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摇晃换来的暂时的安详,梁嫔微微睁开眼睛,听见谨言说着话之后,哑着嗓音慢慢张开“问…问陛下…”谨言忧心的说道“问他等于没有问,要看你自己,命是你自己的,孩子也是你的,一切要你自己来决定”梁嫔没有说话,谨言紧张起来,时间不能拖那么久。
宫女突然说道“有人问过陛下,陛下说保孩子”谨言眉头微皱,太皇太后也是如此,这后宫的掌权者难道都是如此。锦穹她还能理解,这个人也没有在乎过什么…只是…自己也怀有身孕,自是知道此刻梁嫔的感觉。
感觉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眼角湿润了,谨言也知道了她的选择,点点头“你确定吗?”梁嫔的嗓音很稀疏,然后慢慢的聚齐起来“能够保我坚持到孩子出生之后的半刻钟”她想见到孩子,想知道那孩子长得像不像他。
谨言点点头“我一定竭尽全力”
梁嫔闭上眼睛,用力的点点头。谨言有些微微发愣,眼前这个女子脸上有血有泪,她也曾经辉煌过,那些过往的曾经好像都化作云烟,消散不见。好像一只飞蛾,想要扑向火种已迎求明哲保身,想要化身蝴蝶无奈自身力量有限,飞蛾终究是飞蛾,在她的下巴昂起又落下的那一刻,谨言就感觉到了,深深的可悲。
飞蛾扑火,终是自取灭亡。
于是朝着产婆点点头,开始全力放在孩子身上。
第一百二十章:锦生锦笙
谨言回望了一眼梁嫔,然后转过身又是严肃的吩咐道“化蝶,去帮我准备好接生三样宝”这是古代农家的俗语,接生三样宝指的就是一把剪刀、一盆热水、一块脐带布。化蝶跟着点点头,又往外走去,没走几步,产婆突然叫道“诶,化蝶姑娘,我已经准备了”说着,从后方的桌子上面拿出这几样东西。
谨言看着点点头,然后说“把那块撒布抱在手上,然后放在白醋上面熏一会儿,接着就可以开始接生了”她又慢慢坐下,然后指挥道。已然是从刚才的慌乱之中走了出来,最先定好神。也许是受了她的影响,接生婆也慢慢定下来,然后结果已经消毒了的手布,把它抱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双手开始附上出来的那双小脚,一点一点轻轻的抽拉。
巨大的疼痛又一次袭来,梁嫔开始挣扎起来,脸色扭动的厉害,她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被单,然后叫喊着“啊。。。啊。。。”谨言眉头微皱,定定神,跟着喊道“用力,使出你吃奶的劲来,既然那么痛就把那痛从肚子里面提出来!!!”似乎是她的话起了效果,梁嫔跟着用力,她想把痛一点一点从肚子里面逼出来,痛苦地喊叫,两只手乱抓,垫的被褥都蹬得乱七八糟的了。
谨言撵着眉头,将梁嫔十分痛苦的表情,不禁自己也有些后怕。她记得表姐曾说过,在民间有这样的顺口溜:“大肚婆难过鬼门关,一脚在阳间,一脚在阴间”。那些接生婆就像鬼门关前一位门卫,产妇的生命就“捏”在她们手中。而现在,梁嫔的生命就捏在了她的手里,可惜已经救不出了。
有些黯然的低着头,然后跟着说道“接生婆,不用管母体伤害如何,做好你本分之事,保孩子安然”
本来还有些许怠慢的产婆听了这话,跟着点点头,然后开始加大拉的力度,化蝶跟着推梁嫔的腹部,一前一后一用力,孩子大半身子就跟着出来了。
接生婆见此一边稳住梁嫔,一边轻压梁嫔的肚子,大声地叫着“用力,用力!快要出来了!”
然而梁嫔却似没有力了一般,突然听了喊声,彻底的昏迷过去。
见此情形,谨言知道梁嫔的最后一分力气也用完了,可孩子还没有完全生出来,于是叫喊道“别管了直接把手伸进去!”接生婆听了,自是知道谨言所说,抬头见梁嫔全身没了生气,于是狠狠的一咬牙,双手伸进去,轻轻地托住婴儿的头,均匀地用力往外拉。。。终于,梁嫔最后痛苦的大叫,一股羊水涌了出来,婴儿的头也就慢慢地滑了出来。
“哇。。哇。。。哇”有力的哭声传来,婴儿大哭着,是个女孩。梁嫔本来满脸大汗突然变得消失不见,斜斜地歪着头,汗水、泪花和疲乏的微笑一齐涌现在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终于。。。终于生出来了。。。
站在外面的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听到娃娃的哭声之后都送了一口气,太皇太后连忙上前询问男女,见站在门口的宫女回报说是女儿,顿时大失所望的甩甩袖子,然后转身离去。众人见此,也就散开。锦穹望着那闭合的门帘,眼神一直未变,从开始到结束,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颤动,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听着来人回报说是个女孩,也跟着点点头,本想走上前去,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于是转过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竹林处的华光随之而散。
他的耳力很好,自然是听见了里面的交谈,也知道孩子出生后梁嫔就要死去。可是成大事者是不会在意这些,那是梁嫔自己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照顾好言贵妃”留下这一句话,然后远去。
化蝶连忙把消毒之后的剪刀递上去,接生婆歪歪的抱着孩子,一剪刀下去把脐带剪断。那孩子浑身是血,脸像是皱成一团,也看不出是什么摸样,自觉得是一个小白球,然后哇哇的哭着。用棉絮包好,抱着孩子的接生婆看着谨言。围屏之外的太医突然一声惊呼“不好,梁嫔娘娘脉象迅速衰落下去”
谨言点点头,小心的接过孩子,这孩子好小,特别小,她感觉自己的一只手就能抱住这个孩子的头,不禁有些感慨生命的脆弱。然后慢慢的走到梁嫔头的位置,见孩子斜过来,让虚弱之际的梁嫔看了看,笑着说道“是个女孩,长得很像陛下”说实话,她是真看不出这孩子有多像他,眼前的就是一团毛球,但这既然是梁嫔所愿,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梁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苍白的嘴角轻轻勾起一缕微笑,那是她的孩子,留着她和陛下的血肉的孩子。她想伸出手去接那个孩子,可是伸到一半,突然身子一抽搐,手就直直的掉落下去。她的眼神就些茫然,这才想起来谨言所说的只能保一失一。
“梁嫔,我尽力了”谨言有些不敢看梁嫔此刻的眼神,是那么绝望,那么脆弱。按照她的猜测,梁嫔活不过半个钟,这也是她给梁嫔的承诺,混着白醋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熏的梁嫔又轻轻的挣开眼睛。谨言沉默之后,又恢复过来,夹杂着一丝喜悦的语气说道“给你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梁嫔跟着一楞,嘴角微微动了动。通过那个嘴型,谨言明白她的意思是叫陛下来取。于是轻轻摇头,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会取名字,上前将孩子放在梁嫔头的旁边,轻声轻语“你的人生不该出现太多的别人了,你总要自己确定一件事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谨言微弱的一句话道破了梁嫔这些年来的苦楚,没错,她的人生确实出现了太多的别人了,入宫时为了爹爹,入宫后为了陛下,就连现在她也是为了孩子,似乎从来都没有为了自己决定一件事。想到这些,拨弄着她十七年的心弦突然就断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慢慢倾入全身。一直在号脉的太医又接着喊道“不好,衰落速度又在加快”
谨言将耳朵凑上前,听着梁嫔的话“娘。。。娘。。。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希望娘。。。娘能够。。好好待她。。。”梁嫔的脸色越发惨白起来,气息也慢慢消亡下去。谨言知道梁嫔的大限将至,一定坚忍着的眼神突然颤抖了几下,红了眼眶。
梁嫔的嘴唇又接着驽动最后两下,她的眼神突然亮丽起来,仿佛那两个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锦。。。生。。。”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她的目光迅速涣散,气息迅速消失,张开的唇瓣在最后一下停住,只是那涣散的眼眸之中流淌着的是丝丝奋然。。。
“哇哇哇。。。”怀中的婴儿突然哭的越发厉害起来,展现她那顽强的生命力的同时,又似乎在宣泄着什么。她的生命,是堆积在母亲的生命之上的。
“娘娘去了。。。”太医收起医袋,将梁嫔的手放回原处,然后说道。
眼泪悄然落了下来,一股热气直接冲着眼眸。谨言有些呆滞的抱着孩子,锦生。。。怀中的锦生是梁嫔最后一丝希望,她的名字也是梁嫔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骄傲。“锦生锦笙。。锦笙,以后你就叫锦笙”谨言突然说道。
梁笙默箫夜夜笛,泪洒原野无人惜。
狂风落尽深红色,终是飞蛾扑火去。
梁嫔故。
第一百二十一章:赝品真品
龙泽尧的步伐踏的很慢,不知是为了和着宁嫔的步伐,还是故意,总之是慢慢走了数步才来到亭中。南宫宁抚弦的手指微微波动,最后一个转弦,乐音戛然而止。接着站起来转过身,南宫宁正对上龙泽尧审视的目光。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金安”南宫宁微微倾倒,然后站起来,安宁的眼神带着丝丝敌意。这是南宫宁第一次正面对视安宁,她本不知道是她,但从这个女子腹尖微微凸起的弧度就可看出,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安宁。见着这个女子之后,南宫宁的信心突然涌了起来。这个女子的长相…不需要多加描绘,眼前这个女子简直就是第二个她,她的肤色和她一样是瓷白的颜色,特别是那双眼睛,美艳之中夹杂着点点星光,简直和南宫宁的眼睛相似度达六成以上。
安宁本来匍匐在龙泽尧身子上面的脑袋突然一竖,看着南宫宁的眼神一变,一脸的难以置信。仇鹰看了许久,左看看安宁右看看南宫宁“奇了,这世上还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陌生女子”上一次觐见的时候隔得太远,他并没有仔细看安宁,如今靠的这么近,他马上就看透过来。这句话还未说多久,安宁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仇鹰轻笑的走进南宫宁“不过,还是神仙姐姐更胜一筹”
南宫宁的嘴角微微勾起,现在的情形不是很明显吗?南宫宁出现的时间自然是在安宁之上的,先进两个长相相似的女子在一起,不用分辨就知道是谁抄袭谁了。赝品终究是赝品,始终比不上正品。也怪不得于简要留下她来对付安宁,这龙泽尧是按着她的摸样找的安宁。对面站着一个代替品,即使是暂时的偏离,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龙泽尧感觉到了这一分异样,身边的安宁的身子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多说无益,那本就是他的初衷,如今也该是拨回原位的时候了。双手啪啪的交合,龙泽尧笑的走上前,眼角弯起,眉睫上翘,嘴唇翘起,下巴上出现了一抹俏丽的弧度,眼前这个男子,一改在大殿上硬朗的摸样,展现的柔弱…妖媚。
“好,皇后的琴艺果然绝妙”他走上前。南宫宁倾身然后站起。龙泽尧此刻的摸样在熟悉不过,她知道,只要眼前这个人一高兴,就会如此。很安然的站在一旁。倒是打击不小的安宁有一点接受不了了,她变成皇后的代替品就算了,眼前陛下的摸样她更是从未见过,撇眼去瞄了一眼南宫宁,见她并为任何震惊颜色,于是暗暗压下惊讶,然后笑着说“是啊,皇后姐姐果然巧妙,妹妹是甘拜下风”
安宁的眼神又变回了最初的娇弱样,好似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就连靠她最近的宫女香儿都不禁有些佩服自家娘娘的应变能力。怀胎六月,到最后不但没有得到皇后之位,还发现自己是别人的代替品,这些事情真的有些超脱了孕妇的应变能力。
“既然碰上了,臣妾有些话还真要对妹妹说”南宫宁看着安宁的眼睛,那双和她如此相似的眼睛“妹妹三日之内从主殿搬出来”她的话说的很坚决,不容安宁有一丝不愿的神色。安宁不愿的推了推龙泽尧的手臂,微微摇摇头。
龙泽尧跟着点点头,正准备走上前说什么,南宫宁就快速说道“臣妾本想私底下解决这件事,不想给陛下造成任何困扰,可是阳公公禀报臣妾说宁嫔娘娘不肯,臣妾本想找个时间去说,今天在这遇上了,就一并提了出来。陛下不要不愿,臣妾如此也是有理由的”
龙泽尧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微笑的看着南宫宁,她的一举一动,一字一词,他都要看的清清楚楚,他想知道宁儿到底改变了多少。
安宁见龙泽尧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于是站出来反问道“姐姐,这是陛下让妹妹进驻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陛下才能让妹妹出来”眼眸之中还有丝丝轻蔑。
“正是如此,臣妾才在陛下面前提出来”说着南宫宁别过头,直视龙泽尧,又说道“希望陛下能够听臣妾的意见,安宁一入宫就被接到了主殿,连分配在哪个宫殿都尚未知晓。如今已经怀胎六月,更是要小心自己的身体,不可过多频繁的伺候陛下。妹妹只有从主殿搬出来,才能算是真正减轻陛下的精力,也保证了后宫法制雨露均施的公平性。所以,臣妾把侍寝的次数修改了,安宁的五日侍寝变为一日,其余四日分散给了后宫一些从未侍寝过的女子。后宫不可一枝独秀,满园春色才能够真正的辅佐要陛下”
南宫宁这一番话拿捏的十分准确,她深知如今新皇登基不满一年,朝野内外大事小事不断,文臣武臣各有二心,而龙泽尧手中就有一张好牌能够快速平定朝内的不安定,那就是后宫。按照先皇的部署,这后宫多半女子都来自皇座下臣子的家中。只有雨露均施,保证后宫法制公平,那么臣子自然也会跟着收心,很好的减少了祸起萧墙的可能性,只有如此,才能空出余力来平定朝外势力。
安宁这一举,败就败在家世上。
龙泽尧看着南宫宁的眼眸之中有考究,但更多的是赞赏,她竟然能看见自己的心思,果然变了很多,南宫宁,以前的你怎么可能会如此清晰的说出朝堂内外的局势和解决方法。龙泽尧收起赞赏的目光,然后跟着点点头,看向依在自己怀中的安宁“皇后说的不错,朕也正有此意,如今你怀孕了,就回到自己的宫殿好好养身体”说着招来了身边的奴才“三日之内助安宁搬出朕的宫殿,至于她住哪…皇后”龙泽尧又看向南宫宁。
南宫宁微笑“臣妾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宫殿,安宁收拾一下就可以搬进去,名字就叫安宁轩”
再次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南宫宁,龙泽尧暗暗惊叹南宫宁的办事速度,然后放开怀中的人,吩咐宫女将安宁送往安宁轩。安宁不甘心的动了动,眼眸马上要溢出水珠,一副梨花带雨的摸样瞬间形成,可怜兮兮的看向龙泽尧,带着点渴求和撒娇的嗓音出来“陛下…”
龙泽尧没有看向安宁,而是看着南宫宁,然后说道“朕话既已经说出口,就不会改变,爱妃还是养好自己的身体,以后不要守在朝堂门口。等孩子出生之后朕另有安排”几句话连串的说出来,很快的语速,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安宁见事情不可改变,于是又是狠狠的瞪了南宫宁一眼,审慎的走去。如此必须要沉住气,待到孩子出生之后在来慢慢对付。说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慢的走出亭子,然后往南宫宁安排的宫殿走去。
只是这期间的四个月时间,足够南宫宁拿回自己的东西了。安宁终究是小看了眼前的女子。这是后话。
见安宁远去,龙泽尧又是爽朗的一笑“怎么莫尔简兄弟都在,皇后认识吗?”这一笑之中还夹杂着怀疑的分量,自然,只要是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外两个男人在湖亭之中有说有笑的,都会如此。
“臣妾在御花园采摘花种之时,曾经为这二人指过路,也就这样认识了。蒙古办完婚礼就要离开,前后不足五日,臣妾是为他们送别”说着拿起放在桌子上面的水酒轻轻的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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