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昇收回文件,林清扬说,“内容一般了,不过收集起来挺费时间,也就是咱们金鼎平时有所积累,如果急用一般的小公司还真难办到,难怪一鸣来找金鼎求助。”
“是啊,一下子调查七十三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就凭这份工作量也不是一般信息公司能承受的。”
林清扬听后灵光一闪,以瑞德公司积年的经营,它的情报网是不会因谈判而受到影响,而且大范围的信息缺失也不合逻辑,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陆一鸣需要这些材料而不是瑞德公司。
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就象一个大水库,如果陆一鸣想在这里藏东西,最大可能就是藏一滴水,藏一滴只有他自己才能识别的水。
林清扬太了解陆一鸣的为人,不思进先思退,退路永远都是他们这类人最优先考虑的问题,难道这份文件里有他的退路吗?
想到这,躲开陈昇的视线,林清扬隔着外衣在手机屏幕上重重按了一下,启动了呼叫模式。一分钟后,伍云果然打来电话。
林清扬当着陈昇的面和伍云聊了几句,接听完电话他有些为难的说,“老师,伍云要与一鸣有关的文件复件,让我捎给他。”
陈昇皱了下眉埋怨道,“我和伍云从前也经常交换情报,可他最近变得有些过份,一天大惊小怪的,你说我在这一行都干了十年了,难道最基本的分寸都掌握不了吗?再说,不管怎样,一鸣也是咱金鼎的客户,这保守客户的秘密也是行业规矩呀。”
林清扬陪着笑说,“现在不是谈判的敏感时期吗?伍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老师你也理解他一下,再说咱们这信息每天进进出出的,不偶尔查一查,他也没办法向上边交待。”
陈昇哪能不知道其中的轻重,金鼎的存在就是打擦边球,每天的工作的内容都离着那条过之必斩的红线不远,把伍云惹急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虽然不惧,可也够麻烦,所以他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拿出文件,“你就拿手机拍走吧,我就不叫下边人再去复印了,省着让他们多心。”
林清扬也没客气接过文件拍了一遍。
师生俩正聊着,秘书带着脸色铁青的梁准义走了进来。
陈林起身相迎,梁准义面对陈昇时脸上还勉强挤出点笑容,等转向林清扬立刻面露凶光,大有把林清扬一口吞掉之势。
林清扬早就准备从容一笑,显得高深莫测。
再转过脸梁准义恢复了原样。
陈昇不知其间的奥秘还开着玩笑,“老梁呀,脸色可不好呀,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
要是平时梁准义免不了回一句: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在隔壁之类的玩笑话,可他今天实在没心情,“不是熬夜,是被气的,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气的,咱们赶紧谈事,完了,我好找他算帐。”
陈昇着实被吓了一跳,谁敢惹东北王生气呀,凡是对梁准义的底细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早年梁氏集团的起家与黑势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后来他把自己漂白了,可要说他就此变成吃斋念佛的慈善家,连市场卖菜的都不信。
“老梁,你可要手下留情,现在正是项目最紧迫的关眼,你可别一时冲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昇的话象把锥子把本气鼓鼓的梁准义扎瘪了,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悠悠然的林清扬,这条大色狼勾引了他的宝贝女儿不假,可用了十多天就把项目搞出了眉目,这份才干让他也不得不说个服字。还有一点他得承认,这次见面,林清扬原先发自内心的轻视淡了,反而多了一些让他感到舒服的东西。
林清扬对梁准义的态度的确发生了变化,爱屋及乌,人之常情,毕竟他是梁斯乐亲生父亲。
梁、林二人都刻意退让了一步,会议室浓浓的硝烟散去了。 。 想看书来
第四十二章 一叶知秋
陆一鸣反复研读与热钱而关小钢铁公司的材料,因为他不敢太露骨的调查,所以从材料本身根本看不出热钱流入和流出的痕迹,唯一有价值的内容是一系列与这家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名单。
看着长长的一溜名字,陆一鸣发起了愁,他敢肯定这三十几家公司中至少有一家是热钱中转站,甚至就是热钱的潜伏地,能是哪家呢,他不能再去金鼎了,可又能去哪呢?
到了此时他才突然发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当他死心塌地为森格卖命时,他做什么都是无往不利,有时他会产生错觉,他以为这些“胜利”是靠他自己的才能获得的,可今天,他发现与这个金融怪兽离心离德时,他突然就丧失了“超能力”,唯一能依靠就是燕清的老关系。
可是过滤掉所有可能带来危害的老师同学后,他痛苦的发现,只剩下了他自己,这种时刻,也只能靠奋力一搏。
走上了绝路,陆一鸣反而变得心静如水,他把半年来所经历的事情一件件翻出细审,时间就在思考中悄然流逝,当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他从冥思苦想中挣扎着趴出来,白晳脸上有着病态的红潮。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终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锁定了一个目标,它就是梁准义的梁氏集团,原因有两条,第一,森格投行的业务虽然庞杂但是主要财力还是投向了矿业,在铁矿石谈判前期往中国潜伏热钱,猎物是它的老本行可能性非常大;第二,六亿美元是大是小,是相对的,如果用这笔热钱对付中国的国企还远远不够,八成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种赔本买卖绝对不是森格投行的风格,这样一分析,它猎杀的对象只能是大型民营集团,据他掌握的情报来看,目前只有梁氏集团正在运作大资金的项目。
陆一鸣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将小公司资料与他所掌握的梁氏集团的资料进行交叉对比后,一个令他振奋的结果出现了,竟然有三家公司的董事长同时也是梁氏集团的小股东。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虽然他仍如瞎子摸象,但是一叶知秋,就算他无法完全掌握热钱的最终流向,也无法判定是否全在梁氏的大小股东中,但是一点是可能肯定的,自以为老谋深算的梁准义已成了瓮中之鳖,突然一个更疯狂的猜测跳出来。
难道梁准义也是知情人?难道他想引狼入室吗?
陆一鸣如遭雷击而颓然瘫坐,如果猜测是事实,那梁准义就太可怕了,陈昇的金鼎盛名、林清扬辛苦十年的所得,很可能一夜之间就化为泡影,伍云也难免被牵连其中,唐诗呢?面对燕清师友们如此惨败的景象,她会不会伤心欲绝呢?
对于陆一鸣来说,人生如棋,他每走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但是从来没有因为一个问题而如此长考;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没有想到城市的另一边,有人将目标锁定了森格公司,更锁定了他。
这个人就是林清扬。
齐恬的设计室中午就关了门,林清扬把这里当成了临时的工作室。
相对陆一鸣,林清扬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虽然他不知道森格投行热钱潜伏计划的存在,可他有足够的情报来源供他参考。
他远程登陆了伍云为他提供的数据库。
但是陆一鸣调查的公司涉及到相关公司总数高达五百家,几乎囊括全国的大小钢企,只有陆一鸣才知道其中的那几家是目标。
林清扬只能判定陆一鸣有阴谋,但是否与俄罗斯投资项目有关,他就无从得知。如果没有关系,剩下的事就委托给伍云慢慢查,但如果有关系,那么留给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
可是面对浩如烟海的资料,他苦笑了,原来优势在某种条件下也会变成劣势,他又陷入了调查梁准义时的同样困境,因为缺少一把钥匙而无法缩窄调查的范围。
梁准义是梁氏集团的钥匙,而陆一鸣则是这个谜团的钥匙。
但是一个阴谋只能有一把钥匙,如果陆一鸣真与梁氏集团有勾结的话,那他两人谁才是最真正的钥匙呢?
林清扬接过齐恬端来的冰咖啡咕咚咚一气喝下去。
喝完后他关掉与伍云的网络连接接口,重新了启动电脑。
接过空杯子,齐恬白了他一眼,“哪你有这么喝咖啡的,简直是老牛饮水,可这是唐诗特意给我的原装咖啡,就被你这么糟蹋了,早知这样就给你冲杯袋装速溶的。”
原装?速溶?这两个字在掠过林清扬的耳朵时突然引起了他大脑皮层强烈的共鸣,这是灵感突发的反应,他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看着一动也不敢再动的林清扬,齐恬也变得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而吓跑了如羚羊挂角的灵感。
就在这时,林清扬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
林清扬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看完来电显示他双手攥拳冲着手机痛苦的大叫着,“伍云,我要杀了你。”
五分钟后伍云笑嘻嘻的推门进来,“我怎么惹你了?”他先看了一眼衣冠楚楚的齐恬才接着说,“嘿嘿,我还以为打扰了你什么?这不挺正常的吗?”
林清扬无言以待,只是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没头没脑的说,“齐恬,再给我冲杯速溶咖啡,再给伍云沏杯原装的。”
伍云看了一眼电脑,“你查完了,有什么线索吗?”
林清扬站起身摇了摇头,“又走进死胡同了,刚才本来有了点灵感,我正在捕捉时,你的电话惊跑了它,唉。”
“我哪知道你还在思考问题,以为,呵呵,不打电话通知你一声我怕,哈哈。”
林清扬已经没有精力再回击了,他的脑海里充满了两个搅成一团的词,“原装?代表着什么,速溶又意味着什么,二者有什么关联呢?”
第四十三章 森格?森林!
听着林清扬的喃喃自语,伍云不明就理,这时齐恬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放在桌子上,伍云端起杯,每杯喝了一口然后品了品说,“味道都差不多,我反正喝不出来,咱们普通中国人哪分得那么清呀,以我看在中国速溶取替原装是早晚的事。”
林清扬听了立刻坐电脑前打开文档把伍云的话记录下来,然后盯着这段话又变成了木偶,这次伍云也学乖了,连咖啡都不敢再喝了。
五分钟后,他又再次连线伍云的数据库调出了陆一鸣所有资料,他从头到尾反复的对比查看,从到燕清讲学的希勃伦教授,到陆一鸣奖学金的提供者,再到陆一鸣加入英国国籍的担保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森格投行。
森格投行才是陆一鸣真正的后台大老板,这是林清扬的结论。
逻辑推理到了如此地步,后面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林清扬调出瑞德总公司的股东名单对伍云说,“我们中铝虽然是单一最大股东,可是对公司业务完全没有掌控能力,为什么?就是因为有了森格投行这类的金融大鳄,可它并不是以真面目示人,而是通过各种手段化身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股东,让外人只见树林不见森林,所以当外人进了这片森林,只有被吞吃一条结局。”
伍云已经明白了林清扬的意思,所以接着说,“梁氏集团目前的现状也是这样,表面上梁准义风光无限,可整个集团的命运却操控在那些平时松散的大小股东手里,如果有需要,在后台老板的遥控下,他们随时可以联手干掉梁准义,现在就缺少一个动机了。”
“动机已经有了,就是独吞在俄罗斯的投资项目。”
伍云吃了一惊,“这可有点危言耸听了。”
“我的确只是个假设,也是最有危害的假设,防范于末然吧,我在你来电话前只捕捉到了一点点灵感,就是速溶,速,是速度,我看过鳄鱼捕杀猎物,就是伺机久伏,然后突然出击,速度之快令对手虽然有防范之心也无防范之力,伍大处长,你有什么评价呢?”
伍云叹了口气说,“本来齐恬在这,有些话我不应该说,可是让她听听也好,我表面看起来威风十足,可骨子里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啊,很多事情,明明知道,可又能做什么?
从前那条底线是非常明确的,可现在变得含混不清,特别是在经济领域;从前,只要接近底线就可以痛下杀气,可现在呢,就是踩了线又能怎样?过了线又能怎样?”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敢踩线的人哪个是白丁?算了,你也别太气馁,有你在,总是让很多人顾忌三分的,只要这个天还是社会主义的天,自然有你反攻倒算的机会。”
伍云笑了,“你就不能换个绝地反攻之类的好词,什么反攻倒算,听起来,我反倒象个地主老财似的。”
齐恬听了咯咯的笑起来,笑完找个借口离开了设计室。
林清扬确定齐恬走远后才正色道:“我之前就怀疑过梁氏集团的投资目的,小野分析过也说有可能,就算不是梁准义他也是一个傀儡,可我们最后因为一个不可逾越的难题面放弃了追查。
那个难题就是:梁或者他的幕后老板如何解决近五十亿的后续资金,以梁氏集团的现状来看,它的流动资金量根本不足以支付第一期工程款,也就是说,只要合同鉴定了,梁氏立刻面临困境,按原定计划由国资银行以贷款的名义对他进行资金支持,要是他毁约了踢开银行独吞矿区的话,他的资金链立刻崩溃。”
伍云接过话,“不用说后续资金,如果惹恼了银行,他集团从前欠银行的款也立刻面临着被催还的命运。”
林清扬说,“如果不打破被动的局面,他是不敢,但是有足够的资金来源,到时他不想造反,那些有来头的大小股东就会造他的反。所以目前最关键的是了解他手中倒底有没有王牌。”
“暂时没有发现。”
林清扬想了想说,“那我就说一个大胆的假设,森格投行以热钱的方式潜伏进一笔资金,转化为各种名正言顺的存在形式,等我在俄罗斯把矿区合同签定之后,它们立刻夺取梁氏集团的控制权,毁掉与银行的秘密协议,独资进行矿区开发,如果这样,在俄罗斯精炼过的铁矿石的价格就会被他们用远远高于原计划的价格卖到国内。”
伍云叹了口气,“监控热钱不是我工作范围,再说你也清楚,我们对热钱的态度是宽进严出,尽量逼它们转化为正式的投资,按理论来讲就算森格投行有这个打算,最终也是变成了投资,只不过,经过它投资,我们无法按原定计划获得廉价优质的铁矿石。对于这一点,我们缺乏明确而正当的打击理由,吃的哑巴亏。
这是眼前的国情,非我一人之力所能影响的。如果想阻击它,只有两条路,一是终止项目,二是找出确实证据在它们形成合击之前,一一击破,这点我能办到,其余要靠你自己。”
“我们想到的,森格肯定也能想到,它是老牌的金融世家,如果连这些都想不到,哪能混到今天,所以你说的两条路都行不通,项目一经启动,如果没有一个让包括俄罗斯人在内的所有人信服的理由,只凭猜测是阻挡不了它前进的步伐,在这个项目上能沾到利益的人是不会轻易让它流产;再说这些热钱来去无踪,想找到确实的证据势比登天啊,事到如今,只有一根救命稻草,它就是陆一鸣。”
伍云吃惊的反问,“难道他知道热钱的行踪?”
林清扬苦笑着说,“如果他知道,我还用稻草形容他吗?”
“也是啊,他刚加入英国国籍,就算得到信任,也不可能一步就位让他掌握太机密的东西。”
“你刚才说了我们对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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