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俱变,山河必乱,万里狼烟,紫薇星现。
她旁观他——
入主金銮,挥斥天下,笑蔑江山社稷,为情困甘愿画地为牢,
他眼见她——
毁容改命,占星卜卦,袖卷朝堂宫阙,为苍生终是折情斩意。
命中注定的,是她的情劫,还是他的命劫?
帝临寰宇,可否执手共白头?
琴箫合鸣千叶莲,为谁谱写凤凰涅磐……
涅凤磐凰千叶莲 作者:曲峥
莲戒·引 紫气东来
明…正统八年
朝饮颍川之清流;暮还嵩岑之紫烟。
颍川紫云山,自古便因道教圣夏青睐闻名遐迩。善摄生者无死地的道家始祖老子便是在此著就了千古名篇《道德经》;义穷玄任之境的庄周寻古探幽,觅黄帝足迹于此处,长吁叹惋此山应是仙人之居所;盛世大唐,青莲居士李太白更是野且欣登眺,颇惬隐沦诺。三山旷幽期,四岳聊所托”为之歌,足可见其蓊郁风姿。
雨后的紫云山青绿如洗,苍翠滴;山上绿树成阴,兰草芬,悬崖陡立,怪石嵯峨。小雨初晴,清冽的山泉流湍迅秘泻入紫云湖,如同玉珠飞溅,源曰绝,颇有惊心动魄之势。转过紫云湖后的四十八盘青石山道,太上璇玑观隐现在山顶郁郁葱葱的翠竹碧海中,古朴典雅,气势恢宏。太上璇玑观内供奉着道教三清,云雾袅袅,暮鼓晨钟,山下五湖如玉带环绕,山后林泉峦嶂,挺拔险峻。道观之内栏廊连缀,甍栋参差,太上璇玑观大门两侧的石壁上分别以朱漆墨梓篆刻着遒劲对联,左书——“观神凝,饮风露,畅于寰宇”,右刻——“乘云气,御苍龙,游乎四海”。
雾气氤氲之中,三个颇为悠闲自在的人骑着马缓缓走近了太上璇玑观。
最前方马背上的是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男子。雨后阳之下,他的眸子如同被渡上了一层琥珀,几近透明的清澈中带着难以琢磨的深邃。马走得很慢,而他的神也始终闲适而悠然,轻浅得如同月落霜河,不着痕迹。他身上有让人侧目的独特气质,儒雅温文,虽然并不十分英俊,却让人一见难忘。
在他身后,两匹马儿分别驮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年岁稍长的一个莫约十一二岁,一身素衣裙,乌发如缎,明眸善睐,若再过个三五年光景,必然会蜕变为冠盖群,动人心魄的子。只是,她眉宇间自有一抹淡然温婉,整个人观之宛若无瑕的玉璧,静逸而玲珑;另一个则至多不过八、九岁,鹅黄的衣裤衬着讨喜的脸蛋,神采飞扬,她微微噘着嘴,慧黠的双眸顾盼有神,一看便知是个古灵精怪的角儿。
“衣,我们每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就是为了来这里?”黄衣小姑娘皱着眉,望着眼前雾缭绕的道观,一副万般失望的表情。她懊恼地故意翻着白眼,冲身旁的白衣少撇撇嘴:“师父不是说要彰姑吗?为什么来道观?姑姑怎么可能在这个道观里?”
本以为这次下山可以借机大玩特玩,尝遍天下珍馐味,没想到,师父却带着她们风尘仆曝自长白山直奔河南府,就连绵绵梅雨季节也未曾歇过半日,更别提闲游了。不止如此,她们途经受灾之地,目睹百姓生不如死的惨状,那些饿殍遍地的景象如同梦魇一般不时在眼前萦绕,惊得人冷汗涔涔。如今,她好想捶胸蹬足地忏悔自己的失策,早知道是这样,乖乖和心一起留在烟萝谷不就好了,何必跟来活受罪?“我要回长白山,我才不想住在道士窝里……”她哭丧着脸,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马鞍,拖长尾音小声埋怨。
“四儿,不要任。”素衣平心静气地看着四儿,这一路上,师父虽然没有展露出半分的焦灼,可她却能感觉到师父长久以来压抑的忧郁。“你也知道,姑姑出谷至今已经快三年没回来了。师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她。听闻太上玑璇观的清远真人不久之前曾经见过姑姑,师竿立刻赶来探问消息。只要有了姑姑的消息,我们应该就会马上离开此地,你先忍忍吧!”
“师父倒是挂心姑姑,可姑姑呢?姑姑几时给过他好脸?”四儿瞄了瞄师父轩昂的背影,在心里替师父感到惋惜。别看她年纪小小,其实,师父与姑姑之间的不对劲她早就看在眼里,疑惑在心底。她常常猜想,姑姑和师父必然有什么恩怨,搞不好还有可能是什没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只可惜,事实的真相无从得知,自然也无法印证她猜测的准确。“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姑姑平日对他视若无睹,不理不睬,他却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留心你的措辞。”素衣扭头朝她微微皱眉,立刻出声提醒,阻止了她接下来可能冒出的更粗俗的话语:“你是不是很希望回谷之后被师父惩罚面壁思过一个月?”
四儿暗自吐吐舌头:“说实话都不行?这是哪门子道理?!”她闷闷地用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无奈地将尚未发泄完的牢一古脑地全给吞回肚子里去。
待得马儿走到近处,却见太上璇玑观大门口早已有一个灰衣小道士等候着。小道士毕恭毕敬地向马背上的布衣男子行了个礼:“请问来者可是长白山无相居士寒先生?”
“正是在下。”布衣男子寒霜渐微微颔首,自马上一越而下,“请小师父代为通传一声,就说寒某有要事,特来求见清远真人。”
小道士笑吟吟地点点头:“我师父早久知寒先生会到访,特命我出来迎接。请先生随我来,我家师父已经在大殿恭候多时了。”
将马妥妥当当栓在山门的木桩上,素衣与四儿跟在寒霜渐和小道士的身后。他们一路穿过庭院,远远看到大殿之上有一位老道士,他须眉皆白;清瘦的面容上带着沉着与淡定,长发束髻披肩,手里握着拂尘,正在闭目打坐。看他那仙风倒骨的模样,想必应该就是太上璇玑观的清远真人吧!
素衣正随着师父上前行礼,却突然听到原本在后头走得磨磨蹭蹭的四儿大叫一声:“哎哟!”她这一叫不仅惊扰了素衣与寒霜渐,就连小道士也转过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素衣立刻转身跑过去扶起她。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突然一下疼得很厉害!”四儿苦着脸蹲在地上,五几乎扭成了一团,她使劲拉着素衣的袖子,不停地使着眼:“衣陪我一起去茅厕,好不好?”
素衣抿起嘴唇,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看师父,只见寒霜渐仍旧是一副温耗笑脸,似乎并没有发现四儿的不对劲,他随意地挥挥手:“素衣,四儿大概是怕自己掉进茅厕里,你就陪她一起去吧。”
寒霜渐话音未落,四儿就如同等不及一般,拉着素衣飞快地往小道士所指的茅厕方向跑去。直到两人拐过了回廊,才听到身后传来自家师父沉稳醇厚的声音:“不要跑太远了。”
又接连跑了好几步,四儿才停下来,累得呼呼直喘气。刚才的腹痛症状如今犹似消失了一般,就连那扭成一团的五也在瞬息变回复了原本的娇俏可人。“还好我们在进大殿之前及时溜掉了,我猜,呆会师父和那个老道士一说起话来肯定是长篇大论,没完没了的,我们若不溜掉,恐怕就只好傻兮兮站在旁边被那檀给熏得头昏脑涨了!”她一边得意地大笑,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舒了舒还未完全缓过来的气:“这下可好了,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到附近去逛逛!”
“你以为师父真的没有看穿你的小伎俩吗?”对于她的得意,素衣只是无奈地摇头轻笑:“你刚才装肚子疼的那副模样,就连我也能一眼就识破。师父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不便揭穿你而已。”
“我当然知道师父是不便揭穿我,要不然他也不会出声叮嘱我们不要跑太远!”四儿挤眉弄眼地哈哈大笑,笑到一半,突然又气愤地跺跺脚,“不过,师父也的确够恶毒的,我不过就是找个借口出去玩玩嘛,居然咒我这个乖巧可爱的徒儿掉进茅厕,哼!”
“师父是提醒你,哪里是咒你?!”素衣轻轻拍了拍四儿的头顶:“我知道你是想去山下的紫云湖,刚才经过那湖边的时候,你一直在后头磨蹭着不肯走。”
“哇,还是衣了解四儿的心思!”四儿兴奋地拉起素衣就往山门外跑:“我们现在就骑马去!”
说实话,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去湖边享受一下湖水的清凉,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抓到湖里的鱼祭祭五脏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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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夏之交,莺飞草长,紫云山林海深处犹有残雪未消,一片如潮碧绿中,时见白雪皑皑,如履画卷。百千翠竹亭亭玉立,如无边碧海,随风婆娑起舞。九山映丽日,四面涧水响,一河千年流,五湖碧波漾。紫云山一向野奇、秀、幽、古”著称,而紫云山下的紫云湖更是景秀,清爽怡人。
素衣与四儿骑着马在林间穿行,迎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大,也带来愈加明显的湿润感觉,远远地还能听见山泉流入湖泊的声音。登上一个小矮坡,清澈见底的湖面突然间映入眼帘,让人措手不及地陷入清凉的幸福感中。浩淼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湖岸边的青石。
一看到清澈见底的湖水,四儿就立刻欢呼着跳下马,不亦乐乎地扑到湖边,浇起清凉的湖水慰藉粉嘟嘟的小脸蛋。“衣,这湖水好清凉呀,一看到就让我想起天池!”她兴奋地一边玩水,一边朝着广阔的湖面大声喊出自己心底的畅快。
这紫云湖像天池?
素衣站在里岸边不远的树下,仔细地勾勒着记忆中的天池景。
与紫云湖的清澈不同,天池时常笼罩在浓密的厚雾中,水是一片澄蓝的泽,仑奂如一面巨大的铜镜,将峰影云朵与山岩陡壁皆倒映在万顷碧波之中。天池的在于容动静于无形之处,容山石于碧顷之中。天池水因深而波澜不惊,微风轻拂不见潋滟涟漪,而天际浮云一一倒影于水中,还有那气势恢弘的长白山瀑布,激流跌落,一泄千丈,浪飞溅开来,如雨滴四散,数里之外亦能闻其轰鸣之声。于动静之间置身其中,仿若与天地也溶为了一体。
是的,紫云湖和天池并不相像,可却为什么能激起心底淡淡的惆怅?
或许是因为离开长白山太久了吧!
她随师父四方寻彰姑的踪影,已经有一年多未曾回长白山长住了,就连最近做梦也老是梦见长白山上的冰雪。
是思乡太切吧,否则,怎么会日有所思有所梦?
她尚且如此,那么,姑姑呢?姑闺开长白山这么久了,可曾想念过长白山,想念过天池,想念过烟萝谷里的一草一木?
应该是有吧,可是,姑姑为什么一离开便杳无音讯,连只字片语也不曾留下?
思及至此,素衣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衣,我们到那边高崖上去看看吧,居高临下,正好体会登临之意!”快乐的四儿并没有察觉到素衣的落寞,她似乎已经被不远处那一片绝景致给吸引了,还没等素衣有所回答,便已经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策马快速往高崖而去。
高崖上是一片茂密的槲树林,涓涓的山泉在石缝中潺潺流淌,琮琮作响;如弦音出韵;悦耳动听。山涧幽深峭峻,林泉密布;幽岩飞瀑;涧壑苍润,泉水自崖上淅沥落下;飞珠溅玉,婀娜有致,于秀丽中平添了几分娇媚。
极少有机会外出的四儿犹如一只刚破茧而出的粉蝶,骑着马在槲树林中穿梭奔跑。相较于四儿的兴奋难耐,素衣则显得平静多了。她牵着马站在崖边,风掀起她的长发在颊边飞舞,飘扬的裙袂令原本落寞的心情也渐渐平息。微笑着仰望天空中如纱如烟般恬淡轻盈的浮云,放眼不远处的丹霞峰,一片苍翠的槲树与峰头的紫云相互映衬,甚为壮观。微风拂过,林海荡起层层波浪,远远望去,似乎已经与紫云湖中的涟漪连成一片,得摄人心魄。她渐渐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不知不觉中,突然有少许淅淅簌簌的奇怪声音传入耳际,素衣不经意地环视四周,却蓦然发现密林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双饥渴如野兽的眼睛!她稍稍错愕;随蓟由心惊!
是什么人正躲在暗处窥伺?!
莲戒·引 此间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不骂人,不掐架,
只想开心把字码,
刚来晋江将坑挖,
只求把砖砸,
如若可以献献,
曲峥在此多谢啦!那是几个形容枯槁的汉子,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他们见素衣不过是个孤身少,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们的身体虽然瘦弱得不象话,却有着狼一般绝望凶残的眼神。那眼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恐惧从心底不由自主地蔓延开来,侵蚀着四肢百骸。
难道,他们是企图杀人越货的山贼?
素衣一边打量着他们的举动,一边极慢地往后退,不过几步便已是退到了崖边,无路可再退。
那几个汉子的眼神着实让人心里发悚,她手里没有兵器傍身,一旦动起手来,很难说谁能占上风,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跳下山崖。山崖有十几丈高,崖下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如果往下跳,以她的轻功,想要全身而退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四儿也在这附近,万一她跳下了山崖后,这几个汉子转而袭击四儿,那可怎么办?以四儿的身手,是决计应付不了这几个汉子的!
到底是迎战还是跳崖?
就在素衣哨思考万全之策的瞬间,四儿骑着马从树林深处回来了。
“四儿,不要过来!”一瞟到那鹅黄的衣角,素衣即刻大声提醒她,可四儿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懵懂懂地看着素衣,还以为是在开玩笑,而马也依旧没有停步,越来越靠近崖边。直到她看到那些逐渐逼近素衣的凶恶汉子,这才被吓得目瞪口呆。“衣,小心!”她刚一回过神,就立刻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这一叫彻底惊动了那几个逐渐逼近的汉子。
“四儿,快——”素衣还没来得及把“走”字说出口,其中一个汉子已经扑了上来,他手里握着一把满是缺口的柴刀,那刀直挥向素衣牵着马缰的手臂。素衣忙不迭地将手往后一缩,那锈迹斑斑的柴刀正好砍断了缰绳,旁边,另一个汉子也挥刀砍了过来,却是狠狠地砍到了马背上。马儿受惊吃痛,突然没有征兆的抬起前蹄长嘶,素衣立刻往旁边躲闪,却已经是阑及,她只好再往后退,却发现后脚已经悬空,无法收回。她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直往悬崖下坠去!
看来,这下她是凶多吉少了!
素衣轻轻地闭上眼睛,耳畔是呼啸的冷风。她的身体象萧瑟秋风中凋零的朵,急速地在往下坠落。那一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临死前的恐怖也没有;,平静得不像话。
忽而一道暗影若流星闪电般一跃而出,凌空飞掠的姿势优雅非凡,从容不迫,宛若从天而降的神诋,风驰电掣间便已摄住了那若离枝白萼般下坠的身影。
素衣差异地睁开眼睛,在急掠而逝的风中,那人背对阳光,首先映人眼帘的竟然是一张丑陋的面具!
不,不对,或许应该说,她首先看到的是唯一没有被面具遮挡的一双眼眸。
而那双眼眸也正盯着她。
一双淡定而清亮。
一双温和而深邃。
两双眸子于这清山绿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