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绪擦把泪:“诸位都起来吧。我是不会枪毙你们的,何主席也不会!说来也不是你们的错,是红匪太狡猾了,你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么!起来吧!”
军官们这才爬了起来,重新洗脸、入座。
看军官们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刘建绪这才正色说道:“自古骄兵必败。这次小水、溪口战斗失利,固然是红匪狡猾,连环伏击,但是我军难道就没有失误么?我看最大的失误就是各级将官被湘江剿匪战役的胜利冲晕了头脑,忘记了我们过去在红匪手里吃的亏,认为红匪已成落水狗,不可能对我军形成威胁。骄傲自满,妄自尊大,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教训啊,教训!可惜这些教训是用我近3万精锐地血换来的。试想一下,假如你们都能做到扩大搜索范围、加强两翼掩护、以战斗队形行军,红匪能如此顺利得手么?亏你16师章亮基还是保定军官学校三期毕业的高材生,你的部队三旅六团,行军间距不是很大,为什么不用骑兵来回警戒联络啊?你的骑兵是留着生儿子的么?电台联系,电台联系,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当接着一当上,简直成了红匪手里地玩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不要了?还不是感觉高枕无忧,懒省事!你62师陶广,号称我湘军名将。发了一封求援电报就抛弃电台溃逃,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我军带来什么后果么?为什么在发觉部队无法控制时,不再发一封部队溃散的电报?你知道不知道,王育英旅和63师都是因为为了救你而丧于敌手地?还有那个死了的陈光中,杀人的时候是土匪,怎么这个时候一点土匪的警觉性都没有,连个看后路的都不留。一窝蜂的往上涌,这是我们能征善战的湘军么?耻辱啊。真地是耻辱!我们让蒋委员长蒙羞,让何主席蒙羞,让素以勇猛善战闻名天下地湘军蒙羞,让培养了我们这些将官地军官学校蒙羞!”
说道激愤处,刘建绪浑身哆嗦,牙齿咬地蹦蹦响,手里的酒杯咔嚓一声响。被捏的粉碎,鲜血马上成珠成串的往下流。
一边坐着的刘晴初掏出手绢,递给刘建绪止血。
军官们浑身颤栗,羞愧、悔恨交集在心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一下司令官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狰狞地脸。
歇了口气,刘建绪冷静了一下,用威严的眼睛扫视了一下自己的这帮部下,咬着牙。一字一字冷冷的说:“我希望你们记住,永远都不要轻视任何对手!”
看军官们还低着头没有反应,刘晴初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说:“刘司令长官的话,各位都记下了吧!”
军官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回答:“牢记军座、司令长官教诲!”
刘建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瞪着有点发红的眼睛对军官们吼道:“是男人的,就得哪里摔倒从哪里爬起,谁丢的人,谁就得去把面子给我找回来!何主席命令:”军官们忙起身立正。
“16师章亮基部,立即开赴长沙整训,从其余5个师各抽一个营,补充湘中地方一部分民团,边整训边担负拱卫长沙任务。”
章亮基马上一个立正:“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厚望。”
刘建绪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向陶广说道:“62师陶广部,调回衡阳。从其余5个师各抽调两个连。配以700名释放回来地轻伤员,补充衡阳周围地方民团。迅速组建整训。”
陶广也是一个立正:“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厚望。”
刘建绪又转向63师旅长李伯蛟说道:“63师李伯蛟旅长崭代师长职务,部队调回常德,从其余五个师各抽调两个连,配以600名释放回来的轻伤员,补充常德周围地方民团,组建整训。”
李伯蛟想不到自己死里逃生,不但没有受军法处置,反而受提拔重用,激动的双脚“啪”地衣并:“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厚望,坚决完成任务!”
刘建绪看着他说:“我要你把63师训练正真正的精兵,而不是原来的土匪作风。你部所需军官,会从各级教导队和军校毕业生中选派的,你要好好把握。”
李伯蛟脚跟相碰地声音更大了,喊声更响亮了:“保证不辜负何主席、刘司令长官栽培,完不成任务愿提头来见!”
刘建绪摆摆手:“各位,何主席已将部队换防报告上报南京。明天各部队分头行动,所需经费、装备一律按原来标准配发,缺额军官也已接到命令,会准时向你们报道。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部队重建任务,开始训练。大家清楚没有?”
一听说经费、装备、军官、兵员全部落实,这些将领们立即腰杆儿笔直,齐声回答:“清楚了!”
这下,酒桌上的气氛上来了。师长、旅长忙不迭地给刘建绪和刘晴初敬酒,你来我往,热闹起来了。
17日这一夜,就在王家烈狂发求援电报、红军中央警卫师决议整编、刘建绪重组三个师的纷乱中过去了。
二天,长沙的报纸就在头版头题刊发了《国军第16师、62师、63师完成追剿任务调整防地》的新闻。在二版、三版和四版上,更是连篇沦渎地刊发了诸如《16师血战中水击退红匪记》、《62师溪口大战军旗飘扬》、《63师决胜溪口》、《追忆剿匪英雄陈光中将军》、《陶广将军印象》、《章亮基将军访谈》等事先编好的文章,把长沙老百姓骗得晕晕乎乎,好像湘军健儿真的是又打了个打胜仗似的。
个别不配合的小报偶尔发一个质疑的豆腐块,作者就会被请到警察局或警备司令部去喝茶,弄得长沙城里只有一个声音:“何主席运筹帷幄,湘军将士英勇善战。”
王富贵是施秉县民团双井区队长,手下有60来号人,50来条破枪。平时也就是干一些收收鸦片种植税、过路税、交易税什么地。没事地时候就到苗寨里耍耍威风、捆个苗人、抢个苗女,那派头,简直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因此,他经常告诫部下,中国是谁的?是蒋委员长地。贵州是谁的?是王主席的。双井是谁的?部下们就得说是王队长的,说错了就得挨打。他的理论也很有道理,中国自然是蒋委员长的,可是蒋委员长他老人家事情多啊,就只好委托王主席替他管理贵州了。贵州这地方,山高水远,走上一圈那得多长时间,把王主席累着了怎么办?于是王主席就把双井交给他管理了。也就是说,他说的话都是替王主席说的,他要的钱都是替王主席要的,他杀的人都是替王主席杀的,他睡的闺女都是替王主席睡的。一句话,凡是王主席想到的,他都替王主席做了。
这不,听说红匪跑到剑河、台前了,18号一大早,他就带着手下的几十号人,到施秉通往台前公路旁寻找机会了。
第五十二章 席卷黔东南(五)
和一般人想法不同,曾经非常渴望当兵的王富贵是渴望战乱的。你想啊,没有战乱哪里有那么多的师长、旅长啊?王主席不也是背盐的出身么?要不是有民国初年的混战,他能当上贵州王么?还是老话说的好啊,时势造英雄,现在的时势就是出英雄的最好时机啊!要是时机对,遇着红匪八九一票,说不定还能俘虏个红匪军长、师长的,那样的话,王主席还不得让自己替他管管施秉县啊?弄得好的话,甚至把黔东南全管了都有可能啊!到时候,那可不是只抢一般的苗女、汉女、瑶女了,那得直接去南京抢外国女人了。
想想昨天从剑河、施秉逃下来的黔军,王富贵就觉得那是一群傻蛋,天生的挨枪子儿的货。一群红匪就能把他们吓成那样,白费了王主席的枪弹粮饷。要是自己是个团长、旅长,一定把红匪打得屁滚尿流,哪里用得着跑啊!
越想越兴奋的王富贵,把队伍带到一个山垭口,埋伏起来,等着红匪上钩。
真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王富贵的队伍刚隐蔽好,就见公路上走来了12个士兵。穿着灰色军装,帽子上好像有个红点。这就是传说中的红匪吧,看样子很一般么,为什么那些黔军正规军跑的那么快呢?傻瓜!看老子的!
王富贵交代弟兄们:“发财的机会到了,一会儿这12个红匪就会从这里过,我们冲下去。捉住他们,换烟土去。”
看着看着红匪就要到跟前了,王富贵抬起手枪,“砰砰”朝天开了两枪,大声喊道:“弟兄们,抓红匪啊!”一群人就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在王富贵想来,他那一嗓子喊得。早就应该把红匪吓的转身逃跑了,他们追上去。几个人按住一个,捆起来就大功告成。不想,事情不是他想地那样。
听到喊声和枪声,那12个红匪非但没有跑,而是迅速卧倒,抬起枪就朝冲下山坡的民团团丁射击,最可恨的是红匪的两枝可以连发的枪。一打子弹就出来一溜,转眼间就把王富贵的民团团丁打死了20多个。团丁们没有人再往下冲了,转身就往后跑。
王富贵一看,队伍这一跑,不就成了昨天溃逃的黔军了么?这那能成,老子就不信60个人打不过12个人。抬起手枪,又是“砰砰”两声,把带头逃跑地两个家伙打死了。然后就喊:“不准跑。谁跑打死谁!全部爬下来,向红匪射击。”
团丁们还真就不敢跑了,爬在地上向对面胡乱射击。红匪的那种可以连发地枪也不射击了,只是用步枪和团丁们对射。不过,那枪打的准啊,三两枪就能要一条命。
王富贵看着身边的团丁活着的越来越少。心里开始害怕了,娘啊,再过一会儿是不是就轮到我挨枪子了啊。什么团长、旅长还是让别人干吧,施秉、黔东南还是让别人替王主席招呼吧,我就招呼双井这片小地方就行了。跑吧,再晚的话,别说抢外国美女了,也不说抢苗女、汉女、瑶女了,恐怕自己的老婆就成别人的了。想到这里,王富贵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便跑边喊:“弟兄们,快跑!跑地快有命。跑慢了没命,跑啊!”
跑了几步感觉不对,怎么没听见弟兄们回答啊?扭头一看,哪里还有活人啊?再抬头一瞅,妈呀,什么时候公路边山垭口的两边都站有红匪啊!往哪里跑啊?
“死了去球”!这个念头一蹦上来,王富贵的手枪就向红匪打去,不等他开第二枪,几个子弹就同时打在了他的身上,这个恶棍一样的民团区队长就直挺挺的向地下倒去。
说来也不怪王富贵的民团战斗力差,关键是他遇上的茬口不对。和他对打地是红一军团一师一团先头连的侦察班,别说是他60个人的民团了,就是中央军一个排、一个连又能怎么样?红一团自从建立那天起,怕过谁啊?
王富贵和红一团先头连的交手只是个小插曲,在红一团的战史上,连一个字都没有记录。但是,当地苗民却一直流传着红军为他们除去王祸害的故事。
12月18日,红一军团、红三军团、红五军团、红九军团、军委纵队经剑河、台前进入施秉、黄平地区。中革军委调整部署,一军团、三军团奔袭黄平城,军委纵队随行;五军团袭占施秉城,九军团袭占镇远。
此时,远在湖南境内地薛岳追剿军司令部,刚刚接到委员长电令进军贵州追剿的薛岳正在思考如何进军贵州的问题。
薛岳,字伯陵,广东韶关客家人,其父因仰慕岳飞而名之薛仰岳,后改名薛岳。陈炯明发动叛乱时,薛岳任国民革命军营长,曾保护宋庆龄脱险。后任师长,追随张发奎反蒋,得陈诚推荐加入蒋介石阵营。从第五次反围剿到长征,薛岳统帅中央军紧追猛打,一路从江西追到了湘黔边界。历史上的薛岳因抗日而成名将,国军序列里不作第二人想。
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清楚,红军主力已全军转向贵州,而王家烈的主力在与湘西交界的铜仁地区,单靠乌江南岸、贵阳以东的黔军是无法阻挡红军进攻的。自己的追剿军方面,何健刚吃了大亏,现在更是以湘西匪情严重为由,拒不出兵;白崇禧也不知道怕什么,让桂军全部缩回了桂北。他不动,陈济棠跟着不动。算来算去,追剿军就只有自己的10万中央军了。这样也好,省得将来桂军、湘军影响自己抢占贵州政权地行动。
想想还是委座站得高、看得远。命令上说地很清楚,直插贵阳。至于红军。让王家烈和即将出动的川军去和他们掐架吧,最好都死地光光的,免得影响委座统一政令、军令的计划。
算算路程、算算时间,如果明天出发的话,等赶到施秉、黄平,估计红匪应该早已蹿过乌江了。自己的十万大军就可以沿着乌江南岸直取贵阳。等占了贵阳,逼王家烈就范。然后再从容布置剿匪事宜。反正红匪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也不怕能跑到天上去。最好是红匪在前面跑。自己在后面追。红匪开路,中央军得地盘。红匪去四川,自己就尾随占四川。红匪去云南,自己就尾随占云南。要是能把广西、广东、青海、宁夏、甘肃、新疆都占了,那该是多么大地功勋啊!
想到得意处,薛岳禁不住意气风发,大声命令:“传我命令。马上召开作战会议,通知各师长参加!”
黄平是黔东南的历史文化名城,山雄水秀,林深谷幽。县城西部地旧州古城,是春秋时期与古“夜郎”齐名的“且兰国”国都,苗语里旧州的意思就是皇城。明代抗金英雄史可法少年时曾在黄平求学,大文学家郭沫若先生的母亲就出生在这里。据志书记载,明清两代。这里共出过29名进士、251名举人,称得上文采风流之地。
黄平又是交通枢纽、战略要地。陆路西通贵阳、北通遵义,水路可以直通湖南、江西。抗战时期,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就是从黄平旧州机场起飞迎击日军战机的。
历史上,红军长征时,12月26日。也就是毛泽东41岁生日的那天,在黄平与黔军柏辉章第二师地杜肇华第四旅激战一天,红军伤亡数人,防守的黔军死伤200多。后敌发觉被围,向重安江方向逃跑。
由于刘一民的到来,导致敌追剿部队缩头的缩头,守窝的守窝,使红军主力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横扫黔东南。而作为王家烈嫡系主力的柏辉章第二师还在从铜仁西返的路上,比历史上整整提前了7天的黄平之战也就没有原先地那么激烈了。
12月19日清晨。红一军团、红三军团主力抵达黄平东面的黄飘。然后,兵分四路奔袭黄平。红三军团抢占县城东面三公里处的尖山坡。红一军团十五师、干部团沿湘黔公路直取城东门,二师迂回周家山、李家院、高榜田,直取县城后街,一师绕过尖山坡,占领黄平东南面毛栗园、半河一带山头。
清晨的浓雾笼罩着黄平,10米开外就看不清人影。红军部队在浓雾掩护下,向预定目标迅速前进。
驻守黄平的是黔军第四旅周芳仁部第七团、第八团,他们从黎平、剑河一路逃跑下来,进了黄平城,接到王家烈严令:守住黄平,如果黄平有失,军法处置。
没有办法,周芳仁只好硬着头皮布置防御。本来,他一个旅只有两个团,兵力就不足,加上在剑河五里桥被红一团俘虏了700多人,兵力就更单薄了。无奈之下,周芳仁就命令第七团残部守尖山坡,第八团守黄平城。好在几百年来,黄平还没有被攻破过,周芳仁心里就抱了一丝侥幸,可能红军也会铩羽而归吧。
当红五师摸上尖山坡的时候,第七团地士兵还正在战壕里吃早饭。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发现晨雾中似乎有人影,再仔细一看,妈呀,原来是红匪摸上来了。这家伙把碗一扔,喊了声“红匪上来了!”,转身就去摸枪。
有时候,聪明的人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