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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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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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寅,李愬将攻吴房,诸将曰:“今日往亡。”愬曰:“吾兵少,不足战,宜出其不意。彼以往亡不吾虞,正可击也。”遂往,克其外城,斩首千余级。余众保子城,不敢出。愬引兵还以诱之,淮西将孙献忠果以骁骑五百追击其背。众惊,将走,愬下马据胡床,令曰:“敢退者斩!”返旆力战,献忠死,淮西兵乃退。或劝愬乘胜攻其子城,可拔也。愬曰:“非吾计也。”引兵还营。
  李祐言于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可以乘虚直抵其城。比贼将闻之,元济已成擒矣。”愬然之。冬十月,甲子,遣掌书记郑澥至郾城,密白裴度。度曰:“兵非出奇不胜,常侍良图也。”
  上竟用张宿为谏议大夫,崔群、王涯固谏,不听;乃请以为权知谏议大夫,许之。宿由是怨执政及当时端方之士,与皇甫镈相表里,谮去之。
  裴度帅僚佐观筑城于沱口,董重质帅骑出五沟,邀之,大呼而进,注弩挺刃,势将及度。李光颜与田布力战,拒之,度仅得入城。贼退,布扼其沟中归路。贼下马逾沟,坠压死者千余人。
  辛未,李愬命马步都虞候、随州刺史史旻等留镇文城,命李祐、李忠义帅突将三千为前驱,自与监军将三千人为中军,命李进诚将三千人殿其后。军出,不知所之。愬曰:“但东行。”行六十里,夜,至张柴村,尽杀其戍卒及烽子。据其栅,命士卒少休,食干Я,整羁欤粢宄删灏偃苏蛑远侠噬骄缺C∈苛冀灏偃硕箱爸畹狼帕海匆挂雒拧V罱胨瑦逶唬骸叭氩讨萑∥庠茫 敝罱允<嗑拊唬骸肮淅畹v奸计!”时大风雪,旌旗裂,人马冻死者相望。天阴黑,自张柴村以东道路,皆官军所未尝行,人人自以为必死,然畏愬,莫敢违。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鹅鸭池,愬令惊之以混军声。自吴少诚拒命,官军不至蔡州城下三十余年,故蔡人不为备。壬申,四鼓,愬至城下,无一人知者。李愬、李忠义䦆其城为坎以先登,壮士从之。守门卒方熟寐,尽杀之,而留击柝者,使击柝如故,遂开门纳众。及里城,亦然,城中皆不之觉。鸡鸣,雪止,愬入居元济外宅。或告元济曰:“官军至矣!”元济尚寝,笑曰:“俘囚为盗耳!晓当尽戮之。”又有告者曰:“城陷矣!”元济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起,听于廷,闻愬军号令曰:“常侍传语!”应者近万人。元济始惧,曰:“何等常侍,能至于此!”乃帅左右登牙城拒战。
  时董重质拥精兵万余人据洄曲。愬曰:“元济所望者,重质之救耳。”乃访重质家,厚抚之,遣其子传道持书谕重质。重质遂单骑诣愬降。
  愬遣李进诚攻牙城,毁其外门,得甲库,取其器械。癸酉,复攻之,烧其南门,民争负薪刍助之,城上矢如胃毛。晡时,门坏,元济于城上请罪,进诚梯而下之。甲戌,愬以槛车送元济诣京师,且告于裴度。是日,申、光二州及诸镇兵二万余人相继来降。自元济就擒,愬不戮一人,凡元济官吏、帐下、厨厩之卒,皆复其职,使之不疑,然后屯于鞠场以待裴度。
  以淮南节度使李啵畔率汤伞⑼秸率隆
  己卯,淮西行营奏获吴元济,光禄少卿杨元卿言于上曰:“淮西大有珍宝,臣能知之,往取必得。”上曰:“朕讨淮西,为人除害,珍宝非所求也。
  董重质之去洄曲军也,李光颜驰入其壁,悉降其众。庚辰,裴度遣马总先入蔡州慰抚。辛巳,度建彰义军节,将降卒万余人入城,李愬具橐鞬出迎,拜于路左。度将避之,愬曰:“蔡人顽悖,不识上下之分,数十年矣。愿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李愬还军文城,诸将请曰:“始公败于郎山而不忧,胜于吴房而不取,冒大风甚雪而不止,孤军深入而不惧,然卒以成功,皆众人所不谕也,敢问其故?”愬曰:“朗山不利,则贼轻我而不为备矣。取吴房,则其众奔蔡,并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风雪阴晦,则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军深入,则入皆致死,战自倍矣。夫视元者不顾近,虑大者不计细,若矜小胜,恤小败,先自挠矣,何暇立功乎!”众皆服。愬俭于奉己而丰于待士,知贤不疑,见可能断,此其所以成功也。
  裴度以蔡卒为牙兵,或谏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备。”度笑曰:“吾为彰义节度使,元恶既擒,蔡人则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闻之感泣。先是吴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语于涂,夜不然烛,有以酒食相过从者罪死。度既视事,下令惟禁盗贼斗杀,余皆不问,往来者不限昼夜,蔡人始知有生民之乐。
  甲申,诏韩弘、裴度条列平蔡将士功状及蔡之将士降者,皆差第以闻。淮西州县百姓,给复二年;近贼四州,免来年夏税。官军战亡者,皆为收葬,给其家衣粮五年;其因战伤残废者,勿停衣粮。
  十一月,丙戌朔,上御兴安门受俘,遂以吴元济献庙社,斩于独柳之下。
  初,淮西之人劫于李希烈、吴少诚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壮,安于悖逆,不复知有朝廷矣。自少诚以来,遣诸将出兵,皆不束以法制,听各以便宜自战,故人人得尽其才。韩全义之败于溵水也,于其帐中得朝贵所与问讯书,少诚束而示众曰:“此皆公卿属全义书,云破蔡州日,乞一将士妻女为婢妾。”由是众皆愤怒,以死为贼用。虽居中士,其风俗犷戾,过于夷貊。故以三州之众,举天下之兵环而攻之,四年然后克之。官军之攻元济也,李师道募人通使于蔡,察其形势,牙前虞候刘晏平应募,出汴、宋间,潜行至蔡。元济大喜,厚礼而遣之。晏平还至郓,师道屏人而问之,晏平曰:“元济暴兵数万于外,阽危如此,而日与仆妾游戏博奕于内,晏然曾无忧色。以愚观之,殆必亡,不久矣!”师道素倚淮西为援,闻之惊怒,寻诬以他过,杖杀之。
  戊子,以李愬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赐爵凉国公;加韩弘兼侍中;李光颜、乌重胤等各迁官有差。
  旧制,御史二人知驿。壬辰,诏以宦者为馆驿使。左补阙裴潾谏曰:“内臣外事,职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绝出位之渐。事有不便,必戒于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上不听。
  甲午,恩王连薨。
  辛丑,以唐、随兵马使李祐为神武将军,知军事。
  裴度以马总为彰义留兵。癸丑,发蔡州。上封二剑以授梁守谦,使诛吴元济旧将。度至郾城,遇之,复与俱入蔡州,量罪施刑,不尽如诏旨,仍上疏言之。
  十二月,壬戌,赐裴度爵晋国公,复入知政事。以马总为淮西节度使。
  初,吐突承璀方贵宠用事,为淮南监军。李啵诙仁梗愿昭希氤需ハ嗑吹饰闯⑾嗍А3需椋{为相。啵苡苫鹿俳敖舫鲎妫肿鳎{泣下曰:“吾老安外镇,宰相非吾任也!”戊寅,啵辆┦Γ羌玻蝗爰皇邮拢俟俚矫牛源遣患
  庚辰,贬淮西降将董重质为春州司户。重质为吴元济谋主,屡破官军。上欲杀之,李愬奏先许重质以不死。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元和十三年(戊戌,公元八一八年)
  春,正月,乙酉朔,赦天下。
  初,李师道谋逆命,判官高沐与同僚郭日户、李公度屡谏之。判官李文会、孔目官林英素为师道所亲信,涕泣言于师道曰:“文会等尽诚为尚书忧家事,反为高沐等所疾,尚书奈何不忧十二州之土地,以成沐等之功名乎!”师道由是疏沐等,出沐知莱州。会林英入奏事,令进奏吏密申师道云:“沐潜输款于朝廷。”文会从而构之,师道杀沐,并囚郭日户,凡军中劝师道效顺者,文会皆指为高沐之党而囚之。及淮西平,师道忧惧,不知所为。李公度及牙将李英昙因其惧而说之,使纳质献地以自赎。师道从之,遣使奉表,请使长子入侍,并献沂、密、海三州。上许之。乙巳,遣左常侍李逊诣郓州宣慰。
  上命六军修麟德殿。右龙武统军张奉国、大将军李文悦以外寇初平,营缮太多,白宰相,冀有论谏。裴度因奏事言之。上怒,二月,丁卯,以奉国为鸿胪卿,壬申,以文悦为右武卫大将军,充威远营使。于是浚龙首池,起承晖殿,土木浸兴矣。
  李愬奏请判官、大将以下官凡百五十员,上不悦,谓裴度曰:“李愬诚有奇功,然奏请过多。使如李晟、浑趾稳缭眨 彼炝糁胁幌隆
  李啵檀窍辔唬煨纾脏{为户部尚书。以御史大夫李夷简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初,渤海僖王言义卒,弟简王明忠立,改元太始;一岁卒,从父仁秀立,改元建兴。乙巳,遣使来告丧。
  横海节度使程权自以世袭沧景,与河朔三镇无殊,内不自安。己酉,遣使上表,请举族入朝,许之。横海将士乐自擅,不听权去,掌书记林蕴谕以祸福,权乃得出。诏以蕴为礼部员外郎。
  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韩愈曰:“吴元济既就擒,王承宗破胆矣,愿得奉丞相书往说之,可不烦兵而服。”愈白度,为书遣之。承宗惧,求哀于田弘正,请以二子为质,及献德、棣二州,输租税,请官史。弘正为之奏请,上初不许;弘正上表相继,上重违弘正意,乃许之。夏,四月,甲寅朔,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知信及德、棣二州图印至京师。幽州大将谭忠说刘总曰:“自元和以来,刘辟、李锜、田季安、卢从史、吴元济,阻兵凭险,自以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然顾盼之间,身死家覆,皆不自知,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诛也。况今天子神圣威武,苦身焦思,缩衣节食,以养战士,此志岂须臾忘天下哉!今国兵骎骎北来,赵人已献城十二,忠深为公忧之。”总泣且拜曰:“闻先生言,吾心定矣。”遂专意归朝廷。
  戊辰,内出废印二纽,赐左、右三军辟仗使。旧制,以宦官为六军辟仗使,如方镇之监军,无印。及张奉国等得罪,至是始赐印,得纠绳军政,事任专达矣。
  庚辰,诏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将士,复其官爵。
  李师道暗弱,军府大事,独与妻魏氏、奴胡惟堪、杨自温、婢蒲氏、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谋之,大将及幕僚莫得预焉。魏氏不欲其子入质,与蒲氏、袁氏言于师道曰:“自先司徒以来,有此十二州,奈何无故割而献之!今计境内之兵不下数十万,不献三州,不过以兵相加。若力战不胜,献之未晚。”师道乃大悔,欲杀李公度,幕僚贾直言谓其用事奴曰:“今大祸将至,岂非高沐冤气所为!若又杀公度,军府其危哉!”乃囚之。迁李英昙于莱州,未至,缢杀之。李逊至郓州,师逆大阵兵迎之,逊盛气正色,为陈祸福,责其决语,欲白天子。师道退,与其党谋之,皆曰:“弟许之,他日正烦一表解纷耳。”师道乃谢曰:“向以父子之私,且迫于将士之情,故迁延未遣。今重烦朝使,岂敢复有二三!”逊察师道非实诚,归,言于上曰:“师道顽愚反覆,恐必须用兵。”既而师道表言军情,不听纳质割地,上怒,决意讨之。贾直言冒刃谏师道者二:舆榇谏者一,又画缚载槛车妻子系累者以献。师道怒,囚之。
  五月,丙申,以忠武节度使李光颜为义成节度使,谋讨师道也。以淮西节度使马总为忠武节度使,陈、许、溵、蔡州观察使。以申州隶鄂岳,光州隶淮南。
  辛丑,以知勃海国务大仁秀为勃海王。
  以河阳都知兵马使曹华为棣州刺史,诏以河阳兵二千送至滳河。会县为平卢兵所陷,华击却之,杀二千余人,复其县以闻。诏加横海节度副使。
  六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丁丑,复以乌重胤领怀州刺史,镇河阳。
  秋,七月,癸未朔,徙李愬为武宁节度使。乙酉,下制罪状李师道,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兵共讨之,以宣歙观察使王遂为供军使。遂,方庆之孙也。
  上方委裴度以用兵,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夷简自谓才不及度,求出镇。辛丑,以夷简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八月,壬子朔,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涯罢为兵部侍郎。
  吴元济既平,韩弘惧;九月,自将兵击李师道,围曹州。
  淮西既平,上浸骄侈。户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镈、卫尉卿、盐铁转运使程异晓其意,数进羡余以供其费,由是有宠。镈又厚赂结吐突承璀。甲辰,镈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判使如故。制下,朝野骇愕,至于市井负贩者亦嗤之。裴度、崔群极陈其不可,上不听。度耻与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许。度复上疏,以为:“镈、异皆钱谷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置之相位,中外无不骇笑。况镈在度支,专以丰取刻与为务,凡中外仰给度支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淮西粮料,军士怨怒。会臣至行营晓谕慰勉,仅无溃乱。今旧将旧兵悉向淄青,闻镈入相,必尽惊忧,知无可诉之地矣。程异虽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处烦剧,不宜为相。至如镈,资性狡诈,天下共知,唯能上惑圣聪,足见奸邪之极。臣若不退,天下谓臣不知廉耻;臣若不言,天下谓臣有负恩宠。今退既不许,言又不听,臣如烈火烧心,众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定,河北底宁,承宗敛手削地,韩弘舆疾讨贼,岂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已八九,何忍还自堕坏,使四方解体乎?”上以度为朋党,不之省。
  镈自知不为众所与,益为巧谄以自固,奏减内外官俸以助国用。给事中崔植封还敕书,极论之,乃止。植,祐甫之弟子也。
  时内出积年缯帛付度支令卖,镈悉以高价买之,以给边军。其缯帛朽败,随手破裂,边军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镈于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库所出,臣以钱二千买之,坚完可久服。度言不可信。”上以为然。由是镈益无所惮。程异亦自知不合众心,能廉谨谦逊,为相月余,不敢知印秉笔,故终免于祸。
  五坊使杨朝汶妄捕系人,迫以考捶,责其息钱,遂转相诬引,所系近千人。中丞萧俛劾奏其状,裴度、崔群亦以为言。上曰:“姑与卿论用兵事,此小事朕自处之。”度曰:“用兵事小,所忧不过山东耳。五坊使暴横,恐乱辇毂。”上不悦,退,召朝汶责之曰:“以汝故,令吾羞见宰相!”冬,十月,赐朝汶死,尽释系者。
  上晚节好神仙,诏天下求方士。宗正卿李道古先为鄂岳观察使,以贪暴闻,恐终获罪,思所以自媚于上,乃因皇甫镈荐山人柳泌,云能合长生药。甲戌,诏泌居兴唐观炼药。
  十一月,辛巳朔,盐州奏吐蕃寇河曲、夏州。灵武奏破吐蕃长乐州,克其外城。
  柳泌言于上曰:“天台山神仙所聚,多灵草,臣虽知之,力不能致,诚得为彼长吏,庶几可求。”上信之。丁亥,以泌权知台州刺史,仍赐服金紫。谏官争论奏,以为:“人主喜方士,未有使之临民赋政者。”上曰:“烦一州之力而能为人主致长生,臣子亦何爱焉!”由是群臣莫敢言。
  甲午,盐州奏吐蕃引去。
  壬寅,以河阳节度使乌重胤为横海节度使。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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