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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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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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吃一惊:敢情叉身之上竟然镌有自家名字。原来啊,这柄鱼叉正是他当年遗失之物,这头大鲸也正是当年叉底逃生之鲸,只因为时乖运蹇,多年后仍在同一处所,死在那位前辈手里。那前辈见状十分惊慌,潜心钻研,发现鲸群行游之时,确然依循某条惯道,依此惯道,他阻击鲸群,杀死不少鲸鱼,可叹杀戮太过,惹动天怒,晚年时不慎失手,葬身鲸腹。 好在他人是死了,这道理却流传下来。”
  虞照将信将疑,说道:“着鲸踪是思禽祖师所定,他也知道这个道理?谷缜笑道:”虞兄真糊涂了,你忘了鲸息功么?“虞照一愣,点头道:”不错,西昆仑的鲸息功得自大鲸,这位祖师与鲸鱼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 何止说不清,道不明!”谷缜叹了口气,“只怕从古至今,再无一人比他更懂得这些吞舟之鱼,是以此地鲸群聚会,或许和他有关……”说话声中,天已大亮,雾气散尽,前方景象越发清晰,鲸群沉浮不定,怪鸣起伏万端,巨鲸阵中,不时冒出那等软体怪物,大小不一,色泽各异,触手乱舞,气势惊人,众人瞧得久了,渐渐发觉,那怪物不只触手众多长大,还有一个如山大头,头上巨眼,在风波中明灭闪烁,皎然如镜。
  女王浩摇摇晃晃,穿行在这洪荒沙杀场,四周腥血横流,惨烈出奇,面对这些庞然还海怪,船头众人真如蝼蚁一般。海平线上岛礁轮廓越发清晰,在滔天浊浪中时隐时现,陆渐瞧在眼里,心中无端激动起来。
  灰影忽闪,船舷边一只大鲸如山移过,光溜溜的巨背上挂着紫黑海藻。
  船鲸交错,红波涌起,船只散架也似摇慌起来。众人纷纷拽住身边缆绳,站立未稳,一只巨大触手从大鲸身下破水而出,砰的一声挂住甲板。惊呼声霎时响成一片,水手们抱头躲闪,会武者纷纷蓄势,不料那触手仅是搭在船头,一动不动,众人惊魂未定,好事者探头望去,敢情那只触手已被大鲸齐根咬断,变成一截死物,断口处汁液淋漓,好不凄凉 。
  谷缜吐了一口气,忽道:“陆渐,你可瞧出这怪物来历?”陆渐心中余悸未消,脸色苍白,连连摇头。
  谷缜笑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可想见过如此巨大的乌贼么?”众人一惊,陆渐失声道:“这是乌贼?”
  谷缜点了点头。陆渐定眼望去,那怪物体型虽巨,却是大头巨眼,长须数十,活脱脱一副乌贼模样。
  谷缜又道:“陆渐,你可知道这些鲸鱼为何会来此地?”陆渐仍是摇头,谷缜叹道:“你没瞧出来么?此地是他们的狩猎场,这大乌贼就是他们口中的美食。”话音未落,怪声骤响,远处一头大乌贼被十余头大鲸活活肢解,腥血四溅,残肢败体兀自扭曲不绝,船上女子瞧得面无人色,纷纷呕吐起来。
  “奇怪”,谷缜眉头大皱,“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乌贼?话音未落,万归藏的声音冷冷传来:”因为此去不远便是大海丹田。“
  “大海丹田?”谷缜失笑道:“大海又不是人,哪会来丹田?”万归藏冷冷一笑,“问得好,那我问你,潜龙是什么东西?”谷缜一愣,说道:“故老想传,潜龙是一件灭世神器,威力极大。
  万归藏道,何以如此威力?谷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却知道。”万归藏淡然道,“当年我大破东岛,在你祖父谷元阳的房里找到一本书,那本书中,专道潜龙。”谷缜微微动容,“愿闻其祥。”万归藏微微一笑,说道:“书中开宗明义:潜龙者,大海之丹田,阴阳之关联,集阴阳二流,驭微茫七海。”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谷缜道:“丹田我能明白,这阴阳二流又是如何解释?”
  万归藏指着海面:“这海中水流并非如常人所想般冷暖如一。而是有冷或热。冷者为阴,暖者为阳,有如人体阴阳二气,行径十四经脉,扭转奇经八脉,无论如何变化,总有一定规律,阴阳二流也是如此,在这海中流转之际,必会依循某一定律,或是从西而东,或是由南而北。西昆仑按照这一道理,将这汪洋大海假想为一名内家高手。修炼内功的人都知道,修炼内功之要,第一便是意守丹田,从汇集体内阴阳之气,聚百为十,合十为一,大能汇聚,故能摧坚破敌,所向无前,这便是一切内功的原理了。可是这茫茫大海不同于人类,混沌无知,任意所之,内中虽有阴阳二流,却不会意守于一点,故而若要驾驭阴阳二流,首要之事, 就是为这混沌大海中造出一个丹田。”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徐徐道,“这个丹田,就是潜龙。”说的这里。万归藏抬起头来,目注远方礁型峡影,流露神往之色。
  众人听到这话,均感匪夷所思,潜龙之道,竟是人类修炼内功之法,放乎这一片沧海。可是这里想来容易,究竟做来,却不知如何麻烦。当年西昆仑与东岛前辈如何做到的,着实叫人无法想象。
  万归藏沉默时许,又道:“书中还道:'潜龙初成,天有异征,有大怪物现于风波,周围数里,型如算袋,手足千万, 覆没舟楫无算,是怪与群鲸战于海中,血流百里。状极残酷……”
  众人听到这话,均是大悟,无怪万归藏拿定潜龙将至,原来东岛典籍早有记载,潜龙造成之后,也曾吸引偌大乌贼,覆没船只,大乌贼又引来鲸群,血战一场。
  万归藏又道:“人说'潜龙'呼风唤雨,崩天裂地,只怕都是讹传,倘若没有江海湖泊,这潜龙就是一具废物。天下江湖,俱与大海相通, 天下都市, 大多傍水而居,这潜龙一旦发动,能叫海水逆流入陆,致使江湖上涨,人为鱼鳖,亿万良田,化为乌有,那时候天下大乱,便是英雄用武之时。
  众人听得发楞,陆渐忍不住道:“万归藏,你寻找潜龙,就是要让天下大乱?”万归藏淡然道: “若有必要,也无不可,自古乱世多而治世少,大乱而臻大治, 千古常理也。”说到这里,他下巴一扬,目中透出灼灼精光,此时间,眼前景色陡然一变,一片海水势如奇峰突起,高过四周海面足有数丈,乍眼望去,茫茫然如悬瀑天落,白浪滚滚而至,余波直抵船头,女王号逆行十丈,便如受到莫大阻拦,团团乱转。
  “过去不拉。”德雷克高声大叫,手中舵柄如旋风般忽左忽右,几乎将他手腕扭断。
  万归藏长眉陡挑,抓起一只救生舢板掷入水中,飞身一纵,落在舟心,那舢板无桨而动,有如鲤鱼跳浪,逆流向前,并非直冲猛进,而是以“之”字绕行,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后退一丈,前进两丈,一晃眼地功夫,已到那洪峰高处,连人带船破空一跃,消失无踪。英人水手何曾见过如此神通,有的人心中骇服,不自禁屈下一膝,伸手在胸前连画十字。
  陆渐忍不住道:“怎么办?”谷缜唯一皱眉,朗声道:“还有几只舢板?”左飞卿检视一遍,说道:“还有两只。”谷缜道:“时机紧迫,我和陆、姚一船。剩下一船,你们瞧着办吧。”也抓起一只舢板,掷入水中,纵身跳上,船上众人绵绵相对,陆渐咬了咬牙,叫道:“各位保重。”然后背起姚晴,跳上舢板。
  谷缜双脚不丁不八立在舟心,双手合十,全力施展“驭水法”,模仿万归藏的法子,驭使舢板之字回绕,冲上洪峰,到得浪尖,二人举目一瞧,不觉吃了一惊,感情前方东一簇,西一簇,尽是礁石,或明或暗,隐没无端,如魔鬼群礁略有近似,但又大为不同,此地礁石相隔稀疏,其间水势极乱,章法也无,漩涡大小环套,有如千口万眼,其间不时巨浪排空,奔腾迭起,万归藏那只舢板踪影全无,也不知去了哪里。谷缜未及思量,舢板已然沉入一个波谷,身后碧城百里,身前雪岭千叠,两峰并起,双城对峙,轰隆声中,浪头已到头顶,一旦拍下,势将舢板打翻,谷缜情急间将水部神通发挥至极,顺着浪势,将舢板一忽而推向浪尖,不料将至未至,波涛涌回,将舢板向后大力推回,那海水潜力无穷,周六水劲入水,顷刻化为乌有。
  正觉焦急,陆渐一声骤喝,挺身而起,呼呼两掌拍后身后,大金刚神力凝如实质,海水微陷,舢板借这些微之力,勉强前冲。谷缜趁势驭使舢板越过浪尖,两人定眼一瞧,不禁骇绝,前方不知何时,从波涛中涌出一块礁石,森然笔立,舢板若是向前,毕被撞得粉碎。
  情急间,露肩纵身跃出,双脚牢牢勾住船头,鱼跃出掌。砰的一声击中礁石,石屑飞溅,陆渐双掌也是切骨生痛,但经此一阻,舢板斜刺里冲出,堪堪绕过礁石,滴溜溜陷入一眼漩涡,那大海中似有无穷吸力,将舢板拖向水眼深处,一眨眼功夫,三人四周尽是滚滚流波,绚丽湛蓝,有如巨井围城一般,上方天日渐小,却不知高有几许,下方深渊不测,细细幽幽,也不知伊于胡底。陆谷二人纵有盖世神通,当此沧海之怒,也自觉渺如一粟,微不足道,空自身陷漩涡,却无丝毫解脱之数。
  就在此时,水眼忽收,一股大力从下涌起,呼的一下,又将舢办托 出水面。这般感觉,好比腾云驾雾,二人未及欣喜,眼前便是一黑,耳 边咔嚓大响,舢办直愣愣撞上一块礁石,顷刻之间,舢板化为一堆破烂 木片,陆,谷二人反应奇快,舢板一碎,齐齐纵起,攀住眼前礁石,只 一纵,便道顶上。喘息未定,谷缜忽指前方,叫道:“陆渐,你看。”
  陆渐顺势望去,便看到万归藏哪一叶舢板在波峰浪谷间时隐时现, 万归藏浑身湿透,全没了潇洒风度,只是纵及所能,连连出手冲开巨浪 ,他掌力之雄,震烁古今 ,纵是惊涛巨浪,也是一击而分。陆,谷二 人见此神威,均是咋舌不已。
  万归藏虽在浪涛中穿梭无碍,无奈水势太乱,变化万端,涌起之时 ,浪高及天,落下之时,旋涡无底,忽然间,舢板冲入两个旋涡纠缠之 处,水势奇乱,万归藏显出应变之才,身子疾探,抢在触礁之前,双手 扣住礁石,双脚一绞,硬生生将那舢板提在半空,继而双手攀升,到达 礁石顶端,将那舢板反扣在地。
  谷缜见状苦笑,叹道:“老天爷当真不公,你我的船一撞即破,老 头子却能人船两全。”陆渐叹道:“谁叫他本领大。”说着低头看向姚 晴,直觉他身子冰冷冷的,双目紧闭,除却口鼻间尙有微微气息,已无 半点生机,陆渐心急如焚,忍不住叫到:“谷缜,姚晴快成什么了,你 ,你有什么法子……”谷缜神色一黯,叹道:“我有什么法子 ?这水阵是西昆仑所设,战阵,石阵,助阵均有破法,可这以海为阵么 ,谁又能破……”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凝视极远处一块礁 石,咦了一声,面露讶色。
  陆渐本是心中冷透,这时忽见他神色有异,顿时心中一跳,说道:“谷缜,你想到法子了?”谷缜笑笑,偷偷伸出一指,指着远处那块礁石, 低声道:“大哥,你瞧那块石头上是什么?”
  陆渐极目望去,那礁石顶端,绰约有个模糊形影,陆渐一惊,哎呀 叫道:“那是个人……”谷缜蓦地伸手,将他嘴巴捂住,轻笑 道:“别大声,要不然,可便宜了老头子,呵呵,那不是人形,是猴形 。”
  陆渐定眼细看,那影子果然是一具就地取材,礁石刻就的猿猴石像 ,霎时间心中扑通乱跳,涩声道:“这里只有猿猴,斗尾二字何解?” 陆渐皱起眉头,沉吟道:“看这字里的意思,莫非是猴尾巴打架?”
  谷缜忍住笑道:“这里只有一只猴子,怎么用尾巴打架,难道自己 打自己?”陆渐一愣,苦笑道:“好兄弟,别哄我开心了,说真的,这 猿斗尾到底什么意思?”谷缜笑了笑,说道:“你没见过八部秘语,自然不知这‘斗’的来历,八图秘语中,这个”斗“字出《鹖冠子。环流》中的一句:'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此间的'斗'是北斗星的一丝,而自古一来,北斗便有指明方向之意,猿斗,猿斗,这石猴必有北斗星的功用,能够指明方向。”
  陆渐大量石猴一阵,摇头道:“这猴子如此坐着怎能指明方向?”谷缜道:“你忘了第三个字吗?”陆渐恍然道:猿斗尾,尾巴,这石猴的尾巴能够指向?“谷缜含笑点头:”要出这旷世水阵,或许就要靠这猴子尾巴……“二人说话工夫,不忘留意万归藏,见他沉思良久,徐徐起身,浑身白汽氤氲,须臾蒸干海水,继而解开发髻,满头乌黑头发忽地张开,微微弯曲成弧,陆渐见了,吃惊道:”白发三千羽,糟糕,他要从天上出阵。“谷缜哼了一声,只是冷笑。
  但见万归藏袖袍一拂,掠空而出,不但长发如羽,抑且襟袖鼓荡,去势之快,犹胜左飞卿谁知未行十步,一排巨浪冲天而起,迎着万归藏狠狠拍来,万归藏避无可避,连环出掌,神通所至,浪峰凹陷,不料后浪叠起,更胜前浪,如山如城,端地无穷无尽,一时水光满天,白雨洒落,万归藏气力略衰,浪头立时迫近,二者相撞,水花四溅,万归藏浑身湿透,风部神通虽强,却颇忌水,万归藏长发披垂。襟袖贴身,一个筋斗栽落水里,仗着驭水法,拼死游回礁石,举袖拭脸,狼狈已极。
  谷缜远远瞧见,哈哈大笑,说道:“西昆仑是'周流六虚功'的祖宗,这些伎俩怎能过他的手去,老头子,你这一败,叫做板门弄斧。”虽有波涛阻隔,却无碍内力传音,万归藏吃瘪之余,又听讥讽,不由动了无明之怒,厉声倒:“臭小子,要想活命,闭上狗嘴。”谷缜吃准他不能过来,笑嘻嘻地道:“老头子你这一骂,才叫做闽犬吠日,叫得凶,却咬不着。”万归藏大怒,方要反唇相讥,但转念之际,忽又忖道:“这小子就是阴沟里的泼皮,打不了人,也要溅一身泥,我若与他计较,岂不中了他的算计。”当下哼了一声,沉着脸,寻思出阵对策。
  谷缜嘴上胡说八道,挑动万归藏的怒气,心里却甚着急,时下进退两难,当真无知如何了结,正转念头,忽见来路水势变化,波峰下沉,从浪尖处嗖地钻出一条舢板,上面赫然坐着仙,宁,虞,左四人,四人各持船桨,奋力划水,齐心协力,进至波谷之底,徐徐攀上波峰,不料水势又变,漩涡忽起,舢板打个旋儿,眼看便要远离陆,谷二人。
  陆渐,谷缜初见四人,大喜过望,此时见状,又是一惊,无奈相距甚远,风波险恶,睁眼望着,却无法靠近。就在此时,船头虞照站起身来,从身下取出一圈缆绳,运足气力,呼地掷来,那绳索长得出奇,飞蛇般逶迤破空,射向陆渐,陆渐接个正着,奋起大力,大喝一声,将四人连着舢板拖出漩涡,流星般驶向礁石。谷缜不由拍手赞道:“好法儿,谁想出来的?”
  仙碧远在舢板,笑答道:“是我,谷缜,你服不服?”谷缜跷起大拇指,哈哈笑道:“服了,服了。”舢板须臾抵近,陆,谷二人齐齐跳上,脚方落地,耳边忽听虞照,左飞卿齐声喝道:“当心。”
  陆渐急急回头,惊见万归藏不知何时,抽了一个无波无浪的空子,驭风逼近礁石,人尚未至,掌力已出,仙碧,宁凝急忙摆桨,舢板荡开数尺,万归藏掌力落空,啵的一声,在船后贱起冲天白浪。万归藏又欲发掌,一排巨浪陡然腾起,隔在双方中间,众人眼前一片碧蓝白浊,天海人物均然不见。
  待到浪头回落,万归藏早已湿淋淋立在礁石顶端,舢板在这波浪起伏之际,已然远去百步。万归藏眉头微皱,俯身抓裂一枚大石,嗖的一声掷将过来,船上众人见状,纷纷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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