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撕扯,火烧屁股似的怪叫:“石塔回去之后,不消片刻裹环便能还魂,再把它唤出来吧……”说着,缩起脖子躲过一道呼啸而过的灵符。
温乐阳生怕裹环那边还会出什么岔子,又咬着牙强撑了十几分钟,这才再度唤出了石塔。
这次石塔现身天际的同时,就传出了一声硬邦邦的大喝:“断!他妈的妖身!”阴错阳差倏然现身,向着温乐阳气势汹汹的就砸了下来。
温乐阳这才放了心,赶忙连蹦带跳的躲开阴错阳差,哈哈大笑着对裹环喊道:“误会,绝对是误会!”
青鸟真人见魔塔又回来了,恨恨的哼了一声,洪亮有力的道诀响彻天空,南斗六星率领着千万灵符,再度扑向了巨塔。
这次石塔有裹环主持,一下子换了副精神,在空中激荡咆哮,左突右冲势不可当,阴错阳差相护左右,与鹅羊道的南斗星术斗了个难解难分。
温乐阳身边压力尽去,把稽非老道放了下来,正想嘱咐两句,老道撒腿就跑,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句:“你尽管去杀敌,我就不拖你后腿了……”
龙形骨蛟翻腾滚荡,转眼把剩下的那些飞剑剿杀成无数碎片,随即铿锵震鸣,摇头摆尾的冲向半空。
回魂的魔塔,有骨蛟和阴错阳差相助,在与南斗星术的纠缠中大占上风,就在六点星芒越来越暗淡的时候,突然三道金色的光梭,从鸡笼山上快如闪电连珠震起,同时射中了阴错、阳差和魔胎石塔!
裹环雷霆般的大吼了一声,大如山岳的石塔歪歪斜斜的摔向了一旁,一直跌出百多仗才勉强稳住了势子,而阴错阳差则在哀哀低鸣里隐没在空中。
直到这时,远处的山巅上,才传来了‘嘣!嘣!嘣!’三声弓弦震颤的钝响,石塔的身体上,霍然出现了一条仿如隧道般的狰狞大洞。
裹环气急败坏的哇哇怪叫:“温乐阳,上山把那个射箭的杂碎打死!”说完再度唤出阴错阳差,投入了星术与符箓的纠缠中,可气势比着刚才已经收敛了许多,裹环不得不分出一份心思,一边和敌人的法术缠斗着,一边留意山顶的神箭奇袭。
根本用不着裹环吩咐,早在金色豪光冲天而起的时候,温乐阳就已经迅猛如风的纵跃着,从无名小山冲入了鸡笼山。
鸡笼山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开动了封山禁制,温乐阳一冲入其间,天上便乌云滚动,一道道惊雷震裂长空,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奔袭而至。可这些道家雷法,也如同刚刚飞袭温乐阳的那几十柄飞剑一样,和鸡笼道先后施展的噬灭杀阵、南斗星术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用来拦截普通的修士还可以,想要挡住温乐阳却力有未逮。
温乐阳甚至都不用躲避,只靠着笼罩全身的蛟甲就稳稳的消弭了天雷之力,自己则身形不停,向着山顶上鸡笼道总坛的所在风驰而去。
不久之后,青鸟老道的声音也变得惶急了起来,不停的颁布谕令,除了满山天雷轰击之外,又有大群的鸡笼弟子驭御着飞剑,想要拦住温乐阳上山的势头。
比起当年五福齐聚九顶山的时候,这些鸡笼弟子也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长进,他们的剑阵甚至连拖延温乐阳半步都做不到。
温乐阳心里也是越来越奇怪,鸡笼山之外,法术惊天,比着绝顶妖仙还要更厉害,可鸡笼山之内依旧还是老样子,这些法术和禁制,别说是自己,就算老兔妖不乐也不会太当回事。
一直到他登上了鸡笼山顶,也再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刚才连射三箭的高手也仿佛用尽了力气似的,再也没有现身。
登上山顶之后的情形就更让温乐阳意外了,山顶上没有什么烈火熊熊的法坛、更没有无数道士跌坐在地高唱法诀催动法术,只有一个早已失去了双臂的青鸟真人和几十个脸色仓皇的小道士。
青鸟势若疯魔,脸色凄厉到了极点,口中暴躁的怪叫着,领着身边鸡笼弟子一窝蜂似的扑向了他,温乐阳抖擞精神,在一群老道之中鬼魅的穿梭,根本用不到凶器蛇刃,在场的道士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他一拳,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鸡笼弟子就骨断筋折,只剩下躺在地上哀号的份了。
胜利似乎来的太容易,反而让温乐阳觉得心神不宁,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满心的杀性,快步走入了山顶中央那连绵成一片的道观,同时灵识如水般四下蔓延,仔细的探知着周围的一切。
鸡笼道的本坛气势恢宏,还氤氲着焚香气息的大殿一座连着一座,不知名的神祗泥胎或仙风道骨,或面露峥嵘,静静的矗立在重重的阴影中,散发着森森的冷漠。温乐阳放慢了脚步,默默的在大殿中穿行而过,直到半晌之后,才倏然停住了脚步,跟着脸上猛地显出了一丝侥幸,身形一晃闯入了一座毫不起眼的偏殿之中。
小掌门刘正面如金纸神色萎靡,胸口还残留着早已凝固的血迹,正双目紧闭斜依在墙角。
温乐阳最初调动石塔轰山的时候,根本就忘了刘正失踪在鸡笼山这档子事……
刘正听到了声音,勉强张开双眼,在看清楚来的人是温乐阳之后,先是显出了一股无比纳闷的神情,过了片刻之后才费力的笑了笑:“不是…十年么?”
温乐阳哪顾得上跟他去说十年还是四年,俯身把他扶起来:“伤的怎么样?”
刘正强撑着摇头笑道:“死不了……”话还没说完又呲起牙吸溜着凉气:“不过疼的要命!”
温乐阳也笑了:“你等我片刻,山上还藏着厉害敌人,我杀敌之后带你离开。”
不料刘正却抓着他不肯放手,用力摇着头:“错了,不是厉害的敌人!”跟着也不由分说,把身子的分量全都靠在温乐阳身上,伸手指向了鸡笼道本坛的天井:“那里,咱们一起过去!”
第四卷 风波恶 第八十六章 神弓
攻,威力堪比天劫神雷的噬灭杀阵。
守,玄门至高的南斗星术护生大篆。
还有神鬼莫测天地变色的连环三箭。
鸡笼道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让整个修真道都倒吸一口凉气,可门宗重地之内,却是一派稀松,温乐阳已经杀上了总坛,救了小掌门刘正,连一个像样的好手都没见到。
温乐阳感觉很古怪,就好像和一个身着重甲、手舞巨斧的武士经过殊死搏斗,终于把敌人从钢铁罐头里揪出来,却发现对方原来只是个没有一点力气的婴儿。
小掌门刘正受伤极重,眉毛疼得直跳,眼神里却满是笃定,趴在温乐阳背上,把嘴巴凑近他耳边,一边喘息一边低声笑道:“往前走便是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高手,咱们先破了鸡笼道的法术再说。”
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的耳朵喘息轻笑,温乐阳只觉得上千个鸡皮疙瘩从自己身上乱窜,差点把刘正扔出去,赶忙把脑袋躲开,小心翼翼地向着天井走去。
鸡笼道积威千年,门宗重地里一座座神殿首尾相连,从天空鸟瞰鳞次栉比,宏伟处比着前朝故宫犹有过之、雄浑处遥对着长江震慑天下!
温乐阳以前去过几趟大慈悲寺,但是从未像今天这样从大殿中不停地穿行,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蚂蚁,而隐身在重重阴影中的天尊神官正目露鄙夷,带着几分不屑地看着自己,走着走着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小掌门刘正的眉宇间却轻佻的很,呵呵笑道:“大是足够大了,可也显得造作了,和咱们昆仑道比起来,总是差些道家风度……”
整个鸡笼道的总坛,都在温乐阳的灵识之中,唯独那一片天井,他的灵识始终无法融透而入。
温乐阳始终小心翼翼地前行,可刘正语气轻松,他也不好意思太凝重,笑呵呵地回了句:“听你这话,昆仑道的总坛肯定不如这里大!”
刘正一脸的不服气:“修天之道,又不是房子越大就悟道越快……”说着,看到温乐阳已经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踢开最后一道门,踏步走入了天井中,又忙不迭的提醒:“小心些,别太慌张……”
话还没说完,温乐阳低低的怒喝了一声,身子却像突然被冻住了似的,凝立当地一动不动。
天井中,正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小道士,手挽一盏金黄色的长弓,咬着牙对准了温乐阳!长弓满弦却无箭,一道道金色围着长弓正不停的流转,时而发出一声清越动听的震鸣。
金弓连珠三箭,温乐阳心中暗暗地算计着,蛟刺和蛟甲各能挡下一箭,还有最后一箭,便只能靠着自己了!同时一抹黯淡的灰色,从他脚下流转而出,就像一条蛇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向着小道士游去。
在小道士脚下,横着一具干枯的尸体,看装束应该也是鸡笼道弟子。
另外在他身后,天井深处还有两件奇特的东西:
一只和磨盘差不多大小的青铜鼎,从鼎四周引出了十几条粗大的铁链,另一端斜斜的向着山下蔓延而去,紧紧的绷着,不知在山下缚住了什么。
一座镌刻着符文的阵法中,一块不过棋盘大小的朱红玉板凌空悬浮,玉板上六点星芒游弋,正与天空中的南头星术遥相呼应,与裹环和骨蛟缠斗。
小掌门刘正突然捏了捏温乐阳的肩膀,低声说:“别杀!”随即又抬起头对着小道士轻轻的说:“放下,别枉送了性命!”
擎着金弓的小道士脸色彷徨不定,听到刘正的叱喝之后,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心中似乎正翻涌着惊涛骇浪,目光里满是狰狞,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那份还有些天真的恐惧。
刘正把声音放得轻柔了一些:“你知道我的身份,五福同气连枝,我也算你的长辈……鸡笼道的事情已经了结,你放下凶器吧。”
小道士似乎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眼睛通红的瞪着温乐阳和刘正:“你们能到这里,师叔伯他们都已殉道,鸡笼道已经没了!”
温乐阳模棱了一下牙齿,九顶山大难临头,他这一路杀上鸡笼道的时候,遇到阻拦便全力出手,他的错拳和生死毒,凭着鸡笼道弟子的修为,的确是中者立毙。
小道士早已方寸大乱,但心智未丧,这座天井中便是鸡笼道所有霸道法术的启发之地,敌人能冲进来,除非所有同门都死绝了。
刘正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语气认真而凝重:“只要还有一个鸡笼道弟子活着,鸡笼道便还在。鸡笼道法博大精深,以你的资质从此精心参悟,百十年后便能重振这千年大宗,莫说成为一代宗师,便是望天得道也未必不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道士那一双稀松的眉毛陡然倒耸了起来,怪声的大笑了起来:“鸡笼道满门惨死,我还想着修天?刘正,你太小看鸡笼弟子了!”说着,他勾住弓弦的手倏然一松!
温乐阳大惊失色,手中的蛟刺猛震,身子闪电般向后退去,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弓弦嗡动之中,并没有神通箭矢激射,只有一声凄厉的惨叫,狠狠的划裂天空。小道士满眼的厉色尽数变成了失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啪的一声,金弓摔落在地,跟着在沙沙的轻响中,小道士的皮肤迅速干枯,转眼变成了一具干尸,被风一吹轻飘飘的摔倒在地,就像一盏烧制失败的陶器,嘭的四散粉碎!
小掌门刘正猝然长啸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悲凉,甚至让人分不出他是在哭还是在骂:“青鸟,你只想报仇,却辜负了紫雀真人的一片苦心!”
最后一个鸡笼弟子,已经摔碎了。
温乐阳皱着眉头没说什么,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正费力的从温乐阳背上爬下来,倚在一棵粗大的柱子上:“这把金弓是早已失传的凶器,名曰‘齐鸣’!”
齐鸣神弓自古便凶名卓著,是件早已消失了的宝贝,这把弓子连珠三箭的威力自不必说,它最出名的地方就在于:哪怕就是个不懂道法的普通小孩,也能引弓而射。
可不管是谁使用这把弓,无论修为高低,都会被‘齐鸣’弓吸尽元阳,变成一具干尸。
说到这里,刘正轻轻叹了口气:“这把弓本来叫做‘弃命’,可后人嫌这个名字难听,就取了谐音,改成了‘齐鸣’。”
弃命弓和所有凌厉的仙器一样,每次启发之后都要间隔上一段时间,这把弓每七天才能用一次,刚才小道士强用此弓,也不过是盼着能有一丝奇迹,让自己用命换来哪怕一箭,替满门师长报仇。
刘正一直不让温乐阳动手,也是想留下这个小道童一条性命,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温乐阳心里不是滋味,生生死死之间,似乎各有坚持,却又好像全都没什么道理!
刘正苦笑着,把话题从弃命神弓上引开:“鸡笼道的这些法术,只是源自几件厉害的法宝,他们的道法,并没有什么精进的。”说着,伸手指向天井深处:“那个鼎子,引发了噬灭雷阵,那副星盘,引发了南斗星术。用错拳便能破掉了,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温乐阳精神一振,二话不说已经把身体扑到了那方鼎子上,随即当当的巨响震彻山谷,方鼎在错拳下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变化。可那些从鼎子里引出的铁链却渐渐变了颜色,好像正在被烈火烧灼似的,从沉甸甸的黑色渐渐发亮、变红。
越发通红的铁链甚至开始滴下浓浓的铁汁,直到天色大亮,鼎里突兀的爆发出一声闷雷似的轰鸣,所有铁链都在颤抖中被熔断!
温乐阳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望向刘正,正在把玩金弓的刘正对他点头笑道:“这就成了,再破了星盘……”说着他又皱起了眉头:“要不……把星盘留下?鸡笼道屹立千年,现在变成了这样……以后难保不会有宵小之辈上山。”
鸡笼道已经覆灭,刘正心里惦念着故人之情,不愿以后有人上山窃取宝贝亵渎了这座名门,想要就此留下南斗法阵,永镇鸡笼山。
温乐阳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星盘,这件宝贝要是能运回温家来守山再好不过。
刘正可没想到温乐阳结婚之后就变得会过日子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笑着骂道:“这座星盘,蓄力百年,发动千年,中途打断了还要重新蓄力,便是被你拿走了,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用处。”
温乐阳还有些不信,刘正哈哈大笑道:“你家里都是老妖怪,我可不说那种用不了就被拆穿的谎话!”
温乐阳也笑了,星盘不要了,方鼎和金弓可要带着,背着刘正拎着鼎子就此下山,出山之后收了石塔与骨蛟,稽非老道不知道从哪又冒了出来,摸出手机笑嘻嘻的递给温乐阳。
九顶山那边果然雷法尽散,温乐阳彻底放了心,这才腾出心思问刘正:“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鸡笼道突然给温不草下了通牒,刘正心里还顾及着五福之间的情分,劝住了恨不得到鸡笼山大开杀戒的苌狸等人,只身赶往鸡笼道,想要暂时压住青鸟的复仇念头。
结果刘正无论如何没想到,他踏上鸡笼山之后刚刚通报了姓名,山顶上就射下来了连珠三箭,第一箭便击溃了他的昆仑剑阵,第二箭将他重创,好在第三箭只是围着他转了一圈,就射入了远处的一座小山,鸡笼道对他饶而不杀。
小掌门刘正伤得极重,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鸡笼弟子将他擒拿上山。
说到这里,刘正苦笑着摇头:“青鸟真人……他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了!
鸡笼道当年在九顶山受挫,重伤之下怒血攻心,不久之后又被小兔妖善断强施法术抹去了一部分记忆,这几年里越修炼越是心浮气躁,渐渐的有些癫狂了。
青鸟指挥弟子抬着重伤的刘正,得意洋洋的给他显示了总坛天井内的几样厉害的法宝,刘正这才明白,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