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能够说上话的恐怕非韩国丞相郑丕不可,但郑丕此人虽无大才却也不算无能之辈,对韩王也还算忠心,郑丕本身也是个财主,对财宝之类并不甚太在意。我们与他又从没有交情,想要攀交恐怕不易……”
“所难正在于此,而且最佳的时机还是近期,如果在北地尚未统一时就能寻上门去说,韩国防备之心必然大大减弱。等到北地一统时,多少人都会看破此计了,那时成功的机会最多六成。”
一百九十一
话虽如此,但步惊仙也知道如果没有契机则不可能迅速与韩国左丞相郑丕建交。
郑丕此人为官后嗜好依旧如初,喜欢在奴隶身上绘制图案,但这么多年来据说只成功了三个,其它奴隶无一例外的丧命台上。除此之外,郑丕让人再难投其所好。然而郑丕根本不缺奴隶,步惊仙又上哪里找个让郑丕欢喜的、现成的杰作送做见面礼?
两个人正犯愁时,一个侍卫过来禀报说:“启禀月妃,那个古怪的女人会说我们的语言,与其它几个蛮人大不相同。”
“喔?”拜月颇显惊疑,末了又记起步惊仙对此毫不知情,就笑道:“昨夜与小星等待夫君之心殷切,以致难以入眠。于是领了四季使出营散心,不巧遇到群蛮人,见臣妾等人少,又都是女子身,便以为好欺。为首的女人形容古怪,带了几十个蛮人想拿臣妾,后来被臣妾杀死大半,四季使又生擒了那为首女人和七个蛮人。”
步惊仙不禁晒然失笑,暗觉那群蛮人实在不开眼,自寻死路的撞在拜月她们手上。
“如何古怪?”
“左右无事,不若夫君移步一观如何?”拜月反而卖起关子,似乎那个女人还真古怪的罕见。
步惊仙见她如此,倒也不在乎耽搁片刻,左右军事整备在返回周国的途中就已安排,后日才能出兵,今日理当陪陪两位夫人,便微笑答应。
侍卫领他们去了天牢,将那群蛮人押了出来。
只见当中唯一的女子披头散发,无任何衣物遮掩的身体上纹着密密麻麻的凤凰,密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她原本肌肤的模样。
步惊仙忙叫人拿那女子头脸抬起来。
一眼望去,他立时惊呆!
那女子脸上纹了九只凤头……
若干年前的记忆刹那间浮起步惊仙脑海……
当初被送到郑丕的奴隶庄园,七月被王卡挑唆到厨房偷吃的,奴隶监工为找出小偷将他们一群孩子拉到冰雪之中,本欲全部打到说为止,步惊仙自愿站出来背负黑锅,因此遭遇监工的狠毒鞭打。本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模样时,一个脸上纹九只凤头的女子喝住了监工。
“凤姑娘。”
一声轻呼让原本惊慌的凤姑娘呆若木鸡,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步惊仙打量、搜索记忆中一个又一个人的模样……
然而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的搜寻记忆的库房,也找不到一张与面前相似的脸。
步惊仙早知没有记错。顷刻间他推想了许多可能,凤姑娘为何会在这里?她本是郑丕身边最受宠的女人,原本他一直以为凤姑娘至今还在郑丕身边享受荣华富贵。
当年凤姑娘的相助恩情,他一直记得。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肯定当初凤姑娘是一番好意,此刻他决意试探,假如当初确属好意,今日他势必报答,假若当初另有目的,他则另有主意。
“凤姑娘这般的大善人怎会不在郑丕丞相身旁享受荣华富贵,竟然落得与蛮人为伍的田地?”步惊仙说这话时面色冷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拜月熟悉他的性情,虽然心中惊疑,但却不发一言,怕坏了步惊仙的主意。
凤姑娘听见这话,脸色立时变的难看。知道她过去事情的人,必定与郑丕有关,极其可能曾是奴隶。若不然她绝没有不记得的道理。既是奴隶,当然不是受过她的恩惠,那么这番当然是反话!
“不知何时曾得罪过大人,贱妾过去年轻不更事,实在有眼不识泰山,恳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贱妾一命!”说到最后,凤姑娘连忙磕头求饶。
步惊仙心中已经有了一半定论,这时冷哼着道:“凤姑娘当初可没有绕我表亲一命呐为了个下溅的小奴隶竟命人把我表亲活活打死真让人费解,区区一个低贱的小奴隶与凤姑娘有何关系?莫非是凤姑娘的私生子么?竟要为此打死我那为人和善的表亲!”
尽管事隔多年,凤姑娘仍然立即想起当年的事情。
只在心中暗骂‘又是那个天煞的小贱种’,她自觉落到这般田地全因为那个叫做步惊仙的小奴隶,若非他,当年绝不会被连累,就绝不会逃跑。更不会被黑狼族的部落抓去当奴隶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脱,结果又误入穷山恶岭。
本以为必死无疑或遭遇更凄惨时,不料因为身上的纹身,被那蛮人部落视为仙人,因此变成蛮人部落的首领。却从此陷身于荒蛮山野之地不得离走,过着原始的凄苦生活。如今还不幸遭遇横祸,被几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生擒活捉,还恰巧碰到这样一个仇人!
凤姑娘又怕又气,霎时间哭的泪流满面,连连磕头。
“大人饶命呐——当年贱妾也是不得已,郑丕看那小贱种脾气倔强,吃的痛,有心送他到九死一生台纹身,我也是受了郑丕命令大人的表亲平素和睦,待人和蔼,庄里上下人人都与他交情好,贱妾本与他交情深厚,若不是被郑丕逼迫,如何忍心叫人打他啊!当初本也是郑丕听了别人的谗言,贱妾不忍他被害,冒险从中说话,就让人只把他打重伤给个教训,哪想到下手的人暗中受了郑丕命令,竟然就把他给活活打死了过去……”
听到这里,步惊仙已经明白大概。知道这凤姑娘当日果然不怀好意。当日事出突然,绝不能是郑丕的命令,不过是凤姑娘临时起意,十之八九为了讨好郑丕。如今把一切推在郑丕身上,只想乞求活命而已。
‘如此看来,她所以不在郑丕身边或许也是怕郑丕为庄园烧毁的事情迁怒罪责于她……真是天助我也’
步惊仙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继续追问究竟,只吩咐道:“给她穿上衣裳,送到西宫安置,日夜小心看守,倘若让她逃跑了,诛九族。她若有什么需要可满足的尽量满足,不可待她无礼。”
当即有人领命带走凤姑娘。
步惊仙见拜月始终未发一言,便笑道:“夫人,此女之事异日闲暇时再与夫人细说,郑丕之敲门金就是此女,夫人不巧正将她生擒,实在帮了大忙,也真是天意本君这就寻赵天交待,稍后再来见夫人。”
拜月微笑点头道:“夫君尽管去吧,大事要紧。”
见步惊仙走后,拜月就命人叫来拜星,一并到安置凤姑娘的西宫。
这时凤姑娘已经沐浴更衣,正在吃喝,见到拜月姐妹到来,吓的连忙跪地伏到,连连磕头。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公主殿下……”
“好了,起来说话吧。”拜月懒得听她啰嗦这些,打断了让她平身,拿眼将凤姑娘仔细打量一阵,就问话道:“当年你在郑丕手下,后来因何离开了?”
凤姑娘忙把当年如何受小奴隶拖累,被迫逃亡及后来的遭遇一一说了。
拜月耐心听着,末了,就问她说:“那个害了你的小奴隶,可知其名姓?”
凤姑娘忙道:“奴婢死也不能忘记了那小奴隶叫做——步惊仙。”
屋外一记闪电突然炸响,紧接着便落下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宫殿屋墙上。
凤姑娘犹自低头坐着,不知这两位贵人为何询问这些。
拜月呆若木鸡,一旁的拜星心思简单,未曾多想,只觉得步惊仙这名字与夫君的字尤其巧合,又觉得似乎从哪里听说过这名字,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说。反倒奇怪身旁的姐姐为何听到这名字后整个人就呆了。
拜月半响才回过神,恢复镇定。
“你没有记错?”
“回禀王妃,奴婢被那小贱种害成如今的模样,怎么可能把他的名姓给记错了呢?”
“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叫步惊仙的奴隶是如何烧了郑丕庄园的,要详尽。”
“是当年……”
凤姑娘一五一十的把当年郑丕庄园如何被火烧的事情全说了。
拜星听的吃惊,又觉得有趣。想不到一个小奴隶竟然那么可怕,却也不明白姐姐为何对一个小奴隶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放着许多事情不做,偏偏在这里听故事。只是拜月不急,拜星更不会着急,也就耐心的陪拜月听着。
问过凤姑娘的话后,拜月让人多加美食赐予凤姑娘,便领了拜星走了。
“姐姐,你今日真奇怪。”
“奇怪吗?”拜月语气平淡,拜星更觉得姐姐情绪反常。“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姐姐为何寻她问话?”
“不知道。”拜星很干脆的摇头。
“步惊仙这个名字你没有印象?”
“似曾耳闻,就觉得跟夫君的字很相似嘛,或许因此错觉。难道姐姐在哪里听说过?”拜星依旧茫然不解。
“那你还记得,夫君曾无意中透露,说他幼年时曾当过奴隶,并且在那时杀过人,还杀过不止一个人的事情。”
拜星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时候夫君生气时说的,还是我把夫君气的呢,不忍心看小奴隶也被捆绑严守……”拜星只是不如拜月般关心大事,心思本没有放在这些事务上,但并非蠢物。这时候已经有所明悟,却觉得难以置信的急声反问道:“莫非姐姐是说,那个小奴隶步惊仙就是夫君!”
拜月淡淡然一笑。
一百九十二
“八九不离十当年夫君说自己在北灵山打杂,本来承诺婚后告知过往一切,结果后来一则事多,二则夫君似乎有所顾忌,再没有提起。这女子根本不认识夫君,夫君却对她印象深刻,此为一疑;夫君编造表亲,所提之事又理当只有当初在场的那群小奴隶才知道。可想而知夫君必然是那群小奴隶中的一个。以夫君性情,遭遇,武功,还有什么疑惑么?”
“步惊仙……步惊仙……”拜星却还是想不起来这名字从哪里听说过。拜月见状不禁摇头叹气道:“你呀你,当年郑国曾出过件不小的事情。北灵老人的三个得意弟子、衣钵传人因为黑狼族的起兵匆忙逃出北灵山,郑国天籁公主冒险亲自赶往接应其未婚夫信侯凌落。逃亡途中北灵老人的三弟子舍身为两位师兄断后,不幸坠崖身亡。”
拜星隐约记得曾听说此事。
“北灵老人的大弟子正是信侯凌落,二弟子则是如今的楚太子楚高歌,三弟子则是如今郑国飞仙宗宗主郑凛然的未婚夫婿——步惊仙!”
拜星立时愣呆,喃喃自语道:“飞仙宗宗主郑凛然的未婚夫……北灵老人的得意弟子……信侯与楚太子的师弟……是、是夫君可、可……可是当年在楚国……”
“此事我也觉得蹊跷,当年在楚国看信侯与楚高歌并不识得夫君,但当年我便觉得那信侯凌落并无心致夫君于死地……当年你遇到夫君的地方,我记得河流之上正是皮县,也就是步惊仙坠崖之地,只是夫君既与飞仙宗宗主有婚约,又有那般的两个了得师兄,为何事后不曾相认呢?恐怕其中定有蹊跷,料想也是夫君隐瞒名姓不提的缘故所在……”
拜月话未说完,就见拜星猛然转身折向,疾步快走。她连忙追上去拉住喝问道:“你做什么去!”
“问夫君啊!他怎么可以至今连真实名姓都不对我们说!”拜星说着,眼眶已经泛红,心中大觉委屈难过,只觉得始终不曾得到丈夫的信任。
“胡闹夫君不说自然有缘故,我们姐妹追究理所当然,但只能装作不知,焉能去当面质问夫君……”
拜星一把摔开拜月的手。
“我不管为何不能问?不问怎么知道猜测是真是假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夫君连我们都要隐瞒?我今日非要问清楚了不可,除非姐姐杀了我,否则拦得今日、也拦不住明日!”
“你!”拜月暗觉失策,万没想到拜星对此事竟然这般介怀,她本以为拜星虽然反应激烈,但毕竟不会太在意区区一个名姓身世的问题,稍加劝阻也必然能让她冷静。若早知如此,她势必宁可隐瞒拜星也绝不带她同来。
拜星心急之下施展开轻功飞走疾去,拜月连忙追赶,但任她说什么劝阻的话拜星一概不听。片刻间已经到了书房,拜星一把推开房门,看见赵天正在聆听吩咐,便也稍加按捺情绪,只是心情激烈,一时也不能开口说话。
拜月紧随跟到,知道无论如何劝阻不住,便道:“赵将军暂且退下。”
赵天见状觉得有异,忙道:“末将告退。”
步惊仙点头准许道:“去吧,大概也就如方才交待,你尽快出发去办,事情一旦成功立即飞鹰传讯!”
“是!”赵天退出书房时,不忘对拜氏姐妹致礼。
步惊仙一时吃不准拜星何故生气,怀疑是赵姬回禀了他与郑凛然的事情,却又觉得拜星不会因此激恼至此。
“何事如此激怒?”
拜星盯着步惊仙望了半响,才一字字的开口道:“步——惊——仙”
三个字。
让步惊仙如被锤击!
顷刻间他已经推想到究竟,不禁苦笑的望着拜月道:“果然还是没有瞒过你的心细,你们见过凤姑娘了?”
“嗯,见过了。”拜月轻声答应。
拜星却激狂如若失控般怒吼质问道:“为何瞒着我们?夫君为何瞒着我们!”
“小星!”拜月试图劝阻,却被拜星一把推开。
步惊仙见状已知拜星的心情,但他熟悉拜星的脾气,也清楚她的弱点,于是说了六个字,就让激狂的拜星刹那冷静。
“因为……不堪回首。”
语气中的酸楚犹如锐利的宝剑,精确无误的刺中拜星的要害让她原本的激狂如被桶冰水浇头,顷刻熄灭。满腔怒火全化成对步惊仙的爱怜、疼惜。
“夫君,过去的事情不要想多了,好吗?”
拜月一旁看着暗自失笑,明知步惊仙有意攻击拜星弱点,偏偏总是奏效。
月如钩。
拜星躺在步惊仙怀里,温柔的抚摸他胸口,心酸的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夫君再没有找过她说清楚么?”
“何苦自取其辱?再者师父也有交待,并不希望我前往郑都,又巧遇你们姐妹,接连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如今我哪里还想去什么郑国了。”
拜星怔怔回忆着往事,半响,突然问说:“夫君一定还没有忘记那个恶毒女人吧?”
“胡说。”
“一定是,否则夫君为何在魏国拼死换她芳泽?”拜星说时眸子里闪动狡黠的光亮,步惊仙这才知道入套,原来她早知道魏国的事情。
“我只是……”
不等步惊仙解释,一旁的拜月就懒懒打着呵欠道:“夫君只是为了报复……”
步惊仙连忙点头称是。“果然还是……”
没等他说完,拜星接口道:“早知道夫君要如此说的,既然报复为何又不告知她身份?”
“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愚弄,让一个人爱上她原本不屑一顾的人,并且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愚弄更可怕。再者……”
“再者夫君有心坐等飞仙宗日后变故,倘若有机会则假作是她可以倚仗的男人,乘机拉拢一股飞仙宗的力量,然否?”
拜月接话,末了懒懒打着呵欠,步惊仙连忙夸赞她贴心,不料换来拜月一记白眼。
“得了吧,谁知道夫君心里怎么想,借口这种东西,一抓一把!”
便不待步惊仙再说什么,把身子一扭,背对着他自顾睡熟过去。
一百九十三
步惊仙再看拜星时,她也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