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沐泽寿宴,文武大臣携家眷进宫贺寿,宫里还请了几个戏班子进宫表演。
栾安带了人到宫门口,亲自监督下面的人查验。
请进宫的伶人起码有一百多号人,除了要检查这些伶人有没有携带凶器,还要检查他们带进宫里的五花八门的道具。一箱一箱的道具被打开,守门的禁军粗鲁的翻查,各种道具的小机关都被强行拆开,要入宫表演的戏子们愁眉苦脸,领头的戏帮管事递上银子给查验的禁军,求道:“大人,求您别拆了,这些道具要是弄坏,皇上寿宴上不能正常表演,我们可是会掉脑袋的。”
那禁军一把推掉对方送上来的银子:“去去去,少来这一套。每样道具都得拆开检查,不然我就得掉脑袋!”至于把东西拆坏了,害这群伶人不能正常表演掉脑袋,那又关他什么事?只要不是他掉脑袋就行。
那管事见求禁军不成,又塞银子给栾安,眼前的这个太监看起来似乎比禁军还大。
栾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接。那管事以为塞钱少了,又掏出一锭金子,栾安蹙起眉头骂道:“滚一边去。”他堂堂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会看得上这小小的一锭金子?这简直是侮辱!那些盐商贿赂他最少都是千两白银起!
栾安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们也纷纷喝骂道:“没眼色的东西,咱们栾总管也是你能高攀上的?”
栾安抬起脖子得瑟,他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坐在一张椅子上监视着,一旁还有小太监给他捏肩捶腿,端茶递水。
那管事没了主意,见禁军一箱接一箱打开查验,脸上的忧色越发凝重,眼中带了惊恐。
“栾安!”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
栾安一回首,笑道:“念雪,你怎么来了?”
念雪小跑几步到栾安身边,粉脸生红:“我值完班,所以过来看看你。”她从手边的篮子里取出一个瓷盅,递给栾安:“这是我刚给你炖好的养胃汤。”
栾安身边的小太监们一阵暧昧的笑,对着栾安和念雪挤眉弄眼,他们都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
栾安嘿嘿笑着接过,身旁的小太监殷勤地替他取来碗和调羹,一边服侍栾安喝汤,一边又夸念雪贤惠以博栾安开心。念雪陪栾安闲聊了几句,才道:“这些禁军把道具都拆坏了,一会皇上寿宴还怎么表演?”
栾安道:“那也没办法,入宫的东西都得查清楚。等他们进了宫,自己再想办法修好吧。”
念雪抿着嘴看了一会,拉了拉栾安的袖子,“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栾安放下碗,同念雪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念雪拉着栾安的袖摆摇晃:“你能不能让那些禁军别再查了?你也知道这戏班子是我亲戚家开的,禁军把那些道具都弄坏了,他们还怎么表演,这不是要害我亲戚掉脑袋吗?”
栾安温言安抚她道:“这也不是我要查,这是宫里的规矩。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念雪一跺脚,气道:“什么叫出了什么事?这个戏班子是我亲戚开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栾安忙道:“我不是说你会害我,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嘛。”
念雪的粉拳在栾安身上连砸了好几下:“你还不就是不信任我!早知道我就不让我亲戚进宫表演了,被你害死了!”
栾安一脸无奈,捉住念雪的手阻止她施暴:“怎么是我害你呢。当初是你叫我要关照你家亲戚,我才安排了这家戏班子进宫的……”他说了几句停下话头,见念雪冲他掉眼泪,一时间手足无措。
念雪哭着说:“我本来只是想让我家亲戚赚点钱,可结果那些禁军一通折腾把道具都毁了,要是不能顺利表演,别说赚钱,害他们丢命都有可能,你让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见家里人?”说着,伸手推了栾安一把:“你陷我于不义,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你了!”
栾安连忙伸手去拉她:“念雪你别走,我跟你认错还不成吗?”
念雪拼命往回扯袖子:“认错有什么用!你让禁军不要再拆道具还差不多!”
“这……”栾安还有犹豫。
念雪扯回袖子转身就走。
栾安顿时急了,快两年的感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念雪在慈宁宫当差,她要是不肯见他,他可没办法闯慈宁宫去见念雪!栾安几步追上念雪:“行,我叫他们不要再拆就是!”
邱敏在睡梦中感觉唇上一片湿漉,她微微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两片紧闭的长睫在她眼前抖动,她被压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沐泽见她醒了,撬开她的唇齿,加深这个吻。
邱敏脑袋本就还迷糊着,被沐泽一番长吻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抬手想推开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沐泽的手指在她身上的敏感点上打转,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至脑际,邱敏霎时没了反抗的力气。沐泽趁势进攻,一番抚弄,邱敏衣裳被他褪了大半,肌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泛起细小的疙瘩,邱敏忙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住。“不是说好了两年以后吗?”
沐泽喘着粗气道:“我今天十七了,不是两年后吗?”
邱敏白他一眼:“你少来糊弄我,当时你答应的时候可是十五岁零七个月,现在还不到两年。”
沐泽想抓狂,他听说贾京的一个儿子跟他同岁,孩子都生两个了!
邱敏心想没到十八岁她坚决不干。
沐泽喘息片刻,问她:“我今天生辰,你总要送个合我心意的礼物吧?”
邱敏耍赖:“你刚才亲了那么久,就抵礼物了。”
沐泽闻言真想直接掐晕她把事情办了,省得看的见吃不到天天受折磨!
过了一会,有小太监在寝殿门口禀报:“皇上,寿宴已经准备好了,大臣们在等您过去呢。”
邱敏立刻赶沐泽:“你快走吧,别让大臣等太久。”
沐泽一脸愤愤,邱敏将自己裹成一团缩进床铺深处,沐泽的寿宴她不准备出席,省得又被人求算命。沐泽站在床边忍耐了一会,转身出门。
海宁见沐泽出来,凑近他身边低声说道:“皇上,那帮伶人都进宫了,要不要现在就让人将他们拿下?”
“不必。”沐泽半垂着眼帘,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让人无从猜测他的心意。
“我给过她机会,她却一再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第462章
邱敏隐约能猜到沐泽的用意。
自大祈建国,便宣布道教为国教,有皇室的支持,大祈民间信道者自然多。
太乙神是道教天神,主尊贵安泰,护山河物种,是古代帝王封禅祭祀主神之一。
西汉武帝时因夜梦太乙神而在第二年于终南山建太乙宫,以祭太乙神,不过那时的太乙宫早已毁于战火。她现在所在的这座太乙宫,是大祈开国太/祖另外选址重建的,这座皇家道观,历来都是大祈达官贵人喜欢游玩避暑的雅境。
邱敏原本以为拜师总要弄个仪式什么的吧,哪知玄诚那个老道士一句话就认了邱敏做徒弟,连磕头都没让邱敏磕,最后还是邱敏觉得这样草率不够尊师,给玄诚奉了敬师茶。
拜完师,沐泽便邀请玄诚和他一起回宫,皇帝亲自来请,玄诚自然不敢不从,略作收拾,将太乙宫内的事安排好,只带了一个小道童便随沐泽一行离开太乙宫。
马车上,邱敏频频从窗户回头看那骑在青驴背上、远远坠在马车后的老道士,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头而已。
邱敏问沐泽:“皇上,你觉得让我拜玄诚为师,就能增加我的砝码?”
沐泽的目光牢牢锁住邱敏,神情高深莫测:“光让你拜师当然不够,你说朕封你为护国圣女怎么样?”
邱敏语气悻悻:“我怎么感觉但凡被叫圣女的,都跟神棍差不多?”
沐泽轻摇手中折扇,模样风流倜傥:“朕就是要让你做大祈最尊贵的神棍。”
玄诚入宫后,沐泽三五不时地召达官贵人进宫,听玄诚开坛讲道,每当这时,邱敏就身着道袍坐于玄诚身后。
后来贵人圈里渐渐有传闻:玄诚道长夜观星象,见帝星之旁又现一颗小星,不夺帝星光芒却也耀眼至极,实乃辅助帝王的吉星。又在当日晚,有仙人入玄诚道长梦中,赐玄诚玉叶冠一顶,让其带往长安。
玄诚醒来后,果然见枕旁有一顶玉叶冠,故第二日玄诚骑青驴前往长安一探究竟,后得皇上召见入宫,又于某日在皇上身边见到一女子,长相与梦中仙人一模一样,遂将其收为俗家弟子并送还玉叶冠,起道号玉真。
对于这个传闻,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虽然玄诚身为太乙宫主,在长安颇有名望,但所有人在见到邱敏的脸后,皆露出了然的神情。谁都知道当今皇上在还是皇子的时候,曾命京畿卫全城寻找一个女人。如今皇上为了这个女人特意找玄诚来编造一段谣言,也不是不可能。
时光流转,转眼到了九月九日重阳节。
沐泽在宫中设宴,邀请大臣进宫赏菊。
暮色夕阳,一盏盏宫灯陆续点亮,将御花园照得亮如白昼。
邱敏站在一株绿牡丹前观赏。虽叫牡丹,其实是菊花的一种,其花朵呈芍药状,花瓣紧实,花色碧绿如玉,实乃菊花中的珍品。
小北见邱敏喜欢,在一旁建议道:“不如小北替姑娘将它剪下,摆在房中观赏。”
邱敏对这个建议倒是有几分心动,不过这绿牡丹稀少,整个御花园中也就这么一盆,她把花剪了,别人不就看不到了?
邱敏道:“这不太好吧?”
小北道:“有什么不好的?主上说了,只要是姑娘喜欢的就要满足,别说是这一盆菊花,就算是把满园菊花都剪了摆在姑娘房中,那也使得。”
他也不等邱敏吩咐,手中亮出一把剪刀,就要上前辣手摧花,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声:“且慢!”
邱敏和小北同时回首,只见一女子带着丫鬟向他们疾步走来。那女子十五六岁年纪,容色俏丽,长眉如剑斜插入鬓,双目湛湛有神,使她的外表多了几分不输男儿的英气。
她走到小北面前,指着那盆绿牡丹不客气地说道:“这花开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剪它?”
小北眯起眼,忽而冷哼,出手迅捷如电,“咔嚓”一声便将那枝菊花剪下,转而送进邱敏手里。
他剪完后又回头挑衅地看了那女子一眼,满脸都是“我就剪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挑衅。
女子征愣半晌,渐渐怒气上涌,涨红了脸。小北一身无品级的小太监服饰,他敢这么嚣张,必然是仗了旁边那个女人的威势!
那女子打量了邱敏几眼,见她头戴玉冠,身着烟笼梅花百水襦裙,臂间撘一条粉色披帛,脸上脂粉未施,却更显肌肤如雪,香娇玉嫩,流露出淡雅的气质。
“我叫崔雯倩,不知这姑娘如何称呼?”崔雯倩道。
姓崔?邱敏一征,问道:“可是崔国公府上?”
崔雯倩傲然道:“正是。”
邱敏暗想崔国公共有二子,长子崔光远有三个女儿,皆已嫁人,眼前这位女子还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那必然是崔道远将军的女儿了。
虽然崔氏刚刚吃了败仗,但崔氏在军中的声望无人可及,要对抗卢琛,还需要继续倚重崔氏。而且崔光远已死,崔国公年长,未来领导军部的人必然是崔道远将军。催雯倩是崔道远的女儿,也难怪看起来这么……气盛。
邱敏道:“我叫邱敏。”
姓邱?崔雯倩眯起眼回想了一阵,朝中姓邱的官员有两个,不过品级都不高,她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小北,催雯倩倏然一惊:不对,若是官员的女儿,身边怎么会跟着小太监?她必然是住在宫里的。再看邱敏头上戴着的玉叶冠,催雯倩顿时了然她是谁了。原来不过是个宫女!就算拜了玄诚道长为师,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原来你就是玄诚道长新收的徒弟。”催雯倩语带戏谑,“京中传言你是仙人转世,不知姑娘可否露两手仙法来让我瞧瞧?”
邱敏暗暗叫苦,心想沐泽编什么不好,偏偏要编她是仙人转世,她哪会什么仙法啊!
小北挡在邱敏身前,怒视对方:“我家姑娘金贵得很,岂能像满大街耍猴戏的人般轻露身手!”
催雯倩讥笑道:“金贵?不就是个宫女吗!”
“放肆!”小北怒斥道,他本就是个江湖中人,虽然被沐泽召进宫假扮太监,但其实半点宫规都不懂,加之他性格不羁,行事随性而为,沐泽也从不要求他收敛,是以如今见有人敢挑衅他要保护的人,一身杀意便尽数对着崔雯倩放去。
催雯倩出身将门,从小到大所见的男子无不是杀气腾腾,满手鲜血,小北若是吓吓别的大家闺秀还可,碰到催雯倩,这身杀气也就无用了。
这两人的针锋相对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邱敏不想惹事,正想拉上小北走人,沐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何事喧哗?”
催雯倩转过视线,见这位少年天子头戴金冠,面冠如玉,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间都是帝王的贵气,不由得连心尖都开始颤抖了。崔家世代勋贵,她是崔道远嫡女,出身既高,心气自然也高,在她心中,未来所配夫婿必然得是人中龙凤才行。
“参见皇上。”催雯倩对着沐泽盈盈拜下。
沐泽身后还跟着几个大臣,小北虽然随行而为,但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见有大臣到来,遂收了满身杀气默默退到邱敏身旁。
“起来吧。”沐泽看了催雯倩一眼,对方是崔道远的嫡女,所以他的语气还比较温和。沐泽问邱敏:“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邱敏哪能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们在吵架”,只道:“我们在讨论菊花。”
崔雯倩冷冷道:“是啊,可惜花是好花却没有惜花人。”
沐泽见邱敏手中抱着一朵碗大的绿牡丹,灯火辉煌下,她的容色清新如手中的绿牡丹,虽不艳丽却鲜嫩得晶莹剔透。
沐泽淡淡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喜欢绿牡丹,朕让花匠多培育几盆给你。”后一句却是对邱敏说的了。
站在一旁的贾京立刻拍马屁道:“皇上好文采。”
其他几名大臣将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细细品味两遍,也纷纷称赞沐泽文采卓著。
邱敏暗暗好笑,这诗其实是她以前背给沐泽听过的,不过这个时期写这句诗的人还没出现。她怕沐泽说出诗是她作的,催雯倩跟她不对付,万一当众要求她再作一首诗就惨了。连忙制止沐泽道:“皇上文采斐然,不过这绿牡丹培育不易,我有这一株已经足够。”
催雯倩本就喜欢沐泽,再听他随口就出佳句心中更加爱慕,可惜沐泽的眼光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催雯倩心中泛起酸意,对邱敏说道:“听闻邱宫人是玄诚道长的关门弟子,玄诚道长擅长测字算命,想必邱宫人在这方面也不差吧?不知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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