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东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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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东宫(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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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这辈子他就写过一首烂诗,一首情诗,实在无法判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他就是个无聊又无才的人,你不必记挂心上。”方才只是因为读了她几首诗,一时忍情不住,口占了几句,想化去她眉间轻愁,没有别的意思。
  “也可能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虽然偶尔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但不可不谓真情真意。”
  真夜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看着她俊俏的男子发式。
  “恭喜你成年了,黄少傅。”
  她眸带笑意。“多谢殿下恭贺。”
  他笑着,突然摘下那发冠,顺手拆掉男子髻,还她一头如瀑青丝。
  “怎?”突被摘冠,她讶然注视。
  真夜以手指细心梳拢那道发瀑,但笑不语;未久,随手为她挽起十五岁成年女子的发式,并从怀中取出一支早早预备好的白玉簪,替她挽女子髻。一边动手,一边低语道:“天朝,女子十五及笄,你已二十了,卞梁小姐,依律,女子二十未嫁人,须依父母之言婚嫁;父母不嫁,则依地方官员婚嫁;地方官员不嫁,则依君王之命婚嫁。如今你可有打算?”
  “殿下不必为我婚事费心,我早已嫁人了。”她眼里不觉盛满对他的情意。
  不知他是何时学会挽女子发的?想他先前有阵子勤走后宫,应该是请宫里的梳头宫女教他的吧?
  真夜捧来碧镜,让她以女子及笄的发式映入镜中,镜里也有他。
  “不知小姐嫁了谁?我可还有机会?”
  “非苟先生是我未来夫婿,他随口作的情诗,即是送给我的及笄礼。”
  拿开镜子,真夜抱住她。“那么,你又到底是谁?是天朝才子黄梨江,抑或是本姓卞梁的黄姑娘?”
  这也是她耿耿耿于怀的问题。“你曾说,要我自己想。你不会告诉我,你到底是爱男子身份的黄梨江,还是女子身份的黄梨江?”
  “你希望我爱谁?”
  她有些担心地抬头看着他。“我真的可以说么?那么贪心的要求……”
  他以眼神鼓励她说。
  黄梨江始敛容颜,缓缓说道:“我希望,你既爱男子身份的黄梨江,也爱女子身份的黄梨江,我希望你两个都爱,因为哪个都是我。”
  “那正是我想说的的话。”他吻住她,不再说了,只除了今天这日子里一定得说的一句:“生辰愉快,黄梨江。”
  她掌心贴住他背,紧紧揪住,不放开。
  永远不放开。
  尾声之二(四)共犯
  那道秘门‘咿呀’一声打开来,走出两名面貌肖似的少年后,又缓缓关闭。
  出身史官世家,他俩自小便在一堆各式各样的史书中长大,对于天朝国史耳濡目染,知之甚祥。最近,两人一同研究让隆佑王朝明至明光朝两代国史时,发现了几件令人不解的迷题。
  吹灭手上油灯,蓝衣少年道:“福东风的《诸王史》残缺不全,隆佑朝女史的记录也有点问题。偏偏有些关键点,祖父大人又语焉不祥。难道没人觉得,那时期的官员突然癖好起男风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么?”
  另一名手上拿着纸卷,忙着记写下一大堆读史笔记的少年,在写到“隐太子癖好男风”一条时,笔尖略顿了顿。许是灵光一闪,他忽然抬起头,道:“难道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什么原因?”蓝衣少年挤过来,看着他孪生兄弟记写的疑点。
  “一个时期里,突然冒出一堆雌雄莫辩的官员,其中必有缘故。”青衣少年道。
  蓝衣少年巴了他后脑勺一下。
  “废话!不仅是那两朝宰相黄梨江,就连他父亲翰林黄乃、以及国史馆里的佼书郎……这些人不都生着一张偏女相的俊容?就是如今天朝也都还颇青睐这种相貌啊。”
  青衣少年将蓝衣少年那一巴掌给巴回来,两不相欠之后,才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意思是,假使黄梨江不是个男子,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子……”
  一旦思路往这方向导去,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包括在《诸王史》残稿中所记写的,明光太子与其侍读的暧昧之情;以及明光朝女史所写的后宫史当中,也曾提及明光帝甚爱卞梁皇后,不似好行男风之人……
  结合国史及诸多朝野轶闻,青衣少年举例:“南风四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提及那曾男扮女装、深居后宫担任女史的福家男子,蓝衣少年总算接上孪生兄弟的思路。“是啊,想必是如此。”
  青衣少年点头,下结论道:“倘若那黄梨江果真是女子,一名女子要在朝廷上立足,甚至一路爬到一国首辅宰相的地位,必有共犯。”
  “肯定还不止一个,才能掩饰得如此完美。”蓝衣少年眼里闪现迷题即将
  破解的光彩。“那么,最有可能的共犯,应该就是……”
  “嘘,禁声。”青衣少年掩住蓝衣少年嘴巴道:“忘了爷说过的么?小心隔墙有耳……”
  对于历史的诸多揣测,除了得小心谨慎以外,更重要的是,要保密啊。
  只怕前代史官也喜欢摆后世史官一道。
  对后代读史者来说,破解那些无意或刻意流传下来的迷题,正是研读史书的有趣之处呀。
  尾声之二(五)御史大夫
  香馥的女体紧贴着激昂的男身,女子颊色妩媚,男子眸生春意,两人身心如陷春水中,同随倩波荡漾,仿佛春江上逆水行舟,当数波大潮无预期袭来,两人双双吟哦,极致绝畅,恨不得融入对方体内,同死同生。
  手指紧紧扣住彼此,眠枕于彼此胸前,等待风暴缓缓过去,艳冶的氛围里,长发覆住对方的身躯,抵死缠绵温存。
  不知过了几时,男子怀抱着心爱的妻子,正想吻吻她的香发,忽地,忘了上锁的房门被打了开来。
  “爹爹!”
  男子从帷帐间探出一张俊颜,有些尴尬地笑看着他两岁大的女儿,问道:“什么事,小雀儿?”
  小女娃天真可爱地高举手上一只活螃蟹,口齿不清地道:“爹爹瞧,蟹蟹。”
  男子保持笑容。“要给我的么?不客气喔。”探出手,将那只不知道打哪来的螃蟹捉起来,免得蟹蟹夹伤宝贝女儿的粉嫩小手。
  但才刚捉走螃蟹,小女娃却一脸准备嚎啕大哭起来的模样,吓得男子脸色发白,一时不知道该拿手上螃蟹怎么办。
  难道,宝贝女儿不是要把那只螃蟹交给他处理的么?
  难道,是‘蟹蟹’,而不是‘谢谢’?
  只见身后妻子已然起身,穿上亲热之际随手丢在床边的衣袍,双臂环抱住丈夫肩膀,素手调皮地抚过他美胸乳尖处,惹得男子一阵轻颤,连忙轻咳出声,掩饰情不自禁。
  “咳——”脸色都胀红了。
  妻子将丈夫推回帷帐后,笑着吻他一吻,低语:“你输了。”果真完全禁不起挑逗啊。
  男子还来不及抗议,已被推到床后。
  螃蟹在新主人手上张牙舞爪,帷幕掀开,妻子走下床来,将螃蟹放进一只浅盆里,这才一手捧着浅盆,一手牵着女儿的手,母女俩一道走出去。
  “快穿好衣服,我们先到外头等你。”妻子喊。
  男子输的彻底,但他愿睹服输,心服口服笑道:“就听你的,小梨子!”
  真夜迅速起身穿衣,一想起等在外头的妻女,脸上满是笑意。
  两年前,麒麟私下派了人带着她御用的太医到天朝来,以皇朝针术助他复明,经过半年的针术与天朝御医药方的合力治疗,真夜总算得以重见光明。
  他与黄梨江的第一个孩子,便是在那之后有的。小雀儿极肖似她娘亲,料想着长大以后,也会是个厉害角色。
  正当他俩沉浸在有了孩子的喜悦里,不久,京里一道圣旨下来,任命黄梨江为御史大夫,即刻赴任,代天巡狩。
  当下,真夜的心情实在很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君王让他得以与妻子在蔺陵快乐了三年,还是该恼他从来没忘记他还有个媳妇儿,为了丈夫,可以为朝廷作牛伯马,只要君王一声令下,绝不会推辞,事实上,他很怀疑自己是当今君王用来箍制他妻子的一枚棋子。
  当时,他们带着刚出生半年的女儿及少数心腹离开蔺陵,开始了天涯漂泊的日子;这两年,他们在各地奔波,为了巡察地方州郡,微服探访民间,几乎踏遍天朝国土。
  想起前阵子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丹州弊案的证据,藉皇命革除了当地的贪官污吏。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今日便要启程回京,黄梨江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奉命回京面圣,他则以太子身份返回东宫。
  走出客店房门,发现待从们已经整理好行囊,就等着他下令启程。
  这是一间效外的旅店,平时没什么人投宿,十分僻静。
  他们租下后院几间房,在此约莫已住了两个月。
  真夜忽问一路跟随身边、对他不离不弃的龙英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龙英笑答:“是隆佑二十七年了,殿下。”
  “唔。”真夜沉吟,想起先前与君王私下的约定,他又问:“我当了几年太子了?”
  朱钰回话道:“十七年了,殿下。”
  真夜看到妻子带着女儿朝他起来,他笑道:“等明年我不再是太子时,就一道游山玩水去吧。”
  闻言,黄梨江将女儿交给他,眯着眼道:“回京后,恐怕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小雀儿交给你,你自己要多保重。”
  真夜抱起女儿,亲亲女儿香嫩的脸颊,笑问:“小雀儿跟爹爹住一块,爹爹带你去吃京城最好吃的茶食,好不好啊?”
  小雀儿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笑个不停。
  回过头来,真夜看着已经换回男装的妻子道:“御史大夫,回京后,你若想我,记得常来东宫看看我。”说得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黄梨江不但不同情他,还反过来笑问:“你把太子妃留在蔺陵,却想跟我这个钦定的御史大夫厮混,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照理,真夜此时也该在蔺陵,陪着卞梁太子妃同住在皇家行宫里的,只是这两年他们瞒天过海,她按察各地,他也一路随行,陪着她照顾女儿,当她后盾。
  “真糟糕。”真夜浅浅笑着,眨了眨眼,道:“那不然,我们晚一点出发,回房里再来一次吧?”
  先前因太心急,忘记锁上房门,不小心让女儿误闯进来,坏他好事。
  想到即将与心爱妻子分离好一段日子,他恨不得与小梨子滚回床上,再多缠绵个几回。
  只见黄梨江笑道:“虽然我也跃跃欲试,不过我们两再这样的眉目传情下去,带缘他们就要尴尬了。”
  只见龙英、朱钰及带缘等人纷纷装作耳聋目盲一般,有人看着天空,有人在跟螃蟹讲话,还有人假装检查行李,很忙碌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们了。
  真夜笑了笑,暂时先将女儿交给带缘,才拉着妻子走到一旁无人处,低语:“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既是黄梨江,又是卞梁氏;既是他妻子,又是他女儿的娘亲。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得当这么多人用,他替她感到辛劳。
  “傻瓜,不要道歉。正因为真的很辛苦,才明白,能像现在这样幸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紧握上真夜的手,她柔情地说:“我不讨厌这份辛苦,它让我感觉踏实。更何况我不是一个人,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真夜是那种默默为关节上所珍惜的一切努力着,却不喊半句累的人。
  他并不比她来得清闲,他只是总有办法装出很清闲的模样,却又在暗地里偷偷将该做的事情全做完。她也许是个三品御史大夫,可他却是在她背后真正作牛作马的真御史啊。
  这个男人,不会把真正辛苦的事情推给他的妻子来承担,他总是一肩扛起。
  “真夜,我们要为彼此保重,一起分担辛苦,也同享快乐。”她看着他温柔的眼色,想起过去的风风雨雨,又思及未来要面临的风风雨雨,不禁湿了眼眶,唇边却仍带着无悔的微笑。“这些话,我只对心爱的男人说,你可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真夜温柔抹去她眼角湿意,笑得无比欢欣。“我想,没有人可以怪我如此爱你。黄梨江,你值得我用一生来爱。”
  黄梨江美目微瞠着他,忽笑出声。“这话你昨天说过了。”她知道她值得他倾尽一生,也有那份自信。
  只见真夜微笑。“好话不嫌多,我会一直说,说到你腻了为止。”
  “唔,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黄梨江微笑转身。“还有,你可能要有点心理准备。”
  “请指教。”他追上她,偷牵妻子的手。
  “我不会腻。”黄梨江有点太达愉快地道:“我要你说一辈子情话给我听。”暂且补充一句。“等到我们老了,牙齿掉光了,假若口齿不清,再也说不出情话时,你就专注看我就好了。真夜,你老实说,打从第一眼见到我时,你就对我抛了媚眼,是吧?”他那双桃花眼唷。
  “你要这么想,也是可以啦。”真夜朗声笑道:“可我得先声明,我没有恋童癖喔。”他已经是个癖好男风的太子了,实在不想再加上一个恋童的癖好。
  “入东宫时,我才十二岁。”她指出。
  真夜又笑,紧握着她温暖手心道:“所以我一直忍到你十七岁时,才真的对你出手啊。”忍了那么久,不能怪他后来贪心索求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他有计划的拐骗,可她既然心甘情愿让他拐去,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后……”
  “嗯?”
  “以后孩子们长大了,你可以跟他们说,当初是我先喜欢你的。”
  “嗯……”等一下!真夜有点诧异地看着她。“孩子们?”他们现在只有小雀儿一个女儿啊。
  “我想让孩子们知道,是因为做娘亲的有眼光,才会决定跟有‘陌上尘’之名的太子在一起。我还想让孩子们了解,他们爹亲是个多么值得的男人。我希望他们明白,传闻不可尽信,我的夫君是一个爱护手足的兄长;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懂得手足之情比争权夺利还重要。我想守护你所珍惜的一切,真夜……”
  “……”真夜惊恐得说不出话来了。
  “嗳,你——”有这么感动么?
  “你有娠了?”想当初,女儿临盆时,他还曾紧张到差点昏倒。
  原来不是感动,而是惊恐啊。黄梨江露出好笑的表情瞅着他。
  “是意外,可也不是那么意外。想我这么贪恋你的青春男身……哦,现在是成熟的男身了……”怕他太担心,她安抚笑道:“别担心,我够强壮,一点旅程颠簸不算什么。再说,我一回京就要辞官了啊。”
  “这也是个问题。”真夜懊恼地道:“我先前不知道……”他猛地转过身来,双手抚着妻子仍然纤细的腰身,关切低问:“方才,我有没有太激狂?”
  黄梨江风情万种地浅浅一笑。“偶尔在下面的感觉也不错。”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很正经啊。”她眼色确实很认真地道。
  “嗳,你……都被我带坏了。”真夜十分懊恼。
  黄梨江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我只是让本性稍稍解放了而已。”
  稍稍解放就有这等威力,全面解放开来还得了!真夜瞪着妻子仍然平担的腹部,突然道:“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好。”他不假思索地道。“我们多生些女孩,以后个个都像你一样,美丽又聪明,迷死人。”
  “若是男孩呢?”
  “……有风险。”真夜说:“将来,不是我继位,就是我们的孩子继位。多可怜。”不能自由爱自己心爱的人,一辈子都得为任性付出代价。
  黄梨江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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