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田先生在里头啊!那真糟糕。”见到在设法弄坏锁头的工作服男人,大崎问女孩,“为何不用钥匙来开?”
“室田老师拿进去啦。”
“不是有两把的吗?我记得。”大崎说。
佐久间夸张地喊,“了不起!大崎老师记得钥匙的数目!”
“喂喂。”大崎苦笑,“总之,应该还有一把才对。”
“有过的。”这种时候了,女孩彷佛还在憋住校意的样子,“可是,去年被大崎老师弄丢了。”
“我弄丢了?”
“嗯。老师把它放进口袋带出去了。第二天我问老师,老师说没有哇……”
大崎假咳几声。
“这么一来,毕竟只能撬开了。加油吧!”大崎声援那名作业中的男子,有点滑稽。
即使在谈恋爱,本质上依旧不变的样子。
门和墙壁之间形成一条细缝。
“里面亮着灯。”片山窥探看,“可是,这样子什么也看不见。”
“失礼一下。”石津拍拍工作服的男子的肩膀,“交替好吗?”
“是吗?求之不得。我的手已麻痹了。”那人浑身汗水淋漓地站起来。
“给我金杠杆――片山兄,请退后。我要把它插进那缝隙间,试试看。”
石津杷金杠杆的薄尖端用力推进细缝门。
发出铁与铁相摩擦的“吱吱”声。
“不过,好坚固的锁头哪。”
“好象是――退开一点。”
石津用两手紧握金杠杆。然后用力吸气,把浑身气力和体重完全投入,用力拉杠杆。
“石津,不要勉强。”见到石津的脸涨得通红,片山忍不住说。
是,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什么也不说的好。说了,石津也不可能变轻松。
传来“轧轧轧”之类的摩擦声。停住呼吸继续运力的石津,脸已涨红得不能再红,汗水一点一点地渗出。
“打开啦。”有人说
传来“吱吱”的锐声,以及“砰”一声爆炸似的巨响。锁头坏了!
门发出“嘎”的一声打开,石津往后翻滚了两三回。
“好厉害!”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
“喂,你没事吧!”片山首先担心的是石津,马上冲上前去。
“打开……了吗?”
石津跌个四脚朝天,“哈哈”声喘着说。
“嗯――了不起。”
“得到片山兄的赞扬……很光荣。”
说完,石津整个人倒在地上。
“喂!振作些!”
“我……没事。”石津继续躺成大字,“万一有所不测……替我向晴美小姐致意。”
“你怎么那么容易死?”片山苦笑,“总之,做得很好。牛扒三片!”
石津一骨碌地爬起来说:“四片如何?”
片山暂时让石津休息片刻,这才走进书库内。
数量惊人的书。书架高达天花板。空气也是尘埃兮兮的。
“在这边。”佐久间恭子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片山在书架之间往来。
搭在架子上的移动式梯子倒下来了,室田则仰面倒在椅子旁边。然后,一册几公斤重的大书――究竟有几多册呢?
全都掉在室田的身体上。
“这可严重了。”片山屏息。
“他的颈骨……”佐久间恭子说:“呼吸没有啦。”
“怎会这样……”片山叹息。
室田睁大眼睛,彷佛在瞪着天花板的表情。嘴巳吐了一点血的关系,口的周围脏了。
“先把他摆在担架上抬出去。可以吗?”
片山点点头,走出书库。灰尘的味道和那种死的状况,令他觉得难受得很。
佐久间恭子把担架拿去里头,铺上白布。
“喂,你没事了吧?”
见石津站了起来,片山说。
“嗯。一提起牛扒,我就提起精神来了。”
不知是正直,还是单纯……
“那你帮忙把尸体用担架抬出去吧!”
“是!”石津精神奕奕地拂拂手。
“对不起啊!”
担架被白布盖着,佐久间和石津一前一后地抬着出去。
“相当重咧。手又麻痹啦!”
“人死了就变重了。”佐久间说:“这种人的死也是。”
片山对这句话不由同意地点点头。
“呜呼。”大崎一边开研究室的门一边说:“今板、事务室的女孩……这次是室田了。”
“是否有些什么头绪?”片山一起进去里面。
“没什么头绪不头绪的――室田的事是意外吧。”
“是吗?”片山摇摇头,“乍看之下是意外,也有谋杀的可能性的。”
“怎会呢?”
“尽管书本塌落掉下来,但会压死人么?详情只好等验尸结果了。”片山说。
就在这时候,有张女孩的脸从橱柜后面倏然探出来,吓片山一跳。
“噢,是了。”大崎“啪”地拍额头,“抱歉,我忘了。”
“我就猜到。”女孩笑了,“这正是老师的作风,没关系。”
“是吗?无论如何,老了就是老了。”大崎脸红了。
她就是大崎的“恋人”?片山惊讶地望看,简直像是他的女儿――不,搞不好是孙女了。
突然,片山皱皱眉。
“呃……这位是片山刑警先生。她嘛,是因一点事情受我照顾的女孩。”
大崎边说边径自羞红了脸。
“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片山说。
“嘎?”少女看着片山。
“不……的确很像。”
片山想起来了。在大学的食堂,小百合遇见“水田智子”的事。那次片山也看过她一眼。
现在眼前这个女孩确实是别人,但非常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片山问,少女露出困惑的样儿。
“她呀,她发了一点烧,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大崎插嘴。
“你――会不会是”水田智子‘?“片山问。
“水田……智子。”少女自己喃语,“水田智子――怎样写?”
“你试写写看。”大崎说。
少女撕了一张便条纸,在上面用原子笔写了“水田”两个字。
“智子……智子――是不是这个字?”
少女正确地写上“智子”。
“对!就是它。”片山说。
少女呆然站在那里不动……
这时,研究室的门打开。
“老师!”
猛速走进来的――
“怎么啦你?”大崎瞪大眼,“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打电话去府上,没人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来者是女管家市原百合。
“那就肯定是来了大学嘛。”
“我晓得呀,当我打电话来这里时,你的秘书说大崎老师今天‘古古怪怪”,不是吗?“
“古古怪怪?我吗?”
“我想是因为我的关系。”少女说:“市原嫂,对不起!昨晚我和老师……”
大崎假咳一声。
“不,是我的责任。这种情形下,应该是年长的人负责才对。”
“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市原百合没有表示太震惊的样子,“从一开始,我就发现这女孩看老师的眼神不寻常。”
“是吗?”大崎吃了一惊。
“老师。更重要的是,我刚刚听说了,室田老师他……”
“嗯,是的。如此一来,我身为主任教授的,可能必须负起责任才行。”
大崎叹息,在自己的旧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关系?反正老师也不适合当什么主任不主任的。”
“你倒说得坦白。”大崎苦笑,“还有……我们谈到哪里了?”
完全离题了。
“对对对,她呀――”大崎看住少女。
“我叫……水田智子。”少女清晰地说:“我想起了。在火车的洗手间,我突然被什么药物弄量……”
“果然有人对你不利?”片山说。
“嗯。当我醒来时,已被关在某个地方。应该是药物的关系,头脑昏昏沉沉的……
不过,现在终于想起一切了。“水田智子肯定地说。
“昏昏沉沉的关系,这才看上老师的。”市原百合扮个怪脸说。
“这样可以了?”女声说。
“唔。待会用药弄量她就行了。”关谷的声音,“你用那边的电话打去上面房间吧。”
“好――喂?我们现在在地库。喂。带她来了。”
挂断电话的声音。
晴美从那道门进来后,沿着往下的楼梯一直走下来。那道门好象只能通往这个地库的样子。
有个房间开着门,小百合好象被他们带到那里头去了。原本大概是储物室之类的,左右各有一道门。传出声音的是左手边的门。
晴美有点迟疑,万一有人下楼梯来的话,自己的身影就无处遁形了,于是她打开对面的另一道门。
这里根本就是仓库,又暗又多尘,堆满旧桌椅、纸箱之类,正适合藏身。
晴美走进那里头,在不被察觉的程度下把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倾耳静听从对面门缝漏出来的声音。
“他说马上就来。”女孩说。
“是吗?”
隔了一会。然后――传来“啪”的一声。
“你干什么?”关谷怒喊。
“你明知故问。”
看样子,女人掴了关谷一巴掌。
“你在说什么呀!”
“别装蒜了。”女人发出不悦的声音,“居然被警察捉了!好险咧!”
“没法子呀。谁也不喜欢被人捉的。”
“尽管如此……喂,那东西放在哪儿?”
“唔……”关谷不说话。
“必须拿到手才行!我好不容易才做到那个地步了!”
“没想到阿部被杀了呀。”
“是谁干的?叫人很担心。”女人说:“干掉那个人,而且是在他的公司里面――
接在今板老师之后第二个啦。“
“唔……我也很在意。”
“找到东西了没有?”
“没有……我正要找,阿部的老婆回来了。”
找到“东西”吗?他们在说什么?
“你也是的。住在那个地方,竟然不知道‘束西’摆在哪里。”
“我没想到阿部会被杀嘛。”女人反唇相识,可声音里有不安的回响。
然后――楼梯上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有脚步声往下走来。晴美立刻把门暂时关上。
对面的门传来“吱”的一声响。
“你好……”关谷说。
“你――”小百合的声音,“你怎会在这种地方……”
十
晴美又把门打开一条缝。
“这里是我的家嘛。”那男的――不,男孩说。
“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安静。这两个人很喜欢用药的。”有气无力的平板声音,“使用过量的话,人会失常,也有不能恢复正常的哦。”
晴美也知道他是谁了。
对,他是门协议员的儿子,门协升二。
“谋杀吗?”片山说。
“被书本谋杀的事可能吗?”石津抬头仰视高及天花板的书壁,“有人把这些书全部读完吗?”
“谁晓得?!”
片山他们来到“现场”。
室田的死是意外还是谋杀?这判断有十分微妙的地方。
最终必须等候验尸结果,总之在可能的范围内,必须让现场保持原样。
在地面堆积如山的书本。
确实,这些书掉下的方式不自然。若是书架方面因某种震荡而造成书本一同掉下来,也不可能变成这种局面。
“名探掌握到什么?”声音说。
佐久间恭子穿著白袍走过来。
“从这梯子的位置来看,室田确实是从梯子跌下来的。”片山仰头看,“可是,这些书山……凶手――假设是谋杀的话――若是把室田从这梯子推下来,光是这样就有可能折断颈骨么?”
“有可能的。问题在于他以怎样的姿势跌下。”
“至少跌下后,暂时不能动吧。”
“是呀。从最上面掉下来的话,相当严重了。”佐久间抬眼望梯子,“上去看看好吗?”
“呃……也好。”片山最怕高的地方,“喂,石津――”
“是。”不用说也明白的样子,“不知梯子扎不扎实?”
石津问一句就爬上去了。
梯子多少发出“吱吱”响声,总算可以上到最高的地方。
“相当高咧。”石津说。
刚好从他那个位置可以构到的架子已空得干干干净净。宽度有两米以上吧。书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吗?
“但……怎样掉下来的呢?”片山喃语,“假如把上去那边的人往下推的话……”
“当事人的手松离梯子才做得到。”佐久间说。
“对呀。喂,你把架子上的书拿一本打开来看。当然,手要松离梯子。”片山“直仰视石津说:
“但是,若是有人把室田老师推跌下来,他怎样逃走?”佐久间说。
言之有理。片山把那名接待处的女孩叫来。
“嗯,当时传来好大的响声,我马上跑过来。”女孩说。
“途中有遇见什么人吗?”
“没有。我刚好有事,就在这上面附近。所以,如果有谁从这里出来,我是马上会知道的。”
“那么……当时已经上了锁?”
“是的。怎么喊也没回音。”
“其后呢?你去叫人那段时间,有人可以从这里下去吗?”
“不可能。”女孩摇头,“我在这里大喊大叫,在上面看书的两三个人也下来了,我请他们留在这里,然后联络校内的总务就跑回来――”
“即是说……谁也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应该是的。”
假如接待处的女孩没撒谎,表示在石津撬开这道门前,没有人从这里出去了。
毕竟室田的死是意外不成?
石津已经从梯子下来了。
片山望望梯子,然后不顾一切似地吸入一口气,开始慢慢爬上去。
“片山兄!不要紧吧?”石津吓得大叫。
“别大声喊!反而吓倒我,不是吗?”片山反驳他,好不容易才上到最上面。
书架左右完全空了。
可以见到对面书架的后侧。换句话说,由于书是背对背排列的,从对面放的书,紧密地并排在那里。
片山稍微伸头去窥望。
“果然――”
在积尘的书架上,书本有移动过的痕迹。不是这边的架子,是那边架子上的书。
有人在这架子的另一边待过。
室田无所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于是在这里翻书。就在那当儿,另一边架子的书动了――从那隙缝间有人伸手过来,把他推倒。
没捉住梯子的室田一下子垮台,失重心往下掉……
可是――若是这样,何以这么多书掉下去呢?
片山沉思着。还有,那个“某人”怎样从这里走出去?
“片山兄。”石津在下面喊,“有人找你。”
“嗯?”
禁不住往下看,片山立刻双脚发抖,紧紧捉住梯子。
“我想起啦。”进来的是水田智子。
“刚才她说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大崎也跟着来。
“是吗?”
片山装作平静,从梯子走下来,双脚着地时,不由喘气。
“我被人关在某间大屋的地下室。”
“大屋?”
“嗯。刚刚终于想到了。被人带进去时,我看了外面的门牌。上面写着‘门协’。”
“门协!”
片山和石津对望一眼。
“然后,我――”
“等一等!你跟着来!”
片山往前跑。石津拉住水田智子的手,慌里慌张地追上去。
大崎呆若木鸡,目送片山等人“呱喀呱喀”地冲上楼梯,喃喃地说:
“我没那份精力!”
“噢,”佐久间恭子嘲笑他,“你不是有精力去拥抱那么年轻的女孩么?”
大崎顿时脸红耳赤。
晴美心焦如焚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假如片山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