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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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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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侍卫们说,前几日有刺客潜入王府,让王爷受惊了,身今日特意去慈云庵上。为王爷求了一道平安符,给王爷送过来。”汪氏从怀里取出一个绣功精细的小荷包,里面放着她求的平安符。

    “恩,有劳王费心了。”朱祁钰并没有伸手去接那荷包,也不看她,声音依旧温和。

    汪氏将那荷包放在汤罐旁,一边说一边不动声地观察朱祁钰的表情:“身想过些日子为王爷选几户好人家的闺纳作室,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此事过些日子再行商榷吧。”他轻抿着薄唇,脸上微带笑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既然如此,那么身先行告退了。”汪氏似乎是习惯了自己丈夫这般不冷不热的对待,也并不觉得尴尬。她行过礼之后,转身往月洞门走去,飘飘的儒裙在即将降临的时刻,竟显得有几分凄凉。

    朱祁钰复又端起青茶具,神如常,炕出半分其他的情绪。倒是唐翥儿好奇地将酶上的那罐补汤端到跟前,鼻子凑近嗅了嗅。

    “这是什么汤?”不过片刻,她已经将汤里的药材一一道来:“鹿茸,山药,菟丝子,巴戟天,肉苁蓉,金樱子……怎么汤里面全是补肾壮阳的药材?郕王以为殿下不举吗?炖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用衣袖掩着唇,笑得枝乱颤。原来,汪氏所说的“身体微恙”指的竟然是这个!看来,殿下真是极为不厚道地把人家给耍弄于股掌之间呀!

    “很好笑?”朱祁钰浅浅地尝了一口余温尚热的“极品大红袍”,似乎并不在意唐翥儿的言辞,唇边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声音压得的:“你这口没遮拦的丫头,再不乖乖用膳,本王可就走了。”

    这句看似无心的话立刻犹如碎石投入平静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唐翥儿立刻收敛了放肆的笑容,坐到桌边乖乖地埋头苦常这分明就是威胁嘛!她在心里悄悄叹气。不过,这也正是殿下最厉害之处,机智过人,心思缜密,谈笑间悠然自得,不知不觉就已经牢牢扼住了对方的死穴。她夹起一只茶青河虾,细细地剥着壳,嘴里还不忘询问着心底的疑惑:“殿下,王府里什么时候闹刺客?有没有伤到您?”

    “不用担心,那不是什么刺客,不过是小毛贼罢了。”朱祁钰笑容可掬,语气轻柔,在提到小毛贼时,眼中滑过一丝异。

    “殿下尽骗人,以晁天阕和沈莫言的功夫,怎么可能连小毛贼也应付不了,让您受惊?”对于他敷衍的言辞,唐翥儿自是不信的。可朱祁钰的表情很明显是不想再多谈这个问题,她眼儿一溜,将壳还没剥完的虾往碗里一放,颇识时务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殿下,‘晴眉馆’是做什么营生的地方?”

    “小丫头片子别过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朱祁钰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缓慢的以指尖划过瓷杯边缘,敛下眼睫,表情似笑非笑。

    “殿下别总把翥儿当成是小孩子!”唐翥儿不满地嘟起红的唇,有些懊恼地用筷子将碗里那只可怜的虾给狠狠戳成肉泥:“我知道那是京师最有名的寻问柳之地。”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对于朱祁钰的刻意隐瞒,似乎不太高兴。

    她言行举止里的酸味太浓了,朱祁钰看得真切,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拂了拂衣袖:“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问问都不行……”唐翥儿扔下筷子,觉得自己什么食都没了。她不喜欢殿下去那些莺歌燕舞的烟之地,就如同她不喜欢那假眉假眼的汪氏做他的正一般!她将小巧的下巴搁在桌沿上,口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殿下想纳室吗?”

    “暂时不想。”朱祁钰神平静地放下茶具。

    他的答案令唐翥儿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由其间衍生出的担忧却仍是让她忐忑难安。她打开装着乌梅蜜炼膏的食盒,轻轻咬了一口自己平素最喜欢的甜点,却是怎么也感觉不到甜味。她缓缓的咀嚼着,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声:“那,殿下什么时候会想?”

    “等到——”他用凌迟人心的速度思考了片刻,扬眉轻笑:“等到本王把你这个顽劣的丫头送出阁了,再来考虑这些杂事!”

    殿下要将她送出阁?为什没是要纳她?

    唐翥儿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王府的侍卫统领沈莫言匆匆来报:“启禀王爷,司礼监金公公前来通传皇上的密旨。”

    朱祁钰倏地撩袍起身,还未走出厅,就见司礼监秉笔太监金英笑盈盈地穿过月洞门,沿着青石板的小径走了过来。

    “皇上密旨,宣郕王明日早朝觐见。”金英和气地点点头,宣读着正统皇帝朱祁镇的密旨。

    朱祁钰连忙跪下接旨,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

    在此外遇强敌内有谗臣的时刻,身为皇上的兄长为什么要突然密召他觐见,而且是选在朝臣齐集的早朝上?

    恐怕不会有什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或许,某一些事情会往无法收拾的局面发展下去。

     
莲眼·帝释天下篇 披坚执锐
    

    ILOVEYOU!!!卯时还未到,紫城左右掖门外便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梁冠青盔的文武将,众人三三两两地寒暄着,于百无聊赖中等着鸣钟上朝。

    朱祁钰头戴折角翼善冠,身着当今天子亲茨朱红织金团龙纹妆镀肩袍,盘领窄袖,两肩各以金线绣着金织盘龙,腰间系着龙首钩白玉带,皂长靴,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朝臣之列时,满朝文武立刻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似乎颇觉得有几分意外和惊奇。其中尤以兵部尚书邝埜与左侍郎于廷益等人为最。他们一见朱祁钰,登时眸一亮,压抑不住满脸的惊喜,却缄默地未进行任何交谈,仅只互换了一个眼。

    “郕王爷一向掀野鹤,下今日终于有幸见到尊驾了!”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一见到朱祁钰,即刻恭恭敬敬地前驱行礼,格外热络地套着近乎。说来也挺怪诞,在场多的是衔职位高于马顺的人,可却未曾见他对别人以礼相待,反倒时时摆出不屑一顾的嘴脸,仿似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皇上召见,本王自当入朝觐见。”朱祁钰对他的刻意亲近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笑容。这马顺乃是王振的心腹,统领锦衣卫,平日仗着王振撑腰便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此人曾经三番五次呈拜贴于郕王府,都未能如愿见到他,这次在早朝时得以相遇,果然立刻就凑上来表示亲昵了。由此可见,王振必然也是极力地想拉拢他,这些鹰犬爪牙才会这般谦恭客气。“听马大人的口气,似乎早就知道本王会来,怎么,莫非马大人擅长畏先知之术?”他微微睨着马顺,言语非常和气,眼神却深藏着不曾被察觉的几分锐利。

    “畏先知可不敢当,下不过是想先恭喜王爷——”马顺甚为得意,似乎是得到了什没为人知的消息,想开口邀功,话头才刚出口,就听到早朝钟鸣。

    百朝臣闻声立刻各以次进,过了金水桥,至奉天门丹墀东西相向立文武分列,谦卑地垂首恭候圣驾。马顺神秘地一笑,谄媚的小眼眯成了一条缝隙:“王爷很快就会知道有什么喜事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遥遥指着最上首的位置。

    朱祁钰心有狐疑,却未动声。看来,这马顺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某些重要的消息。他客气地点点头,举步跨向奉天门,一边前行,看似慵懒的眸子一边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庞,在心里揣测着马顺所说的“喜事”。

    “皇上驾到!”

    一阵鞭鸣后,随着司仪太监的吆喝,正统皇帝朱祁镇戴着金龙戏珠翼善冠、穿着赤十二章衮服金丝龙袍,自后殿徐徐而出。他身旁跟着的那个敷头粉面的老太监正是权倾一朝的司礼监提督太监——王振。

    一见圣驾,鸿胪寺赞立即入班,文武百也随之入班,行一拜三叩之礼,分班侍立。

    朱祁钰的心思仍在那所谓的“喜事”上,他漫不经心地与朝臣一同下跪行礼,却听到贵为天子的兄长温贺开口:“众卿家平身!”

    朱祁钰闻言起身,微微抬头望着安然稳坐在天子宝座上的兄长,只见他眉目斯文,今日却满脸藏不住的兴奋之,似乎有什么事情正让他心绪澎湃,脸庞微现红晕。

    朱祁钰不由面一正,望着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若有所思,心底的疑云迷雾更深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向和颜悦的兄长如此喜上眉梢,难掩亢奋之情?难道是与瓦剌之战大获全胜?不可能!他细细思索之后就将这个推测否定了。井源带领援军出征才不过三日,以行程来看,大约还未出紫荆关,何来的捷报?可是,如若这“喜事”不是捷报,那么,有什么大事值得他高兴成这副模样?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朱祁镇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耳膜:“朕今日早朝有一项要事将要宣布。”他一边说,一边以眼神示意站在他身旁的司礼监提督太监王振。

    王振立刻心领神会,趾高气扬地扫了一眼大殿上的朝臣,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以显示其声威俱严:“瓦剌蛮寇数年来受我大明恩惠,不思图报,近日竟然起兵扰我大明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再三思量,为了以示我大明天恩浩荡,决定即日起召集兵马,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犹如一个霹雳响雷炸在头顶上,整个奉天门一片死寂,鸦雀无声。众人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御驾亲征?

    这不是在做梦吧?!

    朱祁钰也被这个毫无预兆的消息给震慑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朱祁镇,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犹豫。不过,很可惜,他的兄长此时与王振对望了一眼,只是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所带来的震撼究竟有多大!

    死寂。

    一片波澜不兴,连涟漪也泛不开分毫的死寂。

    这平静不过是表象,持续了不过片刻之后,整个朝堂就如同炸开锅的沸水,被一片喧哗所笼罩!朝臣一片哗然,七嘴八舌地议论个没完没了,很明显地形成了两大阵营:一派以马顺、王佑等权阉爪牙为首,而另一派则是以吏部尚书王直和兵部尚书邝埜等清流人士为首!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首先出声表示反对的是吏部尚书王直。他跪倒在地,眉眼间皆是一派肃然!此人身为六部之首——吏部的第一重臣,在群臣中向来极有威望,为清廉,刚直不阿,号称“天”,足见其声威非同一般。“依微臣愚见,如今暑气未退,天气炎热,就这么贸贸然亲征,恐怕沿途青草不丰,水泉犹塞,士卒与战马粮水不足,会导致兵凶战危之恶果!”

    “王大人此言差矣!”在王振的眼神示意下,马顺奸猾地转转眼珠,立刻站出来大声返:“如今瓦剌贼首也先妄顾我大明国威,起兵进犯,皇上爱民如子,不忍这战乱波及百姓,毅然决定亲征,你怎能如此当面扫皇上的兴?”

    “实话实说难免扫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此时青黄不接,军粮不足,根本就不是大举出兵的时候,更不适宜让皇上御驾亲征!”王直言辞犀利,很是不客气,似乎根本从来没有将马顺这个谄媚小人看在眼里。他冷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站在天子身旁的王振,干脆将矛头直指这个罪魁首:“若要论舌粲莲的本事,微臣自然比不得某些人,为了让皇上龙颜大悦,死的也能说成事活的!”言辞间,嘲讽的意味实在是太浓了。

    王直这番指桑骂槐的言论彻底激怒了王振。他眉毛一横,满脸怒容,碍于身在朝堂之上,不敢肆意造次,只好堆起笑脸:“王大人稍安毋躁!是不是时候御驾亲征,皇上自有定夺!此乃朝中大事,可不是谁能随意作主的!”他知道自己平日树敌良多,朝堂之上必然不乏反对之声。此时此刻,唯有抬出皇上才能震得住满朝员,尤其是清流那票一向与他不对盘的家伙。

    朱祁钰不曾开口,也未与任何人交谈。他埋头听着两派各执一辞,双眸不知不觉间倏地一寒,两道目光锐利得像两把利刃,进射出冷戾的光芒。

    王振皮笑肉不笑得说罢客套话,他的爪牙立刻就站出来帮腔:“瓦剌贼寇实在可恨,臣等认为,皇上若是亲征,他们必然会不攻自降,誓必可以将瓦剌蛮寇远逐出我大明疆土!”

    “也先来势汹汹,皇上乃是我大明之主,此去凶吉难测,如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百之中自然也有人轻言微者,他们不敢得罪任何人,只能在夹缝中偶尔冒出那么一两句担忧。

    “我大明基业根深蒂固,皇上自有天威神佑,哪来什么三长两短?”一见形势不对,工部郎中王佑立刻虚张声势的大声斥责:“此言分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错!皇上尚未出征,你们这些腐儒就满嘴胡言乱语!再有妄言,必然重惩不怠!”王振不耐烦的看了王直等人一眼,做起表面功夫头头是道:“皇上亲征又非孑然前往,必然会挑选忠诚之士随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

    “王公公所谓的‘忠诚之士’指的是谁?莫不是指你自己?!”兵部尚书邝埜语带嘲讽。他的品行一贯正派,对于王振的胡作非为早就不满至极,再加上他与王直等人素来交好,处处与王振过不去,自然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老奴可不敢妄言,若要论忠诚之士,如何能少了邝大人您!?”王振咬牙切齿地盯着邝埜,眼睛里只差没有喷出火来:“皇上亲征,邝大人身为兵部尚书,自然要随同前往,这可是你为国立功的大好机会!”

    “只怕,想立功的只有王公公自己吧?!”兵部侍郎于廷益接过话去,毫不畏惧地一语将真相道破,窘得王振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胡说!老奴一心辅佐皇上,一切以皇上为重!尔等不断出言讽刺,究竟是何居心?!”王振见自己的声势越来越弱,又气又急,立刻忙不迭地将自己的后台给搬出来,再联系上列祖列宗大加恭维。“想当年太宗皇帝叱咤漠北,数度亲征蒙古,蒙古人莫不闻风丧胆,当今皇上身为太宗皇帝之曾孙,必然也如太宗皇帝一般英武睿智!要扫平也先区区数万兵马,绝不在话下!”

    朱祁钰冷眼旁观着权阉与清流的口舌之争,神也越来越淡漠。就此时而言,他当然不希望兄长这么贸贸然地出兵亲征。可是,很明显,王振竟然敢在朝堂之上与群臣舌战,必然是天子授意,才敢放肆至斯。照此看来,就算他出声反对,恐怕也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了,不如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整个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话虽如此,可皇上亲征非同儿戏,恐怕要从长计议才是……”内阁学士陈循清了清嗓子,在关键时刻出来打圆场。

    王振扫了陈循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将三朝元老张辅给抬了出来:“就连英国公也未置一词,他老人家早年率军平定安南,身经百战,难道会分不清敌我孰强孰弱?他都不曾开口反对,诸位难道脸英国公也信不过?!”这张辅乃是元老重臣,深得先皇器重,说的话自然也是分量十足。

    在王振的嚣张气焰下,朱祁钰悄悄瞥了一眼离他极近的英国公张辅。历事四朝的张辅如今年迈力衰,垂着头,似乎正在微微叹气,脸上的表情被阴影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他是同意还是反对,总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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