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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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仙-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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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有何吩咐?”
  左庶长淡淡然道:“还是请陈先生说吧。”
  那陈先生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素来喜欢穿一身蓝布长袍,腰上总挂把折扇,一块白玉,长年如此。其人生活朴素,生平没有过让人说道的污名,尽管左庶长给予的待遇非常丰厚,但他家中只有一位妻子,两个儿子。没有妾侍,也从不去烟花之地。为人不贪财、不好色、不赌也不追求权利富贵。
  因此极得左庶长信任,所以会入左庶长府,原也是因为敬佩左庶长的为人之故,曾有别的权贵予以高管厚禄相请,全都被他拒之门外。
  陈先生不会对任何事情都发表意见和结论,但每每他做出结论的事情,左庶长无一例外的不敢不认真对待。
  凌落知道是陈先生的意见,当即抖擞了精神,恭敬了姿态,作礼道:“请先生指教。”
  “信侯客气。”陈先生拱手还礼,末了,便转入正题问道:“近日在下忙于查访善商团,今日回来才知道新制的具体。不由忧心忡忡啊……”
  信侯忙请教道:“莫非新制有何不妥?”
  “仅以新制而论,没有不妥。新制用意,以神魂国奠定北地之法,用神魂宗吸附大量的囚犯、贱民、一无所有的贫民阶级作为力量。同时又通过提高赋税和增设交易部迫使权贵、富贾压力数倍递增,看似为苛政,实则是利用此法分化了权贵与庶民的立场,迫使被权贵增收赋税应对国税而无法生存的贫民入神魂宗。而神魂宗虽然由摄政王担任宗主之职,却有左庶长与信侯担任副宗主之职,更有许多忠于郑王的文臣武将掌管事务,不怕摄政王能够只手遮天,有所图谋。”
  陈先生说着,略微停顿,端杯喝了口茶水。
  “只是,如果结合善商团的情形,新制就变的大有问题了……”
  凌落不明就里,忙追问道:“善商团有何值得在意的变化?请先生指教。”
  “在下本就对善商团的目的疑虑,故而请命亲自去追查。神魂国派出善商团,高买低卖的在郑国为权贵阶层送金送银之行径本就可疑。前不久,东面魏地有奴隶集体出逃事件,为的竟是要逃到郑都,求善商团能够解救。”
  凌落大为吃惊,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奴隶无论逃到哪里,地方官府都会抓到,绝难逃远。一旦被捕送回,其主激怒之下必然杀人,担这种风险,可见善商团已经收得郑国奴隶阶层的人心。
  “善商团是北君的巨大阴谋啊……可惜,我们发现的太迟。如今郑、楚的奴隶阶层心向善商团,权贵阶层又视他们为送金银的财神,处处庇护,大开方便之门。因为他们的影响,郑、楚的奴隶价钱不断涨高,诸多地方的权贵视此为发财的捷径,勾结官员,大凡有触犯法律者,能不能都设法给降罪贬成奴隶,再出售给善商团。信侯可知道,如今善商团在郑国已经购买了多少奴隶?”
  凌落试探的猜测着道:“纵然神魂国金银许多,恐怕也难以支撑这种消耗,我想,最多几万吧……”
  “果然。信侯也预料不到。神魂国不断提供金银,倾全国储备、开采的金银,几乎全用于善商团使用。珠宝、奢华工艺品,也全是为了换金银和奴隶用。如今郑国的善商团拥有的奴隶数目已经超过了四十万!”
  “四十万!”凌落不禁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道:“先生是说四十万?”
  “正是此数,而且每日都还在大量增加。信侯如今能够想像到,善商团背后是一个何等可怕的阴谋了吗?”
  三百七十七
  陈先生的话让凌落禁不住心如坠入冰窖,手足发冷的推想到未来可怕的变故。
  “先生以为,新制会让摄政王很快在神魂宗只手遮天,拥有一股可以武装的力量,如同昔日魏国时起义的神魂军那般?”
  陈先生不禁神情凝重的缓缓摇头道:“信侯估计的形势太过乐观。”
  凌落不禁更惊。“如此还是太过乐观?”
  “信侯可知道,如今郑国的食用之物,大多来自哪里?”
  凌落缓缓摇头。
  “神魂国。咕噜果盐、酱、醋、肉、甚至还有咕噜果米、面等等,郑国全都从神魂国购买,本国生产的这些食用之物,价格一日比一日低,甚至已经快跌至咕噜果食的价钱,仍然还是越来越少人购买,而这些又能够在神魂国换成咕噜果食信侯又是否想过,神魂国高价购买的四十万奴役,等于让郑国权贵得到了多少金银财物?这些对郑国的民生经济又有怎样的影响?”
  凌落不由大略计较,结果让他十分震动。
  “为何国人会更愿购买咕噜果食?”
  “此事在下也曾调查,发现人们吃过几次咕噜果做成的食物后,就会形成严重的依赖,如果不再吃,就觉得食之无味,食欲则不能满足。咕噜果食物到底有何古怪,在下派到神魂国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报,此刻不能做结论。但是,郑国大量的金银流入神魂国,又被神魂国通过善商团送回集中到了权贵富贾手中。加上新制的增税,国家的钱财会更集中的掌握到权贵富贾阶层手中,民众变成为权贵富贾分担赋税的羔羊,会迅速变的一贫如洗,纷纷被迫加入神魂宗求生。这些原本都是新制所需,但——善商团此刻已经变成摄政王能够掌握的强大力量,伴随时日的推移,善商团很快会迅速膨胀成为一支能够武装的可怕力量。到了一定的时候,郑国权贵富贾会成为郑国绝大多数人所仇恨的对象,而这些人,差不多都会成为神魂宗和善商团的人,他们能够让左庶长与信侯对国宗的权力变的名存实亡,君上为实现新制过度的神魂宗将成为摄政王一手遮天的——武用可破毁郑国、文用可颠覆朝政的绝对力量。”
  陈先生一口气说罢,缓了半响,重重叹气道:“北君此次不是想用武力灭亡郑国,而是要用郑国人的力量粉碎郑国的权贵,粉碎郑国的君王体制,让郑国人自己推翻现在的一切,让郑国人自己心甘情愿的建设起神魂国制。北君是想兵不血刃的把郑国变成神魂国,对善商团所以只字不提,就是要利用郑国权贵的贪婪,让郑国权贵成为善商团通行无阻的保护伞,让郑国权贵富贾自己给自己挖掘出一座巨大的坟墓!”
  “所以,信侯以为情形只是如当年的魏国,那实在过于乐观。当年魏国神魂军起义,不过得到魏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如今北君在郑国的阴谋如果成功,必将把整个郑国收入掌中,神魂国甚至不必动用一兵一卒拿着刀剑在郑国拼命此计之毒,其心之大,千古无有!”
  凌落听后静静沉思半响,突然问道:“善商团在楚国的情形如何?”
  “开始受阻,自从楚国武尊白铃出使郑国回去后,白宫神魂宗对善商团再没有任何为难,楚国善商团的负责人赵姬还被请到白宫居住,楚国权贵富贾也如郑国一般,被贪婪迷了智慧,处处为善商团大开方便之门,善商团的人无论去哪里,过关都不需要公文,不需要检查,在楚国购买的奴隶数目也已经超过了三十万。楚国如今也在大肆从神魂国购买咕噜果食物,情景与郑国如出一辙。利之所趋,势不可挡。神魂国唯恐郑、楚购买咕噜果食的不够多,最近根据郑、楚自产的相应食物价格,进一步调整压低出售的咕噜果食的价钱,始终让郑楚的大小商贾唯恐购买运送回来的不够多。尽管楚国有所觉察,提高了关税,但神魂国的咕噜果食本就无所谓成本,楚国提高多少关税,神魂国就降低多少出售的价钱。”
  陈先生说着,神情越显忧虑。
  “神魂国是要让郑、楚大乱呐他们的咕噜果食,绝不是郑、楚自产的能够竞争,如此下去,不出一年,郑、楚诸多产业都将被迫停止,举国都会以咕噜果食为生存必须。人们对咕噜果食的依赖程度之深,超乎想像在神魂国,鱼肉的价钱比咕噜鱼肉果食更低廉一些,也根本没有人去购买食用仿佛神魂国人只吃得下咕噜果做成的食物,这咕噜果食必然隐藏着莫大的古怪!”
  凌落思索着道:“如此说来,郑国要应对这种情况,必须加快推进咕噜果树的广泛种植,尽快能够学得神魂国的种植技术,推行自产的咕噜果食物才是解决之道了?”
  “眼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陈先生说罢,又对左庶长道:“如今必须预防的大患还是善商团,如果不对他们加以阻止,国宗将来势必成为摄政王的一人之宗。”
  左庶长听了点头问到:“陈先生有何对策?”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左庶长与凌落听了不由眼睛一亮。
  陈先生十分沉着的缓缓道:“北君此计毒辣,此刻破坏其计已经太晚。只有用北君之计反制,才能够应对。郑国本有国中国——飞仙宗。飞仙宗大开武学方便之门,信侯的神宗也大开方便之门,都是能够限制国宗的力量。尤其飞仙宗如今的门徒数目超过百万,只要左庶长与信侯寻郑王,说让飞仙宗与神宗也信奉神魂宗,把原本会被推入神魂宗的那些人推入飞仙宗与神宗,如此既能利于郑国新制改革的实现,又能够限制神魂宗的势力发展,更能成为将来对抗国宗独大的手段。善商团购买奴隶,飞仙宗也买,神宗也买;善商团传道吸引信徒,飞仙宗也行传道之名,神宗也行传道之名。”
  左庶长认为此计十分可行的缓缓点头,却不无忧虑的道:“只是飞仙宗与神宗财力不足以与善商团对抗啊……”
  陈先生晒然失笑道:“此事不难解决。左庶长与信侯寻郑王说时,不可有防范摄政王之意,只说为了加快新制改革的实现。如此一来,郑王必然愿意以国库支持飞仙宗与神宗购买奴隶,而摄政王绝没有理由从中作梗阻拦。”
  “先生之计高明此时宜早不宜迟,父亲,我这就去寻飞仙宗宗主商量此事,而后入宫求见郑王!”
  “信侯且慢。”陈先生这时张开折扇,轻轻摇动扇风。每每这个姿势,就是他要说的话即将说完。凌落忙又坐下,拱手作礼道:“请先生指教。”
  “还有一事,信侯务必留心。楚国近期有多起押运的国金被劫的大案发生,在下以为,此事与神魂国或许有关。如果事情确实如此,北君身为摄政王,很快也会在郑国动手,如果有国库金银押运的事情,必须加倍谨慎小心。”
  “多谢先生提醒!”凌落这才作礼告退。
  凌落走后,左庶长罕见的长叹了口气,望着陈先生道:“如果不是有先生,真正是不妙之极。”
  那陈先生收起了折扇,轻叹道:“恕在下直言,其实在下以为,神魂国制在郑国实现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不是当今君上英明,也有心学习神魂国制,改革推行新制,在下纵然察觉了北君的阴谋,也未必愿意说出来。”
  左庶长听了,不禁巍然长笑。
  “先生总是如此坦诚……诚如先生所说,北君确是千古奇才,这神魂国制,的确影响深远。我也是为其折服,故而才全力以赴的支持君上改革推行新制。诚然神魂国制让人向往,但君上也是位不可多得的明主,郑国既然也能实现神魂国制,自然不能让北君得逞。”
  陈先生听了,不禁肃然起敬,起身作礼道:“天下也只有左庶长才有这等为国为民的胸怀志向。如左庶长这般,还能够向往、支持神魂国制的推行,天下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在下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一定竭尽全力对抗北君阴谋,绝不让郑国成为北君的囊中物。”
  说罢,又抬头定定望着左庶长问:“只是在下虽然素来相信左庶长的胸怀,此刻却依旧不能不问。一旦神魂国制实现,左庶长的封地、良田、权势、富贵,都将在新制中变归国有。左庶长难道真的能够舍得?越是一无所有之辈,越支持神魂国制;越是权贵,越是反对神魂国制。左庶长之权势,在郑国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庶长之富贵,虽不致富可敌国,但也足可让子孙后代数世无忧。为何左庶长又能够舍得这些?”
  左庶长面挂笑容,缓缓立起,迈步走到大厅门口,陈先生见状信步跟随,立在他身后。
  “先生还记得当年一起在白云山顶看大地的情景?”
  “自然记得。左庶长当时曾说,越高的地方,看大地一切越渺小,却看到的越多、越远。”
  三百七十八
  “不错。许多人都以为,为自己、为宗族是必然的责任。古往今来的传世将相,则是为国为民。但凌某相信,顾己、顾亲、顾国、而后顾族。比起能够让天下人的将来更好,固守顾己、顾亲,实在微不足道。”
  陈先生不禁再度肃然起敬的躬身作礼道:“陈某人此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相信并追随了左庶长。”
  “先生过誉了。”左庶长渭然长叹道:“只是先生计策虽然高明,奈何郑国已被神魂国渗透,纵然先生之计顺利进行,将来恐怕也要变成分庭抗争的局面啊……”
  那陈先生不禁惭愧低头道:“恕陈某无能,只怪察觉的太迟,时至今日,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以应眼前局面了。”
  “凌某不是要责怪陈先生,只是忧心先王的基业呐……”
  郑都天空,渐渐为阴云所笼罩。
  黑压压的乌云罩盖在人们头顶,在郑都街道上的人们一个个奔跑着赶着回家,街道旁的一间店铺老板看到奔走中的熟悉人时,叫嚷招呼道:“再不快点就下雨来不及收衣服拉——”末了又自叹晦气的回到铺头里面,计较着这场大雨没完前,一定不会有什么生意了。
  黑云压的天地间一片昏暗,不多久,人们预料中的倾盆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滴咂在房屋上劈啪作响,而街道上也再难看到有人。
  大多店铺的掌柜都已经关门,与其在这种雨夜等待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生意,不如回去热壶酒,做些吃的跟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唯独一家店铺的掌柜犹自开着门,独自一人坐在铺头里,也热了壶咕噜果酒,边自喝着吃咕噜牛肉果。
  倾盆大雨中一条人影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径直走到铺头里。
  那掌柜大喜过望,想不到这种天气还有人来买东西,忙放了酒壶过去招呼。
  “客官需要买些什么?”
  “劳烦掌柜的热壶酒,借张板凳。”
  这店铺卖酒,却并非酒馆饭店,但客人有这种无伤大雅的要求,他自然愿意满足。他看不清这人蓑衣下的衣装,一时吃不准这位客人的银子有多少。就试探着拿了壶价钱中等的,问:“这酒行吗?”
  “差了。”
  掌柜听了,脸上的笑容更见灿烂,忙换了最好的酒又问。“客官,这就是最好的了,您要是还看不上眼,小店真没办法了。”
  “也可将就。”
  掌柜忙欢喜的拿到里屋去热,又殷勤的搬来板凳,还端出来张小方桌,又将店里卖的些咕噜肉果推荐了给客人下酒。
  那人坐下吃着咕噜肉果,酒热时,自顾吃饮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店铺对面的一座屋院。
  掌柜看见,不由心中起疑,猜想这人是否来抓跟人通奸的相好女子,却不敢直言相问,便道:“客官是等人?”
  “不错。”说着,那客人放下酒杯,问掌柜道:“一个时辰前是否有人进去过?”
  “是有。差不多是客官说的时候。对面那栋房子平常都闲置着,是飞仙宗接待客人备置的房产来着。”
  “进去了几个人?”
  “就看见一个人吧。”
  “出来了没有?”
  “没呢。”掌柜说了,更觉得猜测应该不错,就问说:“进去的好像是个女子,怎么,客官认识?”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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