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感觉。他将在天启公司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是的,查尔斯,‘天启’真是个光彩照人的名字。所以,这不是馈赠,亲爱的朋友,是投资。”
“为什么需要这么多资金呢?”查尔斯问,在心里计算如何筹集两万英镑。
“因为天启金矿从一开始就要按照专业技术标准开采。”亚历山大说,慢慢地踱着步子。“我们需要矿工、装炸药的人、木匠、磨坊工人。加起来至少一百个雇员,工资还要优厚。我不想成为那些专门在工人中煽动不满情绪的家伙们的活靶子。我需要由二十台机器组成的系列捣矿机、十二台破碎机、和黄金产量相当的水银、用于离析的蒸馏器、带动一切设备的蒸汽机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煤。拉特沟煤的储量相当丰富,但是从煤矿到悉尼一路上坡,全是Z字形弯道。这样一来,运费高昂,和南面、北面的煤田都无法竞争。我们要马上修一条从拉特沟到金罗斯的私营铁路,规格完全合乎标准。为什么要修这条铁路?因为我们要在拉特沟附近买一座自己的煤矿。烧木头太浪费,也没有必要。我们在城里点煤气灯,用煤烧蒸汽机,焦炭烧蒸馏器。用黑色火药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我打算用瑞典人发明的黄色炸药。”
“我明白了。”查尔斯苦笑着说。“可是,如果不等我们赚钱,矿脉就消失了,该怎么办呢?”
“这种事儿绝对不会发生,查尔斯。”孙十分肯定地说。“我已经请教过占星家。他们都说,这个地方的黄金能挖一个世纪。”
金罗斯饭店正式开业,尽管茹贝还在等家具和别的设备布置那几个比较小的房间。亚历山大在顶层给自己留了一套房子。今天总算解开了这个谜团——过去三个月他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找到一条矿脉。这个神出鬼没的私 生子!
三 找到了矿脉和新娘(5)
“我希望,”她在“红宝石屋”和亚历山大一起用餐时说,“剩下的那些东西赶快运来。一旦天启公司成立的消息透漏出去,记者就会蜂拥而至,紧接着就是又一场淘金热。”
“可能来几个记者。可是天启公司是在自己拥有的土地上开采地表之下的金矿。我们这家公司有权在整个金罗斯山采矿。”他面带微笑,点燃一支方头雪茄。“此外,我有一种直觉,除了金罗斯山,这一带没有黄金。毫无疑问,别的公司也会买相邻的土地开采一番,但是,他们什么也不会发现。”
“你已经赚了多少钱?”她好奇地问。
“比我投入天启公司的七万英镑多得多。所以,我雇了孙手下的人修一条悬索铁路,直通山顶。到明年,在山顶建成一座公馆——金罗斯公馆。因为矿脉走向的缘故——还有好几条支脉——我要把井架立在二百英尺高的石灰石岩架上。石灰石的走向朝西,我正好把岩架作为采石场,为我的公馆采石,同时扩大岩架的面积,一举两得。你们今天看到的矿坑是未来的一号矿井。五十英尺以下就是地面。很大的入口就开在那儿。缆索把槽车牵引到火车头跟前。如果槽车里装的是矿石,就运给粉碎机粉碎,如果是岩石,就运到大坝筑堤。因为我们发现一条支流流入峡谷,所以可以在那儿修一道堤坝,截住这股清流。索道车可以把矿工和他们的工具运到岩架和井架,再往上就是我那座公馆的工地。我已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亚历山大心满意足地说。
“是啊,你还有安排不好的时候?不过,你为什么要盖一座公馆呢?我的金罗斯饭店有什么不好吗?你在这儿住着觉得不舒服吗?”
“我不能让我的妻子住在一座矿区旅馆,茹贝。”
她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面颊仿佛冻僵了一般。“你的妻子?”一双眯细的眼睛颜色像猫眼一样,充满愤怒和危险。“我明白了。已经挑好了,是吗?”
“是的,几年前就挑好了。”他说,显然沾沾自喜,向天花板喷出一团烟,紧接着又吐出一个烟圈儿。
“眼下,”她平静地说,“英国国教的教堂正在建造之中,你对城市设施的改进也仅限于供水和污水处理系统。你和我是情人,人所共知,而且不碍任何人的事。但是,你一旦娶了老婆,事情就不这么简单了。天哪,亚历山大,你他妈的真是个该死的杂种!我让你买了我。你把我置于无法抗争的境地。”她说着猛地站起身,撞倒了椅子。“红宝石屋”吃饭的人都直盯盯地看着她。“我建议你好好想想这事儿,你这堆臭狗屎!你……你这条毒蛇!”
“你如果总是这个样子,”他态度温和地说,“就不能成为天启公司的股东。”
啪!她举起手扇了他一个耳光,劲使得那么大,连枝形吊灯上装饰的挂件也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我巴不得呢!你守着你那堆该死的黄金,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关我屁事!”
她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柠檬色天鹅绒长裙就像一团金黄色的云雾飘然而去。亚历山大扬了扬眉毛,朝周围正在吃饭的人瞥了一眼,把方头雪茄放到水晶烟灰缸里,不慌不忙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他在楼上的游廊找到茹贝。她双拳紧握,踱来踱去,牙齿咬得格格响。
“我想,你发疯的时候我最爱你,亲爱的茹贝。”他说,声音里有一种魅力。
“别骗我!”她叫喊着。
“不是骗你,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不是这样一个让人愉快的泼妇,我就不招惹你了。可是,哦,茹贝,你发起火来,实在是无人可比。”
“没错儿!”
“最妙的是,你在炉火通红的时候,没法儿长时间保持锅炉的压力。”他抓住她的一双手,轻松自如地摇晃着。“气儿快跑光了。”他悄声说,吻了吻她滚烫的面颊。
她张开嘴想咬他,没有咬着。“哦,该死的大裙子!”她叫喊着,手指弯曲像爪子。“没有这个破裙子挡着,我会使劲踢你那两个蛋蛋,你就用不着老婆也用不着情妇了!亚历山大·金罗斯,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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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找到了矿脉和新娘(6)
“你不会踢的。”他说,满脸笑容。“过来,亲一口就没事儿了。不管你是不是愿意,你都将效忠于天启公司,而且你都得接受我要娶妻生子这个事实。即使不做情人,我们也是朋友。”
她轻蔑地瞪着他。“我很快就和那些宣讲福音的家伙交朋友了!”
“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茹贝,想想看!我不能娶你为妻,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俩要是做了夫妻,总得相互打破脑袋。我刚刚找到我认为是世界上最大的金矿。这座金矿创造的财富留给谁呢?我需要娶个妻子给我生几个儿子。你已经有了继承人。孙的继承人更是一大堆。我却连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人也没有。这不公平,亲爱的。”
“是的,我明白,”她说,浑身颤抖,已经从愤怒的巅峰跌落下来,“你的意思是不是你爱的是我,而不是她?”
“我怎么会爱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娘?”
“从来没有见过?”
“我是想从苏格兰娶个新娘。一个堂妹。她对新南威尔士——愿意的话,你可以称之为澳大利亚—— 一无所知,和我也素不相识。我希望她是个乖巧的小东西,但她是一口袋子里的猪①。当然,论贞洁,我对她有绝对的把握。”他做了个鬼脸。“毫无疑问,她信奉长老会。但我可以让她放弃自己的信仰。因为她将成为我的孩子的母亲,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学会爱她。希望她是个有责任心的贤妻良母。这一点问题不大。我们那个氏族的女人都是在这样一种教育的熏陶下长大的。这事儿,我一时半晌也和你说不清楚,茹贝。要论贞操,你连边儿也沾不上;妻子的职责,更让你烦得要命,只能永远对着干。”
她在裙子口袋里摸索着,跺了一下脚。“哦,真该死!我的雪茄没有了。给我一支,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划着一根火柴,茹贝吞云吐雾的时候,他手里还拿着火柴杆儿。“不发脾气了?茹贝。”
“得了吧。”她在游廊来来回回走着,方头雪茄一会儿从嘴边拿开,一会儿又叼在嘴里,然后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他。“亚历山大,你疯了。‘一口袋子里的猪’,就这样描绘你的妻子,亏你说得出口!以金钱为目的的婚姻多的是,可是,双方总该多多少少有点儿了解。你为什么不到悉尼找一个合适的妻子?查尔斯和康斯坦斯有两个或者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我想,她们条件都不错。索菲娅很适合你。你会爱上她的。”
他满脸严肃。“不,茹贝。我不想和你再讨论妻子的事儿了。我已经告诉你我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把我归到朋友那个圈子里了。”
“我了解苏格兰人。”他说,把已经熄灭的烟头从她手指间拿开。“无论这位新娘是我哪位堂妹,她都永远不会为你效力。此外,我还没有结婚,所以要不要把你划到朋友那个圈子里,是将来的事情。”
她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他,目光变得温柔。“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不是可爱,亚历山大。倘若她是个黛利拉①,你该怎么办?”
他们就站在墙根儿。他紧紧抱着她,让她贴着墙,扯开裙子,露出漂亮的乳房。“只有一个黛利拉,茹贝,那就是你。”
下面就是亚历山大·金罗斯写给詹姆斯·德拉蒙德的那封信。伊丽莎白一直想看这封信,但是始终没有看到。
尊敬的詹姆斯:
我写此信的目的,是请求你把你的一个女儿嫁给我。琼如果尚未许配他人,娶她为妻,自然甚合吾意。如果她已嫁人,别人亦可。
上次与你见面时,你说,你宁愿把女儿嫁给再洗礼派教徒,也不愿意嫁给我。我当时对你说,总有一天,你会改变主意。现在,这一天到来了。
那个造锅炉的学徒工干得非常漂亮,詹姆斯。他不但在加利福尼亚找到了黄金——你容不得他把话说完——而且在新南威尔士找到一座金山。亚历山大·金罗斯已经是一个巨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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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找到了矿脉和新娘(7)
金罗斯?我好像听见你发出这样的疑问。谁是金罗斯?哦,按照你的说法,德拉蒙德家族已经和我脱离关系,所以我给自己创造了这个姓。你的女儿将过贵妇人的生活。新南威尔士——我现在就是从那儿给你写信——没有适合我的妻子。这儿的女人都是妓女、流放犯或者从英国来的势利小人。
随信寄去一千英镑,作为我的新娘来新南威尔士的费用。要坐头等舱,而且要有一位训练有素的贴身使女陪伴。这种女人在这儿也是罕见之物。
立即回信,告诉我,我在悉尼迎接的将是哪位姑娘。如果她喜欢我,你还将得到五千英镑。
他得意洋洋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又读了一遍。这下满足了吧?詹姆斯·德拉蒙德,爱钱如命的老东西!满足了吧?约翰·默里!
萨默斯拿着这封信到伯温菲尔斯邮寄,尽管去巴瑟斯特的驿车也有皇家邮政的代办点。到苏格兰金罗斯的邮路十分缓慢。三月份寄的信,詹姆斯·德拉蒙德九月份才收到。詹姆斯·德拉蒙德的回信倒是快得多。他告诉亚历山大,他送去的是最小的女儿,十六岁的伊丽莎白。奥罗拉号从泰尔伯里起航前一个星期,这封信就到了新南威尔士。
金罗斯府邸屹立在金罗斯山顶,在一片狂乱中完成。想到自己要成为这座豪宅的管家,玛吉·萨默斯不由得号啕大哭。她这种愚蠢的行为毫无用处。吉姆·萨默斯说,让她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可怜的女人,她似乎命中注定膝下无子。第一个丈夫没能让她生下一男半女,萨默斯也没有给她带来做母亲的喜悦。
亚历山大一直拖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查尔斯和康斯坦斯·丢伊他要结婚的事情。他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很难开口。康斯坦斯一直绞尽脑汁想让亚历山大对她的大女儿索菲娅感兴趣。她私下认为,索菲娅和亚历山大非常般配。她漂亮、聪明、受过良好的教育、极具幽默感,而且袅袅婷婷,不乏凡夫俗子喜欢的那种格调。然而,尽管索菲娅对亚历山大心仪已久,亚历山大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却视而不见,这可是康斯坦斯最担心的事情。
在社交场合,茹贝·康斯特万是丢伊夫妇最大的障碍。他们像猫绕过小水坑一样,小心翼翼地躲着她,就好像那“水坑”形成一万年前,他们就走这条路。查尔斯只是天启公司在金罗斯饭店召开董事会的时候,才见她一面;康斯坦斯则只有董事会在金罗斯饭店举行招待会的时候,才跟她打个招呼。在希尔山和金罗斯城,众所周知,茹贝·康斯特万从肉体到灵魂( 如果她还有灵魂的话 )都属于亚历山大。但是,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亚历山大结婚之后——他非结不可——拿茹贝怎么办?
亚历山大告诉丢伊夫妇,伊丽莎白很快就要到悉尼了。夫妻俩听了,大吃一惊。
“天哪!你真是守口如瓶。”康斯坦斯一边使劲扇着扇子,一边说。“从苏格兰娶了个新娘!”
“是的,一位堂妹。伊丽莎白·德拉蒙德。”
“她一定非常漂亮,要不然怎么会迷住你。”
“不知道。”亚历山大平静地说。“我认识她的大姐琼,一个非常漂亮、充满活力的姑娘。这个姑娘嘛,我离开苏格兰的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
“哦……是吗?她……多大年纪?”
“十六岁。”
查尔斯被威士忌呛了一下,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年纪的一半。”康斯坦斯说,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哦,可喜可贺,亚历山大!你是适合娶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查尔斯,别大口大口地喝!那是威士忌,不是水。”
真巧,他订购的炸药居然也在这条船上。他在同一批邮件中收到炸药提单和詹姆斯·德拉蒙德的信。亚历山大得知伊丽莎白乘坐的船是奥罗拉号之后,满肚子不高兴。因为奥罗拉号是货运船,只能装载十几个乘客,这就意味着船上只有二等舱,设备和食物更好不到哪儿去。而且这条船绕好望角,而不是走苏伊士运河,航程足足两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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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找到了矿脉和新娘(8)
一旦下了赌注,掷下骰子,没有退路,他就心情紧张、焦躁不安,见了谁都想发脾气,包括萨默斯。是不是孤傲让他陷入悔恨终身的误区?他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她有多么年轻?他为什么没有算一算逝去的岁月已有多久?在这儿,他认识的女孩只有丢伊家那几个姑娘。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他对她们竟然一直视而不见。茹贝每次见到他,都换上一副“新面目”。一会儿是给精疲力竭的恺撒带来声色口腹之乐的克娄巴特拉,一会儿是喜欢就政治问题争论不休的阿斯帕齐娅,一会儿是断定他会抛弃她的约瑟芬,一会儿又是琢磨给她的毒戒里放什么毒药的凯瑟琳·美第奇。要么就是凝视着你,把你变成石头的美杜莎,或者准备出卖参孙的黛利拉。
三月中旬,亚历山大出发到悉尼。他发现,沿海的平地宛如一片沼泽,悉尼污水横流仍然是挂在大家嘴边的话题。不过,他还是有办法减轻伊丽莎白新来乍到的不安和困惑。因为他知道詹姆斯·德拉蒙德是如何带大这个女儿的。话说回来,他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她为妻的吗?处女、有德行、没上过学、对生活没有经验、年纪很小的乡村姑娘,只有星期日晚饭的餐桌上才能见到果酱,只有特别的日子全家聚会时才能吃到一口烤肉。他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