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亦无言,储丹纵是世间美玉,怕也只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既然捂不热,便是玉碎难全退。元修的眼神阴狠不已,美玉寒凉便玉碎,他还真想看看,如此俊美脱俗的人,心碎哀求的样子。
又是一巴掌甩向储丹的侧脸“真心相待?你既然不愿,总有一天,本座会要你哀求着承欢本座身下”话语间,元修狠狠的捏住了储丹血染的下磕。
而储丹,依旧是淡漠无望,冷然相对。从来都是如此,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储丹就像无知无觉的空壳,任凭打骂折磨,从来都是那副麻木的样子,只让人对他更加狠辣残忍。可谁又知晓,储丹是人,是人就会疼,就会伤。吃过那么多苦,真正心疼过他的,只有那么两个,怕也是能让他储丹赔上性命去回报。
屋子里静了下来,四目相对,无人言。
元修最终还是起步离开,他心里清楚,若是不拿别人逼迫,就这么强要了他,储丹可能舍弃的,是自己。
华美的楼阁,独立于夜雨中,凄凄楚楚。冷雨无情,落了一整夜,寒意袭人,病上身。
储丹偏着头躺在床上,强行发功,浑身生疼。一夜的功夫,便是病体煎熬,咳不止。
不止是身子病了,心也病了。储丹开始整夜整夜的梦见苍夜,梦见断阳谷,那是他有生以来最温存的时光,却被他狠心抛弃了。他又凭什么期望苍夜能对他穷尽一生,始终如一。况且若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难逃苍夜一剑夺命,便死在他手里也罢。
汤药喝了一副又一副,依旧不见好。元修恼怒不已,处置了三个大夫,最终叫了齐封来。
齐封的确是个硬茬子,上前诊脉片刻,便道“储公子,您若真是想病好,总得让我摸到您本真的脉象不是。”
元修听得此话入耳,方才留意到储丹隐匿脉象,并没多问什么,只是伸手封了储丹大穴,运功不得,脉象也就真了。
无能躲避,储丹闭上双眼,任由劫难行至。
齐封反复诊脉,花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神色由严肃道惊诧,再三思忖。终是请了元修出门说话。
储丹深吸口气,抱起锦被团成一团,护着自己的身前,心里慢慢深陷。
☆、第二十一章 汤药
第二十一章汤药
果真,不过片刻,元修怒火中烧的一掌劈开外门,直奔床前,伸手掐住储丹脖颈,狠戾的眼神几乎想要了储丹的命“没想到,你竟是仓義血脉”另一只手反手给了储丹一巴掌,“告诉本座,那东西是谁的,说!”声音由压抑到狂暴,元修近乎难以控制,掌心聚力,劈向储丹的身子,却被齐封上前,一把狠命拦了下来。
“教主三思,若是想留公子的命,教主手下留情啊”齐封怎会看不出教主对储丹的心,如今即便是被迁怒,日后也定有他的好处。
元修竭力压抑着怒气,瞪着储丹良久,又是这种淡漠的眼神,又是这样的沉默无言,又是这样的高冷如云端,拿他元修当什么了,终是气急,粗鲁的扯储丹下床,一脚踢在他腿弯。储丹被踢跪在地,淡漠的眼神始终未变。
“齐封,开方子弄死那东西,弄不死它,你便死!”元修发狠,决不轻饶。
“是……是……属下遵命”齐封也是一惊,赶紧弓着腰退了出去。
漠然如雪,储丹,永远是雪山之巅的寒冰。开心也好,痛苦也好,尽寒凉。就如此时,如此狼狈的样子,却也如猛雨白莲立,花残惹人惜。
只是元修,宁可花残落满池,伊人再难觅,也不会留一块冷玉在身,心系他人。
汤药很快熬好了送过来,元修接过汤药,俯身扯起储丹的头发,仰起储丹的脖子。储丹看着满满的一碗,闭紧了薄唇。只是元修,竟点了储丹的穴道,
☆、第二十二章 如梦初醒
屠冥教
疯魔如苍夜,醉生梦死,自从储丹离开他的视线,他苍夜一颗心再也没有安定过。
雨夜寒凉,闷热的夏已经消逝而去。凉雨静洒,更是带来了无尽的冷意。
纪恒的身子终于有了些许好转,也只是刚刚能起身走动而已。一盏茶握在手里,已经凉透了。纪恒披着储丹的当日的玄色衣袍,静静地坐在椅上,空洞的眼始终不曾转动一下。
储丹,还活着吗,储丹。他从小相伴如衣,呵护不已的人。落入了元修手里,还能活着回来吗。越是想,越是心疼,只是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能救他出地狱……
冷雨不止,心乱不已。
失神间,门被粗鲁的一脚踹开。苍夜全身尽湿的进了门,清澈的雨水冲不淡满身的酒气。玄色一抹入眼,似梦一般,他的储丹回来了……
想也不想,踉跄的上前,俯身拥住纪恒入怀,苍夜像孩子一样,把头深深埋进纪恒颈窝,“别走了,别再走了,储丹……”喃喃的轻语,深深地无力。
第一次,纪恒第一次听见眼前的男人,呼唤着他最心尖的人,储丹。
只是眉头微皱,纪恒任由他搂着。
“储丹”同样的轻喃,纪恒迅速回神“你究竟是谁?”
良久,苍夜抬起头,双眼迷离的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男子,迷梦未醒,“你忘了,那天断阳谷的雨,比今天的还冷,储丹,我来带你回家……”低沉的嗓音,轻声的诉说,带他回家…
苍夜,原来他是苍夜……储丹心心念念的人,储丹注定苦恋一生的人。断阳谷一夜,注定了储丹执念一生的相思,逃不出,剪不断,情丝束缚肠尽断。
纪恒心里一惊,深深的苦涩,无人知晓。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终是回到原点,终是又遇上了苍夜。这样的结局,他早有预感。只是以后,是祸是福,无人敢断。在这凡尘俗世,在这污黑的世间,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苍夜如何能不负储丹,如何能始终如一恋旧人,只怕他手起执剑起,要了储丹的命,黄泉碧落伊人去。而储丹那个痴人,怕是会仰起脖子,心甘情愿的把命交付给他。
轻闭双眼,纪恒仰面深叹“放我走,我不是他”冷漠的语声,陌生而无情。
苍夜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醉梦初醒。良久才松开了手,缓缓起身。尽湿的衣衫,浸透了纪恒单薄的玄色外袍。
站直身子,苍夜的眼神涣散起来。不是储丹,不是储丹。无言的转身,苍夜举步,走向寒凉的夜雨。
纪恒看着苍夜孤独的背影,尽凄凉。莫明的冲动涌上心间,他想赌一把,是生是死,由天定。他的储丹太苦了,自己无能温暖他的心,无能伴他在枕边。可是苍夜能,就算是死,恐怕死在苍夜的手里,对于储丹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
“若是真心,去救他,储丹没了你,怕也是生不如死”纪恒终是说出了口。一句话,定住了苍夜的脚步。
“告诉我,他在哪?”
“西杀教”
☆、第二十三章 花蕾
西杀教前殿
储丹已经被吊了两天,身上的鞭痕有些狰狞,手腕淤紫一片。
了无生气的双眼空洞的盯着地面,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绝色的容颜惨白,饱满的唇像是枯萎了,再无血色。
元修坐在椅上,欣赏一般,看着濒死的美人,只是他不会让他死,他要让储丹生不如死的逃不出痛苦的深渊。举杯,一杯浓酒入肠,再斟。元修起身,行至储丹身前,凝视着他无望的幽蓝眼眸,心里的快感逐渐蔓延。浓烈的酒液倾杯流淌,落在狰狞的伤口之上,凝固的血被化开了,伤口又淌出新鲜的红。
储丹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再没任何反应。
生也好,死也好,从来都是折磨。爱也好,恨也好,从来没有落定。储丹像是被抽干灵魂的躯壳,仅有的只剩下疼。
元修眯起双眼,嘴角露出阴郁的笑意,伸出指尖在储丹微隆的腹部灵活的打着圈“想要它活命,就要听话,好玩的还后头呢”靠过去,元修深吻储丹的唇,沉沦其中,“储丹,活下来,本座疼你一辈子”爱抚的话语从相碰的唇齿间倾吐而出,却是世间最狠最毒。
外面的风丝丝缕缕的灌进大殿,微冷,无尽的凄凉。
储丹涣散的眼神穿过元修放大的面容,任由苍白的薄唇被疯狂掠夺,渐渐泛起微红。
那双残忍的手,缓缓地从腹部移向胸口,元修松开储丹湿润的唇瓣,阴郁的眼神笑意延展。
力量加深,似是有一双手伸进身体的内里。储丹的气息沉重起来。疼,剧烈的疼,涟漪般散布胸口,淡淡的紫色印痕凭空而出,印在储丹白皙的皮肤上。那一抹淡紫,如同花蕾一般隐在胸口,等待着噬心的绽放。
屋外的天有一丝阴暗,落雨的季节,已经接连半月不见晴。
昨日的花枯萎了,雨中残落,再也寻不见。新的花蕾绽开,永远不是昨天的那一朵。
储丹如莲,开在暴雨里。
……
夜深,无人,空荡的大殿仅余一抹身影凄然而立。储丹早已昏厥,剧烈的疼痛折磨的他麻木不已。
迷蒙间,冷透的身子终于被温暖包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再也不想松手,储丹无力的身子无意识的靠过去,攫取着仅有的暖意。出尘俊美的容颜,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了无生意,如同冰冷的岩石雕刻而出,美丽无望。
颤抖的双手温柔的抚摸着储丹汗湿的发丝,苍夜整颗心都在震颤。残殇的人搂在怀里,仿佛轻轻一碰都会碎裂。就这么无声的抱着,苍夜的脑海一片空白。如梦如醒,有微咸的液体流淌,打湿了储丹枯萎的唇。
一如多年以前,荒野中救起的无望的少年,同样像今天一样伤痕累累。他怕了,他很害怕,苍夜从来都是一个人生在黑暗里行走,储丹是他唯一的光亮,他怕他再一次消失,再一次淡出他昏暗的世界,麻木的心再无安定……
☆、第二十四章 厮杀
“果然是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伤了本座最心腹的人。怎么?感想如何?本座把他伺候的很好呢”元修喑哑的嗓音伴着阴沉的笑声响起,昏暗的殿堂因为这恐怖的笑声变得更加诡异。
苍夜背对着元修,看不见神色。仰头,隐藏了未流干的泪水,起身把储丹背上身。
一切都变得凉薄起来,没有温度,冷的人心寒。
苍夜长刀在手,握的指节发白。冷俊的面容阴沉起来,像是冰封的寒月。
殿外响起厮杀声,是屠冥教徒和西杀教徒的战争。刀剑起落,金属的碰撞声伴随着人的嘶喊声在窗纸上洒下星星点点的暗红,瑰丽异常。
元修双眼微眯,轻轻拍手,腐尸一般的东西像是生于阴影一般现了身形。那不是活人,是泗阳,周身的死气,像是能把人带入深渊,万劫不复。
腐朽的躯体缓缓逼近高台,元修玩味的看着好戏,邪魅的眼始终隐含着阴毒的笑意。
令人厌恶的死气靠近,苍夜不禁皱起了眉。执起长刀,飞身而下。
控尸之术,本就是西域邪术,而西杀正是西域邪人的集结。
可是死人终究是死人。没有灵魂,没有痛感,不会思考,不会疲累。苍夜挥刀砍下去,泗阳根本不受任何影响,依旧机械的举刀,砍杀,阻隔着苍夜向元修任何的靠近。
殿内依旧昏暗,只有残影飞速变换,刀光剑影飞掠,有鲜红的血光闪过,缠斗之中,苍夜脱身不得,元修突然飞身而上,一把长刀直刺向苍夜心口。还差一寸,一双幽蓝的眼蓦然睁开,淡漠无神却摄人心魂,冰冷的刀尖停驻,元修再无能深入血刃。泗阳突然像脱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
两个人的身影飞身隐匿。苍夜无心顾他,带着储丹迅速离开。
偌大的前殿唯剩元修慢慢清醒,昏暗中元修被月色映的惨白的脸如同厉鬼,他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嘲弄的勾起嘴角“储丹,今日你救他一命,明日本座便让你亲手血刃了他”
淡紫的花蕾还未开放,一切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屠冥教
纪恒已经离开。
苍夜到了教内,匆匆抱储丹回了寝殿,放躺在淡色的大床上,小心翼翼的打开裹在储丹身上的黑色外袍。伤重的身子又一次刺疼了苍夜的眼目。
静荷进了门,看着储丹伤痕累累的身体惊得顿在原地,愣了一瞬才回神,随即小跑着去找司徒笑阳。
待司徒笑阳进了寝殿,也是从不曾想储丹伤重至此,赶紧着到了床边。“怎么伤成这样?”到了近处,看的更加清晰,司徒笑阳心里也跟着莫名的缩动起来。
殿内烛火通明,人影晃动。
苍夜不曾开口,只是半跪在储丹身边,微微垂头凝视着储丹苍白的面容。一如当年,一样的姿势。苍夜未变,储丹也未变。一样的人,一样的忧愁。
殿内的焚香冉冉飘忽,幽然的香气似乎也掺杂了太多苦涩。
牵过手,诊脉,脉象异动,无从辨别。司徒笑阳只好作罢,开始处理储丹的伤口。
狰狞的伤口包扎了大半夜,雪白的薄纱缠了一层又一层,还是透着血红。没有人谁去注意储丹胸口的淡紫,毕竟和刺目的伤口比起来,那只是不用处理的磕碰而已。
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人能下如此重手。司徒笑阳行医这么多年,也是心下骇然,出了一身冷汗。
临包扎完毕,司徒笑阳终于松了口气,已是浑身发虚,再三确定无性命之忧,司徒笑阳才看着苍夜道,“苍教主,储公子的性命现在看来是无碍了,我便先走了”
苍夜依旧是无言无声,就那么看着储丹,像是移了眼目,这个快要破碎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司徒笑阳看着苍夜凝望的神态,不禁叹了口气,举步离开。
冷清清的寝殿,是真的冷,冷的人心寒。
良久,苍夜终于缓缓有了动作,脱力的握住了储丹修长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漆黑深邃的双眸一片黯然,极俊的面容疲惫不已。
☆、第二十五章 抛却过往
苦守了三天三夜,储丹才清醒。
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看到是只有在梦回才能相守的容颜。
殿内一切安然静好。
苍夜坐在床边,微微颔首,双眼轻闭。冷俊的面容因为几天几夜的煎熬同样变得苍白不已。
撑着身子,储丹轻缓的起身,蹭触到伤处还会疼痛不已,可是这都不重要,因为苍夜就在身边,不是梦镜。再一次经历了生死,储丹格外的脆弱起来,他难以想象自己当初为何要离开身边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比孤身一人更加生不如死……
既然终将要死,死在这个男人手里,至少不会怕,即使自己最后还是要伤害他,可是这也能成全彼此一生的刻骨铭心。颤抖的伸出指尖,触碰那张极俊的容颜,储丹一双凤目微眯,清浅的笑意如同冬日的暖阳,待苍夜睁开双眼,暖春一般的绝色容颜入眼,无法言喻。
无言,储丹缓缓靠过去,微干的唇瓣碰触到苍夜的唇,舌尖深入,温柔的交缠,储丹的清泪两行滑落进相碰的齿间,咸咸的苦涩,成全了一世的伤怀。苍夜喉结微动,同储丹一同沉入这场醉梦。
的确,两个痴人的醉梦。不管前路有多少黑暗,还是要得到彼此才有勇气看清那些尘世的阴暗,不至于闭目前行,到死都是麻木。他们都是上天丢弃的痴儿,没有多少爱可以把握,遇上彼此,要么一生凄凉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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