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劲道见五位师父面色凝重,知有要事向自己交代,心里不由一阵忐忑:不知师父要对自己说些什莫!
只见巫德乾道:“劲道,你觉得五位师父对你如何?”他勾直的双目忽然间目光炯炯,盯住夏劲道的双眼,仿佛要看到夏劲道的心里面!
夏劲道道:“师父对徒儿的厚爱,劲道终生不忘!”这一个月来,巫德乾五人对他关怀照顾无微不至,生活上的琐碎之事,根本不让他动手,连饭都是巫宝绅做好以后,才叫他吃的!这一个月来,夏劲道大饱口舌之福,所食皆是山珍海味,什么鹿肉、虎肉、蛇肉不一而足!
巫空放道:“好就是好,什么终生难忘,年轻人最重要是诚实肯干,切忌花言巧语!”他一生最不喜口舌之能,对巧言善辩之徒尤为厌恶,是以教训徒弟,一开口便是者句话!
夏劲道老老实实道:“徒儿多谢五师父教诲!”
“哎——”巫德坤摇了摇头道,“象你这样老实,日后行走江湖,还有不吃亏的!”
巫胜己道:“游盛天临别之际,曾经要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你还记的么?”他见夏劲道点了点头,继续道:“他这样做,必有深意,事情详尽,日后自然知晓。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里,挂念不下!”话锋一转,又道:“我们氤氲门一向不涉足武林半不步,想不到这一次一念糊涂,竟然险些害了一位侠义之士!不过因祸得福,却叫我们收了你这样一个宝贝徒弟,令师父得尝夙愿!氤氲门绝世武功不至于在我们几个老鬼中葬送,愧对列祖列宗,可见世事变幻,祸福无常,实是常人不可预料,其实一个人只要心存正义,又何必在乎世俗的看法呢——?”
巫胜己娓娓道来,说了这一大通,实则另有玄机!原来他为人最为机警,心思缜密,老于事故,每每见夏劲道于睡梦之中还长吁短叹,知道他心中挂念着这件事,恐怕他抑郁成结,落下心病,是以拿这一番话来开导他。
夏劲道听在耳里,身躯不由一震,暗道:不错,自己这一个月来,魂牵梦绕,夜不成眠,不就是牵挂这件事莫?他思虑良久,终于想到:既然这件是无从考证,自己还要想它做什么!四师父说的对,一个人只要心存正义,又何必在乎身外的邪恶呢!他小小年纪,能够想通这些道理,已是难能可贵。不过他将巫胜己话中‘世俗的看法’,当作了‘身外的邪恶’,却是将巫胜己的意思曲解了!
巫宝绅道:“劲道,这一月来你的氤氲心法和氤氲掌已然颇有进步,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日后的成就还要靠你多下苦功!”
巫德乾忽然正色道:“劲道,我现在将氤氲门第一百七十七代掌门人之位传于你——以后你就是氤氲门唯一传人!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师徒缘份到此,亦该分手了!”
夏劲道不胜悲痛,但见巫德乾心意已决,只好恭恭敬敬给巫德乾五人叩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师父,我们就此告别,望你们多加保重!”
游盛天施展绝顶轻功,向剑宫疾驰。一路之上,也不见有剑宫弟子巡山,不觉甚为奇怪!掐指一算日期,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今天已是‘南天论剑’的第三天,想到司空无畏练就‘人剑合一’的绝顶武功,真乃武林一大盛事!
行不多时,一座依山傍岩,巍峨雄伟的黄檐、碧瓦、红墙宫殿现于面前,规模之宏大,建筑之奇巧,堪称一绝。五年前,游盛天游侠滇南,就曾想到剑宫拜望司空无畏,后因机缘不巧,没有达成所愿。今天到此,自不免感慨万千!
司空无畏本是中原人士,当年被人公认为‘不一不二,亦正一邪’的怪物!后来因为一桩轰动天下的武林公案,被人误会,一气之下,携剑南游,在终南山,潜心钻研剑学之道,创立剑绝宫,这已是二三十年前的故事了!
游盛天驻足观望多时,亦不见宫内有人出来迎接,心中暗暗诧异,侧耳细听,但闻诺大一座宫内静悄悄无声无息,似已多日没有人烟的样子!他缓步踏上宫前的白玉石阶,拾级而上,每踏上一步石阶,心情便愈加沉重一分!以剑绝宫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再加上司空无畏的绝世武功,剑绝宫绝不会在它召开南天论剑的第三天,如此沉寂!
司空无畏到哪里去了?
司空无畏的弟子、门人又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一大批前来参加‘南天论剑’的武林人士又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座大观死气沉沉,令人感觉身在地狱一般!
游盛天终于踏上宫前的平台,当他目注剑绝宫那两扇紫红的檀木大门时,瞳孔忽然一阵紧缩,全身发冷,甚至连心也以变冷!
那两扇大门一扇分明刻着‘入宫者死’,一扇则刻着一柄宝剑!
这当然是司空无畏的手笔,除了这座宫殿的主人,又有谁有这样的胆量,做出这样的‘杰作’!
游盛天脸色凝重如山,心中之惊奇骇异已绝非笔墨所能形容:是什么事情会让司空无畏带领弟子离宫出走?这种事情也已绝非惊天动地所能形容!司空无畏真的以为刻下这四个字,便能阻挡天下所有武林人士进入他的剑绝宫么?当然决不可能,至少阻拦不了游盛天!
游盛天心道:自己两个月来,劳苦奔波,历尽千难万险,不就是为了见司空无畏么?主意打定,伸出右掌在山门一推,“唧——‘,山门应声而开,游盛天双目扫射剑绝宫内,只见里面空空荡荡,果然没有一个人影!
游盛天提神戒备,抬腿迈进宫内,就在他双脚尚未踏实地面之际,自两边山门之后突然攻出两刀,一左一右砍向他的腰侧,刀锋无声无息,却是狠辣异常!这一下变生肘腋,当真惊险绝伦!游盛天早有防范,身形一弹而起,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这致命的两刀。他身形在空中一个劲翻,落在院内乱石铺就的甬路上,回过头来,冷喝一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哐当”两扇大门重又关上,自大门之后走出两个身材高瘦的汉子。游盛天一见这两个人的装束打扮,不由心头狂震,暗道:今天,慢不要血战一场了!
只见这两个人身披一袭麻布做的风袍,只不过一个染成黑色,一个染成白色,脸色蜡黄,一双眼睛精光电射,头上两边太阳穴高高坟起,一看就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两人各执一柄单刀,只不过站在左边的一个用左手执刀,站在右边的一个用右手执刀!两人目注游盛天,一言不发!似是仍在惊异游盛天如何能避过他们方才的致命一击!
游盛天道:“二位可是‘黑白双煞’古氏弟兄么?”
黑白双煞乃是武林当中令人一提起就变色的黑道巨枭,自打两人出道以来,死在他们双刀合壁之下的已不下数百人。二人武功高强,行踪鬼没,虽然血债累累,却令人无可奈何!
白煞古风行道:“不错,正是我们兄弟二人!你是谁?”游盛天心头不由怒火中烧,心道:不知姓甚名谁,下手就取人性命,足见其心肠之恶毒,也是天网恢恢,让我遇到他们,心中思虑,口中道:“在下游盛天!”
“游盛天”三字甫一出口,黑白双煞也是吃了一惊,二人对望了一眼,黑煞古风顷嗫嚅道:“你——你就是游盛天、、、、、、中原双璧的一条龙游盛天——!”
“不错——”游盛天朗声答道,听到中原双璧这个名头,他心中不由一阵发酸,想起当年同夏凌霜一道并肩锄魔,傲啸江湖的那段岁月是何等畅意,痛快淋漓!可自从夏凌霜携剑遨游东海之后,中原双璧的名头再也不那么响亮了!
白煞古风行道:“二弟,你怕什么,游盛天也不是三头六臂!”
黑煞古风顷将脖颈一挺,斜视白煞一眼道:“我怕什么——怕游盛天?笑话,大不了一死!”说完一阵哈哈大笑,似是完全不将游盛天放在眼里!
游盛天强压胸中怒火,冷冷道:“好一个大不了一死!果然够胆色,可惜你二人杀人如麻,血债累累死有余辜!也是苍天有眼,叫我游盛天遇上你们二人,今天我定要锄魔卫道!”
古风行冷哼一声道:“好一个锄魔卫道!游盛天你自命侠义,也是我们兄弟二人倒霉,道不同不两立,你出手吧!”
黑煞古风顷却道:“游盛天,且慢动手!有一件事情你听我说——”
游盛天哪里肯听,身形一跃而起,喝道:“接我的霸王拳!”一招‘天马行空’双拳直击黑白双煞面门!他知二人乃是劲敌,这一招旨在先声夺人,是以不余遗力。他人本自魁伟,又天生神力,这一下凌空扑击,每一拳不啻千斤之重,声势孩人已极!
黑白双煞见话音未落,游胜天碗口大的拳头已然击到面门,拳风所至,剐得面颊肌肉竟隐隐生疼,心中不由大骇!但二人也是身经百战的绝顶高手,却也不惧,黑煞古风顷嘿嘿一笑,道:“好!够狠——”,身形一移,恍若鬼魅一般,已绕到游盛天身后,左手单刀一招‘拦腰玉带斩’拦腰横扫,前面白煞古风行却不退反进,右手单刀舞起一片刀花,径削游盛天双拳!
游盛天见黑煞古风顷移形换位的功夫如此精妙,心中不由一凛,心道:二煞果然是劲敌,不过这一招以诈取胜,却也有违我游盛天光明磊落的声誉!原来他穿了白乐天送给他的蟒衣,不怕给黑煞的单刀削伤,是以头也不回,一招‘倒踢紫金冠’径踢向黑煞古风顷,同时双拳变拳为掌,以小擒拿手刁拿白煞古风行的单刀!
黑白双煞二人同时大喝一声,身形倏忽各退七尺,复又猱身攻上!一招之下,双方都不敢心存轻视,各自施展看家本领苦斗!游盛天的奔雷手和霸王拳以刚猛、霸道著称,一招一式俱是硬打硬撞,出手踢腿之际,拳风烈烈,勇不可挡!黑白双煞二人在他拳风逼迫之下,双刀合壁的招式竟然不能施展,惟有凭借自己轻灵的身法和游盛天游斗。游盛天冷眼细察,见二人虽处下风,但一进一退之间,门户森严,毫无破绽,自己一时取胜却也甚难!
转眼之间,三人已斗过二百招有余,身形业已从山门之际移到剑绝宫第一重的大院当中。这大院不下十丈之围,碎石铺就,是专为剑绝宫弟子习武练剑之用!
黑白双煞见游盛天越战越勇,招式也越来越狠辣,不由焦虑难安。其实二人虽然战不过游盛天,要想逃走也极为容易,但偏偏二人都是偏执斗狠之徒,明知不敌,却仍自咬牙苦撑,只盼游盛天内力衰竭,乘机取胜!
游盛天此际也是焦躁不已,心道:自己以一敌二,已然吃亏,再则自己的奔雷手和霸王拳最为耗竭内力,短时间倘不能取胜,时间一长,怕不要遭了敌人的道!要知高手对敌,切忌心浮气躁,游盛天这一分神,身形自不免一滞,露出少许空门,黑白双煞何等人物,早已瞧的真切,白煞古风行大喝一声,一招‘丛中探蕊’,单刀幻作一条白练自游盛天重重拳影中穿过,劈向游盛天左肩,与此同时,黑煞古风顷,身躯霍然一矮,一招‘抢地反臂撩阴刀’,单刀自下而上,直击游盛天下盘,这两刀均是又快又狠,何况黑白双煞在这两柄单刀上一已经进浸淫数十年功力,时间、方位配合得天衣无缝!
游盛天见这两刀来势凶猛,避开已是不及,大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上身左转,一招‘犀牛望月穿心拳式’易掌为肘,直击古风行胸膛,同时右腿电弹而出,猛踢古风顷的头颅!
这时双方贴身搏击,任谁也不能避开对方致命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漫天拳影、刀光隐没无遗!古风行偌大一个身躯竟被游盛天一记肘拳击得斜飞出三丈有余,“扑通”摔倒在地,但他的单刀也在游盛天的脖颈处砍下一条足有两寸深、三寸长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涌这一刀若再用力,恐怕此刻游盛天的头颅已不复在位!
古风顷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他虽然头颅没有被踢中,肩头却被踢了一脚,身躯如同葫芦一般,轱辘辘滚在地上,恰巧与古风行躺在一起,但他的单刀也在游盛天左腿内侧留下一条深及入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裤管流下,将游盛天足下碎石染红了一大片!
这一下,竟是两败俱伤!
[正文:第五章 一斗绝剑宫]
山风劲烈,艳阳高照。
这一天,终南山脚下来了一位少年!
不用说,这少年便是夏劲道。山风吹着他苍白的面颊,使他的脸色更加显得苍白,但他的目光却依然明亮,亮如点漆,眉宇间沉稳、坚毅,几个月的丛林生活和遭遇打击,使他成熟了不少!没有什么比生活更能让人成长!因为你必须学会生活!
夏劲道望着这座巍峨、雄伟、险峻的大山,心中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是欣喜,还是痛恨,是前进,还是退却,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游叔叔不知道现在怎莫样了?也不知他到了绝剑宫没有?那司空无畏不知道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不由自主一阵发紧,目光之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恨!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绝不会相信,死也不会相信!那一幕,惨绝人寰,他一生也不会忘记!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雷电轰鸣的夜晚!他独自一人躺在被窝中怎么也睡不着,他只是觉得很烦,说不出的烦!就在这时候,一个人进了他的屋子,到了他的床前,他忽然翻身坐起,惊异的险些叫出声来:“游叔——!”
这个人就是游盛天,游盛天忽然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同时回头“噗”一声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游盛天的呼吸声听来十分迫切,急促!显见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让这位一向坚毅,刚强的人如此慌张,却又如此谨慎!
夏劲道心中充满了诧异,因为他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最为要好的朋友,他每一次来前,事必通知这里的主人,而且每一次,这里的主人都要以最隆重的礼仪欢迎他的到来!游盛天和这座宅子的主人的交情,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不然,游盛天也不会将故友之子托付给这里的主人照顾!可是这一次,却是黑夜冒雨而来!
游盛天似已知夏劲道心里的疑问,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问!——起来,穿上衣服!”夏劲道不敢耽搁,迅速穿上衣服,游盛天将床单撕破,打成几束,将夏劲道缚在背上,然后穿房而出!
此时大雨下得更急,气势滂沱,几盏‘气死风’灯在雨中忽明忽灭,宛若鬼火。远处不时传来家丁巡夜换值的吆喝声和更夫的梆击声、筛锣声!此时正值三更,已是深夜!这座风雨之中的大宅此时充满了一种神秘和恐怖的气氛!
游盛天避明趋暗,借物障形,他轻功高明已极,对这座大宅熟悉已极,不一忽便摸到后花园的月亮门前,突然间,自月亮门后出现两个人,同声喝道:“什么人——?”
夏劲道伏在游盛天铁一样的背脊上,只觉心头砰砰直跳,气都要喘不过来!游盛天沉声道:“是我——|说话之际,身形已然靠近那两人,不待两人反应过来,出手如电,点了两人的死穴,那两人来不及抵抗,便命归极乐!
游盛天身形一闪,便已跃至园内,然后快行几步,奔到园中的那座假山之前,伸手在假山一块石头上一按,只见假山最前面的那块巨石倏忽移过一旁,露出一个一人高的洞来!
一派光芒自洞内射出!
夏劲道只觉惊骇万分,他熟悉这座大宅的每一个人,每一所房子,每一处地方,包括角角落落,对这座假山更是熟悉已极。因为这里本是他游玩戏耍的地方!
洞里灯火通明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甬道,甬道由条石砌成,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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