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长严厉训斥了我,他让他们立即后撤至建昌营外三十里处等候命令……”
他说着又把电报交给了郑文根。
郑文根匆匆看了一遍,脸上也露出了苦涩。
电报的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严厉斥责了郑永在未经过请示的情况下,在夺取了冷口关之后又连续作战,将师拖入了有可能蒙受重大损失的泥潭云
同时又严令在接到电报的第一时间,立即停止军事行动,将部队后撤至指定地点待命,否则将追究郑永的全部责任。
“师座,怎么办?”
郑永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已经发现了混成旅团的司令部,并且前线的部队正在准备发起进攻,在这个时候撤下来,将会错失长城抗战以来最好的一次大捷机会。
“打!”
忽然,郑永用力地说道。
“但是委员长那……”
“委员长那我顶着。”郑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命令旅全部部队立刻投入战斗,命令附近友邻部队不管对面之敌,留下少量部队继续牵制,其余主力一律归铁定国统一指挥。必须在天亮以前结束战斗!”
必须要在天亮以前结束战斗了,纵然夜间攻击将使困难大大增加。
“还有,把师部的全部部队集合起来。必要时,给我做为决死队上!”郑永的面色铁青,但话里却没有一丝商量地余地。
这份电报打乱了之前一切的计划。
“雷电计划”本来顺利实施着,各部队也进展顺利,将整个旅团完全分割起来,只要耐心的旅团司令部实施攻击,完全有可能在日军第师团增援上来解决掉旅团司令部。
但现在却发生了严重的改变……
混成旅团司令部所在的铁木岭抵抗地非常激烈。
日军也是打红了眼,疯狂地倾泻着子弹。死死地抵抗着中**队的进攻。
尽管已经考虑到了夜间进攻的困难性,以及日军的抵抗程度。但一连数次没有得手地进攻,还是一下使部队的伤亡开始增加。
“迫击炮,把迫击炮都给我集中起来!”
在铁定国地大吼声里,所有能够调集的迫击炮都被拉了上来。
“轰隆隆”的炮轰声里,轻重机枪也同时响了起来。随即工兵爆破队迅速冲了上去。
在这一整天的战斗中。师的官兵已经开始越来越意识到了工兵地作用。这些工兵们,一次又一次冒着炮火把炸药送了上去,一次又一次为部队炸开前面的坚固障碍。一次又一次的为部队开辟出通往胜利地道路……
萧无亲自带着两队工兵冲了上去,日军机枪的“突突”声,用两名工兵的阵亡为代价。硬生生地炸开了一个口子。
“炸药!炸药!!”
才回到阵地上的萧无又大声吼了起来。
这已经是他第几次亲自带队爆破了?萧无早就忘记了,但是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得帮自己的兄弟们炸出一条路来。
两个多小时的努力,日军外围防御被大部肃清。
而就在先头营突进去的时候,核心阵地的日军机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看着一排的兄弟倒了下去,铁定国的眼睛里几乎冒出血来。
眼看着旅团的司令部就在面前,胜利唾手可得,但日军地顽强和疯狂,还是大大超出了自己地想像。
和当初奉天城下的那批日军相比。这次地敌人显然装备更为精良。战斗力也更强大。
夜,时。离规定的结束战斗时间还有不到个小时。
六时前必须结束战斗,这是铁的命令。
工兵爆破队冲了上去,步兵冲了上去,但被同样以迫击炮、轻重机枪组织起来的日军火力一次次打了下来。
“铁定国,为什么还没有突进去!”
后面的叫声让铁定国转过了头,是师座亲自带着警卫队上来。
“师座,东洋人火力太猛,贸然冲锋只有增加伤亡,我正在想办法。”
“***不知道谁打的小报告,委员长知道我们正在这打了。”郑永一边躲避着密集的弹雨,一边在铁定国身边蹲了下来:
“估计是报告的,委员长的电报里眼看着就要枪毙我了,再不赶快结束战斗,老子的脑袋真的要保不住了。”
“看到那边没有,那边枪炮声为什么那么猛?”郑永忽然指着右面说道:“这说明什么?”
铁定国皱了下眉头:“难道***东洋人的指挥官就在那?”
“一定是这样。”郑永忽然变得沉静了下来:
“铁定国,你指挥两个步兵营,全部的迫击炮、轻重机枪给我对着那方向狠狠的打,我带着警卫队从侧面冲上去,再给我调两个步兵连做为后续部队!”
“师座,换人去,你去太危险了……”
“危险个屁,老子当年在奉天都没有被欧阳这王八蛋害死,今天也不会死在这里!”
郑永说着脱去了上身军装,那件所有师老兵都熟悉的白衬衫再次出现了在他们面前,这些老兵们都知道,这件白衬衫意味着什么:
师座要再次带着他们亲自冲锋了,决战的时刻到了!
铁定国却有些发怔,为什么说在奉天师座差点被欧阳害死?
接过了一枝冲锋枪,看了一眼铁定国:
“开始,给老子往死里打!”
“打!往死里揍这帮***!”
“开火!开火!”
一声声长官的吼声,一声声迫击炮的爆炸声,一阵阵密集的机枪声再度响了起来。
这一副架势显然是告诉日本人,中**队已经发现了日军旅团长的位置所在,即将集中起全部的力量进行强攻。
超过一半的日军力量被调往了右面,左侧的枪声一下空虚了不少。
“决死队,跟我上!”
大喊声里,郑永站了起来。
“决死队!”
第一冲出去的却不是郑永。
胡冰!
警卫队队长胡冰高高举起了师的军队,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大少爷不可出任何事,要死自己第一个死!
胡冰不喜欢当兵,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当兵。
他穿上这身衣服只有唯一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跟着大少爷一起。为大奶奶和郑家所有死在日本人手里的亲人报仇!
一水冲锋枪和机枪武装起来的警卫队,将他们火力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至。
在这样突然的打击之下,左侧的日军明显开始出现了慌乱。
第一冲上阵地的是胡冰,在枪炮掠过黑夜的照耀下,那面军旗显得格外的夺目。
郑永冲了上去,整个警卫队都冲了上去。
两个步兵连也随即紧紧跟了上来。
无法抵抗住如此强劲攻势的日军开始向右面阵地撤退。
机会一下出现在了郑永的面前。
郑永没有一分钟停留,甚至没有去管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日军伤兵,而是果断地带着警卫队凶猛的向溃散中的日军扑了过去。
“师座突进去了,弟兄们,给着我冲!”
这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在战场上火力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但很多时候这种精神力量却也足以取得无法估量的效果。
遭遇到两头夹击的日军主阵地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尤其是败退下来的败兵对阵地的冲击实在太大了,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警卫队,在日本人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也突了进来。
日本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带着这些中国士兵冲锋的,是他们的最高军事长官: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师!
郑永一梭子过去扫倒了冲上来的两个日本人,这时候一个日本士兵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郑永顺手拔出刺刀,狠狠一刺刀捅进了日本士兵的胸膛。
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喘口气,一个端着长长的指挥刀,同样只穿着衬衫的日本军官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二部燃烧的大地——第三部刺刀1937 第二百零三章 七勇士 (上)
“八噶!”
日本军官骂了一声,接着端着指挥刀疯狂地扑了上来。
郑永用冲锋枪架了一下,侧身躲过,接着右手刺刀一划,在日军军官手臂划了一道又深又长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把刺刀的锋利实在让人难以想像。
“八噶!”
日本军官疯狂地叫了声,能够看到这处伤口带给了他多么巨大的痛苦。
几乎都能够看到骨头了。
一层层的冷汗因为强忍着痛苦而从日本军官的额头滚落。
他用一只手握着指挥刀,一步步继续向郑永走了过来。
边上的日军显然是疯了,拼命的想要向这个日本军官接近,但都被中**人给打了回去。
当日本军官走到自己面前,并且那把一只手举着的指挥刀即将落到自己头顶的时候,郑永手里的刺刀从他的右侧脖颈处深深地插了下去……
中川内三兵卫,日军第八师团第旅团旅团长。
长城抗战以来屡次为第八师团立下赫赫战功,被誉为“第八师团的骄傲”。
民国年月日凌晨,战死于铁木岭旅团司令部。
这是日军自九一八以来阵亡的第二个旅团长了。
又是同样葬命在师的手里。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师几乎成为了日军的噩梦。
凌晨三时,随着中川内三兵卫的阵亡,铁木岭顽抗之日军彻底崩溃。
是役,师经过反复冲击,共击毙日军旅团长以下军官三百三百二人,就和历次的战斗一样,同样没有俘虏。
不要俘虏,师从来都不要俘虏。
凌晨的风带着寒意。汗水粘贴衣服上,山风吹过,郑永打了一个寒战。
不光是身上发冷,心里也一阵阵的发冷。
这次实在有些冒险了,万一攻击失败,万一无法及时完成攻击……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就算现在取得了大胜,但回去后又回遭到委员长什么样的处罚?
“命令。时前全部撤离战场。”郑永低声吩咐道。
“师座,第八师团已经连夜启程,预计明日上午十时前抵达。”
“是吗?终于来了吗?他们来不及了。”郑永淡淡地笑了一下:“除了一地的尸体,他们还能得到什么呢?”
长城抗战以来,中**队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进攻战,由师一手创造。
在这次凶猛的进攻战中。师连续作战,连续突击,前后击毙击伤日军混成旅团旅团长以下官兵一千五百余人这是师再次创造出的奇迹,这是长城抗战以来一次空前的大捷。
不过郑永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回去之后不知道这样的胜利能不能保住自己地脑袋……
撤退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独立旅补充团的一个军士哨,因为突得太猛,距离主力过远,因此在撤离的时候。并没有及时通知到他们。
这支军士哨一共七个人,军士长就是那个老三。
老三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打得东洋人丢盔弃甲的,这是谁打的?那些被德国人淘汰下来地补充团打的。
***德国人。现在应该知道奉天老兵的厉害了吧。
这个军士哨里七个人,倒有三个是奉天保卫战时候的老兵了。
老三有的时候觉得很奇怪,那些德国人为什么不要自己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却反而偏偏去训练那些娃娃兵,那些娃娃兵不就是比自己多读了几天书嘛?
“老三啊,天快亮了啊,师座那应该打得差不多了吧?”
老三看了一眼,说话的叫吕明贵,奉天突围地时候可以他一起突出来的。也是被那该死地德国顾问给刷下来的。
“我哪知道。反正还没有接到离开这里地命令。”老三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身上才发现没烟了。
他眼睛在地上搜索了好久。才发现一个还有抽上两口的烟头,拣了起来美美地吸上了一口,顺手递给了吕明贵:
“明贵啊,咱们这一仗打得舒坦啊,总算把咱的名声给补回来了。”
“可不是。”烟头放手里才吸了一口,就已经烧着手了,吕明贵这才恋恋不舍地扔了:
“这次回去了后,怎么着咱们走路的时候胸膛也是挺着的了。”
“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后面的枪声好像稀疏了不少?”另一个奉天突围战的老兵段志远向后看了看疑惑地道。
好像枪声是没有刚才那么密集了。
老三可管不了这些,只要撤离的命令没有传达,那就得在这坚守下去。
“哎,老三,说说你们在奉天的故事呗。”一个参军没多久地士兵嬉皮笑脸地爬了过来。
“滚,滚。”老三拿脚踹了他一下,这小子叫黄古北,听说还是啥高级学堂毕业的,高级学堂毕业地又怎样,不还一样在补充团。
黄古北嘀咕了一声,又慢慢地爬了开去。
这帮老兵有的时候太气人了,不就是比自己多当了几天兵,还打过仗嘛,整天老不拿正眼看自己,还经常嘲讽自己,用得着这样吗?
天色已经大亮了。
后面似乎一点动静没有了。
老三在地上看了半天,一个能抽的烟头都没有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打仗倒没什么,流血也不在乎,可没烟的日子真是难过。
远远的出现了一些影子。
“准备!准备!”
老三大声叫了出来。
越来越看得清楚的,***,是日本人!
大约一个小队的日军探头探脑地摸了上来。
“打!”
老三手里的捷克机枪开火了。
接着一排手榴弹扔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日军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倒下,接着后面响起了叽里呱啦的叫声,一排排的子弹向着军士哨打了过来。
老三手里的那挺机枪不断吼叫着,一旦到了战斗,老三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眼睛血红,手指一边扣动着扳机,嘴里一边不停地喃喃骂着什么。
吕明贵是这批人里枪法最准的一个,他表现得非常冷静,冷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他总是仔细而耐心地瞄准,然后稳稳地扣动扳机,几乎每一次枪响,总会有一个日本人倒在他的枪口下。
黄古北现在是真的佩服这些老兵了。
他们平常愤世嫉俗,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骂长官,骂政府,骂一切他们看不惯的人,但一旦到了战场之上之后,他们就会立刻成为真正的战士。
这就是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日本人的这个小队一连几次企图冲上去,但都被这七个士兵给打了回来。
点。
日本人调上来了一个步兵中队,一百多名日军轮番对这阵地发起了进攻。
迫击炮、机枪不断轰击着这块阵地,企图彻底击垮这股中**人的信心。
但让日本人感到恼火的是,这些中**人的神经就好像是铁打的一样,无论日军用出什么手段,他们都死死地钉在了这块阵地上。
一次、两次、五次……
无论日本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被这七个勇猛无畏的中**人打了回来,反倒使日军在这块阵地上遗尸累累。
日军的指挥官几乎要发疯了,望远镜里他看到对面的中**人不过只有几个人,但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封锁着他们前进的道路。
为什么,为什么支那军人会忽然变得如此勇猛善战?
部下报告的伤亡数字几乎让他无法相信,那么多次的进攻里,居然让自己损失了八十人,八十多优秀的帝**人。
耻辱,这是自己最大的耻辱!又一次进攻被打下来了,这都已经快让人绝望了,这几乎让日军指挥官产生了一种幻觉,哪怕再调上一个联队的士兵也无法夺取这块阵地。
“飞机,请求飞机支援!”
日军指挥官终于说出了这句最让他沮丧的话。
面对中国人的七名士兵,堂堂的大日本帝国,竟然动用到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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