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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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美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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乩戳偕戏苫埃贖urghada机场小而拥挤的免税店的货架上,我意外地又看到了“L’ ARtE Di GUCCI”,纯正的黑色的盒子,露着一抹金黄颜色的金属装饰,看上去华贵、优雅、凝重。我当时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感觉。香水总共只剩下三瓶,我买了两瓶,故意留下一瓶:也许芸芸人丛里还有一个“L’ ARtE Di GUCCI”,我不想让她失望;或许它只是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幸运者买去,她自己都不会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幸运者,如果她不懵懂,那么纯迹的“L’ ARtE Di GUCCI”又会多出一个知音。
  我后来只是占有了那两瓶香水,却很少再用到它。因为舍不得,也因为它并不是在任何场合,随便什么衣服都可以用的,我不想轻易浪费,以致亵渎它。我偶尔用一下那种香水,经常是在夏天过完以后,它的气息显然是和夏天这个季节不相协调,也许只有夏夜的傍晚,在某些音乐低回的小小的咖啡屋里;在秋天和冬天的寒凉里,它的香型便非常适合,在手感很好的大衣上,在带一点温暖气息的柔软的毛衣里,我是应该找到那种强烈的让人怀念的气息的,那是一种强烈的怀旧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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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六个人,建梅、洁、岩、玉文、红和我,我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三排位子上,两人一排,我们经常前后调换位子,因为视力的问题,先是洁跟我坐同桌,她调到前面,建梅跟我了同位,后来又不停地调换下去,好像我们六个人都相互作过同桌,后来我们发现我们这样不停地调换位子,好像已经不是因为视力问题,中学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每天日复一日上午4节课,下行两节课,再加上两节课以后的两节自习课和晚自习,一个星期六天,一个学期不知道有多少个星期,除去大小考试前紧张的复习,我们不知道我们的生活中还有什么别的变化,于是我们六个好友之间以视力不好为借口,可以轻而易举地前后换换位子,好像是那些日复一日、一程不变的生活中的唯一一点变化了。
  洁是我小学的同学,洁和我还有另一个同学香莤,是从我们小学考进这所全国重点中学的仅有的三个,我们三个分在一班。那时候我们中学是男女生分班,一、二、三班是女生班,四五六是男生班。我们在一班,我和洁住得也比较近,我上学的路上会经过洁的家,我总是叫洁一起走,洁也很高,所以我们俩坐同座,坐在最后一排。洁没有母亲,洁的母亲在生洁的时候产后感染死了,她曾是一个学校的小学教师,洁的父亲也是一位小学教师,他教音乐,洁的母亲死后,他没有再结婚,他是一个胖胖的亲切但脾气有点怪的人,他对洁管教很严格。洁还有一个哥哥,在一个什么工厂作工人,他长得很像他父亲,但洁不像,洁有一张漂亮的小方脸,一个很有特色的方下巴,我想洁像她母亲。
  我考入重点中学不久,我在北京的父母,作为对我的奖励—我也确实需要,把我爸爸踦了很多年的我爷爷的那辆旧自行车给了我,我每天便费劲而又小心奕奕踦着那辆很大的旧自行车上学下学,但总是比走路要好多了,方便,也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从我们家到学校,三纬路、二马路、三马路……大概有公共汽车的三四站远近,但那几条街上不知为什么是不通车的,尽管马车路都挺宽。这样一来我和洁的交住便比在此之前少了好多,以前在我们上下学的路上我们可以南海北地说很多话,尽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现在我们只有课间的十分钟时间可以说话,但十分钟的时间里能说些什么呢,我们一起去水房打开水,甚至连上厕所也一起去,那时候学校的教育是严格而统的,课间操的时候是可以相互讲讲话的,上课的时候除了举手回答教师的问题,否则是不能出声的。所以那时我和洁坐同桌,但有时上课时也传传纸条,写着“我下课后去打开水,你去不去?”……诸如此类,写纸条老师是看不出来的,大家都得作课堂笔记,甚于记的是什么,则只有自己知道了。记得我和洁都在上课的时候写过日记,那时候我们几乎每人都有一本日记,就放在书箱里,从来不用担心别的同学偷看,大家都非常相互信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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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过了一个学期,在洁的据理力争下,洁的父亲作了让步,洁踦她父亲的自行车去上学,洁的父亲挤公共汽车到很远的地方去上班。
  建梅是我们六个人中间学习最用功的一个,当然我们另外三个学习也都很用功。建梅也很聪明,遇到大家都解不开的数学题或是搞不清楚的英语语法,建梅三言两语地就给大家说明白了。好像我们的老师也都看出了这一点,好几门课的老师都争着想让建梅当他们课的课代表,初中三年,建梅先后当过数学、语文、地理、英语、化学……课的课代表,差不多都让也当全了。
  红是我中学时代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初中三年和高中三年。有时候我们坐同桌,有时候她坐在我前面。我们俩也是我们六个人中高中还能继续留在那所重点中学就读的人,其余四个可惜都没有再考上。红有一个哥哥,那时也在我们中学,比我们高两级,在我们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红的哥哥考上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那是我和红一直的梦想和目标。我和红的友谊持续到高中的时候发展成为除了各自回家而几乎形影不离的地步,这中间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误解和笑话。
  红是一个相当温和的人,但是有一点儿小孩子脾气。因为我们俩相当要好,比如她如果跟我说了班上哪个女孩子的一点儿“坏话”,诸如她觉得某某很自私之类,我如果再理那个女孩子,她便会很不高兴,觉得我有“背叛”她的嫌疑。这在当时就让我觉得相当可笑,也觉得她的可爱:我们在那时就已经很单纯了,她虽然比我们还要单纯。有一次中午下学的时候红塞给我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给一个背叛我的人—这让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我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而让我们的红小姐如此大动干戈,我回到家里饭都没有吃就打开信读起来,原来红指责我,说我和旁边一排坐着的姓夏的一个同学太好了,老跟她讲话,而冷落了红,红决定跟我“绝交”。那个姓夏的同学当时是我们的数学课代表,是我们班的数学尖子,我大概是经常就近问她一些数学上的问题。这封信的后果是红有一两不再理我,连课间操和去水房都不再跟我一起走。当然,一两天的“惩罚”过后,她还是“愿谅”了我,我们又形影不离了。这件事的可笑之处还不止于此,我把那封信留在家里,我姥姥看到了信封上的字,我便得到了真正的“审问”:是谁写的那封信,是不是在“谈恋爱”了?“恋爱”这个词当时我们除了从书上看到,还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得已,我只好给我姥姥看了那封信,我姥姥看到了“红”的署名,姥姥也笑了,她认识红,她也觉得红真是一个太过单纯而可爱的孩子,她马上提义说让我星期天请红到家里来,姥姥买好吃的糖和水果给我们。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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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的学习一直都比我要好。在我们高考以后报志愿的时候,当时各大院校的中文系是绝对的热门,光我们班里想去北大中文系的大概就不下七、八个。那年北大中文系在天津只有四个名额,两文学专业,两个文献专业。红看了以后突然对我说,她不想去北大找她哥哥了,她留在天津陪她父母。我再问,她说学不学中文都可以,我考不上北大中文系能干什么呢。我喑然无语。好多天,甚至好多年,当我想起红的这句话,我是如此地心怀感激。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上了北大中文系。那年北大中文系在天津招生的四个名额中除了天津市第一名华芝是一中的,我们班占了三个。红的分数比我高出了整整 10分,她报了南开大学法律系。
  玉文是我们六个人中间最调皮而散漫的一个,她可以作出一些当时在我们看来是很超出常规的事情,比如她敢在上课的时候吃东西,而且吃的是什么,说起来好玩极了,她吃的是一种叫“酸沫糕的零食。那是一种相当酸的红色粉沫状物质,是用晒干的酸枣磨成的,如今这年头这种吃食大概已经不多见了。我不知道玉文为什么爱吃这种东西,而且偏要在上课的时候吃,大概是日复一日的课堂太无聊了。那种东西一开包就酸息四溢,惹得我们另外五个人左顾右盼,不时咕咚咽一口口水,玉文却很从容地等待教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她用手指撮起一小撮放到嘴里,然后她漂亮的下唇便缓慢地蠕动,那种东西是不需要咀嚼的,一大包“酸沫糕” ,她一连吃了好几天,最后终于被一个精明的教师看出了靡端,他先没有点名地警告了一声,重申了一下课堂纪律,说他发现有人在课堂上吃东西,如果再吃,那么我们就不客气地要请她出去了。他一转身的时候,玉文又放了一小撮到嘴里,那个老师,好像背后有眼,他忽然转身过来,真的毫不客气地就请玉文出去了。玉文没有脸红也没有不好意思,她在门外走廊上站了半节课,下课铃响的时候,她又若无其事地进来了。但从那以后,“酸沫糕”事件就就此告终了。
  现在我和玉文还一直有联系。师范学院毕业以后她分到一所区重点中学任教,她自己做了老师,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当年吃“酸沫糕”的事了。
  我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好像应该是岩,她是一个有着黑黑粗粗的长发的女孩,她的睫毛像她的头发一样漂亮,黑长浓密,她眨起眼来的时候,睫毛像两把扇起的小扇子,她很爱啃手指甲,从来不用指甲刀。那时候我和岩都喜欢文学,我记得岩曾经写过很长很美的诗,字、句、音节都优美浪漫极了,先是在我们六个人之间,后来又阔及到我们班的文学爱好者之间传诵。应该是岩第一个把那些书带到学校里来的,《简爱》、《呼嚕阶贰ⅰ堵辣纯恕贰侍厝忝茫茄易钕不兜摹S谑钦庀伦泳涂送罚颐遣辉偈侵泄嬷芯氐暮醚颐前颜庵帧芭涯妗焙湍切┦橐谎Щぴ诹鋈酥洌绻冶匦朐诹饺每沃浞伤俚胤辍段廾南隆罚敲戳硗馕甯鼍鸵芎玫匮诨ぃ诘病⒆啤⑽⒎稚⒗鲜Φ氖酉撸乇鹗亲谖疑肀叩哪且桓觯透梅派冢颐橇鋈伺浜系孟嗟蹦酰颐敲挥幸淮伪焕鲜Ψ⑾止S谑恰痘缴讲簟贰ⅰ侗沂澜纭贰ⅰ度思湎簿纭贰ⅰ陡呃贤贰贰ⅰ兑簧贰ⅰ都摇贰ⅰ洞骸贰ⅰ肚铩贰ⅰ督鹆甏好巍贰矶嗟闹型饷颉敖椤北悴卦谑樽览铮卦谟镂摹⒂⒂铩⑹А⒌乩淼目伪鞠拢晃颐青襦鹜淘娴囟镣炅恕Q业氖槭谴铀杪枘抢锿党隼吹摹业穆杪韬孟袷且桓鲇行┥衩艿呐耍泛陀裎牡氖槭谴铀墙憬隳抢锔愕降模斓氖樽匀皇抢醋运绺纾液徒啻吹氖槎际锹虻模梢匀么蠹铱吹檬奔渖媳冉洗尤荨!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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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中学里有一个文学社团,叫“大江文学社”,我曾经长时间是这个社团的负责人,我用钢笔刻写过许多蜡板,我们有一份自己油印的小报,作为社团负责人的好处是每个星期我可以有一两个下午,在下了课以后到教师阅览室去读那些只供老师读的书和期刊。后来我们社团换了一个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很年轻的老师作辅导员,他经常用他的名义为我借一些我想读的书、或是他推荐我读的书,这种好处自然是恩译六人。
  我后来回想起,早在中学的时候,我已经读完了大部分大学中文系学生应该在大学四年里所读的书,特别是中国文学部分,从屈原,诸子百家、唐诗、宋诗、陶渊明、到明清小品文、小说,庄子、杜甫、李商隐、李煜、《文心雕龙》、纳兰若容、王国维和《人间词语》、鲁迅、巴金、沈从文,所有精彩的部分,我没有一点遗漏。难怪在我真正考进北大中文系以后反倒不再读“中文”了,面对这些我在中学六年里就已经正背如流、如数字珍的东西,我怎么还有耐心在大学的课堂上一堂课一堂课安静地坐下去这些书都不是我在课堂上藏在课本下面一目十行读的。
  那是些非常美好的时光,我经常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而从不知疲倦,我书桌上的台灯,总是亮着,它点亮的好像不只是我面前的那一片空间,它点亮的是千百年来古往今来人类文明史上的精华。我还读了很多人物传记,不光是诗人、文学家、普希金和莫泊桑,我读过《爱迪生传》、《甘地传》、《叶卡捷琳娜二世传》、《沃尔夫冈?莫扎特传》、《小译征尔传》……那时候我所有的零用钱都用来买书,每到星期天,上午我在家有复习功课,午饭过后我会骑上自行车转遍一家又一家天津市当时比较大一点的书店,去搜罗我喜欢的新书。我一段时间我甚至对自然科学方面的事情怀有如此浓厚的兴趣:百幕大三角之谜,UFO……,洁的家里那时一直在订着三两份科学杂志,洁每次都拿到班上去给我们六个人看,有一次一本上海击的志上刊登了据称是当时世界三大难题的三道题日,第二个问题是一个逻辑方面的问题,我用否定式的反推理的方法解答出了这道题,几个月以后答案公佈出来,我的答案和推理方式都是正确的,这让我们六个人一齐兴奋了好一会儿。
  我那时候经常去报刊亭买的一份杂志叫《世界名作欣赏》,我已经记不大清了,那好像是一份双月刊。它里面介绍的全都是文学艺术方面的精华,这本杂志的封二、封三、封底介绍的经常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艺术家的杰作,拉斐尔、米开朗基罗、《海上的维娜斯》、《阿波罗和月桂女神》……它里面刊登的作品全都是名家名译,我们读到了从《莫泊桑传》到电影文学剧本《狮身人面像》,我记得《狮身人面像》是岩和玉文最喜欢的,她们俩都迷上了那个仪表翩翩的法国人冯。伊万。我也在这本杂志里第一次读到了茨威格的《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后来在我考入北大以后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当时我们系高年级一个很喜欢我的男同学送给我一本《茨威格小说选》作为礼物——他和我一样喜欢这作奥帝利作家,那里面自然也有《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但它的译文显然要比我在几年前从《世界名作欣赏》上读到的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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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是我上初二还是初三的那一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夜读到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窗帘外面居然透进了白光,应该只有在夏天,晨曦才会这么早地穿透黑夜,而那时候是冬天,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帘,手掌大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推开门,雪已经积了有尺许深。雪居然安静地下了一夜,而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被什么样的一种激情感动着,披上外套推门走出去,外面的世界一片银装素裹,一尘不染,我漫步在凌晨的大街上,才只凌晨四、五点钟,天却已经很亮,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声息都没有,没有一丝风,天地间异常地安静温暖,我还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天津城,那些我天天走惯了的街道,看惯了的房屋和树木,在雪的妆裹下,变得如此地与以往不同,如此充满诗意、赋有梦想地美丽起来。
  那时候在学校一进门往左边走的地方,在生物组和物理组的教师办公室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花坛,好个花坛里被生物组的老师们种满了各式各样名种的月季花,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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