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有能道:“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分明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以为我不知道么——”
夏劲道脸一红,忙道::“岂敢,岂敢!”心道:他的眼光当真厉害之极,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这到和黄香有点相似,黄香聪明绝顶,机智百出,倘有黄香在我身边,虽不敢断言此身绝不会落在他手,但只凭心智而言,实在难分轩轾,孰优孰劣,我可大有斟酌了!想起黄香,又念及王彩雯,芳踪难觅,自己又无暇分身去找,一时万千烦恼,不可名状,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唉——”
鲁有能道:“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
夏劲道道:“没什么,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鲁有能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夏劲道把眼一瞪道:“你知道什么?”
鲁有能忽然一笑,道:“为情销磨为情苦,铁血柔肠侠客骨!你夏少侠乃是大大的英雄,当然是想自己的红颜知己,佳人良伴了——”
夏劲道又被他说中心事,不由脸色发红,口中道:“你说错了,我想的可不是这些,我——”欲待解释,又觉无从说起,心中暗道:他武功独特,文采也是好极,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看来定非自己所想的是所谓梁上君子,三只手之流!一念至此,忽的一醒:鲁有能来历神秘,为人又古古怪怪,说话有时口气粗豪,侠气逼人,有时却又纤声细气,轻浮无佻,以他方才这句话,自己本当大为反感才是,何以竟会对他由衷赞赏起来,还不要说他曾经暗算自己、、、、、、简直好没道理!
鲁有能忽然看了夏劲道两眼,吟道:“芳草碧无涯,连绵到海角。惜无慧人识,付与丹青描,红尘嚣嚣逐,猎猎风霜刀。可怜乐山诗,真有几人晓?虽无松柏节,愿与天地老、、、、、、”声音清越悠扬,店内登时群情耸动,纷纷扭头观望!
夏劲道不知鲁有能何以吟起诗来,以他现在沉稳,谨慎的性格,自然大为反感!不过鲁有能这首诗淑质无华,意趣高洁,他虽然不大懂得解诗曲附,但也听的懂诗中大意:那芳翠碧绿的小草,淑质无华,谵雅朴实,天涯海角,无处不在,随处可见,但却没有真正欣赏爱惜的人物,丹青画笔,绘于图上,口诵心咏,永远不忘!不要说大自然的风霜雨雪,残酷无情,凛冽如刀,一岁一枯荣,本是生命的轮回,又岂可怨叹,悲伤自怜,但那世间人们刈割攀折,无情践踏,却是不堪忍受,彻骨心寒,可怜白乐山的咏草诗,流传千古,人所称颂,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知晓诗中的真谛,小草虽然没有松柏不畏严寒岁苦,永不凋落,青春永驻的志操节守,却愿以与天地争的生命力,以示虽然普通但却不俗的情操!夏劲道揣摩良久,越觉意味隽永,感触良深!也不知鲁有能是以诗喻人,还是有感而发,但不管如何,仅凭这首诗,诗者的风采就足以使人倾倒,想罢多时,口中道:“酒对知己饮,诗向会人吟,这句话不是前辈亲口说过的么,可惜我不通文墨,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不能与前辈曲相附和,实在有违前辈雅兴!”
鲁有能道:“你听不懂最好!我也并非要你听懂——”顿了一顿,忽然一笑道:“我劝你不必自寻烦恼,一切稍安毋躁,该来的总要来,该跑的留不了,相信你很快就会和你的心中那个她见面的!”
夏劲道见他说的把握十足,怔了一怔,心中暗道:莫非他当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口中道:“是么,但愿如此!”
鲁有能道:“什么但愿如此,是一定如此!到时候,我一定要见识一见能让夏少侠割舍不下的是如何的美人!”
夏劲道见鲁有能说话虽然轻浮无佻,但也不算下流无耻,情知要和他斗嘴,自己决计不是对手,只的哼了一声,闭口不言!
鲁有能道:“你这人专用鼻子和人说话的么,我知道你恼我,但你放心,我可没有一星半点伤害你的意思——”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脑际忽然灵光一闪,看着鲁有能的脸,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
鲁有能怔了一怔,奇道:“你笑什么,疯疯癫癫的,惹人笑话——”
夏劲道道:“我不是疯了,我是明白了,只要我对你永无二心,爆胎异心丸便永远不会发作,我又何苦与你朝夕相伴,寸步不离呢——!”说着抱拳施了一礼,道:“多谢高人指点迷津——!”旋即施展氤氲身法穿窗而去!
鲁有能一时呆若木鸡,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是个聪明傻瓜,想不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唉,真是可恼!”夏劲道在大街上落定身形,旋即向路人打探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的去向,他正苦于无法查到江湖人的一些消息,却不料玉壶子和洞中仙竟然在此出现,又焉肯放过这个机会,好在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行藏怪异,令人过目难忘,立时有人指明二人去向,夏劲道向那人道了声谢,随即一路赶来!
岂料他沿着大路追赶,一连五六天过去,玉壶子和洞中仙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踪迹杳无,夏劲道不禁有些奇怪:以自己的轻功而言,绝对没有追不上的道理,难道是追错了路径不成、、、、、随即又摇了摇头,向自己指点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去向的那人绝对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二人一看便知不是好人,人见人恶,说不定是自己粗心大意,一时疏忽也说不准!当下鼓起精神,继续沿途追将下来,一路上一边打听,一边留心观察路上可有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又赶了三天,这时正值半晌时分,西北天空突然升起一朵斗大的七彩烟花,碧空丽日之下,绚烂瑰丽,弥久不散!正是长生教的独门信号,夏劲道登时精神大振,施展氤氲身法向七彩烟花之处疾掠,烟花升起处距大陆不过十几里路光景,以他现在的武功造诣当真一眨眼便到!
只见前面荒地处,一群奇彩异服之人正将一伙人包围当中,当中人等皆都骑马,僧俗皆有,领首一人紫红色脸膛,手执两管判官笔,正在怒声叫骂!夏劲道一眼认出正是小燕子赵威人等,不由又惊又喜,想来他们为救明空大师四处搬取救兵,现在要赶回少林寺,不知何故被长生教截拦于此!长生教领首之人正是长生散人星宿海,他身旁盘着那条雪花大蟒,血盆大口,怪信连翻,十分骇人!赵威等人的坐骑皆都浑身突突直抖,不时发出唏溜溜的低喑声,恐慌不安!
夏劲道本待现身,却又料及恐怕吓跑长生散人,再则长生散人身旁也未瞧见玉壶子和洞中仙的身影,决定暂忍片刻,看看长生散人要搞什么鬼,打定主意,瞧了瞧四周也遮身之物,索性匍匐在地,屏耳细听!
只听长生散人道:“现在中原武林大乱,群龙无首,你们正好投早我长生教门下,包你们前途无量,享尽人间极乐!”
夏劲道听了暗自好笑:原来他在鸿图山庄折了不少徒子徒孙,仍是贼心不死,现在四处招兵买马,欲图东山再起,当真好笑之极!
只听赵威怒声骂道:“作你妈的春秋大梦!也不打听打听大爷人等的来头!”
长生散人道:“哦,你们是什么来头,说来听听!”
赵威道:“这些师傅俱是少林高僧,至于我们乃是混蛋帮的开山大弟子,哪一个不比你什么小小的长生教强过百倍千倍,赶快让开道路,大爷人等有事在身,懒得听你罗嗦!”
夏劲道听了赵威此语,不禁啼笑皆非,想不到他竟然抬出混蛋帮的名头来唬人,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天下第一大门派也还可以,这混蛋帮当时洛阳大街上自己虽不是游戏之言,但也算是有心无意,事过之后也就忘到爪哇国去了,从未当真,想不到赵威等人却是铭记于心,铭鼎不忘,这份情怀实在令人油然生敬!不过这混蛋帮无人知无人晓,岂可与少林寺相提并论,长生散人连少林寺的帐都不买,又岂会惧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蛋帮”!
只听长生散人桀桀一声怪笑道:“少林寺我还略有耳闻,这混蛋帮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么,不知贵帮何处安窑里柜,帮主又是哪位高人?”
赵威道:“不许你亵渎少林声威,至于我们的帮址在洛阳金风酒楼,帮主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英勇神武盖世无双的小混蛋!”
夏劲道听了赵威这句,实在哭笑不得,他不知长生散人何等厉害,要想吓退长生散人谈何容易,且听长生散人如何说——
只听长生散人“咦”了一声,似是甚为奇怪,沉默了一会方道:“这金风酒楼到是听说过,不过金风酒楼何时成立了混蛋帮,我怎么从不知道?”
赵威道:“你以为你是谁,诸葛亮么,回去打听清楚了再来,否则我们帮主出马,定杀的你小小的长生教片甲不存,哭爹哭妈!”
长生散人又发一声怪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不怕本散人一怒之下,你们的性命便要全部葬送此地么?”
赵威大笑道:“怕死不是一条好汉!堂堂混蛋帮开山大弟子岂会怕你们这些区区邪教妖人——!”
夏劲道听了赵威这句话,不由大惊,身形一旋而起,欲待相救,岂料长生散人便未如他所想立下杀手,反而仰天一阵大笑!夏劲道怔了一怔,情知长生散人此举古怪,必然还有下情,连忙匍身伏倒,听长生散人有何话讲!
长生散人笑罢,道:“骂的好!本散人最欣赏硬骨头的人,念你年少无知,不加责怪!我来问你,武功何谓正邪?”
赵威怔了一怔,和旁人交换一下目光,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生散人道:“你别管问,照直回答!”
赵威道:“光明正大就是正,旁门左道就是邪!”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我再来问你,学了正派武功做坏事和学了旁门左道的邪派武功做坏事有何不同?”
赵威道:“当然没有不同,这两种人都该杀!”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我再来问你,武功与机智,哪个厉害?”
赵威道:“当然是机智,昔日诸葛武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便是明证!”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那何谓善恶呢?”
赵威道:“做好事就是善,做坏事就是恶!”
长生散人道:“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两样都是绝顶,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做坏事?”
长生散人此语一问,非但赵威人等难以回答,就连夏劲道也是暗吃一惊,不知长生散人指的是谁——
赵威迟疑片刻,喝道:“我怎么知道他要做坏事还是做好事,你说他做什么?”
长生散人道:“当然是做坏事!”
赵威奇道:“你说的如此肯定,我倒不敢相信,难道他不会做好事么?”
长生散人道:“本散人不与你斗嘴,相信贵帮帮主也是个英雄人物,回去把本散人的这个问题说与他听,看他如何回答与你!”
夏劲道听至此处,情知长生散人必有所指,可惜长生散人没有说将出来,实在令人着恼,当下长身站起,哈哈大笑道:“不用多费周章,本帮主正在此处,长生散人,别来无恙乎?”
夏劲道神人天降,声若霹雳,赵威人等一阵狂喜,奋臂呐喊!长生散人则是惊的神魂出窍,面如土色,口中道:“小子,原来是你——!”他话未说完,那条雪花大蟒也已认出夏劲道,骇的怪喉一声,身躯一盘而开,恶风陡起,巨尾一圈,圈住长生散人和其余长生教弟子托了便走,但见飞沙走石,风声大作,片刻工夫便绝尘而去,声势骇人之极!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这畜生倒是机灵的很——!”他本待问清长生散人口中所指之人究竟是谁,岂料天不遂人愿,不由连叹惋惜,这时赵威人等已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纷纷下马过来和夏劲道见礼!
众人久别重逢,喜悦之情自不必说,寒暄一阵,夏劲道又和那些少林寺的僧人见过礼,那些僧人也都双手合什还礼,为首的那个僧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行侠仗义,佛祖保佑,播得善果,定有善报!”
夏劲道认出这个和尚便是那日在陕境吴瞎子点心铺手发短箭之人,情知此人在少林辈分不低,连忙道:“多谢大师夸奖,我与少林寺有一段渊源,自当出手相助!但请大师法号?”
那个僧人道:“贫僧法号悟能,这些师兄弟均是能字辈弟子,少林能结得施主这段善缘,实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夏劲道见悟能和尚不问究竟,笃诚有礼,果然出家人淡泊脱尘风范,不由好生钦敬,念及少林被焚,不由一阵慨然,口中道:“大师,我有一件事告诉大师,还望自持!”
悟能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夏劲道道:“少林寺罹难,全寺被焚,全体僧众也都不知下落,失踪已有两个月之久了!”
众僧登时惊得木雕泥塑一般,悟能悲声道:“我早已料定少林终归会有今天、、、、、、今天果然来了、、、、、、!”
夏劲道忙道:“大师何出此言,不知可否见告?”
悟能面色更加沉重,道:“此事有关少林声威,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施主还请见谅!”
赵威在一旁叫道:“大师,你怎么如此迂腐,现在都是火烧屁股的时候了——”
夏劲道止住赵威道:“赵威,不可无礼!”
赵威忿忿道:“岂有此理!我们奉了帮主之命为你们少林东奔西走,却连个知情的面子都不给——!”
悟能面现羞愧之色,犹疑再三,终于还是摇头道:“阿弥陀佛,贫僧实在愧对众位施主了!”
夏劲道情知悟能必有难言之隐,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在深问下去,想了想道:“大师不知有何打算?”
悟能道:“贫僧打算约会武当、青城、峨嵋、华山、崆峒六派,希望六派念在都是武林同道,同忾连理的情分上,帮少林查出凶手!”
夏劲道心中暗道:先前武当六派丢了镇派之宝拳剑秘芨,少林坐视不理,令六派气愤填膺,恼怒万端,此事恐怕说的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欲待直言相告,却又觉于心不忍,想了想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可走了,不过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竟然遭此浩劫,凶手定是穷凶极恶,奸诈无极之徒,大师人等路上千万小心!还有一件事,请转告净尘道长等人——”
悟能未及夏劲道把话说完已是大惊,道:“净尘道长众人不是——”
夏劲道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总之他们六派掌门尚在人间,本来这件事我可以直接告诉他们的,但因为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说到“疏忽”二字,心中忽觉一阵痛楚袭来,暗道:这件事可不是“疏忽”那么简单,只恐怕游盛天等人皆要因此而误会自己了、、、、、、
悟能从夏劲道一现身,便吓退长生散人,情知夏劲道乃是异人,而且夏劲道言谈举止敦厚恭谨,自然对夏劲道的话深信不疑,遂道:“施主请讲,贫僧一定如实转告净尘道长!”
夏劲道道:“这件事说来大有冒犯,但此非常时期,我已无可避讳、、、、、、”
悟能见夏劲道说的如此郑重其是,情知这件事定然关系重大,忙道:“施主但讲无妨——!”
夏劲道道:“你们一定要提防贵寺方丈衍空,可惜明空大师不知、、、、、、不然我一定亲自向他禀明这件事!”
饶是悟能如何定力高深,闻听此言也不能自持,面色惨白如纸,呆了半晌,长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言不发领着众僧人而去!
赵威忙道:“帮主,为何不拦住他们,悟能和尚必然知道一些事情——?”
夏劲道道:“少林被焚,已是奇耻大辱,而且他听说衍空和尚又有问题,又哪能不会伤心欲绝,万念俱灰,若再相诘,岂非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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