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闲语又怎么样?”
“我是欧蜜莉雅针对的首要目标。如果我不在,博尔雪纳家族的污名就会成为王立派遣军最大的弱点,他们不能失去他们的立场,我也不能。”
“……是信不过我吗?还是信不过你的奥斯卡?朱烈斯,把事情交给我们,一样可以照你的心意来解决这件事情。”
朱烈斯仍执拗地摇头,“不,我不想离开。”
“不要那么强势行吗?”克莱维斯终于忍不住发起脾气,提高了声音骂人,“朱烈斯,要你稍微替人着想,难道真有那么困难吗?”
他想说的话还未说完,航空站的另一头,两条熟悉的人影已快步走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0章 回不去的红莓号
第050章回不去的红莓号
◇
朱烈斯正踌躇间,瞥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们靠近,低声提醒克莱维斯,“他们来了。”
“朱烈斯大人!”守护圣一向无须安全检查,直接从快速通道下了飞船的奥斯卡,第一眼就见到克莱维斯正对着朱烈斯破口大骂,连忙快步赶上来,“……克、克莱维斯大人,在这美丽的六彩虹光之星上,心情还是不怎么好吗?”
“奥斯卡,是我的决策有问题……我考虑得还不够多。”
朱烈斯转过来对奥斯卡说话,额头上被医疗绷带贴住的创口自然也被他看见了。他大惊失色,连行李也扔下了,“难道您被卷入激烈的交战……朱烈斯大人?您是怎么受伤的?”
“不,只是车厢被卷入爆炸……这是摔伤的,很小的伤。”
“啊,我们在奶油红莓号上,也一直注意着地面上王立派遣军各部队传上来的报告,您应该是指堤岸爆炸的事件吧?朱烈斯大人的车队当时距离非常近。”
一直阴沉着脸的克莱维斯突然愣住,“……奶油红莓号?”
“是的。陛下主持了这回才首次航行的全新军舰的启用典礼,‘奶油红莓’是陛下为这一艘崭新军舰的命名。”
奶油红莓……这是哪门子军舰的名字?
朱烈斯觉得自己的头痛又加剧了,“……我有事不在圣地,你们难道就没有人能替陛下提供一些比较正面、有用处的意见吗?”
“很可爱的名字,很适合陛下。”
“很适合陛下……但那艘船是属于我第一军团的编组。”
“也很适合日影军团。”克莱维斯忍着笑,望着‘奶油红莓号’真正的主人,“把他们载下来的那艘小型飞船还在,你就趁这航空站拆卸前最后的机会,搭那艘小型飞船回你的‘奶油红莓号’,再转高速飞船回圣地吧。”
“两位大人要回圣地吗?”卢米埃的声音来自后头。奥斯卡侧身让开,露出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卢米埃,“但刚刚航空站的地勤官员告诉我……”他迟疑地说出刚才听来的消息,视线遇上克莱维斯的眼睛,又垂下了眼帘望着自己的脚尖,“他们说小型飞船已经无法起飞了。”
克莱维斯难掩失望,“……已经损坏到完全无法使用的程度了吗?”
“朱烈斯大人要回圣地?这可不好办了。是伤势严重要回去休养吗?”
“不,”朱烈斯踏前一步,左手不动声色地悄悄在克莱维斯身前做了个手势,不让他把自己伤势的真正情况告诉两位同僚,“只是一点小事想回去处理。如果飞船已经不能启航,我会透过通讯仪请卢瓦帮我处理的。”
◇
妥协、妥协,再妥协。
争不过朱烈斯,克莱维斯再度放任自己的恋人拖着那些病症继续操劳。他没有坚持跟朱烈斯争执下去,很勉强地让步,神情淡漠地望着对奥斯卡与唐纳德侃侃而谈的朱烈斯,不发一语。
一种插不上手的失落感。
“不。”朱烈斯很坚持,“那一带白翼军团与自卫军的交战很激烈,先前伤亡太重,再加上白翼军团好几次那种同归于尽式的攻击,这仇可结大了。必须把双方部队错开,让王立派遣军随行,否则双方一见面就是毁灭性的伤亡。”
“是的,朱烈斯大人,”习惯性将他所有命令当作绝对不可违抗的真理来执行的奥斯卡很认真地思考着,“但如果是这样,我们的人力会严重不足。”
朱烈斯正等着这句话。他侧头望向唐纳德,仿佛试探班地开口。
“或许能请你帮忙?”
“啊,帮忙是应该的。”唐纳德有些尴尬,“但第四分队……”
克莱维斯突然插口,“不行吗?他们已经没有部队可供调度了。你不能帮忙吗?”
“可、可以,那么……这四个境内已无白翼军团盘踞的州,就让自卫军来维持秩序?”
朱烈斯满意地颔首,“嗯,另外派我们的人前去协助颁令,把地方行政权正式地直接交还给地方议会,要他们如常对地方议会负责,并且允诺约束自卫军除了治安以外不要干涉民政。”
奥斯卡立即接受命令,“我知道了,朱烈斯大人。”
唐纳德的表情有些僵硬……朱烈斯所指示的这些命令,简直就像在架空自卫军。
“唐纳德?”
“是,这当然没有问题。”
“一切就拜托两位了。”
奥斯卡与唐纳德退出车厢,去执行朱烈斯的命令,克莱维斯也顺势起身,走到车厢门口替他们把车厢门关上,回头望向朱烈斯。后者对他展露了一个怎么看怎么舒服的笑容,心情显然轻松许多。
“总算把自卫军调开……唐纳德身边有太多人手帮他,我担心他会暗中做下什么手脚。”
克莱维斯仍有些沉郁,“嗯。”
朱烈斯有些心虚地开口,装作随口问起的样子,“卢米埃呢?”
“我让他先进去休息了。”克莱维斯指的是预备留给卢米埃与奥斯卡用的第四节卧铺车厢,“他看起来很累,一路上飞船颠簸也够厉害了。”
“是吗?一路还跟奥斯卡作伴,也难怪他精神紧张。”
“不是因为奥斯卡,是因为我。”
朱烈斯想起他们出发前一天,卢米埃对克莱维斯那不寻常的冷淡态度……
卢米埃体贴细心,克莱维斯又懒得可以,即使守护圣地位崇高,他仍觉得卢米埃起身为克莱维斯倒茶水是很应该的……那天的冷淡很不对劲。
“原因知道了吗?”
“不知道,我还没有问。不过,如果你要卢米埃率领天鹅部队,”天鹅部队是专责救护,不直接参与战斗的部队,卢米埃已经率领过两次了,“他会答应的。”
“那太好了。”整个日影军团里,士气最低落的就是负责救护的天鹅部队……他们目睹了太多的呻吟与惨嚎,气氛消极,提不起精神。
克莱维斯指着车厢关着的门,“医官在外面等着,你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克莱维斯,我还有几份文件没看……”
朱烈斯那种无奈中带着烦躁的神情,简直像在责怪自己多事,“那就是说‘现在’的意思,应该没错吧?”不等他有任何反对的表示,克莱维斯转身一把拉开了车门,“这位难搞的朱烈斯大人现在已经有空了,请到第三节车厢来吧。”
◇
朱烈斯耐心配合着医官的指示,让医官从他背来的大提包里取出仪器来替他慢慢检查。看过他的眼底镜后,朱烈斯简直晕得坐不住,由得克莱维斯跟那个医官将他扶好躺平。
“有些仪器比较冷门,部队里没有准备……虽然已经拜托最高议会替我们筹办了,但仍必须等到下一次补给时才有办法运来。不过,初步的检查已经完成了,非常感谢朱烈斯大人这次终于抽出了您宝贵的时间。”年长的医官海格拉斯对挺爱逞强的光之守护圣致意,“目前看来,朱烈斯大人的症状不算太严重,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您能回到圣地,用圣地的大型设备为您做彻底的检查。我担心有颅内出血的问题。”
克莱维斯紧皱眉头,“……颅内出血?”
“目前还不确定。”
“严重的话会怎样?这个人不愿意回圣地治疗。”
“很难说。朱烈斯大人平常有锻炼身体的好习惯,人瘦了点,但还算健康,他目前的症状也不算严重……如果别拖得太久,尽早处理完这个星球的事变,回圣地使用大型器械来治疗,还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问题。”
“能确定吗?”
“目前看起来的情况是这样。”
“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朱烈斯忍住胸口的烦恶,硬生生插口,“我的后、后遗症……”
“这个人暂时还不想撤退回圣地的话,”趁他说话不灵便,克莱维斯俐落地插口,“需要他怎么配合?”
海格拉斯无奈地苦笑,取下自己的老花眼镜,“如果朱烈斯大人您肯转移到大后方静养,那才是上策。不过照您的性情、还有您肩上沉重的责任,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朱烈斯努力挤出几个字声明,“不撤退。”
“有一些辅助的药物可以帮助康复,但成效有限,主要还是得等您的身体自行复原。”医官摆出严肃的神情劝诫,“在这段期间内,只要我一有空闲就会来打扰您,朱烈斯大人……请您不要再拒绝检查了。如果病情有变化,我才能即时采取正确的措施。”
“看来我造成了你的困扰,真的很抱歉。”
这么老实地道歉,或许朱烈斯真的会比较善待自己的身体吧?虽然不能奢望他会就此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克莱维斯苦笑,起身替朱烈斯送医官离开车厢,“对了。先前我拜托你的那件事……”
“是的,克莱维斯大人。那个战俘的情况恢复得很不错,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说话了。”
◇
卧铺的门一关上,朱烈斯就挑眉,“哪个战俘?”
“还是对工作这么感兴趣吗?朱烈斯,你什么时候会对我也这么感兴趣?”
“……等你当战俘的时候。”
克莱维斯白了他一眼,坐回床沿把他按住,“别起来……”朱烈斯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起得相当早,刚刚还给折腾了一顿,“先就这么睡一会。”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都不答应,”克莱维斯坚持,“你先睡个午觉。”
“吻我。”
“……这个可以答应。”虽然朱烈斯被这一连串检查弄得有气无力的,连回吻或者伸手拥抱他的力气都没了,这种特殊的柔顺倒是出乎意料的吸引人。只是现在并不适合太过热切缠绵……克莱维斯有些遗憾地想,把这个吻克制在温柔安慰的范围里,便轻轻地离开他的唇。
“答应我一件事……奥斯卡回来后,立刻把我叫醒。我得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朱烈斯!”
“放心吧,长途的车程,有的是时间可以让我休息。”
“……好吧,我会叫醒你。”克莱维斯不懂那些诡谲的政治与局势的平衡,这正是他无法出手替朱烈斯处理的部份,“你睡一会,我去找卢米埃谈谈。”
克莱维斯先替朱烈斯盖上薄被,替他掖好被角,这才伸手把下铺的窗帘拉上,转身退出了卧铺并小声地替他关上了门。朱烈斯靠在他们共用的枕头上,闭着眼睛专注倾听着克莱维斯这一连串动作的细微动静,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可思议。
他莫名地感激起这整个宇宙的一切。即使外头正在打仗,许多人颠沛流离,而他的日影军团每天军粮供应都不够,事情多得处理不完……
但克莱维斯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1章 含着泪的叛乱者
第051章含着泪的叛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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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车厢的格局,跟第三节车厢大体上是一样的。克莱维斯安静地坐在上下铺床头的一把小型扶手椅上,正如适才海格拉斯在第三节车厢的位置,一只手按在身侧床铺上,也恰好是朱烈斯胸口的地方。
但克莱维斯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自从朱烈斯在爆炸中摔伤以后,克莱维斯的思虑总是围绕着他转,此刻他的思绪却很难得地不在朱烈斯身上,只是沉默地坐着,视线也没有望向卢米埃,让卢米埃总觉得应该找点什么话来说。
这气氛不能说不奇异了。
以往他们相处,有很长时间都是两人单独相对,没有旁人在场。克莱维斯话少、卢米埃也不是个啰唆的人,经常整个下午连半句话也没有。但卢米埃从来不觉得那气氛尴尬……觉得必须找话题来说的感觉,这倒是第一次。
“克莱维斯大人在这个星球上过得如何呢?对您来说,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为了等候新军舰的典礼与部队调动,卢米埃跟奥斯卡的这一批,比朱烈斯跟克莱维斯他们晚了约一天半出发。但由于时间流速的不同,再加上他们到达之后,还在空中停留了四天……换算下来,对克莱维斯来说,已经整整过了二十一天。
克莱维斯换了个姿势,“是的。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卢米埃,其实我很想再听听你的竖琴,但今天不听……”他低声开口,“卢米埃,不嫌弃的话,让我跟你说说其他的音乐……六彩虹光之星与双月之星的民谣。”
“是,我很乐意。”
“若不是因为朱烈斯受了伤,或许他不会答应让你们两个也下来……亲身涉入这场战乱的守护圣其实越少越好,这点我也同意。”听见朱烈斯的名字,卢米埃的身体很不自然地僵了片刻。那并没有逃过克莱维斯的眼睛,但他没有说破,“朱烈斯跟奥斯卡他们这种人……或许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体会我要说的话……大概只有你能理解。”
卢米埃坐直了身子。
从他到圣地这段时间以来,克莱维斯始终倾听着、并理解他的话,他也一直如此。这算是他们的默契……更像是一种约定。
“关于那些民谣吗?”
“关于传唱这些民谣的人,六彩虹光之星与双月之星的居民……也就是含着泪水掀起战乱的这些民众。卢米埃,他们的手抚摸自己孩子的脸颊,也拿枪扣动扳机杀掉别人的孩子,你明白吗?”
克莱维斯说得很慢但很详细,把他在孤儿院的所见所闻慢慢讲述给卢米埃听,也把那些人其实并没有说出来,但让克莱维斯确实感受到的那种浓烈的乡愁转达出来。
整个车队的速度并没有减慢,甚至很赶,才能来得及在约定的时间里,赶到约好的地点去把离开车队执行任务的奥斯卡接回来。克莱维斯在颠簸与震动中不断地说话,连茶水也很少沾唇,但这一个下午仍十分静谧。卢米埃斜倚着床尾的床柱,抱着自己的琴专注地倾听着,从克莱维斯低沉而平淡的声音里,听懂了一些并非言语所能表达的愁绪。
“卢米埃,我们守护圣都为了这个宇宙献出了自己的一生,对这个宇宙却不够了解。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牺牲的……”
卢米埃突然听懂了这些话背后的用意,“是。”
克莱维斯眯起眼睛,“……还有另一个原因。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会有很多机会去观察这些愿意用生命换取希望的人……尤其你负责带领救护部队,接触到的大部分都是伤患。”
“是的。”卢米埃露出了理解的微笑,“然而您也在观察。”
“观察是必须的。”克莱维斯淡淡地笑了笑。他说话的这段时间,车厢里的气氛很正常,仿佛已回到圣地,是那无数个平静的午后中最寻常的一个,“我想,你有足够坚强的心。”
◇
“您放心好了,克莱维斯大人,”卧铺外的走廊上响起了拖得很沉重的脚步声,“这几天卢米埃看我的冷漠眼神一点也没增温,光是从这一点就可以确定,他的心绝对坚强得不正常。”
“……用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