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瑞风惊道,“你不是要让它代你选吧!”
“是啊。”流零点头,“玄玄跟我睡在一块,所以必须选一个它能接受的人,否则就没办法同房了。”
四位王爷的脸色都奇怪起来。他们可从来没有和动物同床共枕的经验,万一这小东西在床上留下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们可不保证自己能忍受得了。
“怎么样,玄玄?你觉得哪个比较顺眼?”流零又问。
小豹子用眼睛一一从四人身上扫过,看得他们浑身不对劲,刚才还争着想和流零同房的心情在玄玄“专注而认真”的注视中慢慢退去。就连倾云也犹豫起来,毕竟他对这只小豹子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好感,若今后一个月都要和它睡一个床,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忍住不把它拍死。这或许就是流零不直接选他的原因?如此一想,倾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
其他王爷倒没想这么许多。司康完全不掩饰对小豹子的厌恶。瑞风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似乎对小豹子十分畏惧。
相比之下,君熙的反应最正常,微笑依旧,温柔如常。于是,小豹子玄玄毅然选择了他。
流零在心中暗呼一声:好!正合他意。
此事既定,众人开始分头整理各自的行李。
流零来来回回搬了好几个箱子,君熙好奇道:“这三四个箱子都装了些什么?”现在是夏季,衣物简单轻便,一两个箱子完全足够了。
流零耸了耸肩,回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暂时保密。”
收拾妥当,众人相约去吃晚饭。
鉴于四位王爷对浴室环境的一致不满,几人于是在饭后,不惜花费“巨资”(也就十来两),请人在厨房后的小木屋里重建了一个可同时容纳两个人沐浴的浴室。虽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但比起与茅厕相连的那一个,那是好太多了。
晚上,沐浴完,四位王爷立刻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衣服,谁洗?
除四王以外的其他人自然是自己洗自己的,但王爷们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夏季每天至少一洗一换,从封城到此地的一路上,他们就已经积攒了好几套脏衣服,指望来泽穗城找人洗。但如今看来,吃饭都成问题,还有钱请人来洗衣服?太天真了!
对着自己的脏衣服,高高在上的王爷们,犯愁了。
织南和疾雨都忍不住想替自己的主子解决困难,但又担心会害他们违规,皇帝可是严明了不许随从帮忙打理王爷们的生活,一切都得靠自己。就在他们两难之间,流零站了出来,道:“我帮你们洗吧。”
四位王爷乍喜,但随后又摇头。疾雨道:“我们帮了王爷就犯规了。”
流零笑道:“你们犯规,我可没有。你们忘了,我吃饭住宿的钱都是王爷们付的,少说有十两,这足够让我替他们洗一个月的衣服了。”
织南疾雨眼中一亮,都赞同地点点头:“没错,王爷们出了钱,就是雇佣,不算违规。”
四位王爷面面相觑,同时把衣服递给流零。
君熙温柔地说了句:“麻烦了。”
司康扬唇笑道:“以后必加倍答谢。”
倾云酷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只帮我一人洗。”
瑞风则夸张地笑道:“流零,我真是太仰慕你了!”
“……”
这就是入住新家的第一天啊!很快,王爷们就会发现:生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39低头
一大早,四位王爷衣着光鲜、神情不怎么气爽地准备出门,开始正式对泽穗城进行考察,顺便找工作。
临行前,流零唤住他们,淡然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打扮?”
四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相互看了看,穿戴整齐,与平时并无什么不同。虽然没有侍女伺候,多少有点不便,但总也不失体面吧!
“有什么问题吗?”瑞风问道。
流零翻了个白眼,亏他们还自诩聪明,怎么真做起事来就糊涂了呢?
“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平、民、百、姓。”流零没好气道,“有平民百姓身穿绫罗绸缎,脚踏凌云靴的吗?
“还有,瑞王爷,你腰上插的是什么?皇帝御赐的北域弯刀,光上面镶的宝石就够平民过一辈子了。
“康王爷,你手指上的玉扳指,色泽古朴,但恐怕能买下一座庄园吧?
“靖王爷,悬挂在你腰上的玉佩,据说是几百年前的古董,价值就不用说了。
“最后,僖王爷,你比起其他人是朴素多了,但你用来束发的簪子,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吧?
“以上种种,你们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或者你们打算穿着这一身行头去找工作?我怕到时只有皇宫才请得起你们。”流零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沉默,沉默了半晌,君熙道:“可是,我们没有百姓穿的衣服,如果去买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严辰,你们的能借吗?”
严辰摇了摇头,回道:“我加身上穿的一共才带了三件,而如一的身材明显不适合你们。”
织南道:“我的衣服虽比不上王爷们的华贵,但也非一般百姓穿得起的。所以,我的借了也没用。”
疾雨刚要表态,却被倾云阻止:“你不用说了,以你在靖王府的地位,何曾穿过平民百姓的衣服。”
“那么,又要花钱了?”瑞风苦恼道,“我剩得不多了。”
“……”何止他剩得不多,其他三人也是半斤八两。
流零在一旁欣赏够了,才慢吞吞地说道:“这衣服,我有。”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不过,你们要拿身上的饰品来换。”
“我们身上的东西加起来可以买一座城,用来换你的粗质麻衣?”瑞风一脸不可思议。倒不是舍不得这些东西,只是没想到流零会趁火打劫,还打得这么明目张胆。
君熙眼中闪过了然,原来流零那多出的几个箱子是给他们准备的。
流零笑道:“反正这些东西现在留着也当不了钱,皇上可不会允许你们拿去当铺取巧。所以,给了我也不亏,我不是还帮你们洗衣服吗?以后或许会给你们更多的帮助呢!”
四位王爷同时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暗道今天才见识流零的奸商本质,从前原来都被他单纯的外表给骗了。
流零去房间拿出好几套粗质衣服,一一递给四位王爷。他们也只得迫于形势,认命地被流零洗劫一番,换上百姓的衣服,做平民的打扮。
这世上,明知他们是王爷还敢打劫勒索他们的人,恐怕唯流零无二。
沐如一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毕竟出身不凡,即使穿着普通的衣服,也难以掩盖那种在皇家培养的气质。四位王爷第一次穿得这么寒酸,都有些不自在。在屋子里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流零硬推了出去。
疾雨尾随倾云,暗中保护。
严辰和沐如一也收拾药箱出门行医去了。
流零藏好宝贝,出门游览泽穗城,顺便打探商情。
最后剩下织南,看家。
流零估计这正式考察外加找工作的第一天,四人都不会有多大收获。
果不其然,在晚饭过后,他们先后回到家,一个个都面带疲倦,坐在桌边一声不吭。
流零吃着从如一那抢来的糖葫芦,观察他们挫败的神情,悄悄地扬唇。
“不顺利吗?”织南问。
“店小二,搬运工,打铁将,挑夫……”倾云轻轻数道,一听就知道王爷出身的他做不来这些事。疾雨一直跟着倾云,对他的感受可谓了解得最清楚,这些活确实不是一个王爷可以接受的。
其他三人都默默无语,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瑞风道:“这些工作赚钱少得可怜,平民百姓是如何靠此养家糊口的?”他本来是有个打算,但每日所得太少,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做。
“稍好一点的工作,如帐薄,不是信任的人别人根本不会任用。”君熙叹道。
司康也懒懒地说道:“我本来想当一讼师,谁知大部分百姓连讼师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他们也请不起讼师。也难怪他们打官司往往吃亏。”
织南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什么好注意。
这时,如一抱着他的琵琶,摆弄出几个音调。
“一一,你会弹琵琶?”流零问道。
“略知一二。”
“那给我弹一曲吧!”流零走过去拉着如一,道,“这里气氛不好,我们去后院。”
两人坐在院中,清雅的琵琶声婉转响起,给月色平添了几抹忧郁。
乐声停止,流零拍手赞道:“弹得很好啊!”
如一腼腆道:“马马虎虎吧。”
流零笑看他谦虚的样子,随手接过琵琶,轻轻拨了几下,突然抬头问道:“一一,你知道天与地之间的高度是多少吗?”
“这如何能知道?”
“三尺。”流零回道,“只有三尺。”
如一诧异:“三尺?一般人都有五尺高,天地之间只有三尺,那岂不是要把苍穹戳破了吗?”
流零笑道:“所以,凡是高度超过三尺之人,要长立于天地之间,就要懂得低头。”
如一似懂非懂,但站在他身后的几人却倍受震动。
这些高傲的王爷啊!你们不低头,怎么能融入百姓之中,听到百姓的声音呢?
流零悄悄地微笑。
也许,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40 工作&吃饭
“店家,来一碗拉面!”
“好勒,马上来!”
流零端着老人家送来的热腾腾的拉面,愉快地享用起来。
恩,面条劲道十足,味美料足,口齿留香。好!
流零美美地吃完,冲着厨房喊道:“店家,这碗面的帐记在那个和面的伙计身上。”
“啊?”老店家询问地望向那个“伙计”。
“伙计”停下搓面团的动作,回过头来,一脸粉白,却赫然是齐国瑞王爷瑞风。
“流零,你已经敲诈了我不少了,还要占便宜?你明知道我现在穷得响叮当。喂!”瑞风火大地追出去,却只来得及听到流零远去的笑声。
瑞风的母亲拥有一身好厨艺,下的面条尤其美味。瑞风虽然完全不通厨艺,但受其母影响,精于和面制面。
几天前,他发现这个面馆只有一个老人家支撑,生意惨淡。本来他嫌收入太少,并不打算和老店家合作,但前天听了流零的一番话,再加上形势所迫,让他不得不重新选择了这个工作。靠着一身制面的工夫,配合内力和巧劲,制出来的面条韧性十足,浇上老店家精心调制的汤料,当真是美味非常。再加上他俊朗的外型,灿烂的笑容,倒是吸引了不少大妈级人物——没办法,未婚女子一般是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否则……嘿嘿!
一碗面十文钱,他与老店家四六分帐,每天赚个四五两是没问题的。如果想增加收入,知名度是很重要的,就看瑞风怎么做活它。
在城南某处,席地而坐着另一位大人物,那就是司康。他从城外砍来一大堆质地上好的白衫木和红木,双手舞动,不消一个时辰,一个活灵活现的木雕就慢慢成型,看得旁人叹为观止。
司康是四位王爷中唯一一个用长刀当武器的人。教他刀法的师傅从他十岁开始就要他刻木头,迄今为止,他刻的木雕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对力道的掌握和对刀的熟练程度,几乎无人能及。却不想,他如今竟要靠这个吃饭。
尽管司康穿的是劣质衣服,做的是下等的工艺活,但他与生具来加上后天培养的高贵气质,如同他手上的雕刻一样让人赞赏。他的东西定价没有低于三两的,买的人不多,但看的人却没少过。
一般百姓买不起,但泽穗城有钱人很多,有眼光的人也不少,不用五天,司康的木雕必然流转于富人之手。
在泽穗城,经常有才子文人们走动的地方被倾云选来——卖字。
倾云的书法非同一般,龙飞凤舞,颇有大家风范。他精通任何一种字体,更特别的是能写双手字。左右手同时书写,字体内容同或不同,都不影响作品的水平。
另外,倾云才思敏捷,一天能作出十几二十副优秀的对联,不单令围观的才子们心服,还能根据特来求联的商人的要求,作出与他们营业场所相符的对联。
以“泽来居士”为号的倾云,必然会很快闻名于地方,连带他的作品也将畅销起来。
当然,在刚开始的几天,他依然还只是个默默无名一落拓书生,买字求字的人暂且不多。
也许是受如一那天弹琵琶的启发,君熙借了琵琶,在某座大酒楼弹唱卖艺。
君熙由于体质偏弱,十五岁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床上度过。皇帝担心他烦闷,便从各地请了许多技艺团入宫表演。君熙在耳濡目染之下,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加上天资聪明,很快学得有模有样,更精通数种乐器。
在酒楼的戏台上,君熙手抱琵琶,以清雅的声音吟唱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迷醉了众多客人。如果说司康的高贵带着狂放,那么,君熙的高贵则完全是出尘脱俗的。看着他,就好象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心境平和。
经过这一抛头露面,流零几乎可以预见,君熙将来财源不断,麻烦也将不断。
堂堂齐国的王爷,一个和面伙计,一个沿街雕木,一个摆摊卖字,还有一个坐台卖唱。若消息传到皇帝耳中,不知道是何反应。不过,流零倒是对这几个王爷的才能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回到家中,他与织南等人讨论了一会,都认为四位王爷在头两三天不会过得很顺心,毕竟要老虎学猫抓老鼠是有些为难。但凭他们的本事,度过最难熬的几天,之后必然顺遂很多。
果然,有了两天的工作经验,四位王爷都适应了。只是他们愈见憔悴,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织南问道:“几位爷,你们怎么了?”
司康眼也没斜一下,低头喝他的白开水。
倾云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夜空。
君熙微笑一下,继续调他的琵琶音。
瑞风则很没气质地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地玩着手中的茶杯。
织南和严辰等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了。
疾雨深深叹了口气,小声道:“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王爷们的身体健康。”
“到底怎么了?”织南皱眉。工作上手了,钱也有得赚,还有什么问题?
“是饿的吧!”流零好笑道。
“啊?”织南愕然。
四位王爷的表情颇不自然起来。
流零道:“王爷们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钱?有个六七两就不错了。这对一般百姓来说,那是足够了。但对吃惯山珍海味的王爷们来说,这些钱明显不够花。去高级的地方吃不起,去差点的地方吃不好,他们那条养刁的舌头能忍受得了才怪。”
“知我者莫若流零也。”瑞风夸张地叹道,“我已经尽力了。一两顿也就罢了,但要我天天去吃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受不了!”
流零冷淡道:“齐国三分之二的人吃的就是你嘴里厌恶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瑞风泄气,流零说的都是事实。
君熙道:“这我们知道。我们并非一定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但起码味道要过得去。不知道是泽穗城的名厨都被请去了高档酒楼,还是根本没有好厨子。总之,我去过好几家饭店,即使是最简单的菜也不合口味。而且,我们不能把钱都花在吃饭上,毕竟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以后或许还有急需用钱的时候。”
倾云和司康虽没表示什么,但明显都同意君熙的说法。
“哦。”流零挑眉,“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半饿着度过剩下的二十几天?”
四人沉默。不然还能怎么办?出身地位不一样,这也决定了生活水平的高低,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难得了。
织南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流零,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如王爷们买菜回家做饭吃吧。”
闻此言,流零眼角一动。
“谁会做?”瑞风问。
织南笑笑,和严辰等人一起望向流零。
“你会做菜?”倾云诧异。认识一年多,他竟然不知道流零有这个本领。
“尝过那么多美食,多少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