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办公室里,只见秦伟山把笔一搁,说道:“我想平泰、罗忠他们心里一定比我们还着急!桂兰同志,你看这样可不可行?”说着把写满公文的信笺递向牛桂兰。
牛桂兰看完公文后说:“我想,上级不同意武装营救是有道理的,进行*攻心,保护好两位被俘的战士的性命,这样做符合上级指示精神!”
“既然你没有意见,我想马上派通讯兵将公文送到塘口村!”秦伟山又说。
“老秦,通讯兵小吴当天往返青龙岗——小悟山,上百里的路程,还要赶到七十里外的塘口,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钟了,这样做恐怕……”牛桂兰有点担心。
“两位被俘战士时刻有生命危险,而且,关系到我们的这次鸿箭行动,为了赢得营救时间,我看,只有这样做了!”秦伟山说。
“那通讯兵小吴到塘口,恐怕已经是晚上了。”牛桂兰又说。
“是的。还有,在信中我把塘口的老戴、秘密交通员猎户朱贵和孝感县地下情报站长黄啸天提供给饶平泰,不会有什么不妥吧?”秦伟山问。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只要对营救、保护两位被俘战士有利;我还不知道你老秦的一番心思——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牛桂兰笑道。
“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意见,那我就叫小吴出发了!”秦伟山急着说。
“老秦,小吴才赶路回来,你就让他吃点饭,喝口水再走也不迟!”牛桂兰提醒道。
秦伟山一边装信,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说:“你看,我这官僚主义又犯了!”
牛桂兰好像想起了什么,急问:“联络猎户朱贵和站长黄啸天的暗语没忘写上?”
“桂兰同志,你是从事我军机要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联络的暗语怎么可以明写在纸上?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秦伟山反问道。
“你看我也被急糊涂了!”牛桂兰不好意思地说。
“走,看看小吴的饭吃完了没有?”秦伟山接着说。
两人走出办公室。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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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往塘口村途中,鸿箭游击队在翻越一个小山丘。展现在游击队员们面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一条小河蜿蜒向东延伸……
饶平泰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眷恋地说:“小时候,跟我做点小生意的父亲到过这一带。”说着抬头望了一下渐渐西斜的太阳,又看了一下手表,“我们已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刚才翻过的这个小山叫孤头山,此去塘口大约还二十多里。”
跟在饶平泰和罗忠身后的柳青和汪梅双手对击,表示庆幸。
“大队长,为什么叫孤头山,而不是叫馒头山呀、石磨山呀什么的?”汪梅天真问道。
饶平泰掉过头来反问:“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偷袭到我和指导员身后的?”
“我和青姐是自愿前来保卫大队长和指导员!”汪梅回答。
“小梅同志,这次紧急出动行程七十多里,你俩能安全到达目的地,我就谢天谢地,怎敢要你两位女同志来担当警卫呀!”饶平泰说。
“既然是来警卫的,那就不要乱讲话,我跟大队长有重要的话要讲。”罗忠说。
“是,谢谢领导!”柳青和汪梅退到一边。
罗忠对饶平泰说道:“平泰同志,今天一整天,我想得最多的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饶平泰问。
“一件是我们到了塘口后如何展开工作;另一件是那两个被俘的战士县委不知有何考虑和安排。”罗忠说。
“是呀!那两个战士的被俘实在令人担忧,没有马,交通又不便,即使我们想出了什么办法也无法及时与县委取得联络。” 饶平泰有同感。
“我相信秦书记他们会有对策的。只是我们远在几十里地外,不能知道罢了!我心里也很着急!”罗忠又说。
暮色中鸿箭游击队战士来到村前的小土岗旁。队伍出现在土岗的草坡上。
饶平泰用手向前一指说:“前面那个村子就是塘口。”
汪梅兴奋地喊:“我们胜利到达——”
柳青急忙用手捂住汪梅的嘴。
汪梅看了看饶平泰、罗忠那严肃的脸,伸了伸舌头,再也不敢随便大声嚷嚷了。
“这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地方。”罗忠说。
汪梅在一边自言自语:“是呀,还没有我老家东山头大,它怎么成了我们鸿箭游击队的第一站呢?”
“县领导的考虑总不会错,你这小兵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呀!”柳青埋怨道。
汪梅小嘴一噘小声说:“好,好,我是小兵,还是个女的,你没话说了吧!”
“柳青没说错!这村子它西连云梦、南靠汉川、北通孝感,且水陆交通便利。进——东可击东山、柏泉,直到武汉东西湖、姑嫂树,东北可达毛陈、王母湖、野猪湖一带;退——则可撤往汉川刁汊湖、云梦……它的游击战略地位非其它村镇所能比!” 饶平泰接着话头。
“大队长,那我们下一步,就是打东山头了吧?”汪梅说罢自言自语道,“哎,终于可以回我的老家了!”
村口小树丛中突现一双受惊的双眼,接着是一阵沙沙的跑步声……
饶平泰站在队伍前面,大声说:“同志们,进村时一定要牢记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出发!”
鸿箭游击队向塘口村开进。
村里的人正忙碌着一天最后的活:有的农妇在家门前绞草把;有的村民扛着锄头刚回到家;有的村民在喂牲口;其中有一个村民(猎户)的枪尖上挑着野兔、山鸡,往家门走去;一群小孩在村前空地上玩耍……
突然,一个村民惊恐万状地跑来嚷道:“不好了!村口又来了好些兵!”
“是下午抢东西的黑狗子保安队又回来了?”农妇急问。
“没看清,但是看上去人很多,有好几十个!”
猎户朱贵向村口望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匆匆朝家门走去。
狗吠声急起。
村民们有的丢下草把撒腿就往屋里跑;有的慌慌张张地把牲口赶进屋;有的赶紧关窗闭户;有的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偷窥;有的胆小的年轻女子抓起把灶灰,掺水往脸上抹;有的妇女紧紧捂住自己小孩的口,不准哭叫出声……
一回到家,朱贵操起枪,准备出门去。他的妻子连忙将他拉住。
“孩子他爹,你单枪匹马能干什么呀!”朱贵妻劝阻道。
“如果是日本鬼子,那咱村不就完啦?”朱贵硬是要出门。
“你一支猎枪能救下咱村几十户人家?不管外面出什么事,你不能出去!要死咱全家死在一块!”朱贵妻死死拦在门口说。
无可奈何,朱贵闷闷不乐地呆坐在一张高脚凳子上。
饶平泰领着游击队员,步伐整齐地进入村子,停在村前空地上。
饶平泰下达命令:“一小队负责警戒!其它人分散到各家各户去串联群众,作宣传工作。”
一小队长王锦风带着战士们布岗放哨。
二小队长肖子文和几个战士来到一户村民家前,见屋门紧闭。便上前轻轻拍门:“老乡,不要害怕,我们是新四军游击队——”屋内没有任何反应。
柳青和汪梅一起来到一户人家,两人交替地呼喊着:“老乡,老乡——”屋内也没有任何反应。
饶平泰在一家村民屋前喊道:“老乡,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游击队,你开开门吧!”屋内也没有反应。
饶平泰和罗忠朝一个单家独户走去,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农妇在家门前出出进进,行若无事,感到奇怪。
“老罗,你看那屋前有人!”饶平泰手往前一指。
罗忠说:“走,我们过去看看!”柳青和汪梅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来到那个独屋前。见那农妇端着一口旧铁锅往门外正准备泼水……
罗忠上前和气地问:“大娘,您家怎么没有躲进屋里?”
农妇白了他们一眼说:“有什么好怕的?”她泼完水,指着小铁锅说,“我家就只有这口小铁锅了!还有两只母鸡,你们要抢,就都抢去!”说完走进家门。柳青和汪梅跟了进去。
独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从门、窗射进来的一点光亮。
农妇李大娘往锅里舀了一勺水,倒了一碗冷稀粥,又丢进一些青菜叶,盖上盖子,然后准备生火。
柳青主动上前说:“大娘,我来帮您家烧火。”只见她手脚麻利擦拭火柴,点燃一把柴草。
李大娘借着灶前微微的火光,看清了柳青秀气的脸和穿的军装,疑惑地问道:“你是女兵?你们——”
柳青摘下军帽,露出齐耳的短发,亲切地喊:“大娘!我们是新四军,是专门来打日本鬼子和黑狗子保安队的!”
李大娘一把拉着柳青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俊俏的姑娘,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问:“闺女,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能帮我把儿子找回来吗!”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来。
“两年前,村东头来了一队日本鬼子,村民们慌作一团赶紧四处逃难。许多村民被枪弹击中倒地,一个日本兵手持带刺刀的长枪向一头母猪刺过去,还发出一阵怪笑;还有几个日本鬼子把村里一个来不及逃跑的青年妇女摁倒在草堆旁。看到这些,我害怕极了,便用力把我儿子黑牛一推,告诉他,‘黑牛,你快跑啊!’谁知我儿子黑牛刚跑出家门不远,便被几个日本兵捉住,双手反捆,打进劳工的行列……后来,我听说是日本鬼子抓劳工,把我儿子黑牛抓去了孝感城,在火车站当苦力,至今生死不明呀。”
“大娘,我们一定替您家报仇!有机会呀,一定要救出黑牛!”罗忠安慰李大娘说。
饶平泰从背袋里拿了两个干饼,递到李大娘手中,对她说:“大娘,您家就放心吧!”转身又对其他人说,“走!到别处看看去。”
他们来到村头一片小树林旁。
“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在林子里露宿了。”饶平泰又转身对三小队长彭水生说,“彭水生同志,你去村里把队员们都带到这里来!”
“是!”彭水生转身离去。
等战士们都来到小树林后,饶平泰鼓舞着战士们的士气:“同志们,今天我们已深入到敌占区的腹地——离武汉仅七八十里之遥,遇到了想象不到的困难。你们都看到和听到了,沦陷区的人民受了多么大的苦难啊!党经常教导我们要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俗话说:没有彻骨寒,哪有梅花香。只要我们能吃大苦,就一定能完成鸿箭大队的光荣任务!大家走了一整天,今晚就在树林中过夜。这里就是我们要开辟的第一块游击根据地!现在,吃干粮,别忘记啊,这是我们来塘口的第一顿晚餐!”他说话时特别把“第一块”和“第一顿”这两处有意说得重些。
又饥又渴又累的战士们在解自己的背包,取干粮,水壶……在啃着干饼……
“同志们,边吃边听我再说几句:这里的群众现在不欢迎我们,不等于以后不欢迎我们。因为,这里不是游击区,群众对新四军几乎不了解,再说我们进村时,天都快黑了,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一定要有耐心!”罗忠接着说。
“刚才指导员说得好——要有耐心;塘口一带并非游击区,群众对我们的确没什么了解,当然也谈不上对我们有什么支持;但是,这里敌人的力量也相对薄弱,起码没有驻军,没有鬼子的据点,这些有利于我们今后开展游击活动!”饶平泰又说。
“大队长、指导员!我们当小兵的,能不能也说说意见?”汪梅突然问。
“当然可以呀!”饶平泰说。
“我们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官兵平等,讲的是*、团结,不光是汪梅同志,所有的同志都可以自由发言!” 罗忠在一边附和。
只见汪梅清了清嗓门,振振有词说道:“我觉得那位独居的李大娘没有了儿子,挺可怜的,如果组织同意,我愿认她做干娘!”她的声音高昂清晰,是那么的天真可爱。。
小树林中响起一阵掌声。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我可以向汪梅同志提一个问题吗?”大个子肖子文发问。
“欢迎呀!”汪梅拍手道。
“如果我们游击队帮李大娘找回了儿子,你是否愿意做她的儿媳妇呢?”肖子文问了一个怪问题。
汪梅脸一红,嗔怪道:“我反对二小队长提这样的怪问题!”
柳青笑得合不拢嘴说:“其实汪梅同志刚才说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想法——就是如何尽快接近群众,扫去群众对我们的误解;我建议明天,我们就组织宣传队,我报名第一个参加!”
“我向汪梅同志道歉,刚才提了个怪问题。听说她有一付百灵鸟般的好嗓子,让她给同志们唱个歌好不好?我这个意见你们不反对吧!”肖子文又说。
小树林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气氛越来越活跃。
“嗓子有的是,又不卖钱。我建议会唱的跟着我和柳青同志一起唱《游击队之歌》好不好?”汪梅高兴的手舞足蹈说。
饶平泰也笑了,说:“会唱的同志,卖点力气唱啊!刚才汪梅同志说得好——嗓子又不卖钱。不过,这嗓子肯定会值钱的呀!”
汪梅摆好姿势起唱:“我们都是神枪手……在那密密的树林里……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谁要想把它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汪梅那银铃般清脆的嗓音确实甜甜美美的,还带着几分力量,几分自信。
鸿箭游击队员们一齐唱起了节奏鲜明的《游击队之歌》,歌声穿过小树林,穿过夜幕飞向塘口村各家各户。
有的村民推开紧闭的窗子;有的甚至把门打开,把头伸出门去听;有几个小孩溜出家门(大人阻止未果)朝小树林这边跑,有二、三个*岁的男孩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的带领下越走越近,来到林子边。
柳青亲切地喊道:“小朋友,不要怕,过来听!”她让几位小男孩坐在自己身旁,直到曲终。
“大姐姐,这歌真好听!我就喜欢唱歌。” 一位叫黑伢的儿童带着童声说。
“明天我来教你们唱好不好?你叫什么名字?”汪梅问他。
“好呀!我叫黑伢,全村的伢们都听我的。” 黑伢兴高采烈起来。
“明天,你把村里的孩子们都邀来好不好?现在你们赶快回家,免得大人担心!”柳青关心地告诉他。
“好的。明天我们一定都来!两位姐姐,我们走啦!”黑伢懂事地点了点头说。
饶平泰看见她们说得那么热乎,心想:“秦书记说的对,这两个女兵发动群众还真有一套!尤其是柳青,心细认真,又会关心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把李大娘给感动了。”
“同志们走了一天,够累的啦,就地赶快休息,办什么事,必须两人同行。我和大队长还要商量些事,就在这林子边上。”罗忠站起来对战士们说。
突然,在这宁静的夜晚,传来“叭叭”两下枪声!划破夜空!
饶平泰拔出驳壳枪,急令:“三小队跟我来!指导员和其它同志留守小树林。”
说罢,饶平泰带着十来个游击队员迅速朝树林外跑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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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平泰带着三小队,迅速跑出小树林,朝村外一片野地摸去。
三小队长彭水生走近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