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少时间,这里离餐厅又不远,而且我保证我哥一定比我们晚到。”他对大哥那个工作狂有信心,他现在肯定连办公室的门都还没跨出去,绝对是超过七点半才会到餐厅。
“可是……”她还是觉得没这必要,这家店的衣服看起来并不便宜。
“请不要拒绝你老公的心意。”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揽着她的腰就往店里走,省得她再站在这里犹豫,反而浪费时间。
一进店里,他马上要店员帮她挑几套适合她的衣服,带她去试穿,自己则到另一边的休息区去等待。
店员见到大客户上门,当然也很热情地招待两人。
“小姐,衣服都帮你挂好了,请你慢慢试穿,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地方随时跟我们说一声。”店员在墙上挂了大概六、七套衣服,毕恭毕敬地将佟映晨送进宽敞的更衣室里。
她点头,让店员替她拉上布帘,准备更衣。
换上一套飘逸的小洋装,她看着镜中截然不同的自己,心里竞也有股飘然的喜悦,感觉到“女为悦己者容”的快乐,尤其是想到这是杜天海要送她的衣服,那份出自于他的心意,更为这些衣服加了不少分数。每换一套,她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始终带着一抹甜甜的笑……
到了第四套衣服,因为剪裁十分合身,背后的隐形拉链让她有些使不上力,拉了一半便决定找店员小姐帮忙。
她轻喊了一声,外头没有回应,于是她便自己走出帘幕去找店员,反正这一小块区域都是更衣室,店员应该不会走远。
果然,她一走到转角处便听到两个店员在说话——
“这些也拿去给那位小姐试穿,我再去帮她挑一件配件。”一位店员又挑了几套衣服过来。
“杜先生真是个大方的男人,每次带女朋友来,都买那么多衣服送给她们。”这位店员接过衣服时一边说道。
“对啊,现在经济不景气,像他这种舍得花钱在女伴身上的客人愈来愈少了。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女人从来不会跟他客气,不然我们的业绩奖金就要少一大半了。”那位店员刻意压低音量,以开心的口气说道。
这位店员笑着点头附和,随即也放低音量地八卦起来——
“喂,你猜这次这个会交往多久?”
“看她的样子跟杜先生过去交往的类型完全不一样,我猜可能是……”
佟映晨没有听完两个店员的猜测,便急着转身走回更衣室。
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她的心情已经从高空荡到谷底,难受得只想快点脱下这些衣服,离开这个地方。
她万万没想到杜天海居然会带她来“这种”店里买衣服?!这种他和别的女人经常光顾的精品店里!
所以在他看来,她跟那些他在外头交往的女人也没有任何差别喽?
她难过地猜测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却把她带来这里买东西,难道都没替她想过以她的立场在这家店里购物会有多么唐突,还有如果她得知了这件事情后会作何感受,又该如何自处?
而若是那些店员知道她其实是他的妻子,又会怎么看她这个“杜太太”,是同情她的处境,还是在背后嘲笑她的无知?
所有的事情……他难道真的都没想过吗?
佟映晨愈想愈伤心,急急忙忙换回自己的衣服,随口跟守在外头的店员道了声谢,便直接走出店门。
杜天海发现她匆匆离开,也跟着步出店门口。
“没挑到喜欢的衣服吗?”他看她身上还穿着原来的套装。
“没有。”那些衣服,她一件也不想穿。这个男人,她看了就气恼!
“怎么可能,我觉得有几件还蛮不错的……”他刚才看到店员帮她挑的衣服应该满适合她的,正在期待她穿出来让他欣赏一下呢。
“你觉得跟我觉得的应该差很多。”她现在的感觉可是差透了!丢下一句话便继续往车子的方向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难道是……
“映晨。”他叫她,她不停。
人车往来的路旁,他以为她没听见他的声音,又小步追上前——
“映晨……”他跟在她身后叫她,却迟迟不见她回头。
他小步变大步,正要追上她,她却突然止步、转身——
“杜天海。”她直视他的眼,再也忍不住满腹疑问,非要找他问清楚他是什么心态不可。
“干么突然停住?”他脚下急踩煞车,差点就撞上了她,而且她还目露凶光,又似乎带点怨气地盯着他。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买衣服?”
“因为你穿这样——”
“我是问你为什么选这家店!”她不耐烦地问。
“因为顺路啊,而且离餐厅又近。”他毫不思考地说,会选择这家店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恰巧在他的行车路线上。
由于他对佟映晨没什么顾忌,也没想到要在这事上对她隐瞒什么,所以直接用男人的逻辑直线思考,便很自然的想到这家离餐厅不远的服饰店,无论是在功能性或方便度上都正符合他的需求。
“怎么了,是不是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他们的服务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杜天海见她刚刚直接从更衣室里冲出来,猜想可能是店家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让她感到不愉快。
她看他答得无愧于心,并且一脸关心她的神情,心里忽然充满一股怅惘难言的苦闷……
“……没事。”她想到自己对他承诺过的婚姻关系,也才想起自己还真是没有资格要求他为她设想什么,或责怪他这种不经大脑的做法。因为当初是她自己说过,他不必在意她这个妻子的存在,他们之间只是场交易……
不敢说出口的喜欢,她就算“有事”也是自找的,怪得了谁?
“你看起来就一脸有事的样子。”他觉得她的神情有点郁闷,明明就有事。
但她却坚持没有,也不让他问——
“我说没事就没事!走吧,我们已经迟到了。”她指着表上的时间,要他快点上车,别让长辈等太久。
为了来这里而对长辈失礼,真的很不值得……
吃完饭,已经超过晚上九点半。
杜天海和妻子一起走出餐厅,准备散步到附近的停车场取车,沿路上她一直摸着自己的脖子,不时低头微笑。
“那条项炼有这么好看吗?”杜天海看她好像很满意脖子上那条项炼。
刚刚吃完饭母亲送了一串珍珠项炼给她,说是这次旅程中父亲出钱买来送给她们婆媳三人的礼物。大媳妇的那份就由大哥代为收下,而二媳妇这条就由母亲当场帮她戴上。
“嗯,很漂亮,爸妈对我真好。”她感动地说,摸着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感受到的是一份来自长辈的珍贵心意。
因为她的母亲过世得早,从小和父亲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对公婆的这份疼爱觉得格外温暖,收到他们的礼物也特别开心。
“只是一条普通的珍珠项炼而已。”他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看她对那条小小的珍珠项炼那么爱不释手,戴上后就眉开眼笑的只顾着和母亲聊天,帮爸妈挟菜,整顿饭吃下来都没看他几眼,让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本来也想要买衣服送她,是她自己不要的,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夺门而出”,又不说明原因,搞什么?!
“在我看来,那也只是一条普通的白金项炼而已。”见他一副瞧不起这条项炼的样子,她也有点呕气地“藐视”他脖子上的项炼,好让他晓得不是只有他的项炼才意义非凡,值得被看重。
他重视自己的东西,也该尊重别人重视的东西。
“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事。”他立刻板起脸提醒她,眼神凛冽。
“我提起谁了?我只是说白金项炼而已。”她也不示弱地回嘴。
“你……现在是存心想跟我吵架是不是?”他横眉怒目地盯着她,觉得她根本是故意在对他挑衅。
“没有。”
“没有才怪!”
别以为他不问就真的看不出来她心里有事,整个晚上对他的态度都和平常有点不同,好像突然变得怪里怪气的……
“是生理期吗?”他猜。如果是,他会体谅她的情绪不稳定。
她大力地白了他一眼,真想拿高跟鞋敲他的头。
“回家吧。”她掉头就走,不想继续这场争执,和他闹得更不愉快。
“话还没讲完不准走!”他喊她,受够了她今天老是丢下他一个人走掉,让他有种不被看在眼里的感觉。
她停了一下……照走不误。
“佟映晨,你给我站住。”他喊得更大声。
她再没停过,心里也不是很高兴,凭什么要她乖乖地回头,以为他是谁呀!
见她还不停,他索性迈开脚步追了上去,几步就赶上她——
“我叫你站住!”他心急地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肩膀,却因为她突然转弯,不小心失了准头,扯到她的项炼——
刹那间,整串白色珍珠像阵水花似地溅散开来,有些落在脚边弹跳,有些滚向马路被车轮压过,有些则直接投向水沟盖的大口……
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佟映晨,她低头看着坠落四散的珍珠颗粒,心脏也停了几拍,然后分不清是吃惊、难过还是气愤的复杂情绪同时一涌而上,她眼底泛起薄薄的泪光……
“所以……我不是叫你别再走了,你干么不听?”高傲的他无法立刻拉下脸来道歉,但心虚的语气已经透露出他的歉疚和理亏。
看着她眼眶泛红、抿紧嘴唇的难过神情,杜天海的胸口就像被人重击了一记铁拳,又闷又痛。
他蹲下拾起一颗颗散落的珍珠,在心里一遍遍自责自己的冲动,最后将捡回的珍珠放进手帕,交回她手中。
几颗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在他手背上,他心疼地抬头。
“映晨……”
“我自己回去。”她抹去眼上的泪水,将手帕收进口袋。
“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见她这样子,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我现在不想站在路边跟你吵架,也不想坐在车里跟你吵架。”她不喜欢吵吵闹闹的环境,也不爱拉高嗓门跟人争吵,所以她需要暂时看不到他的冷静时间,否则她可能真的会趁他开车时拿高跟鞋敲他的头,像个疯婆子似的发飙。
他怕自己这时候再动手拉她,会更刺激她的情绪,于是也只好让她走了。
望着她一步步走远,他发现自己真的不太喜欢这种看着她离开的感觉……
但他更不喜欢不能留住她的自己。
第3章(2)
隔天,杜天海为了弥补前一晚不慎扯断项炼的鲁莽行径,特地去买了一组价值不菲的珍珠项炼回来送给佟映晨,想表达内心的歉意,让她消消气、心情转好。
然而她只是意兴阑珊地看了一眼盒中的珠宝,连碰都没碰就直接拒绝,说她不需要。
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也有些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要?难道我送的项炼会比原来那条差吗?”为了展现诚意,他还特地挑选了一款更高等级的项炼来送她,没想到她却是这种反应。
一样是珍珠项炼,为何她收到父母送的就笑逐颜开,收到他送的就面无表情,好像只要是他送的东西她都不满意一样。
“如果我扯断你的项炼,再去买一条更粗、更贵重的项炼回来赔给你,你会接受吗?”将心比心,她看着他胸前的银炼,要他想想自己会不会接受这种“财大气粗”的道歉,别以为弄坏了别人的珍珠项炼,只要再花钱去买条更大更贵的来赔给她就没事了。
上次买衣服也是,他这个人做事情前难道都不会设身处地替别人多考虑一下吗?就算送礼物也要看情况吧!
“不要故意惹我生气,以后别再提这条项炼了。”他正式告知她别再拿这条项炼来作文章,用他不想听的事来刺激他。那除了可能惹毛他以外,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
“好啊,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不准我提的,干脆一次说清楚,免得我一不小心就会惹到你。”看他那么在意那条项炼的态度,更让她觉得愤愤不平,其中还掺着一点委屈……
为什么他的项炼就宝贝到连说都不准说?为什么他要将有关于小敏的一切保护得滴水不漏,然后对她摆出一副凶巴巴的防御姿态,好像她一靠近就要龇牙咧嘴地吞了她似的?!
即使她远不如他记忆中的爱人那样珍贵,也不至于是他的仇人呀!凶什么凶……
“我才想问你打算气到什么时候,我都说我不是故意弄断你的项炼,也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见她一直顶嘴,杜天海的口气变得更差了。
本来他就不是会向别人低头的人,现在都已经放低姿态主动跟她求和了,她竟然还不领情,害他的火气节节高升,心想自己送她项炼明明是出于好意,她干么就不能跟别的女人一样高高兴兴地收下珠宝,原谅他就好了,偏要跟他呕气争吵,一副要跟他没完没了的样子。
“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那你把我的项炼恢复原状呀!”她气不过地说。现在做错事的人是他,凭什么还对她大呼小叫,难道她的东西被弄坏了,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
杜天海不敢相信地轻笑了声,没想到这个向来理智的女人也会说出这种“天方夜谭”来,简直不可理喻!
“算了算了,你就尽量发脾气,一直气到你高兴为止。”他心烦地把项炼塞到她手里就去洗澡,才不管她要收不收,反正东西他是送出手了,要扔掉也是她的事。
她不接受他的道歉就算了,但休想他会低声下气地求她原谅,那是他绝对办不到的事!
这一晚,两人又闹得不欢而散,直到就寝时也没再交谈过一句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杜天海的心情几乎都笼罩在低气压里,连续找人喝了好几回闷酒也驱不散心口那股闷气,反而愈喝愈烦。
他不懂,不懂佟映晨究竟想跟他闹别扭到哪一天才肯罢休,更弄不懂自己为何会因为她的别扭而觉得心烦气躁。明明她连“吵”都没跟他吵,只是老用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态度对他,比往常更“严肃”一点而已,但他却觉得那比一个对他歇斯底里或无理取闹的女人,更令他难以忍受!
这对他来说真是一个难解的困扰,因为过去他从不曾在意过任何一个女人的情绪变化,也不曾被她们影响过自己的心情,只除了——
思绪戛然而止!杜天海握住胸口的项炼,脑中浮现一张忘也忘不掉的脸孔,想起一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人……
不,不会的,他的心早就死了,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女人有感觉,再产生像当年那种为爱痴狂的情绪?
他豪饮一杯烈酒,提醒自己佟映晨和小敏绝对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不能将她们混淆,也不想再对一个女人付出那样浓烈的情感。
深夜,他带着满脑子的混乱和醉意回到家,决定找那个害他神智不清的女人摊牌,把话说清楚——
“佟映晨,快出来接受我的道歉,不准你再生我的气,听到了没有?”他在客厅里大喊,觉得都是因为她一直在闹脾气,才会搞得他也心烦意乱、胡思乱想。只要她恢复平常那样子,他就不会误以为自己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了……
佟映晨从卧房里走出来,皱眉看着他。
“你在发什么酒疯?”瞧他醉的……这哪是向人道歉的态度!根本是上门来讨债的还差不多。三更半夜还在大吼大叫,也不怕吵到别人。
“谁疯……我没醉,你不准再跟我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