接受这个结果,但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番盘算。
一位苦修隐士是非常容易对付的,加塔尼的办法简单而有效,他悄悄在新教皇的卧室里安装了一根管子,另一头通到自己的房间,每天深夜他都对着管子低声喊:“彼得、彼得,快开溜吧,你干不了教皇!”
苦修隐士彼得,莫名其妙当上教皇的可怜虫,把这当成了上帝的启示,所以毫不犹豫的辞去了教皇职务,重新回到了山洞里冥思苦想去了。
这下,教皇宝座终于落到了本尼迪克特。加塔尼手里,他趾高气扬的登上了为之奋斗数十年,使用了无数阴谋诡计才得到的宝座,头戴辉煌的冠冕,手握金光灿灿的权杖,行使起强有力的威权。
教廷内部,他的竞争者布雷默整天浑浑噩噩已经不再称其为对手,前任教皇隐士彼得呢,退位以后仍然有很多人拥戴他。
仆立法司八世不能容忍前教皇成为民众忠心的焦点。尽管彼得不求别的,只求回到山洞里继续平静地祈祷,但他仍遭到了逮捕和拘禁。几个月以后,这个倒霉蛋死在了污秽的囚洞里。
虽然彼得在肮脏的监狱里渐渐腐烂,但他的追随者们仍然认为“他放下了教皇的头衔,像神灵一样休憩在缀满紫色和金色饰物的躺椅上”。彼得在被捕以后给卜尼法斯八世下了一条非常准确的预言:“你像狐狸一样溜了进来,你将像狮子一样统治,并像狗一样死去。”
“哼哼,我必将打碎这预言!”加塔尼,或者现在应该叫他仆立法司八世了,非常有自信的发誓。
新任教皇公开宣称教皇的最高权力,其声势之大简直盖过了他的前辈们。“罗马教皇就是法律,”他号令天下,声称“只有不加思考地服从于罗马教廷才是得到救赎的基本要素。”
大骑士长加布利埃尔站在从窗**入的阳光之下,有些无奈的看着新的主人。
大骑士长知道仆立法司八世既缺乏对基督的虔诚态度,又没有道德准则,但却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声明、宣布并阐述我们的一贯立场…对于每个人来说,要想得到救赎就必须臣服于罗马教皇。”
而教皇在私下里说的话和他的公开言论就差之千里,腐朽到了极点:“怎么啦,和女人、男孩子上床就与搓搓手一样简单。”
并且酒醉后的一句话更加可怕,“希望死后永生的人和餐桌上那只烤鸡没什么差别”,如果仆立法司八世不是教皇的话,加布利埃尔会亲手把他送上火刑柱。
可现在,加布利埃尔必须服从他,顺承他的旨意。
在罗马诸多贵族之中的搜刮并不能使仆立法司八世满意,他把打破彼得的预言,建立辉煌功业的希望寄托在了东方,在大汉新近打下来的小亚细亚。
“博克哈德。冯。施瓦登,真的能够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吗?”仆立法司八世的声音仿佛神游天外。
第781章 取与舍
“陛下,新任教皇仆立法司八世冕下向您致意!这是教皇冕下给您的私人信件。另外还有教廷正式的使者带着国书从罗马赶来。”
条顿骑士团总团长,来自德意志巴伐利亚的博克哈德。冯。施瓦登,踏着专属于条顿骑士的那种古板步伐昂然出列,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说完这番话,随后重重点了下头,双手托着信件呈给楚风。
大厅中一片寂静,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新教皇的名号,沉默半晌之后议论蜂起:“仆立法司八世?这么说老教皇尼古拉四世已经回归了主的怀抱?”
“好像听说继任教皇是个苦修士呢!”
“不是和大汉结好、收回圣城的布雷默吗?”
只有同处意大利境内的威尼斯和热那亚人知道得多一点儿,不同势力互相打探着消息,不一会儿新任教皇在俗世的姓名就广为人知了。
和威尼斯人站在一起的金发小姑娘仰起精致的脸蛋,几分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忧愁弥漫了双眼:“安东尼舅舅,那个坏蛋竟然做了教皇!为什么他们不选阿奇科斯哥哥呢?他是那么的虔诚,唉~现在他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中年大叔安东尼轻轻抚摸着侄女儿缎子似的金发,非常无奈的一声长叹:
安妮实在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如果仅仅是阿奇科斯。科隆纳的心情低落,那简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事实上那位新任教皇仆立法司八世对竞争者总是异常心狠手辣的,虽然很多人相信莫名其妙当上教皇的隐士彼得“放下了教皇的头衔,像神灵一样休憩在缀满紫色和金色饰物的躺椅上”,但像安东尼这样的贵族总是有另外的消息渠道,从而知道那位与世无争的隐士已经变成了地牢里的一堆白骨。
隐士彼得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对权力的一丝一毫追求,可以说是对教皇仆立法司最没有威胁的人。甚至连教皇宝座也算他送给仆立法司的,仍然遭到如此严苛的对待,那么新教皇站稳脚跟之后,作为曾经强有力竞争者的阿奇科斯,还有什么好下场吗?
勇敢的阿奇科斯留在罗马,直面叵测的命运,科隆纳家族也会倾尽全力与教皇做一场殊死的决斗,为了维护家族荣誉,所有的男性成员都不会离开,而成年女性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像古罗马人那样做,“扎好胜利的桂冠,也准备好下葬的棺材和哀悼的眼泪”。
但未出嫁的女性则被分送到远方的亲戚家里,譬如这位有些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安妮,安妮。海瑟薇。科隆纳,就被送到了身为威尼斯十人委员、有足够力量保护她的舅舅安东尼家中。(前面写顺手居然出现了小小的低级错误,安妮是罗马的科隆纳家族而非英法的安茹家族,特此更正,惭愧惭愧)
“可惜,威尼斯是一个共和国,我也只是十人委员而非权势煊天的皇帝,尽我的力量保护你,就是我所能替妹妹做的一切了。”
安东尼神情黯然,他嫁往科隆纳家族的妹妹执意留在罗马,陪伴着自己的夫君,“或者挽着他的手臂走向胜利,或者抱起他冰冷的躯体踏入坟墓”。以自己的生命来维护罗马历史最悠久的家族的荣耀。
安妮。海瑟薇替堂兄阿奇科斯的情绪担着小小的忧愁,那种古灵精怪的表现消失,天真的女孩并不知道罗马城正在酝酿中的雷云风暴,但她已从周围人的表情和叹息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舅舅,为什么若瑟哥哥、阿里克斯弟弟没有和我一起来?去年夏天阿里克斯就缠着要来威尼斯的!而若瑟一直希望看看东方小亚细亚和塞浦路斯的风景!”
安东尼无法直视侄女纯真的眼睛,他心虚的转过头去……
大殿中的苏丹、大公和贵族并不会关心罗马城一个古老家族的存亡,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那封私人信件上,新教皇上任之后不是首先派遣正式使者,而是令条顿骑士团代递书信,这要么解释成双方关系已经达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要么就是隐隐的敌意和示威。
如果新教皇的名字叫做布雷默,毫无疑问答案将是前者,可这位素来与东方皇帝没有什么往来的仆立法司嘛……
楚风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书信,李鹤轩替他代为拆开,火漆印子打得很牢靠,拆信的工作在不少焦灼的目光注视之下稍微费了点儿功夫。
“一派胡言!”李鹤轩看着看着脸色就变得不大好了。
楚风惊讶的问道:“咱们的老朋友布雷默,又出了什么难题?美妙的天堂之药还没有让这家伙满足吗?”
李鹤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新教皇不是咱们常打交道的布雷默,这仆立法司八世俗家名本尼迪克特。加塔尼。”
“为什么我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楚风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不太高兴。
于是大厅内的来宾就非常吃惊的发现,大汉皇帝和情报司长低声对答几句之后。被称为活阎王的李鹤轩竟然表现得诚惶诚恐,在此之前,他们是决不相信这位宛如吸血鬼或者恐惧魔王的人,也会在某个人面前表现出软弱和怯懦的。
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但李鹤轩自己非常清楚,他的一切权力,包括使用那些震慑人心的恐怖手段的权力,全都来源于笑容温和、双手不沾血腥的大汉皇帝,就像太阳上的黑子,明灯下的暗影,如果太阳和明灯消失,黑子与暗影又寄身何地?
“意大利等处不是大汉掌控区,无法设立信鸽站,走海路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新教皇的情报在五天前传过来,”李鹤轩几分委屈、几分幽怨,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说:“天一亮微臣就把情报送到了您的书桌上,并且微臣还准备入宫面禀,但陛下正在接见拜占庭帝国的安娜。帕列奥丽娜公主……”
呃~饶是楚风脸皮厚,此时也禁不住老脸一红,当时只看那份情报最前面“罗马教皇”几个字,安娜公主就来了,也没注意就把情报扔到一边。
“咳咳,是这样啊,那么是我自己没注意,你、你做得不错。”楚风点了点头。
李鹤轩长长的舒了口气,长年行走于黑暗世界,他内心深处不乏阴暗的一面,虐待囚犯、酷刑处死都是发泄这种阴暗情绪的方法。正因为如此他特别注意保护自己,避免请君入瓮那种悲惨往事在自己身上重演,权势越大、声名越彰,在大汉皇帝面前就越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历史上酷吏的下场,西汉张汤、唐朝来俊臣,可都是不得好死啊,殷鉴不远,李鹤轩不想步诸人的后尘。
不过现在楚风的反应让李鹤轩非常欣慰,那句话几乎是变相的道歉了,这在一位雄材大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