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寿弯唇一笑,“无妨……”
红枣的甜香,糯米的浓香,山药的醇香,缠绵地交织在一起,滋味竟美妙得无可言喻……
“皇……皇上……”好容易安寿终于放开她,林婉儿忙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边用手拦着他的唇,“让臣妾……喘……喘一会……”
安寿好笑,拉开她的手,却只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朕玩够了,该走了。”
好呀!林婉儿望着安寿离开的背影,下次,再继续……玩……
第 13 章
第二天林婉儿觉得好了许多,便独自到藏书阁转了一圈。
上次搬回去的书,已经大半看完,她来找几本新的。
值班的宫女要跟,林婉儿没让。
大大的藏书阁泛着阵阵书香,没有人,四周显得安逸静谧。
林婉儿随意逛了几圈,却没拿书,只将自己想要的书都记下了,出去时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将书籍送到凤仪宫。
前方转角,林婉儿停下了脚步。
书架下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梳着双髯,着一件青灰长裙。那长裙质地普通,质料连地位稍高的宫女都不如。
但她绝不是下等宫女,林婉儿敢肯定。且不论普通宫女是否有胆量偷偷跑入皇室藏书阁,眼前人周身高雅雍容的气质,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可比。
此刻的她,正专注于手中的典籍,修长的凤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因为阅读而微微颤动。
林婉儿轻叹一声,世间美女,真的都集中到这小小的皇宫里了吗?
听到响动,那女子抬起头,见到她时娥眉微蹙,没有惊慌,反而一副领地被人入侵的样子。
林婉儿笑了,她喜欢这女孩。
“你叫什么?”她问。
她没有回答,只将手中的书合起,放好,转身就走。
“好大的胆子!”林婉儿喝住她,“本宫问话,为何不答?”
她转过头来,轻哼一声,“谁说我必须回答?”
说完走到不远出一扇开着的窗户前,纵身一跃,跳窗而走。
真有个性!林婉儿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冷宫。
对了,刚才她轻哼的样子,有点像……安寿。
“该是……安恬公主吧。”银环说得有些犹豫,林婉儿瞥见镜中正在给自己卸妆的金铃给了银环一个警告的眼色。
林婉儿望金铃一眼,然后道,“金铃来说吧。”
金铃挣扎许久,终于吐了一句,“皇上不喜欢安恬公主。”
林婉儿挑眉,“为什么?”
金铃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
林婉儿抬眼扫了扫屋里的两人,“你们可以决定,谁来开口。”
又是沉默。林婉儿不急,耐心等着。
银环终于先受不住屋内的低压,小心开口,“安恬公主的母妃当年为了争宠,将皇上的生母害死了。公主的母妃被打入冷宫时,她才两岁,便跟着母妃一起住进了冷宫,直至今日。”
林婉儿冷笑,“他还想母债女还不成?”
“娘娘……”金铃小声地出声提醒。
林婉儿不理她,“她住在何处?”
“回娘娘,寻芳园。”
次日,林婉儿就去了寻芳园。
寻芳园不似冷宫外的宫殿光鲜,却收拾得极整洁。
入得前庭,只见园中花草缤纷,几株牡丹在花丛中傲然开放,花瓣上带着未干的水滴,显是刚被人浇灌过。
林婉儿进到里屋。安恬正挽了袖子,拿着抹布,亲自动手,清洁屋里仅有的几样家具。
看见林婉儿,安恬并未停下手中的工作。当朝皇后又如何,就是安寿来,她也不屑行礼。
林婉儿见了她,却先笑了,“看来你挺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安恬冷笑,“我为什么要喜欢这里?”
“原来不喜欢。”林婉儿没头没脑地答,开始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她的卧房来。
床边一个小书架,林婉儿大略地扫了扫,诗词典籍,人物史志,农林医学……无所不及。
与安恬的博览不同,林婉儿读书极有侧重,她偏爱于律法史籍,风土人物及天文算法。林婉儿注重条理,看重逻辑,尤喜欢研究规则。大玄律和大玄宫制,她几乎能倒背如流。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倚权弄势的好帮手。她向来笃信,只有懂得游戏规则的人,才能在游戏中获胜。
左首,一把玉色琵琶挂在墙上。林婉儿伸指挑了一下琴弦。乐器非她所长,但见得多了,她也能分辨出一把乐器的好坏。真是把好琵琶!能奏出这样的音色,除了琵琶本身材质极佳外,必需时常被人弹奏才行。
“你看够了!”安恬不悦地望着她,这个女人考究的目光让她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差不多。”林婉儿朝她笑笑,径自在一张塌上坐定了,“本宫想在这里坐一会,安恬公主应该没有资格拒绝吧?”
“哼!”安恬别过头,不再理她,径自收拾抹布,将脏水倒了。
回到屋里,林婉儿依旧悠然地坐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她进来,便对她笑。
安恬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这个皇后怎么这么奇怪,无缘无故跑到她这里就为了对她笑吗?
走到桌边,她坐下来,给自己倒杯茶。
茶是刚刚泡好的,一出壶口,便将淡淡的花香带入空气中。茶叶是她自己做的,用园中花园的花瓣晒干,炮制而成。
“闻起来不错。”林婉儿踱到她面前,在她对面坐下,依旧笑,“请本宫喝杯茶吧,安恬。”
安恬想了想,给她倒了一杯。
林婉儿泯了一口,“菊花茶,还行。”
安恬轻哼,“自然比不上凤仪宫的好茶。”
没想到林婉儿极配合地点头,望着她似笑非笑,“确实比不上。你可想喝什么好茶,不若本宫赐你一些。”
安恬心中一恼,冷道,“不需要!”
林婉儿哈哈地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跟安寿挺像?”
安恬微显惊讶,望着她的神情多了一分微妙的钦佩,她居然敢直呼安寿名讳,而且还是用这种语调,微带调侃和……不屑。
正说着,突然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皇后娘娘,皇上在凤仪宫宣召。”
“知道了。”林婉儿不慌不忙地起身告辞。
“其实我挺喜欢这,”她对安恬眨眨眼睛,“苦难有时,也是财富。”
“上官婉儿!”林婉儿一进门,就迎上安寿怒色分明的脸,“你方才去了哪里?”
“寻芳园。”林婉儿如实回答。
“你……”不辩不恼,倒叫安寿不知如何发火了,“朕不喜欢安恬。”他最后道,“日后不准再到寻芳园走动。”
“是。”林婉儿回答。
安寿冷眼看她,这个回答该死的又快又没诚意。
坐下来,深呼吸。他已经够烦了,一到凤仪宫又听说她找安恬去了。宫里谁不知道他不喜欢安恬,这个女人却还明目张胆地往安恬的住处跑!早就知道来这里她不会对自己说一句好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来这里找气受来了。
林婉儿轻叹了口气,坐下来,钻到他怀里问,“宛西打败仗了?”
安寿微讶,“消息刚从前线送抵皇宫,你如何得知?”
林婉儿笑,“若不是败了,皇上怎会如此生气?”
“叫朕如何不气?”安寿怒道,“我大玄一万精兵,竟然比不上藩东三千铁骑,大玄颜面何在?”
“大玄国富民强,百姓安乐久矣,军纪废弛亦是难免。此次兵败,正可整顿军纪,重塑我大玄军威。”林婉儿轻道。
“整顿军纪?藩东的军队会等朕整顿好军纪,再来攻城吗?”
“皇上勿忧。藩东既胜,不日便会送来和书。”林婉儿笃定地笑道。
安寿疑惑地望着她,微露不解,“皇后何以如此肯定?”
“恩……”林婉儿笑着晃晃脑袋,凑到安寿耳边,一字一顿,“皇……上……是……笨……蛋!”
安寿脸一沉,“上官婉儿!”
林婉儿却还笑,头埋在他的怀中,双肩微颤。真是个连回嘴都不会的笨蛋!
安寿沉默一阵,干脆将她搂紧了。
管他的,他只想这么做。骂他也罢,讽他也罢,反正他都在这里了。谁叫他自己跑来找不舒服?
“皇上!”刘公公的出现打断了这个短暂的相拥,“藩东使者送来和书,殿外求见。”
安寿惊讶,自刘公公手中接过他呈上来的和书,展开扫了一遍。
“原来皇后早猜到,藩东是不服上次求亲不成,故意攻打宛西向我朝彰显实力。”他对林婉儿道。
林婉儿笑着回,“自古妇人不语政。臣妾惶恐,不敢妄论政事。”
安寿沉默,望着她。
“皇上,”刘公公有些哀怨,皇上不会忘了他还跪着吧,“藩东使者还在门外候驾。”
安寿将和书扔到一边,“好生招待,朕明日再见。”
“是。”刘公公领了旨,退了下去。
安寿的目光,回到林婉儿身上。
林婉儿被他望得有些不舒服,挽了他的脖子,倚在他的身上,避去了他的锋芒。
“皇上会答应藩东的求亲吧?”她问。
“大玄素来以和为贵,为何不答应?”安寿平静地答。
“那……和亲的公主?”
“皇后似乎有想法。”安寿望定她,轻道。
“臣妾是想,既然皇上不喜欢安恬,为什么不将她远嫁他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安寿轻哼,“朕还以为,你很喜欢她呢。”
“臣妾当然喜欢她!”林婉儿信誓旦旦,“但臣妾更喜欢皇上!”
“是吗?”这女人还真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当然!”林婉儿用力点头,“臣妾的心,天日可鉴!皇上不信,可以剖开臣妾的心,看看到底是红是黑。”
“哼!”安寿伸手,在她的心口处点了点,“你道朕当真不敢?”
林婉儿笑,“皇上英名盖世,怎会不敢对臣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皇上取出臣妾的心脏之后,一定要仔细地看。若它的颜色不是红色,便是臣妾之罪。若上面的脉络没有排了皇上的名字,便是臣妾之罪。若……恩……”
全部堵住不就好了吗?叫她再也吐不出一个,叫他心生不悦的字眼!
………
第 14 章
圣旨在安寿会见藩东使者后送到寻芳园。安恬赐婚于藩东王,迁于玉昆殿待嫁。
这日黄昏,林婉儿到玉昆殿探望她。
玉昆殿异常安静,宫女太监上报道,公主整日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寝宫中,任何事都不顾不理。
林婉儿进来时,安恬依旧没有行礼,只睁着一双微红的美眸,恨恨地看着她。
“我听说,把我嫁到藩东,是你的主意?”安恬质问。
林婉儿淡然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林婉儿望着她,微显不可思议,“这个问题,该我来问你吧?有一只小凤凰被关在一个生锈的铁笼中,而今我打开笼门,指给它一片天,为什么它不肯飞翔,反而在此,黯然落泪?还是我看错了,这只小鸟不是凤凰,而是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安恬怒气不减,“我可看不到你所谓的天在哪!大玄皇宫是个牢笼,难道藩东的皇宫就不是牢笼了吗?我完全不能自主地被人从一个牢笼送进另一个牢笼,难道还应该大笑相迎?”
林婉儿叹气,缓缓走到她面前,柔声问,“安恬,你可知道为什么自古和亲的公主成千上万,能将名字载入史册的,却寥寥无几?”
安恬皱眉不语。
“因为在她们相信任何地方都是牢笼,所以她们从不肯试着展开双翅飞翔。”林婉儿望进她的眸里,徐徐说道。
“藩东地处高地,世代以游牧为生。近十几年来,随着国力的发展,及与我国的交往,已经开始出现以耕地为生的定居模式。藩东落后的农业及新兴的国家制度,需要一个好老师的引导,所以,他们选择了大玄。安恬,我选择你,就是相信,以你的学识和聪慧,定能担此重任。数百年后,也许藩东百姓会不记得他们的王,但他们一定记得,曾有一个天朝来的女子,给他们带来了富强与文明所需要的一切。”
安恬的眸,渐渐发亮,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抓着林婉儿的手问,“我……我可以吗?”
“既为雄鹰,飞翔便是宿命。真的想要,就没有可不可以,只有做或不做。”
安恬激动地抓着林婉儿的手,突地“扑通”一下,朝林婉儿跪下了,“原来知我者,皇后也!皇后大恩,安恬今生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林婉儿将她自地上扶起,未语先叹,“方才话说大了些,其实放你一人远去藩东,说不担心却是假的。你毕竟太年轻,缺少历练,傲气太足,圆滑不够,吃苦,怕是难免。”
“这苦,安恬吃得。”安恬坚定地说。
林婉儿点点头,“我有一语,许不中听,但还是希望你记住。”
安恬郑重点头,洗耳恭听。
“女人天生,就拥有一件男人所没有的利器,那便是她们的身体与容颜。当你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一件工具时,你便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了。”
安恬猛地一震,但还是握紧了拳,“我明……”
“我还没说完,安恬。”林婉儿微笑将她打断,“当你的头脑足够聪明的时候,有些工具,你便不屑使用了。”
安恬愣愣地望着林婉儿。
那么一刻,她眸中的光芒竟让她变得耀眼夺目,叫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玩味、调侃、不屑、张扬,也许只是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
耳边一声,“皇上驾到——”,将安恬的神思拉回。
不一会,安寿已至跟前。
“皇后也在。”他朝林婉儿道。
林婉儿点头,行礼。
他转头,将目光定在安恬身上。
安恬也望着他,却不免拘谨。
对视一阵,安寿终于开口,“藩东苦远,皇妹此去,一切保重。”
只一句话,说完便走了。
安恬笑,泪珠儿却忍不住落下。
保重,一切保重。原来所有的怨恨与不甘,只需要一句保重,便可一笔勾销。
林婉儿微笑着,拥了拥安恬,离开了玉昆殿。
远远地看见安寿在前面走着,林婉儿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望着他笑。
安寿被她看得不舒服,一手将她揽到身前,“怎么?想说什么?”
林婉儿笑意不减,“臣妾以为,皇上真的不喜欢安恬。”
“确实不喜欢。”安寿笃定地接道,“只是该做的事,自然要做。”
“恩,恩。”林婉儿郑重点头,“皇上做事,向来不掺杂个人感情。”
安寿无奈叹息,正想放开她,却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足够的近。
他于是俯身,在她的耳垂上轻咬一口,低沉的嗓音极尽魅惑,“皇后的日子,该过了吧?”
唇边的肌肤渐渐泛红,他听到林婉儿轻轻地“恩”了一声。
他笑,将她拦腰抱起,依旧诱人的语调,“朕送皇后回宫。”
“皇上,”林婉儿在他怀里抬起眸,“臣妾可不可以,先洗个澡?”
“一起。”
“皇上,”林婉儿想咬人,所以话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臣妾的第一次,可不可以在床上?”
“皇后的意思,”安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下次,再换地方?”
林婉儿愣一下,随即展开一个极其谄媚的笑颜,“皇上果然天赋异秉,悟性极高,臣妾佩服。”
安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