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用正眼看了一下佟小爱，招呼了一声：“佟老师。”
佟小爱站起来，对章小同说：“章小同，我想跟你谈谈，了解一些你的情况。”
“去小同的书房谈吧。”陆心妙热心地说。
进书房坐下，佟老师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甚至笑眯眯地看着章小同。
章小同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不正常啊！”脑子里一阵转念，突然想到：“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师生恋倒是还没谈过……”
虽然，他知道情况应该不是如此，不过，对于女生们无缘无故的笑容，他的第一反应一向是这样。再说，事实通常证明他是对的。“虽然她是老师，不过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姐弟恋据说也有诸多好处。不过，她的情绪变化也忒快了点，让人不适应……”
“章小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哦，我在听！”章小同摒去杂念，坐直身子。
“我们这个班，各方面都还不错。”佟小爱说。
章小同点头表示知道。
“我希望，你进入这个集体，也要和大家一样，为这个集体争光。”
章小同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要捣乱，对吧？”
佟小爱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颜色，“也可以这样理解。”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捣乱？今天你也不说了吗，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帮同学。”章小同也不笑了。
佟小爱看了他一眼，章小同从她的眼中还是捕捉到了那种厌恶，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显然，她在极力掩饰这种情绪。
“我认识一中的老师，我打过电话，跟你以前的班主任交谈过。”佟小爱说。
章小同一下子沉下脸，狠狠地瞪着佟小爱，然后往椅背上一靠，阖上眼，架起二郎腿，晃来晃去。
过了一会儿没声音，章小同睁开眼睛，看看佟小爱，她又恢复了那种沉默内向的样子，微微咬着嘴唇坐在那里，恼怒地盯着地板。
“那你去校长那里揭发我好了。干吗又要包庇我？”章小同说。
“我怎么会告发自己的学生？我说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融入班集体，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学习、生活。”
章小同忍了一下没忍住，恨恨地冷笑一声，“我最讨厌那些嘴里一套心里一套的人，明*里是那么回事儿，嘴上还要说得冠冕堂皇！”
“你这是什么意思！”佟老师的怒意终于彻底显露出来，脸涨红了。
“如果我不是叶副校长的关系进来的，你会这样照顾我吗？”章小同冲口而出，嘲讽地看着佟小爱，看她如何为自己辩护。
“真是胡说！自以为是！”佟小爱气呼呼地说。
“是吗——”章小同拉长声音，“这么说，您真的是像蜡烛一样照亮别人，燃烧自己的伟大人民教师啰？真让人感动啊！”
佟小爱和章小同互相瞪着对方。
“我不是！”佟小爱对章小同那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忍无可忍，站起来冲口嚷道。
“是吗？——那又是为什么？我洗耳恭听。”章小同的嘴唇微微撇着，抬头觑着眼看着佟小爱。
“我是为了我们班！维护我们班的荣誉！”佟小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章小同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咕哝道：“真讨厌，都是这一套！”
佟小爱大约听力极佳，完全听清了章小同含含糊糊的话，脸越发红了，像个柿子，忍了几忍终于没忍住，大声说：“对，我根本不是为了你这样、你这样有钱就自以为了不起的垃圾！也不是为了什么一文不值的班级荣誉！我才不会为了这些做出牺牲！我是为我自己！为了我自己！我要留在这个学校，实习期间不能出任何事情！这下你懂了吧？自以为是的垃圾！”
章小同跳起来，冲到佟小爱面前，俯视着她，他比佟小爱几乎高出了一个头。“你说我是垃圾？你比我好吗？好在哪里？你等着看吧，我会把整个班闹个底儿朝天，你别想得逞！趁早做好滚回乡下的准备！”
这下佟小爱的脸红得要发紫了，她抬头瞪着章小同，眼泪几乎冒出来。她推开章小同，冲出书房，跑下楼去。
陆心妙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佟小爱快步走出大门的背影，责问章小同：“小同，怎么回事？”
章小同走出书房，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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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开除我 第四章（1）
佟小爱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默默地流着眼泪。她没有拭泪，只是垂着头，让浓密的头发挡住脸。
她在一个街角站住，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大叔。”
“我可能、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恐怕我还是没能力留下来——啊！”话没说完的佟小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手机被人一把夺走了，同时还被抓下了一绺头发。佟小爱顾不得疼痛，下意识地去追她的手机。抢东西的是两个骑着赛车的黄衣少年。佟小爱一边叫嚷“抢东西啦”，一边踩着高跟鞋追赶。那两个少年像一阵风似的就消失在前面的小巷中。如果没奇迹发生，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们，帮着追的几个路人都陆续停了下来。佟小爱也不得不放弃了。
她强撑着给那些帮她追的人道了谢，有气无力地垂着头独自往前走，心情暗淡得想死。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几辆自行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佟小爱慌忙抬起头。是章小同和两个穿橘黄色夹克的少年。
章小同向她伸出手，佟小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不是你的手机吗？”章小同晃晃手中的东西，佟小爱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她的浅绿色小手机。佟小爱疑惑地看着他们。章小同身后的那两个少年，低垂着头。佟小爱恍然明白过来，这正是抢她手机的那两个人。
章小同把手机递给佟小爱，在身后一位少年的脑袋上拍了一巴头：“道歉啊！你是电线杆子啊，戳着就不会动？”
那两个桔黄衣服、褐色头发的少年支好自行车，走上前对佟小爱草草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老师。请你原谅。”
章小同代佟小爱说道：“滚吧！”
两位少年连忙推着车跑开，骑上车，飞快地消失了。
剩下章小同和佟小爱站在那里。
气氛有点尴尬，佟小爱没有看章小同，嗫嚅着说：“谢谢你。”
“没什么，碰巧吧。”
章小同这样说，脚下却没有挪动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佟小爱抬起头来冷漠地问他。
“那个，嗯，是这样，我想说，当时我太冲动。所以，赶紧出来找你。”
佟小爱没想到章小同这么快就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专门来给她道歉，觉得自己作为老师，如此冲动，跟学生闹到这种程度，也是有点那个了，连忙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也一样。”
“直接地说吧，我不会捣乱的，你放心好了。”章小同说。
佟小爱的眼中明显露出感动的神情。
她看看四周，不远处有一家情调还不错的小饭店，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吃吧。”
章小同犹豫着。
佟小爱问：“怎么，你吃过了？”
“不是，我在想理由，跟你一起去吃饭的理由。”章小同答。
本来满怀感动的佟小爱看到他这副斜支着腿大大咧咧的样子，厌烦的情绪一下子又上来了。就在她准备拉倒的时候，章小同说道：“好吧，去祝贺我们达成一致，吃一顿。”
佟小爱也不好反悔，心里真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怪里怪气的学生。
他们进了那家叫做“缘在”的饭店，在一盆绿竹旁找了座位坐下来。马上有服务生拿来菜单。
“女士优先。”章小同让把菜单给佟小爱，然后对接了菜单看的佟小爱说：“你别管我，待会儿我自己点。”
佟小爱给自己简单点了两个菜，把菜谱递给章小同，章小同刷刷翻回前面最贵的那两页，满不在乎地一口气点了一串。
佟小爱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说：“真是纨绔子弟！”
别想开除我 第四章（2）
点完菜，章小同笑嘻嘻地往前倾着身子对佟小爱说：“我们点瓶酒吧。”
佟小爱犹豫着还没回答，章小同立即说道：“放心，不贵，这儿的干白又好喝又便宜。”
“我不是说贵，你不能——”
“行啦，老师，又言不由衷了！——再说，祝贺没有酒怎么行？”章小同打断佟小爱，提高声音对服务员说：“一瓶长城干白！”
凑巧的是，李梅梅他们正好也在“缘在”吃饭，听到章小同的声音，李梅梅从里面的小隔间里探出头来，看到真的是声称要回家吃饭的章小同，而且他和佟小爱在一起！“哇！”李梅梅惊叹一声，缩回头，小声说道：“有没有搞错，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耶！”
“怎么啦？”
“章小同和佟老师！”
“什么？”几个人扑到门边，探出头往外搜寻，他们看到，一丛绿竹下，小桌旁，章小同正好好地看着实习老师佟小爱，嘴唇轻轻开合说着什么，听不清楚。
“哇，好深情！”韩双双呻吟着说。
“哇呀呀，姐弟恋外加师生恋！”周海惊叹。
“好超前。”班长段兵一脸迷茫。
“别乱说！”李梅梅酸酸地说，“吃顿饭就是师生恋了？”
外面，章小同正在对佟小爱说：“我们互相可不可以坦诚一点？”
佟小爱想了想说：“当然可以。”
“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附中？”
佟小爱端起章小同为她倒好的干白，小小地抿了一口，说：“我虽然不是来自乡下——”佟小爱看了一眼章小同，她的意思章小同明白，先前他不是叫人家滚回乡下去么。佟小爱接着说道：“但县城仍然太小，毕业后我不想分回去。我喜欢大城市的生活，有很多机会，小城市很安闲，不过也容易让人虚度时光。师大附中又是全省最好的几所中学之一，我当然希望抓住在这里实习的机会，好好表现，毕业后直接分到这里。现在大学毕业后，实在太难找到满意的工作了。”
“哦——”章小同深为理解地点点头。
“我想，像你这样无忧无虑的学生，根本体会不到我们的心情。”
章小同用他修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佟小爱，认真地说：“你想错了，我很理解。真不公平，就因为你不是出生在这里，要想留在这里就要比别人多花成倍的努力，更别说附中还算过得去的单位。”
佟小爱有些意外。
“是不是我不适合像这样说话？”章小同问。
佟小爱第一次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之后，师生俩的谈话明显轻松了很多。对于章小同大大咧咧点来一大堆菜又没吃几口，佟小爱也不去计较了。
包间里，韩双双捅捅李梅梅，示意她看章小同他们：“这还不是师生恋？”
外面，章小同正和佟小爱碰杯。桌上的红玫瑰，头顶的温馨小射灯，透亮的高脚酒杯，这一切，都很符合恋爱的情景。
李遐说：“别这么三八啦，说不定人家是亲戚，表姐弟也难说。”
“不管怎么样，梅梅，你要是对他有意思，就要赶紧抓在手里才是，又酷又帅，很有型的哦！比米可强多啦！”韩双双怂恿道。
李梅梅眼珠转了几圈，问：“那就这么办？”
“好啊！”韩双双拍掌欢呼，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大，立即捂着嘴对李梅梅笑。
“我向耶稣保证，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周海说。
“那就别破坏人家感情了。”段兵说。
韩双双瞪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段兵不敢吭声了，他是出名的“惧内”，韩双双是他的女朋友。
“好啦好啦，我看这样吧，”李遐说道，“待会儿咱们跟踪他们，看个究竟，怎么样？”
“对啊！”李梅梅率先赞同。
结账时，服务员告诉佟小爱，已经结过了。章小同是在中途上厕所时偷偷结的账。
佟小爱责备章小同，章小同大大咧咧地说：“哪有让女士请客的。”他在前面走，佟小爱紧跟在他身旁，看着他高高大大的个头，佟小爱突然有一种感觉，像是和自己的大学同学单独在一起，而不是和自己的高二年级的学生，但立即，她赶走了心里的这种荒谬感觉。
走出饭店，分别之前，在弥漫温情的彩色夜风中，佟小爱再一次变得很感性，她看着章小同，用多少有点女人对男人的口吻说：“谢谢你答应我的请求。”
李梅梅、韩双双、李遐他们躲在门后，努力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没用，什么也听不到。
章小同看着佟小爱的神情，“嗤”地笑了一下，大声说：“这么正式干什么啊？我又不是为了配合你，我爸跟我约定，我不能再让学校赶走！我是为了我自己！”
佟小爱觉得章小同的笑又变成了那种嘲笑。不等她有反应，章小同已经打开车锁，说了声“拜拜”，跳上去撅着屁股就骑着车走了。
看到他们分别离开，段兵问李梅梅：“还跟吗？”
“不用啦！你们先回去吧。”
“你一个人想干什么？”韩双双坏笑着问。
“你别管！”李梅梅跑出去，匆匆打开自行车，跳上去，往章小同离去的方向追去。
别想开除我 第五章
与“缘在”邻近的西华街，华灯初上后，一改白天清新整洁的形象，沿路摆满了各种大排档小吃摊。
一群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中学男生在一个路边摊上喝啤酒，其中两个就是抢佟小爱手机的人。看到撅着屁股蹬着自行车在闲散的人群中像鱼一样穿梭的章小同，这群男生全部站了起来，不管行人厌恶的眼神硬从他们当中挤过，蹿到路当中，挡在章小同的车前。那两个抢佟小爱手机的学生一把抓住章小同的车头。
章小同跳下车，在其中一个肩上重重拍了一掌，又看看四周的男生，笑嘻嘻地对抓住他车龙头的男生说：“瓜崽、小铁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哪？”
好几个声音同时替他们答道：“小铁头请客。老大，喝几瓶再走！”
章小同看看小铁头，想了想，说：“好吧。”
静候回答的瓜崽、小铁头立即接过他的自行车，帮他推到一边锁好。
章小同在大家的簇拥下坐到桌前。
跟踪而来的李梅梅悄悄坐到章小同后面的一张桌子旁，轻声点了一碗刨冰。
章小同一坐下，小铁头立马为他打开一瓶啤酒，笑嘻嘻地递给他。
“小铁头，”章小同接过酒瓶，对他说道：“你和瓜崽胆子见长啊！”
小铁头连忙作了一个揖，说：“老大，真的不知道是你的老师，你多包涵！”
“就是就是。”瓜崽附和道，接着又恭维：“还好你正好碰上，让我们及时改正了错误。”
“不是我的老师也不要抢！”
“是是是！”瓜崽一迭声地答，谗笑着说：“这下，你那老师对你巨有好感了吧？英雄救美哦！”
“有好感也没用，实习老师，很快就走人——哎，少糊弄我，跟你们说正经的！”
瓜崽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缺钱嘛。老吃兄弟们的，也不好意思。”他用大拇指挑挑周围的人：“好歹也要吃这一顿。”
章小同吃了一惊，“怎么？你们又去抢了别人？”
大家都笑了。
章小同的老朋友大帅替他们答道：“自己人，不算抢。”
原来，小铁头和瓜崽被章小同轰走后，遇到小铁头女朋友的表弟，搜了他的包，找到几十块钱。
“我跟你们说，这种事少干，成不了大器，还是正经上学吧，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