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怎么乱七八糟的?”
吓——我赶紧摸摸自己的头发,刚才在沙发上一阵乱蹭,头发给我搞得到处飞翘,是不大好看。
我七手八脚的抚平自己的头发,一边还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强呢?”
杨熠抿着嘴,看着我似笑非笑。他的唇形很标准,标准的希腊雕像型,不刻意往下撇或者做出盛气凌人的表情时,其实很俏皮。
“……这些话很长呢,”贵族猫微微侧过颈子,金色的发丝随之飘洒:“不请我进去么?”
我小小惊讶了下才反应过来,让开半边门,拿出拖鞋紧张的说:“呃,不好意思!请进,请进!”
杨熠勾起嘴角笑了一笑,今天他的脾气好得有点……惊悚。
“不好意思啊家里乱七八糟的。”从来没有招待过贵族,我陷入空前慌乱,抓起抱枕丢到一边,又手忙脚乱的到处找杯子:“坐,我去倒茶……奇怪了,杯子呐?”
我明明记得有一包新的一次性杯子的!对了,是在餐边柜里……
想到餐边柜,我刚转身想去取杯子,发梢却一紧。
杨熠站在我的后面,扯着了我的头发。
“七月,你在担心我的手吗?”
啊?这——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惊悚的感受着腰间忽然多出来的手,还是觉得这感觉不真实啊不真实。
“你担心我么?”温热的气息自耳后传来,痒痒的吹在耳垂上。
等,等下喂——
我就闪了一下神,就一下。
一下过后,我的脸和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不……是脸朝后被按在墙上。
“你在意我么?”
杨熠把我紧按在墙上,我们两个之间的间隔仅仅是一些柔软的衣料。他说话的时候,我的背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牵动。
我的腰能感受到他的右手力气很大,背上感受到的热度传到我身上,脑子有点烧;杨熠说话的时候尾音很轻,总是有点似有似无的感觉,现在他跟我说的每句话尾音几乎都消失在我的耳朵里,只剩下气息痒痒的喷在耳垂上,热热的让人无法思考。
“七月。”他的声音近乎呢喃,却在我脑中不停盘旋,似乎有无数的回音:“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容拒绝,我也不知道是被他翻过去的,还是我自己转过去的;但是下一刻,我看见了他蓝色的眼睛。
谜样的眼睛,近在咫尺。
我的前胸直接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
“我喜欢你……”
金色的发,蓝色的眼,交织成一张网,里面有数不尽的谜团,勾起人的欲望。
想要接近的欲望,想要抚摸的欲望……
想要耽溺于此,不想……拒绝的欲望……
他的脖子上有个青色的小印儿,衬着雪白的皮肤,又是一个谜。
谜,迷,靡靡……
我忽然想起今早听见过的那个声音。那甜美,迷乱而糜烂的声音,不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吧?
那现在的声音呢……
还有感受到的热度……都是真的?还是做梦?
“来吧……”
这是我说的?还是不是呢?脖颈处有点点搔痒,一路坠下去,像一个个小火花一般,像是要点燃我身上其他的地方,熊熊的烧起来。
我的脑袋很乱,呼吸也很乱,世界好像被什么充满了,却又意外的空虚,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抓住什么。我真的伸出手去,立刻被另外一只手抓住,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大力的按回墙上。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也被狠狠的撞到墙上,那动作凶猛而激烈。以不容拒绝的侵略宣告着他的存在。
右手被掀到头顶上的时候,我觉得掌心一阵刺痛。
“嗯……痛!喂——”我觉得很痛,手心钻心的疼痛,好像要从哪里裂一条缝,然后以此为轴把我分成两半。
“不行……放开,痛……”意识因为疼痛反而清楚起来,我在干什么?!我试图推开身上的人,可是他的力气出奇的大。
手上的疼痛演变成剧痛,与此同时,我觉着有哪里不对。
这人……这人……
“放开我!小强!!”我使劲一推,身上一轻,我的呼吸流畅了,也得以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头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靠在一堵不高的墙上,墙面很潮湿,我甚至能感受到背上的衣服被濡湿了。
前面的衣服也湿了,就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怎么的……我有点恍恍惚惚的。
我不是应该在家里吗?而且……竟然跟杨熠……想起刚才的事情,一种羞耻和罪恶的感觉和惊讶一起涌上来。我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忽然间觉着似乎有点眼熟。
再一往前看,我的心像被一百根针扎了一样,狠狠的抽痛起来。
鬼楼就在不远的地方,像一只怪兽一般静静矗立。
——鬼楼耶!又到这里来了,不进去看看吗?好想进去哦……
我捂住头,紧紧的靠着墙,拼命的抵抗着心头涌起一波接一波的声音。
——上次都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出来了,好遗憾……
——好想,好想再去一次哦……
——想进去,想进去……
——好想,好想要……
——还有刚才那个人,都好想要……
——想要……想要……
“不要——闭嘴!”我抱着头,那些声音在我心里交织冲撞,似乎要脱口而出,我只能更大声的喊:“都闭嘴!!”
梦魔 第五章
——好想去哦!
不去!
——想进去……
一点都不想!
——好可惜,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以后说不定也会孤独下去……既然这样,还不如让自己的身体快乐……
……我拉好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缩成一团靠紧墙根。刚才嘴上还被咬破一小块,现在整个口腔都弥漫着血腥味……
可能还有某人,不,某猫的口水。
想到贵族猫,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我出手。
……莫非还是其实现在是春天?
一边强迫自己用冷笑话转移注意力,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抓着自己的衣领,不停的发抖。
帕金森氏症哈哈,啊哈哈!
我强迫自己这么想,因为我发现我在这么想的时候,好像“那些”声音就会被压制下去。
冷笑话是我自己的,那么那些念头……我觉得周身冰冷,心也跟着冰冷。
那些念头果然也是我自己的?
……我……其实那么肮脏吗?
现在时下午上课的时间,应该是上课的时间;可是我之前跟着杨熠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做起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说来贵族猫跑哪去了?
我靠着的墙根下面好像有树枝还是什么藤蔓般的东西露了半截在土地外面。现在我就蹲在墙角,一手不自觉的就在那个东西上挠来挠去,一边挠,一边继续想。
贵族猫干嘛要这样做?
这个现在不属于考虑范围……
现在的重点问题是:我不敢绕过鬼楼跑出去啊……上次在里面差点被弄死了,我才不要又去自投罗网呐!
手指头无意识的在那条树根还是藤蔓上的东西挠了半天,我的指甲不怎么尖,可是那枝条可能是腐朽了,上面的皮一碰就掉,我一抠,就大条大条的翻卷着脱落下来,很快我就摸到里面一节一节的木质部分。
一节一节的……
等一下……
我像被电打了一样弹起来,手上还沾着很多碎屑,怎么弄都弄不掉。我不敢低头,更不敢去看我刚才扒得起劲的是什么。
一般的植物怎么可能长这种一节一节的,四根还是五根并列在一起的……东西……
虽然我不愿去想,该来的还是会来。
我刚才向前一扑,踢到了地上一个东西。现在我才知道我刚才在什么玩意儿边上蹲了那么久。
并且,刚才还站在这个东西的边上,跟贵族猫……
我的脑子里响起今早听到的细细的呻吟。目光不受控制的移动到脚下,看见一个很经典的东西。
干裂的尸体,被地上的潮气侵入,涨得大发的褐色干尸。胳膊向墙角伸着,五指叉开;指头上的皮已经块块剥落,露出黄褐的骨节。
我把自己的手移动到眼前,大块的皮屑已经被我蹭到墙上,手掌上还算干净,但是指甲缝里塞满了褐色的皮屑,塞得满满的,我的指甲仿佛都要被撑开了。
不,这么脏,我应该自己把它掰开才对……
——好脏哦,好脏哦……脏死了……把指甲扯下来,把脏东西弄出去。
——没用啦!本来就脏!再弄也没用!刚才还在回想那些吻,身体的纠缠,还在回味……
——脏死了!进鬼楼算了!死了算了!跟这具尸体一样,变成干尸,从头腐烂到脚。
——好脏、好脏……脏东西全在指甲里,抠出来!抠出来!实在不行把指甲拔下来,要不然就撕开!
对!撕开!撕开!撕开……
“撕……”
我的后背一凉,缓缓的低下头去,那具尸体扭动盆骨翻了过来,一动,腐朽的肉便纷纷脱落,露出里面一根根的肋骨。
它张开嘴,已经成了洞的嘴没有舌头,却依然在发出“撕,撕”的声音。
我默默的看着它费力的扭转过来,以背为轴抬起上半身,然后像翻转的咸鱼一样啪的从腰断成两截。
它不要自己插在地上的两条腿了?
我还这么想了一回,才发现我自己正踩在它的腿上。
“啪!”它另外一只手抓住我的脚,我立刻感到一种被烂肉沾上,化在我自己的脚踝上的触觉。
那烂肉后面还有它的骨头,它干枯松脆,被水泡软的骨头……
——撕开,撕开!
——好脏,好脏!
——死了算了!
——身体……吻……
我使劲一抬脚,干枯的手臂应声而断,带起地上混杂了腐肉的尘土甩我一脸,那些土又腥又臭,不知道有多少腐肉烂在里面。那干尸自己把自己掰成两半,又被我一脚踢掉了一只手,剩下来的半边身子砸进土地,那只手就松垮垮的吊在我的脚上。
现在我才觉得恶心,觉得想吐,而且被这只抓住我的枯手弄得毛骨悚然。
我伸手把这只腐烂的枯手扯掉,再也不管什么网不网的,撒腿就往鬼楼跑。
这堵墙砌得很特别,像一个漏斗一样三面都没有出口,唯一的出口在鬼楼后面。
本来我想爬墙出去的,可等我回过神来时,那具被我踢得七零八落的干尸竟然正咧着嘴对我笑,干枯的手在地上一爬一爬,好像还能动。
我不要命的尖叫,一边叫一边往鬼楼后面的树林跑。我只剩最后的一点自制力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进去。
饶是如此,跑过鬼楼的时候,我依然听见自己心里不停翻动的念头。
——不进去吗?不进去吗?来都来了!
我算是搞清楚鬼楼何以为鬼了!
这次是在白天,我奔跑在阴气缭绕的树林里,清楚的看到鬼楼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窗户里都挤满了狰狞的面孔,或七窍流血,或是苍白的脸上露出半边头骨;或者脸是好的,可是嘴却拉到了耳根,露出两排白皙的牙齿,还有耳边软骨。
它们挤在小小的窗口出不来,哀号化成冲天的怨气,滋润整个黑暗的树林。它们伸出手要来拖我进去,我听见它们喊“来呀,来呀!”的声音。
我一边疯跑一边咒骂,该死的,这一个学校哪来的这么多的死人?!
那些死灵的力量出乎我意料的强大,这一点,当我忽然觉得自己穿过了什么的时候才感觉到。
我穿过了一个死灵的身体,那种冰凉的无法呼吸的凝滞感觉阻止我的脚步。
然后我被倒提起来,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确实是似笑非笑,“他”只有半边脸,我咋知道他另外半边在不在笑?
“放……”
“放手!笨蛋!”
锁链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我跌坐在地上,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抱住那个身影大哭一场。
多么、多么亲切的白色身影啊!
慰慰的脸色非常难看,手上的锁链哗哗作响,锁链的另一头,紧紧的捆着一个只有半边脸的白色男人。
“这楼我看不顺眼已经好久了,还不知道收敛,竟然敢跑出来作乱!”慰慰的眼神本来就像饼,现在则像干冰。
“你,下地狱去吧。”
囧,原来之前他都不在地狱啊?
被锁链困住的死灵不断的挣扎,模样相当凄惨,从它嘴里发出的灵压简直可以把一群人提前送进医院太平间;与之相对的是慰慰的绝对冷静,他甚至看都不去看那个现在把自己揉成一个球状,脑袋从腰间锁链的缝隙里挤成三份探出来的东西;锁链嗡嗡的发出轻微的震颤,不久空气中便裂开一条缝,从那缝里面伸出无数灰白的手,诱惑的舞动。
“你退后点。”慰慰一手扯开我,一甩锁链,那个倒霉的死灵嘴里喷出大量的黑血,在地面上留下一路被瘴气侵蚀的污浊物;却依然被锁链带动向前蹒跚。很快从裂缝里伸出的手够到了它,瞬间几百只手把他撕得四分五裂,那东西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就成了碎片……释放出大量的怨气。鬼楼里面的鬼魂闻到那些怨气,一个两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噢噢噢的叫着争相向外挣扎,确实也有几个伸出了半个身体。
然而只要那些灵体一脱离鬼楼,慰慰的锁链便会突然多出一条,刷的勾上它的脖子将它一把带出来,里面的手又涌出数条将它也撕成碎片;释放的瘴气又吸引更多疯狂的灵体……慰慰就像一只安静的站在自己网中央的蜘蛛,无情的把一个又一个死灵送到那些见什么撕什么的手上。
最后直到鬼楼里面的鬼魂基本上只剩一些比较小的,缩成一团的灵体不再出来,每只手才带着一小块被撕裂的灵体安静的退了回去,空气中的裂缝消失无痕,什么都没了。
在那些“幸存”下来的灵体中间,有一张我还有点熟悉的脸。
尹月僵死惨白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灵光,头发披散着,赤 裸的身体上犹有一道道不愿干涸的黑色血迹,从里往外涌。
慰慰看了尹月一眼,面无表情道:“又是个冤死的。”
“……怎么那么惨……?”我回想着刚才那个恐怖的画面,心有余悸。
慰慰瞟了我一眼,平静的解释:“逃跑的灵体都这样,那个灵体为了躲避鬼差的抓捕,要弄死很多人才能做到。它的身上沾染了太多怨念,给里面那些浮游灵闻到,会想起自己生前遭受的痛苦,于是它们就会报复。”慰慰停了停,又开口:“你最好也注意点。”
“我?”
慰慰点头:“你们殷家,虽然说是除魔师世家,但是以人类之身却拥有超过人类的力量……这里面的内幕,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我有点懵:“……可是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哦?”慰慰一动,原本四处伸展的锁链便凭空消失在空气中:“那也没办法,谁叫你生在那个家里。”
“又不是我愿意生在殷家的!”我忍不住叫道:“为什么要为我没做过的事情承担不幸?”
慰慰耸耸肩,转身朝那具干尸走去。
“不过你现在应该不用愁吧,至于……你的式神还能撑多久……”慰慰轻巧的走到那只枯手边,枯手立刻飞上去似乎要一把抓住他的裤脚,却在瞬间灰飞烟灭。
“那就很难说了。”
铁链呼的伸出去套住那具干尸的脖子,将它吊起来,慰慰第一次皱起眉头:“新死的。”
“什么?”我被他之前那句话吓到,我的式神?是说小强吗?说他还能撑多久?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猛一听见慰慰说什么“新死的”我忍不住看过去:“不会吧?都烂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是……”
“梦魔。”慰慰的铁链哗哗作响,他咬牙切齿的说:“灵体已经被掏空了,戚,真是贪心的家伙。”
“什么啊……等等……”我突然反应过来,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该不是说……”
“你该庆幸草草坚持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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