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击穿这么坚固的橹盾,建奴的战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利用这些橹盾来抵挡明军的火枪,然后利用弓箭来杀伤明军战船上的水师将士。
明军的火枪射程虽然超过建奴的弓箭,可火枪是直线射击,没办法穿透坚固的橹盾就没办法对躲在橹盾后面的弓箭手造成杀伤,而躲在橹盾后面的弓箭手却可以使用仰射来杀伤明军战船上的水师将士。
中央军大营中间有一座两丈多高的土台,这座土台原本就有,后来王朴又把它加高加固了,现在看上去已经像座低矮的小型城堡了,土台上堆满了东西,上面全都覆盖着油布,不知道底下是什么玩意?
王朴在李成栋等七镇总兵、柳如是、柳轻烟、吕六、嫩娘还有十数名亲兵地簇拥下登上了土台,大战在即,王朴也顾不上避嫌了,直接带着柳如是和柳轻烟登台亮相。只不过两女也跟嫩娘一样披上了戎装。
柳轻烟、柳如是和嫩娘身穿的戎装有些类似于近代的女式翻领军装,中央军的军装是蓝色的,王朴的总督礼服也是蓝色的,不过她们的军装是绿色的,头上戴的也不是大盖帽,有点像贝雷帽。
剪裁得体的绿色军装就像是替三女量身定做一般,把她们玲珑浮凸的娇躯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飒爽英姿中透出无尽的娇媚,绿色的军服越发映衬出她们肤色的白皙。李成栋、本本深等七镇总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美人,一个个看得眼都直了!
不过垂涎归垂涎,他们也知道这三个娘们可都是王朴的禁脔,谁他妈的敢动歪脑筋?
运河右岸。
向前掩杀的两千汉军八旗和两千朝鲜八旗已经冲出河岸,踏上了冰层。
一队队水师将士从五十艘战船的右舷上直起腰来,伴随着一阵阵巨响,一排排的排枪打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建奴橹盾兵立刻倒下了一百多号人,射击的距离还是有些远,大同造火枪的命中率太低。
跟在后面的建奴橹盾兵立刻补了上来。
一面面的橹盾被树了起来,很快就在冰面上结成了前后三盾墙,在橹盾兵的推动下往前缓缓移动,明军战船上的水师将士又是几排排枪打过来,打得建奴的橹盾劈啪作响,后续跟进的建奴弓箭手赶紧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跟在盾墙后面往前移动。
河岸离河中心的水师战船有七十丈,这距离已经超出了建奴弓箭的射程,建奴弓箭的射程最多只有五十丈,所以建奴弓箭手们得沿着河面往前推进至少二十丈,射出的箭矢才能够得着河中心的明军战船。
“轰轰轰……”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大地忽然开始颤动起来,最外沿的四艘战船开炮了。
四十多门佛郎机炮同时开火,一团团绽放的红光就像数百朵绽放的大型烟花,绚烂无比。在不到百丈的距离内,佛郎机炮的杀伤力是可怕的。
三寸多厚的坚固橹盾霎时被炸成了漫天碎屑,四十多颗几十斤重的实心铁弹在连续洞穿了三道盾墙之后,又带着凄厉的尖啸一头扎进了密集的建奴阵中,就像是四十多道血犁在建奴阵中犁出了四十多条血路。
完整的建奴盾墙霎时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给后面的建奴提供保护了。
密集的排抢接踵而至,失去橹盾保护的建奴一排排一倒了下来,眼看着身边的同伴接连倒下,剩下的建奴完全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勇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抛下沉重的橹盾落荒而逃。
在岸上督阵的多铎气得脸色铁青,高举的右臂狠狠斩落。
大片箭雨从建奴大阵后面掠空而起,就像无尽的飞蝗,几乎遮蔽了天上的太阳,好不容易才逃回岸边的两千多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眨眼之间全部被射成了刺猬,对于仆从军,建奴野猪皮是从来不会珍惜他们生命的。
看着岸边倒毙一地的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尸体,多铎满意地点点头,右臂往前一挥,又有两个方阵的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呐喊着掩杀过来,这次出击的建奴足有万人,除了五千朝鲜八旗,还有镶蓝旗的五千八旗精兵!
五千朝鲜八旗用两千五百多块巨型橹盾筑成了前后十道坚固的盾墙,护着身后的五千名镶蓝旗弓箭手向运河中心的明军战船逼了过来。
“轰轰轰……”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大轰鸣声,明军战船上的佛郎机炮纷纷开火,又是数十颗灼热的实心铁弹契进了建奴阵中,再度犁出了数十道血路,不过这一次建奴并没有崩溃,被射杀的两千多具尸体就躺在身后的河滩上,这次出战的建奴再不敢轻易后退了。
往前也许会战死,往后却必死无疑,两相比较,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在建奴佐领和参领声嘶力竭的喝斥声中,后排的建奴迅速补到了前排,被犁开的四十多条缝隙很快就被补上了,明军水师打来的排枪撞在坚固的盾墙上,又是一阵噼啪作响,却连建奴的毛都没有伤着一根。
“轰轰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大轰鸣声,佛朗机炮的第二轮炮弹又打了过来,密集的建奴盾墙再次被犁出了几十道缺口,灼热的铁弹呼啸而过,断肢残躯倒卧满地,又带走了上百条鲜活的生命,但被犁开的缺口很快就被再次堵上。
等佛郎机炮打完第三轮炮弹时,建奴终于走完了那二十多丈的死亡征途,躲在盾墙后面的建奴弓箭手终于可以用弓箭还击了。伴随着此起彼落的弓弦颤动声,一蓬蓬的箭雨像蝗虫般掠空而起,挟带着尖锐的呼啸向河中央的明军战船狠狠攒落。
守在甲板上明军将士一片片地倒了下来,密集如雨的箭矢几乎将战船的甲板射成了刺猬,侥幸未死的明军将士仓惶退到了船舱里。
建奴等的就是这一刻!
多铎高举双手,往前用力挥出,又有五千多朝鲜八旗和五千多汉军八旗同时出阵,从左右两翼绕过挽弓放箭的镶蓝旗弓箭手,向运河中心的五十多艘明军水师战船猛扑过来,一抹狰狞的笑意在多铎嘴角冰冷地绽放。
只要用弓箭手压制住了明军水师战船上的火枪队,这一战就没什么悬念了!
明军水师战船的大炮虽然厉害,可它的发射频率太慢,七十丈的距离,不到盏茶功夫就能冲过去了,这么点功夫,明军水师顶着弓箭的威胁能发射出几发炮弹?又能对八旗军造成多大杀伤呢?
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虽然战斗力不强,可一万多人对付船上不到五千的水师,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水师战船上的明军似乎是被建奴的弓箭射懵了,佛郎机炮的发射明显变得凌乱起来,有一炮没一炮的射击带给建奴的伤亡非常有限,在将领们地喝斥下,剩下的三千橹盾兵和四千多镶蓝旗弓箭手也向前压了上来,进行近距离的弓箭压制。
从两翼绕上去的五千汉军八旗和五千朝鲜八旗很快就逼近到了二十丈以内,再有片刻功夫,他们就能冲到明军的水师战船上进行肉博战了。多铎长舒一口气,轻松地笑了,战争的进程出乎预料的顺利,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明军的水师战船。
不过很快,多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明军水师战船的右侧侧舷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射击孔,一排排火枪从射击孔里伸了出来,多铎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急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看时,脸色顷刻间变得一片煞白!
多铎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只有一念头,该死的明军水师太狡猾了!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居然想到在侧舷上开孔,然后躲在船舱里往外射击!?天哪,明军火枪队有甲板的庇护,弓箭压制还有什么用?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密集的枪声一排接一排地响起,正往前冲得欢快的建奴就像被风吹倒的野草一片片地倒卧了下来,惨叫声、哀嚎声…骂声、喝斥声霎时交织成一片,中间的镶蓝旗弓箭手有橹盾保护,两翼冲过来的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可没有这福气,他们身上单薄的“野猪皮”根本就没有鸟用。
屠杀,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屠杀!
五千汉军八旗和五千朝鲜八旗在明军火枪队的轮番射击下一片片地倒了下来。二十丈的距离太近了,而且建奴的队列太密集了,明军火枪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往前随便打一枪就肯定能打死打伤至少两个建奴!
被明军密集的排枪打懵了的建奴又像潮水般退了回来,冲上河面时有一万人,能活着逃回河岸的却只有不到六千人。
在即将得手的时候与胜利失之交臂,巨大的落差让多铎气得暴跳如雷,多铎铿然抽出弯刀,冷森森的刀锋往前一引,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不许后退,统统不许后退,传令,传令下去,所有的汉军八旗,所有的朝鲜八旗,所有的前明降军,统统出击……”
冲动是魔鬼,多铎已经疯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陷阱(下)
多铎一声令下,剩下的一万多汉军八旗,几千朝鲜八旗,还有五万多前明降军一窝蜂似地从大阵里冲了出来,对面河岸上,正遥遥观战的多尔衮见状差点摔跌马下,可这时候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近两万仆兵已经乱哄哄地冲到了河面上,五万多前明阵军也已经冲到了河滩上。
明军水师战船上。
刀疤脸正凑着射击孔往外张望,看到数万建奴已经嚎叫着冲到了河面上,脸上霎时浮起一丝莫名的狰狞,振臂大吼道:“点火!”
“是!”
肃立在刀疤脸身边的水师将领张颜麟以略带颤抖的声音答应一声,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十几名严阵以待的水师将士纷纷甩亮了火捻子,凑向身前的引线,引线遇火就燃,冒着哧哧的青烟燃向射击孔外,又沿着冰面往前继续燃烧……
刀疤脸、张颜麟还有船舱里所有的水师将士都掩住了耳朵,转身蹲到了地板上。
五万多前明降军,三万多八旗仆兵仍在呐喊着往前冲杀过来,还有镶蓝旗的五千弓箭手仍在河面上往明军的水师战船放箭,没有人留意到,十几截足有拇指粗的引线冒着青烟迅速燃烧到了十丈开外,然后突然消失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然后有十几团巨大的红光从河面上腾起,伴随着耀眼的红光,十几朵蘑菇云般的浓烟腾空而起,还有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这一刻,天地之间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看到这可怕的景象,所有正往前冲杀的建奴全都傻兮兮地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前方翻滚的浓烟,镶蓝旗的五千弓箭手也忘记了射箭。他们的耳膜翁翁作响,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喀嚓!”
“喀嚓!”
“喀嚓!”
清脆的碎裂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有所觉察的建奴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一个个低头下望,覆盖在冰层上的积雪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可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层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碎裂,也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疯狂地冲向河岸。
然而,已经晚了!
运河河面上的冰层由于被炸开了十几个大窟窿,失去完整性的冰层立刻就变得脆弱不堪,就像一颗鸡蛋,完整的鸡蛋可以承受很大的压力,可如果在蛋壳上戳一个洞,整个鸡蛋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冰块碎裂声,拥挤在河面上的建奴顿时失去了脚下的冰层支撑,纷纷落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河面上的冰层一块块地碎裂,拥挤在冰层上的建奴一片片地摔落水里。镶蓝旗的五千名弓箭手,一万多汉军八旗还有一万多朝鲜八旗先后落水,只有前明降军因为人数太多,还有四万多人没来得及冲上河面,得以幸免于难。
运河右岸,建奴阵前,多铎已经傻了。
在建奴的领兵将领中,多铎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野人毕竟还是野人,野猪皮永远不可能学会汉人的用兵技巧,他根本没有想到明军已经在河面上做了手脚!前几天明军将士看似徒劳地在戳刺冰层,其实不过是为了迷惑建奴而已。
在翻起的一堆堆冰花中间,明军将士已经偷偷埋下了几十桶火药!
就算是铁杆汉奸范文程和宁完我也同样没有想到,说到底这两个家伙也只是明末的儒生,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八股文章和勾心斗角,自从理学盛行之后,全天下的读书人已经很少有人习读兵家、法家、墨家等杂家了。
萨尔浒惨败的辽东经略杨镐,还有好说大话的蓟辽督师袁崇焕,后者甚至被清史和某些所谓的专家教授吹捧为空前绝后的民族英雄,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懂战略,搞不好还没有系统地读过一本兵书。
如果杨镐读过兵书战策,就绝不会在兵力不占太大优势的前提下兵分四路!
还有袁崇焕,只要他稍微有点战略眼光,就应该会看出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对后金的牵制有多大,只要有毛文龙在一天,后金的软肋上就始终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建奴就始终不敢大举进关、肆虐中原。
如果袁崇焕是个出色的战略家,他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安抚毛文龙,而不是书生意气用杀掉毛文龙的方式来树立自己的威信!
总而言之,除了胡宗宪、王守仁、孙承宗等极少数有识之士,明末的读书人已经没几个研读兵法了,精通兵法更是无从谈起,他们的书房里也许摆满了各类兵书,可那只是摆饰,充充门面而已。
以至于王朴这样,只从电视讲座里学了三招两式兵法的半吊子穿越到了明代,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说起火器的运用和火器的战术,和这个时代的人相比,王朴的确算得上是大师级别的牛人了,这也是他屡屡能够凭借火器以少胜多的原因。
这次聊城之战,建奴再次尝到了王朴的厉害。
巨大的震惊过后,多铎终于回过神来,凄厉地大吼道:“快,快想办法救人,救人哪……”
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虽然只是建奴的仆从军队,可怎么说那也是四五万人哪,没有了这些仆从军充当马前卒,建奴嫡系的伤亡和消耗就会大量增加,这是野猪皮那点可怜的兵力和同样可怜的人口基数所无法承受的。
不少建奴涌到了河边,把手里的长矛往河中递去,想把困在冰水中的建奴拉上岸。
冰水混杂的河水里到处都是挣扎的建奴士兵,运气好的建奴靠着几块浮冰还在拼命挣扎,运气差的早已经沉到河底去了,还有不少熟悉水性的建奴打起精神,拼命划动四肢游往岸边,已经有不少湿淋淋的建奴挣扎着爬到了河岸上……
就在这个时候,建奴的噩梦降临了!
因为镶蓝旗的五千弓箭手已经全部落水,岸上的弓箭又够不着,运河中央的明军水师再不必顾忌建奴的弓箭压制了。
刀疤脸的五千火枪队纷纷从船舱里抢到了甲板上,在各级军官的喝斥下排开了密集的射击列队,中央军火枪营使用的南京造燧发枪射程足有一百多丈,而河岸距离河心却只有不到七十丈,完全处在中央军火枪的有效射程之内。
“轰轰轰……”
火光闪耀,浓烟翻腾,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枪声,冲到河边救人的建奴还有拼了老命刚刚爬上岸的建奴一片片地倒了下来,淌下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河岸。
拥挤在河边想救人的建奴仓惶后撤,一直退到了足够远的距离,再不敢上前救人了。河里的建奴也只好忍着刺骨的冰寒缩回水里,绝不敢轻易冒头了,明军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倾泄过来的子弹就跟雨点似的。
明军火枪手也适时停止了射击,可只要有建奴壮着胆子试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