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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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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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和寒霜渐都认出了彼此,魁不愿与寒霜渐缠斗,随即脱身而去,寒霜渐临时起意刺杀朱见濬,一时失手伤了殊颜。而魁得知朱祁镇身在弑血盟的清秋山庄后,派下属再次冒充风湛雨,想寻机劫走朱祁镇,不幸被唐子骞识破,几件事纠缠之下,朱祁钰识清了其间的利害关系,未免弑血盟遭人利用,这才不得不被迫设计了风湛雨自尽的假象,借以掩人耳目。
  
  素衣偶遇寒霜渐,寒霜渐对她甚为淡漠,直到得知她已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寒霜渐总算才勉为其难地与她相认,并将那些匪夷所思的真相一一告诉她。
  
  原来,当年那被落痕钗所伤而损毁的脸并不是素衣自己的脸,而是七岁之时被寒霜渐渐借文殊紫槿的药性,得自他人身上,而她的脸以及七岁之前的所有记忆,皆被千年冰魄尘封住了,就藏在烟萝谷中。当她要求寒霜渐换回了那本该属于自己的脸时,那些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一古脑奔涌而来,也让她彻底识清了与朱祁钰起于幼时的纠葛。
  
  听素衣将这些来龙去脉陆陆续续地娓娓道出,朱祁钰一直默不作声。好半晌,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说不出的倦意,伸手揽住她,扭头望向已渐渐明亮的苍穹,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素衣,解药的事,你真的不必再苦苦勉强了。”他唇角带笑,缓缓摇头,语调悠然:“而,那些是是非非与恩恩怨怨,都让它就此过去吧,我真的不想再多管了,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那么,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坦然而明晰地提到“死”,一切似乎也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以启齿。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早在登基为帝之时,他便知道,一旦自己踏上九重宫阙之中的天子宝座,便注定活不过而立之年,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命数罢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样的一条不归之路,那么,也无谓将它义无反顾地走至绝境。
  
  那个刺耳的“死”字一入耳,素衣只觉心疼与酸楚瞬间上涌,化作一阵剧痛,揪住了她的心口。这痛楚无处宣泄,悄悄化为热烫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他清俊的面容被那蓄积的泪水模糊,影影错错,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远在天边。
  
  可最终,她没有流泪。
  
  她只是乖乖依偎在他怀中,睫毛轻颤,同他一起远眺那玫瑰红色苍穹之上如火焰一般的朝霞,温温婉婉地应了一个字。
  
  “好。”
  
  





曾记鲜妍

  
  不知是他人有意的进行了一番充满渲染的宣扬,还是与帝家沾边的艳闻特别容易引人注目,总之,朱祁钰“外嬖”教坊妖姬李惜儿一事被传得街知巷闻,世人不辨内情,纷纷以此为闲暇之时的谈资,以满足自身的猎奇心理,甚至还有好事之徒在背地里胡乱鸣不平,拿汪云慧被废的旧事炒冷饭,指责朱祁钰喜新厌旧,薄于夫妇云云。当锦衣卫将这些传言呈报于朱祁钰时,他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一笑了之,如同欣赏一出于己无关的杂戏,像是对这样的结果丝毫不介意。
  
  当这些桃色艳闻被咀嚼了太多次之后,新鲜感便随之逐渐丧失了,就在世人将这些话题全然抛诸脑后时,由锦衣卫指挥使晁天阙亲率的马车也从晴眉馆悄悄接走了化身为“李惜儿”的尹素衣。
  
  如同转了一个圈,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就这样,表面似是已经风平浪静,转眼便到了景泰七年的二月下旬。许是前一年的严冬太过酷寒,天气久未转暖,皇廷之内突然传出噩耗,原本就身患宿疾的杭皇后自怀嫌太子朱见济夭折之后,一直心伤难愈,久病卧床,如今终是到了药石罔治的地步,一缕芳魂追随爱子而去。
  
  数年来独得自己宠爱的杭皇后薨逝,朱祁钰自然是衣服心伤黯然的模样,他将营造寿陵以及葬礼的相关事宜全权交由礼部筹备安排,自己则是一连数日躲在独倚殿中,闭门不出。
  
  朝臣不明所以,只道他是因杭皇后之死而太过心灰意冷,萎靡不振,也就不敢再拿朝堂上那些繁琐的事去叨扰他,他便也就乐得清闲,整日缠着素衣拂箫弄琴,舞文弄墨,品茗畅饮,过得好生逍遥自在。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最近他似乎是异常地嗜睡,常常不知不觉便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若非素衣每次将他自梦中唤醒,否则,他就很难完全依靠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
  
  许是太累了吧。
  
  做了这么数载的皇帝,他常年被数不清的奏折和国事缠绕着,如此惬意的闲暇与休息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虽然这空闲日子披着丧事的外衣,多少有那么点不对味,不过,一想到他的大限之期已经不远了,他便什么也不在乎了,只希望能够抓紧剩下的时间,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过几天舒心日子,不至于留下太多遗憾。
  
  如今,素衣顶着李惜儿的身份在内廷之中行走,自然已不若之前那般百无禁忌。她每日都要去凤羽绯所居的院落,见到凤莫归,虽然不若之前那般疏远,可仍旧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亲”,但凤莫归却已经很感欣慰了。
  
  这一日,她路过太掖池边,无意中却发现池边的垂柳下倚着一个女子,背影看来很是窈窕。走进了一看,却发现那女子是唐翥儿。
  
  看着她那形单影只的落寞和企图掩藏在举止投足间,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的哀怨,素衣深思了一会儿,信步走上前去,谁知,唐翥儿一见到她,便急急地转身就走。无奈之下,素衣不得不开口。
  
  “唐姑娘,请留步。”
  
  唐翥儿停下匆忙离去的脚步,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讶异。虽然说不上过目不忘,但她自认记性还是不错得,眼前这个眉眼如画却神色淡漠的艳治女子,她应该是从未见过的,可为何这女子却认得她这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她迟疑着,脑子里闪过的是无数种揣测的念头,闹不清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你是——”
  
  素衣那双顾盼生情的眼眸略略一动,冲着她有几分示好意味地嫣然一笑。“我是李惜儿。”就在她自报家门的那一瞬间,她很清晰地看见唐翥儿的神色由原本的疑惑变作了暗含怨愤的鄙夷,就连脸色也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哦,不知你有何事?”唐翥儿微微点头,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却并不看向她,只是扭头微微怔忪地望着太掖池旁那一排发了新芽的垂柳,没有表情的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酷寒的冰霜,在三月里草长莺飞的阳光下,显得极不协调。
  
  细细想来,她唐翥儿在宫里也呆了有足足五年了,本以为可以盼得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结果,却不料,殿下一直将她安置在吴太妃的寝宫里,对她不闻不问,能避则避,从不多看一眼。前段时日,殿下“外嬖”教坊妖姬李惜儿的传闻她也有所耳闻,对这个李惜儿多少的是心怀怨恨的,如今,当这李惜儿站在自己面前,她竟只觉得,因为这个女人,自己自认为非君不嫁的痴情,在他人眼中会沦为如何彻底的一则笑柄。
  
  不是么,一个低贱至斯的教坊女子,竟然也能轻易得宠于她日夜思慕的男子,敢如此耀武扬威地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情何以堪?
  
  素衣看着她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多少也能猜到她是何种心思,却故意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眉间带着挑衅的哂意,似乎很有点不屑一顾:“我听说姑娘与陛下自小青梅竹马,如今入宫也有数载了,却一直无名无分。我一时好奇询问陛下缘由,他却说早已对你言明,向来只当你是亲妹,对你绝无半点男女之情,却不知,姑娘为何要执迷不悟,甘心在这深宫之中虚度光阴?”
  
  话一出口,素衣便看见唐翥儿的脸色随着她的言语而愈加苍白,眉越蹙越深,却还要刻意拖长了尾音刺激她得情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道,姑娘从未有过另觅良人的念头么?”
  
  “你——”唐翥儿忿然地看着素衣,眼睛里几乎冒出火焰来,显得愤怒难当,可一时又找不到适合的言语进行反驳,只是呼吸急促地立在原地。好半晌,她才稍稍稳了稳情绪,努力不让自己在气势上处于劣势:“即便我执迷不悟,那又如何?我的事与你无光!无需你假好心!”顿了顿,还不等素衣回过神来,她又连珠炮似的说开了去:“就算殿下对我全无半点男女之情,那又怎样?我唐翥儿这一生便就认定了殿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素衣与她的交道不多,在朱祁钰中蛊毒之时,曾领教过她的刁蛮急切的性子,但当时情势危急,也没有太过在意,而今,她这么直率地表明心迹,倒反让素衣一时哑口无言了。
  
  “为爱痴狂之时,同生共死,也不过是说说便罢的小情趣。”错愕之后,素衣忍不住失笑,可嘴里仍旧是尖刻的嘲弄:“这些话,我李惜儿在欢场上听得多了,时至今日,还从未见过能履行诺言的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什么爱恨生死的,说得不中听些,那都是用来骗无知少女的。”说完,她掩唇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般,几乎弯了腰。
  
  “有什么好笑的?”唐翥儿为之气结,情急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口不择言地驳斥道:“我对殿下的情意,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欢场女子,又怎么会明白?” 
  
  素衣因她的言语而略略一颤,止住脸上那刻意而为的笑,表情也逐渐地认真起来了:“这么说来,你对皇上的情意倒真有些两,他对你如此冷淡,你竟然也肯为了他去死?!”
  
  唐翥儿倔强地瞪着她,紧紧咬着牙,即便泪水已经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可她却命令自己,一定不许哭,尤其是,不能再这个女人的面前哭。“我唐翥儿今日说得出,他日就必然做得到,否则,天地不容!”铁一般的誓言一出口,她转身紧紧闭上眼,泪水扑簌簌地滚落在衣襟上,很快便没入了那粉色的绫罗,只剩下淡且圆的点点水渍。
  
  素衣看着那背对着自己微微抽泣的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痴傻得可爱,却也可敬。这样的她,何尝不想当年的自己?
  
  “唐姑娘今日的一番话,我定然会牢记在心的。”默然许久之后,素衣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以确保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唇角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不日,我将会为唐姑娘准备一份大礼,一偿姑娘多年来的夙愿,只希望,唐姑娘往后莫要后悔才是。”
  
  语毕,她摇摇头,也不去理会唐翥儿错愕惊诧的表情,只管徐步离去。
  
  有人说,如果害怕失去,那么,就最好永远不要得到,只因,失去的痛苦足以摧毁一切。
  
  可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得到的不管多好,都是无关紧要的,而那些永远得不到的,才是一生恋恋不忘的。
  
  有所得,必然要有所失。
  
  茫茫红尘之路,舍与得的难题,总有那么多人看不破,为之痴狂,为之神伤。
  
  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东西,能使得一个人愿意舍弃一切去追求而无怨无悔!?
  
  执念,于她而言,已然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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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朱祁钰批完礼部呈上的关于杭皇后葬礼事宜的折子,回到独倚殿之时,却见素衣正对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的玉石棋子冥思苦想,连他进来了也顾不上抬头看一眼。他兴致盎然凑过去一看,原来那魅力比他更具有吸引力的是一局“珍珑”残棋。如今,白子已是四面受敌,八方被困,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看来是绝无任何反攻的契机了,即便是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改变不了溃败的结局。
  
  他蹙起眉,有些吃味于她的视而不见,耍赖地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都给搅了个乱七八糟,语带笑意地开口:“我为何从不知,你对博弈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对于他如此的无赖行径,素衣无可奈何,只能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怎么,就只允许你玉蕴珠藏,不允许我有所保留么?”看着他晶亮的眼眸,她突然慧黠地一笑,慢条斯理地将手心里握着的白玉棋子放到玉钵里,不紧不慢地挑衅:“听说,你也算得上是个博弈的高手,不如——”
  
  对于这样的提议,朱祁钰颇有点求之不得。说到博弈,他可是尽得了前朝宫廷棋士的真传,未尝有过败绩。而素衣的棋艺他还从未有机会领教过,此番又机会,正好分个高下。“素衣,你可要当心丢盔弃甲哦!”他刻意将每个字都咬得很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自信满满地,就连傲气十足的话语也像是意有所指。
  
  “骄兵必败,这可谓是兵家大忌,你也不要得意得太早了。”对于他的自信,素衣报以一笑。直到双方摆开了战局,即将开始一场不见硝烟与血腥的厮杀时,她却又突然开口了:“就这么对弈,实在有些无趣,不如,我们约定个赌注,如何?”
  
  对于这个提议,朱祁钰微微挑起眉,眼神瞬间就变得犀利了起来。“哦,什么赌注?”他漫不经心地垂下头,随口询问了一声,便用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玉钵里的墨玉棋子。
  
  素衣粲然一笑,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借着笑让自己的语气听来与平素无异:“谁输了,就要应承对方的一个要求。”
  
  朱祁钰半晌也不搭腔,只管继续将那些墨玉的棋子拨弄着哗哗响。“素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只管开口不就行了么,难道我还会推辞不成,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意,像是一片湛蓝的深海,全然不见底,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素衣被他异常敏感的自觉给弄得哑口无言,只能臻首低垂,不再言语,借以掩饰自己的无力反驳。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徒然想到了什么,很受伤一般停下手里的动作,连语音也带着微微的颤动:“难道,你又要走——”
  
  “我哪儿都不去,你多心了。”素衣无声地叹气,为了不让他误会,只得开口辩解。在听到他松懈一般地长吁了一口气后,她复又开口,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表情却极其认真:“不过,我今日向你要求的这件事,我料想你是定然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这般笃定?!”朱祁钰眯起眼,表面虽然松了一口气,可在心里却暗暗揣测着,素衣所要求的必定是什么棘手的事,否则,她无需如此为难。不过,退一万步说,只要她不再轻言离开,那么,即便是再棘手的事,也不过尔尔。“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不妨说来听听?”他起身,辗转到坐塌前,盯着几上冒着袅袅轻烟的白玉茶盏,等待她开口。
  
  素衣踌躇了好半晌,心中始终有些纷繁不定,终于深吸一口气,将那难以启齿的要求诉诸言语:“我希望你能够册封唐姑娘一个名分。”
  
  这倒的确是个他定然不会轻易答应的要求!
  
  阴鸷之色随着她的话语一字一字侵蚀了眼眸,听完她的话,朱祁钰神情一冷,眉头蹙了一下,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平静。“给我一个够说服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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