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道来,若拥受他点化,浅则茅塞顿开,深则通达天下,即使是瞬息万变的局面,也能应付自如,即使是波谲云诡的迷雾,也能拨云见日。昔日黄山绿绕亭,她以一曲《川上月》参悟了不语禅师之箴言,道破黄河即将决堤的天机,救了无数人命;洞庭湖之上,她与常德葳昀书院的三大才子泛舟畅谈,一阕《水龙吟》贬斥当今时政弊端,言辞犀利大胆;麓川叛乱,她只身前往宣慰思,与思禄彻密谈,使叛乱最终趋于平息……有关于她的种种,在茶寮酒肆传为奇谈。这个子,注定是尘世间的一则传奇,他若不好好会上一会,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邝大人出征前曾告诉我,郕王朱祁钰平日对朝中大事不闻不问,却绝不是个简单角,我本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果然是令我大开眼界了。恐怕,你手下的网比起锦衣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或者应该说,他能够查到连锦衣卫也查不出的线索,这表面的无害必然是攻于心计的伪装!既然,他敢在她面前显露出犀利的一面,她也没必要再和他继续兜圈子猜谜语。只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就在乐此不疲地玩着模棱两可的语言游戏,这种兴致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就她看来,他若不是太闲就是太难得遇到对手!思及至此,素衣爽快地点头,毫无畏惧地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先生’二字实在不敢当。你说祷错,我就是‘澄心客’尹素衣。”
尹素衣?!
好一个尹素衣!白衣胜雪,晶莹剃透,神宵蔽光,顾望怀愁!静逸,清澈,玲珑,实在没有辜负她这绝妙的名字!
“能让尹姑娘大开眼界,实在是本王的荣幸!”他保持着悠然自得的姿态,黑眸愈显幽黯,一旦得知她的闺名,立刻自动改了口。“本王素来懒散,虽不说不问,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仅仅借由一句话,他那掩藏的桀骜与霸气便展露无疑。
素衣垂睫不语,未置可否。
见她一副神态冷淡的模样,朱祁钰的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清了清嗓子,正道:“据本王所知,这块‘邀君令’乃是弑血盟魁首风湛雨之物,见令如见魁首。然知道尹姑娘与这风湛雨是什么关系,居然拥有这等尊贵的信物?尹姑娘可该知道,这风湛雨数年来戕杀我大明朝廷命数十人,这案子可还放在那里,未曾结案的。”他话语轻柔,却处处暗藏着胁迫。
素衣抬起眼,淡淡一笑,坦然与他对视,目光澄澈如水:“七哥杀的都是些贪污吏,也算是为国为民除污去垢,可朱祁镇这昏君竟然不知领情,非但不感激,还下通缉令四处追捕。真是难为我七哥了。为好不得好,反而被狗咬!怎么,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抓我七哥去领赏?!”她言辞中不无讽刺的意味,看那眼神,似乎是嘲笑他痴人说梦。
“本王在尹姑娘眼中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吗?”他眼眸幽深,仿佛蕴涵着无穷尽的深邃,任谁也无从窥伺,更遑论洞悉。
“不至于卑劣,但也磊落不到哪里去。”素衣瞳眸淡睨,眉梢上挑,对他的措辞微露不屑之。若真要计较,她能数出他无数的缺点来,这些缺点汇聚起来,恐怕不是一个“卑劣”便能囊括至尽的。
朱祁钰因她的话语而眉尾一扬:“看来尹姑娘对本王成见颇深!那本王就开门见山,不说废话了!尹姑娘,可否坦率告诉本王,你借“蟠龙珏”去做什么?”
他的询问令尹素衣不觉拧起眉,面纱下的容颜更显肃然。他今番是第二次询问了,摆明在没得到满意回答之前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借去不过是随便看看。”她说话不紧不慢,不打算轻易告诉他实情。
他不满地扬眉,维持着悠闲的坐姿,双眸直勾勾地锁住她:“那尹姑娘看出了些什么?”
“我看出了——”素衣慢吞吞的在脑子里酝酿着答案,见他屏息凝神,正在专注的倾听,她微微探身,自猝不及防的他手中将“邀君令”给夺了回来!“朱祁钰,我看出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我想你到时大概就笑不出来了。”她将“邀君令”握在手里,并没有半分得意之,依旧只是淡然,那种神情,淡得几乎没有颜。
她的话语和动作让朱祁钰眯起狭长的凤目,无风无浪的表面下暗涌着危险之气。“是吗?!”他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仿佛就连泰山崩于前,都无法改变那慵懒的微笑。
能让他笑不出来的事,会有多严重?
是山崩地裂,还是风云变?
最不济就是天塌了?
他很快就会知道?
这个所谓的很快究竟能有多快?
是一个时辰?还是一天?或者一个月?又或者一年?
会不会比那日在朝堂上兑现马顺所说的“喜事”来得更快?
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这么喜欢用卖关子来表现自己的高深莫测,就是不肯坦率地好好说?“尹姑娘,你能不能干脆一点,直接告诉本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的眼神极为凌厉,暗藏着一抹危险,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可不是,自己平日说话太喜欢兜圈子,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无可奈何的一天。
“既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太早告诉你就没意思了。”素衣粲然一笑,四两拨千斤。就现在的形势看来,她已经完全占了上风。朱祁钰手中没了筹码,她要说什么,不说什么,全凭自己高兴,再也没了顾忌。在这里呆得够久了,如今拿到了“邀君令”,她也是时候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尹姑娘要走了?”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意图,朱祁钰闲淡地开口,口气有些凉凉的。
素衣微微颔首:“没错,我已经拿到我的心爱之物了,也是时候告辞了。”
见她如此坦白,朱祁钰黑眸一闪,沉着镇定得不象话:“尹姑娘可别忘记了,本王还欠着你一个吻,今日要不要也一并拿了去,以免日后利上加利,让本王倾家碟;尸骨无存?!”言辞无比正经,可话语中暗含调笑,一副欠揍的痞子相。
素衣眼角弯弯,分明是被他逗笑了,却摸棱两可地应了一声:“若下次拥相见再说吧。”极快地,身姿如急掠过天际的雁,转瞬便已经再也寻不见她的踪影了。
“尹素衣呀尹素衣……”如同中了蛊一般喃喃地叨念着她的闺名,似感慨,又似叹息,他从容地坐下,眼光蒙蒙地望着窗外的满池莲朵。
她是个何其慧质兰心的子,如若世人皆能慧眼识璧,那些自恃甚高的庸脂俗粉又哪阑可一世的资本?昔日未央宫中,乐师李延年叶佳人曲》为汉武帝献上了其妙夫人,称其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在他看来,李夫人的倾国倾城不过是容颜姿。夫以事人者,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而这个子,终日白巾覆面,若高高立于冰雪皑皑的峰峦绝顶,素衫一袭,发丝和衣袂在泠泠冷风中飘舞,宛如神般孤傲桁。
清冷的气质,满腹的才学,悲天悯人的心肠,这才是真正难再得的佳人!
一思及她所说的大事,朱祁钰忍不住双目一凛,拿过桌上的“蟠龙珏”细细地查看。那“蟠龙珏”与之前相比并没有任何的不同。这是先皇在他五岁那年亲手赐给他的,就因为这块珏,他经历了很多未曾意料的苦难与折磨,也让他深深明了,生在帝王之家,从来便不是什么幸运之事。这块珏的存在,就连母也不知道,可这尹素衣竟然会知悉如此隐秘的事,难道,这“澄心先生”真如传说中那么无所不知?
若真是这样,她所说的大事究竟会是什么大事?难道,会与皇兄亲征有关?
难道皇兄此番亲征会遭遇凶险?!
不,不可能,皇兄身边纵使有个不成器的王振,毕竟也还有五十万人马,与也先兵力悬殊,即便吃了败仗也没有太大威胁,至少安全应是无虞的。
算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说这番话来戏弄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若这了不得的大事真的发生了,他也笃定自己还是照样笑得出来!
端过先前搁置在桌上的杯子,浅啜一口,朱祁钰这才发觉茶水已经凉透了。他不在意地昂首一饮而尽,突然觉得自己平日喝惯的这“竹根碧涧”凉透后味道似乎有所改变,原本的甘甜醇和中,暗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他黑眸倏冷,一向洒脱的眉宇不由自主地紧缩,心底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忐忑难安。
莲眼·帝释天下篇 番外:恶搞素衣未成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素衣番外之完全无人品恶搞之一,不喜勿入
欢迎下次继续收看!
谢绝掐架,恕不奉陪!
祝各位圣诞快乐!这是以前给《素衣未成妆》原稿配的恶搞;因为自觉比较有意思,姑且先放着!
个别筒子炕懂的话可以跳过,谢谢
恶搞素衣未成妆之一
高考词义辨析专题公开课
天朗气清,微风阵阵,今天是某峥上公开课的日子,话说,某峥已经很净上过公开课了,每上一次都是无法避免的痛苦记忆,每上一次就被众人和自己唾弃一次。
某峥:“上课!”嗓门很“粗犷”,声音属于洗纱加弹簧类,大有歇斯底里之势。
值日生清歌同学细声细气:“起立!”
众学生懒洋洋站起,有与周公纠缠不休难分难舍的,有与早恋情侣打情骂俏的,还有继续趴在窗台上对着楼下的漂亮眉吹口哨的,以及谈论耽攻受穿越清水H戏的。
某峥见怪不怪:“同学们好!”一眼就扫到教室后排有一大堆听课的萝卜和白菜,某峥决定通通无视之。
众人:“老师好!”一屁股坐下后继续之前的未完工作。
某峥:“同学们,高考在即,希望大家拿出偏精神,与题海誓死搏斗,不见血不罢休!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小四儿同学小声向尹素衣同学埋怨:“这老家伙!就不能赶快直奔主题?每次上课前都这么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她丫的再这样,俺们就罢课!人生难得几回罢,此时不罢何时罢?哼!总有一天要号召大家一起PIA飞她!”
某峥:“小四儿同学上课不认真,科代表记违纪一次,明天早自习到年级办公室来默写《离》全文!”某峥素来有“双尖”之称。(PS:双尖——耳朵尖,眼睛尖!适合监考!)
小四儿哀叫:“老师,我没有说你!”
某峥不予理会,继续上课:“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字词之味堪称绝,今天,就让我们徜徉于词句之海,领略其间奥妙,请大家翻开课本XX页,看到《素衣未成妆》第一章,首先请注意第一个例句。请大家看投影。”
(投影显示)
例句一:“为什没让我看清你的模样?”朱祁钰冷声询问。“你是前朝嫔?”
看罢例句,小朱同学勃然大怒,愤然起身:“大胆贱民,竟敢随意以朕之言辞于公开场合调笑,置朕之威严于何处?来人!打进天牢!”
某峥:“对不起,本人上课一向插科打诨惯了,若是侵了你的权,请课后自行联络律师。上课时间恕不奉陪,若再罗嗦就交德育处严惩!还有,如今提倡上课使用通用语言和书写,请自觉纠正方言发音和错别字!谢谢!小朱同学不尊师重道,记警告一次,明早操场跑步十圈!我们继续上课。请大家注意句中的词语‘前朝’,有没有同学能够来辨析一下这个词语用得是否恰当?”
沈莫言同学首先发言:“大唐杜牧先生有诗为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期。此处的‘前朝’就和例句不同,指的是以前的朝代。”
某峥抚膺长叹:“莫言同学的解释体现我们现在高考反璞归真的命题意愿,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好!很好!”
蔺寒川同学举手返:“非也!非也!在下认为此词恰当!据《宋史·杨业及杨蜒,杨文广附杨嗣列传》中记载:及潜抵罪,召蜒赴汹,屡得对,访以边要,帝甚悦,指示诸王曰:‘蜒父业,为前朝名将,蜒治兵护塞,有父风,深可嘉也。’厚赐遣还。此处的‘前朝’和例句中的‘前朝’意思相同,都是指前一个皇帝。”
某峥拍手称好:“学术探讨需要争论的气氛,同学们做得很好,再接再励!让争论进入白热化状态!”
上圣皇太后孙氏同学发言:“刘禹锡在《杨柳枝词》中说‘请君莫奏前朝曲,听唱新翻《杨柳枝》。’由此可见,朱祁钰这贱婢之子连话都说不清楚,有什么能耐做皇帝?!建议弹劾他!”
某峥咳嗽一声:“请同学们注意,今天的争论纯属学术讨论,与政治军事经济感情皆无关,也请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否则,通通去办公室抄写《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晁天阕同学披甲上阵:“上圣皇太后此话欠妥,若‘前朝’只可理解为前一个朝代,那么‘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枷臣心’中的‘两朝’不就要理解为两个朝代!简直是无稽之谈!随随便便弹劾君王,太过儿戏了!”
某峥满头大汗:“大家请注意控制情绪,发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风格!”
尹素衣温婉开口:“老师,这个问题我有不同见解。‘前朝’一词含义甚广,同一个词语在不同的情况下完全可能有不同的含义,又怎能轻易断言恰当与否呢?只要语境符合,那便没什么可争议的呀!”
某峥摸下巴:“有道理啵!还是素衣同学的见解最令人信服。”
某峥只注意到学术争论,不想,班级却已分割为两派,互相对骂,嘤不堪。
某峥:“这个——公开课,能给点面子否?下课再进行暴力活动,可否?”
范恪海不给面子:“他奶奶个熊!就听你在那里支持引经据典,晕乎?不晕乎!老子是个粗人,不懂什么之乎者也!别人想怎样理解就怎样理解,哪里有那么多破规矩?”
同学们当某峥不存在,继续高声吆喝,准备大打出手。
某峥为缓和气氛,立刻出声阻止流血暴力事件的发生:“同学们稍安勿躁,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我们课后再继续讨论!下面请看投影上的第二个例句。”
(投影显示)
例句二:伟岸身躯带着眩目光芒,蕴满浑然天成的力量,慢慢走进散满料的池,清水一寸一寸抚摩着那神诋一般的昂藏身躯,极致的媚惑。他(朱祁钰)闭目假寐,任宫娥为他轻柔按摩,缓解疲劳与不适。
全场安静了一分钟,小朱同学再一次拍案而起:“放肆!胆敢以朕沐的情节在公开场合调笑,分明是侮辱皇家威仪!这!这!这!拉出去,洗刷之刑伺候!”
某峥:“小朱同学请安静,你惹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呢!再吵就送你去灯杆山特殊人类心理辅导研究所!看看你个什么样的人?误国误民,你简直就是贱!简直就是址!简直就是自虐!”
小朱忿忿难平:“抗议老师在公开场合对朕进行人身攻击!朕哪里爱她来着?朕可有对她说半个‘爱’字?你怎么知道朕爱她?莫非,你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某峥:“这个——不是我说的。”
小朱同学:“既然如此!为何要如此笃定?你以为你是贝吉塔还是未来少年特莱克斯?你以为你象尹素衣一样可以畏先知?你以为就你自己是牛人一个?切!”
某峥尴尬地转移话题:“我们暂时不说题外话,请大家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