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眼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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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眼劫-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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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房英念头一转,已觉得光担忧并没有用。此刻自己已是人在马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任是刀山剑海,蛇穴火坑,自己也好向里跳,其余的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于是他就在山上找了一个隐僻地方露宿一宵。

第二天,他脱下身上道袍,换了本来一袭黄衫,到附近镇上办了一点干粮,找了一家客栈,闭户不出。

整整休息了一天,也整整想了一天。入夜后,到初更时光,再穿窗而出,直扑武当山。

可是一到解剑岩下,他立刻觉出气氛与第一次来时,完全两样。

只见山道上,不时有黑影晃动。显然,经过上次突变后,那假武当掌门已经警觉,严密戒备起来。

房英谨慎地一点点向山上走,借着地形松林,闪闪躲躲,轻纵巧登,避过无数道巡卡,好容易到了云武观边。只见观中灯火通明,不时响起一阵阵喝令声。

这种情形,房英不用看已心中明白。今夜若要进去,可说难如登天了。

他倏然想,自己要先找观外的巡卡,制住一个,再以“变骨”、“幻容”之术混进去。

这是唯一的方法,于是又轻轻离开云武观,对四周扫视一遍,松林中,山道上,不时有黑影出现。可是都是三三两两,却没有落单的。

他焦急地等到四更,才颓然回到客栈。

第二天夜里,房英不死心,又一溜烟地上了武当,可是情势却与昨夜一样严密。

房英有点泄气了,如此一连五夜,都在黎明前,丧气而返。

随着日子过去,房英愈来愈焦急,在第七夜,他暗暗决定,只有冒险拼他一拼,否则这样下去,会一事无成。

于是在初更—起,他复戴上那顶道冠,披上原来那件灰衣道袍,推开窗户,一溜烟地上山。

到了解剑岩下,他依着前几天的老路,闪闪躲躲地上山。好在几次上武当,他对武当道人巡逡布卡的情形,已摸得非常清楚。所以一直到达半山腰,非常顺利。

那知刚快到达云武观时,蓦见山口一道蓝色烟火冲天而起,接着瞥见三丈外暗中冒出两条身影。

房英急忙贴地伏身,眼角一扫,那两条人影正是武当弟子。

只见一个轻声道:“师弟,山下有警,以烟火传讯,不知出现了什么人物?”

另一个道:“师兄,咱们身负观外巡视之责,快去看看!”

原来说话的一点头,两条人影,立刻越过房英身畔,向山道下疾泻而去。

房英暗暗奇怪道:“现在来的,会是谁呢?”

他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在这深更半夜,也与自己一样,到武当山来,自然,更不清楚来的是友是敌!

心中正在疑惑,却见山道下,已出现两条人影,迎着飞奔下山的两名道人而来,双方就在离房英五丈远的道旁处,皆飘然停身。

房英一见上山二人也是武当道人,知道是向下山的道士通报,贴地双手一撑,人已向四名道人立身处,窜近三丈。

果听得扑下山的道人问道:“凌木、凌石,发现什么人?”

上山的其中一名灰衣道人垂首禀道:“解剑岩旁出现一名女施主,经弟子挺身相拦,那女施主欲见掌门师祖!弟子不敢作主,请示师叔定夺!”

“女子!”房英暗暗一震,暗忖道:“夏芳芳去洛水,回来决不会这么快,那会是谁?”

果听得那问话道人也讶声道:“女子?问了姓名没有?”

答话的凌木道:“弟子问过,那位女施主自称姓黄,名芷娟。”

问话的道人哦了一声,道:“快请!”

通报的凌木凌石齐愕了一愕。

暗中窥探窃听的房英立刻判断出那凌木、凌石显是真正武当弟子,而问话的道人却必是天香院派来协助那假掌门人的羽党。

但是此刻他一听那女子竟是黄芷娟,心头微愕下,脑中倏然闪过一丝灵光,觉得眼前情势下非请她帮忙,不足以奏功。

这刹那,不敢怠慢,那凌木、凌石尚未转身,他已暗中闪开,疾掠下山。

这时,房英因欲赶在前头,行动间,已提足真元,当真如一溜轻烟,快如闪电,不过半盏茶时刻,已到解剑岩后,伏身目光扫动间,果见一名白衣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在星光下,那瓜子脸清秀的脸庞,透出一股冷峭之气,静静站着,相隔三尺,还有两名年轻道人,横剑屹立,如临大敌。

她,果然是黄芷娟!

房英急忙调息运元,将一口真元,聚于丹田,鼓荡咽喉,以传音入密之法,叫道:“芷娟姊,芷娟姊,我是房英,要和你说话!”

果然,只见黄芷娟清秀的脸庞上,立刻透出一层讶异之色,秀眸四下扫视起来。

房英急忙接下去以传音入密之法道:“你不要露出神色,我在你左方三丈远处,解剑岩后,现在我有困难,希望你能帮忙。”

黄芷娟顿时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房英一看山道上四条身影已疾泻而下,又忙道:“假如你答应,请暂勿上山——”

话未说完,那四名道人已飘落停于黄芷娟身前。其中负巡山总责的两名道人,齐齐向她稽首同声道:“贫道天风、地风,恭候女施主!”

持剑监视黄芷娟的齐齐一怔,显然这些真正武当弟子至今尚未知道“天香院”内情,奇怪这二位师叔何以对她这般恭敬。

其中一道人诧声道:“师叔,这位女施主是谁?”

天风道人目光一瞪道:“昔年掌门人云游出山,曾受这位女施主大恩,掌门人时刻念念不忘,你们怎可怀疑!”

一听这番鬼话,四名道人包括凌木、凌石神色由愕疑而立刻变成恭敬起来。

却见黄芷娟目光一扫,向天风、地风二道人微微颔首,道:“武当如此严密布卡,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风道人忙回答道:“昨夜突然发现一名来历不明的道装人物,意不知何故,出手击毙了本派弟子一人,掌门人暗觉内情蹊跷,严查未获,故而极力戒备。“

黄芷娟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小女深夜上山,却有不便,请通报掌门人,待天明之后再来奉访便了!”

地风道人接口道:“敝掌门极欢迎女施主光临,最近几日,敝派掌门休息都要到三更之后,女施主不必客气!”

黄芷娟冷冷道:“不!晤面不在乎迟早片刻,仍请道长们将小女之意转告。”

说完,转身缓缓离去。

房英在暗中一见这种情形,知道黄芷娟已经同意自己那番暗示,心中顿时大喜,急忙以传音入密之法,道:“愚弟住于山下小镇,三星客栈后院,先去扫径以迎!”

说完,人已一溜烟地离开武当山,急奔回客栈,越墙过屋,飘落寓所房中。

此刻,他提壶倒了两杯茶,剔亮油灯,正欲向窗外探望,突闻衣袂之声微起,灯火一闪,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入,亭亭玉立,白衣飘飘,犹如嫦娥降世,正是黄芷娟。

房英一揖到地,道:“深夜有劳玉驾,谨以粗茶请待,望姐姐原谅!”

说完,抬头,却见黄芷娟满面愕然之色,冷冷道:“小道长与房英是什么关系!”

房英初时一怔,继则明白过来,忙运功按诀,骨格一阵轻响,恢复本来面目,道:“一时匆忙,忘了这点,倒使姐姐怀疑了!”

黄芷娟秀眸凝神,打量了房英片刻,才冷冷道:“我对你仍有些怀疑……”

房英又是一怔道:“怀疑什么?”

黄芷娟冷漠的脸上浮起一层讥嘲,冷冷道:“顶顶大名的房少侠,几时勘破红尘,出家修行起来了?”

房英俊脸一红,苦笑道:“姊姊休得取笑。唉!这两天我已是焦头烂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快变灰啦!”

黄芷娟纵声笑道:“想不到能独闯天香院总坛,搞得前宫天翻地覆,掌毙密宗藏僧,双毙邛崃二魔的房少侠,竟会把区区武当山放在眼中,弄得寝食难安,这岂不变成了笑话?”

房英长叹一声道:“唉!姊姊有所不知,若凭功力,我房英还不至于把那假掌门人放在心上,可惜的是完全要靠智取,孤身一人,就有满腹妙计,也难以施展了!”

黄芷娟冷笑道:“既不能用力,你何必跑到云武观中杀人?”

房英脸色一红道:“一时设想未周,至有此失误。如今武当弟子把座云武观,防守得如铁桶—般,令人难越雷池一步,事已紧急,万望姊姊成全!”

黄芷娟秀眸一瞥,冷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忙?”

房英一怔,神色尴尬已极。

对这位黄芷娟来说,他自觉得在感情上极为复杂,是恩非恩,是怨非怨,可说是亦友亦敌,然则房英自思对她,除了满腹歉咎外,尚有一份责任。

而对方的复杂情绪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不用说,这一切完全种因于前宫的那一段经过。

对于黄芷娟是否能帮忙,房英本没什么把握。但有一点,房英是有把握的,她虽然拒绝,也不会有害自己之心。这是根据在五行山,她突然解开自己血穴可用以对付邛崃双色魔上,可以看出来。

可是现在被她这一反诘,房英不由呆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要怎样启口劝说。

沉吟半晌,房英才正色恭恭敬敬一揖,道:“姊姊品德,愚弟清楚。因此才敢大胆相邀,期助我一臂之力,对武林正义而言,也是一件莫大功德。再说,不论姊姊如何想法,愚弟已许盟终生。若姊姊不以愚弟劣质为弃,于情于义,姊姊是应该帮我解开困境的。”

黄芷娟纵声悲笑道:“说了半天,满口甜言蜜语,大概是因为非要我帮忙不可了!”

房英满脸燥红,急急道:“若姊姊这么想,就把我人格看得太低了。想在五行山时,我不是已对姊姊表明心意了么?”

“哼!这是怜悯我?”

“不!这是愚弟心慕!”

黄芷娟咯咯咯长笑起来,可是口中虽笑着,秀眸中,却流出清泪,像珍珠一般,断线而落。

房英大为惊愕,呐呐道;“怎么啦?姊姊有什么伤心之事?”

黄芷娟举袖轻拭泪水,语气变得无比柔和,幽幽道:“不,我是高兴!”

望着她千变万化的神态,房英更加愕然了,道:“姊姊高兴什么?”

黄芷娟缓缓道:“我高兴你终于向我屈膝低头,非要我帮忙不可了。”

“啊!”房英心头暗暗一叹,忖道:“想不到她荏弱之姿,个性竟如此刚强!”

此刻只见黄芷娟才拭干清泪,慢慢抬起头来,举手微拢云鬓,脸上的冷峭之气,已一扫而空,清澈的秀眸,注视着房英,幽幽一叹道:“说真的,英弟,我有一份自卑心理,总觉得残花败柳,难以匹配于你,所以……”

这是自惭,却也是真情流露啊!

房英肃然正色,迅速接口道:“姊姊,玉虽微玷,不损其质,姊姊怎么说这种话?”

“唉!”

黄芷娟轻轻一叹道:“好了,我也不想多说,凭着你这份心情,我也值得卖命!”

房英感激地道:“姊姊不再恨我了吧?”

黄芷娟脸泛红霞,啐了一口,嗔道:“我几时真的恨过你来?”

房英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默默望着她,双方目光相接,灵眸一点通,俱有一丝异常的感觉。

还是黄芷娟再度启齿,娇声道:“英弟,你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房英这才忧叹一声道:“我已约好武当清虚前辈,到此暗中替换那假掌门人。此事须极秘密,而且必须不惊动武当弟子。为此,我煞费苦心,却无法接近耶假掌门人,更无法将其诱出来!”

黄芷娟道:“诱出来后又怎么办?”

房英狠狠道:“杀!”

举手作势一切!

黄芷娟摇摇头道:“你要知道,如今各派中,天香院人物,奉命混在其内的人不少,你剪除一个掌门,有什么用。何况,以后只要真的掌门人在言语上稍为露出一丝破绽,仍逃不过被暗杀的厄运。”

房英凝重地道:“这点我知道,我想武当掌门人也清楚这点,只要能使他进入武当,恢复掌门身份后,不难一一剪除!”

黄芷娟爽快地娇声道:“好,诱那假掌门出来,包在我身上,你说说时间地点吧!”

房英一怔道:“你一个人?”

黄芷娟微微一笑道:“难道还要你帮忙不成?”

“愚弟确有此意。”

“你倒说说你原来的计划看!”

房英沉思片刻道:“我本想起你身材,与那‘天香院主’极为相似。由你扮她,我变成你的侍从,不怕那假杂毛不滚出来!”

黄芷娟轻笑一声道:“你是在画蛇添足啦!”

“姊姊,实在说,在目前,我仍希望你能在前宫中混下去!”

“我—知—道。”

黄芷娟拖长着语气,娇声道:“其实,以我目前在天香院的身份级位,只要说一句话,不怕个假掌门人不出来!”

房英一怔道:“你不是仅仅是前宫的香主么?”

黄芷娟微微一笑道:“不错。”

房英诧然道:“各派已列为天香院分坛,那假杂毛虽说是属前宫管辖的分坛坛主,照理说,与前宫一名香主,该是平行身份。”

“不错那是你以前了解的情况,现在我的地位已不同了!”

“哦!是升了级位?”

黄芷娟微笑道:“梅花仍是五朵,但职责已是九坛总巡,每隔三日,必须巡视,以纠察各分坛主是否适合尽职!”

“啊!姊姊升官啦,愚弟倒忘了向你恭喜,难怪那些假道士对你那么恭敬!”

黄芷娟哼了一声道:“该恭喜的应该是你,又有一条更好的内线,现在你就说出地址时间吧!”

房英沉思片刻道:“既然事情已变得这般容易,现在反而不急了。不如再延后五六天动手,与真掌门到达的时间能配合上,免得武当掌门久出不归,令人起疑。”

黄芷娟点点头道:“好,那么就是六天之后,地点呢?”

房英想了一想道:“就在这后院。”

黄芷娟听完,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经晨曦迷蒙,遂起立道:“一切就这么决定,七天后的二更天,那名分坛主必会向你报到,以后就看你的了!”

说完,微微一笑,身形已起,穿窗而出。

房英急忙起立道:“姊姊为什么不多盘桓片刻?”

窗外人影已杳,只传来一阵娇语声:“天色已亮,恐有不便,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了!”

一夕相处,误会都解开了。然而此刻人去声寂,房英心中却凭添许多惆怅。

他呆呆望着灰色的小院,秃枝在寒风中抖栗,暗暗觉得,七天来旦夕不安,现在正该好好休息了。

于是他安心地躺在床上,呼呼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窗外阳光满地,房英悠闲地起床,进过饮食,却无所事事。三年来,出生入死,没有一刻空闲过,而现在这几天中,他仿佛反而感到不习惯起来。

无聊中,他不由默默念着黄芷娟,不知她那边进行得怎样了,到时间,那假“清虚掌门”真会来么?

随着日子过去,他又感到不安起来。因为这几天黄芷娟却一直没有来。他想:不论事情办得成功或不成功,她总该来通知一下消息啊!

 他内心渐渐烦躁不安,整天在房中踱步皱眉,就这样,房英苦闷地渡过了七天。

这一天晚上,正是他与黄芷娟约好的时间。同时,他想夏芳芳去接真正的清虚掌门,也该到达了。

于是在初更,他剔亮了油灯,打开了窗户,准备着假清虚掌门光临。面临成败一搏关头,房英不期然地微感紧张,端坐在床上,静静地闭目运气调息,一面倾听着屋外动静。

四周万籁俱寂,客栈中的商旅行客早已安息,房英耐着,性子等待。果然,到了二更左右,窗外隐约响起一丝异常的声息。

房英心头一紧,身形一弹,已从床上掠到房门后摒息以待。只听得房外响起一阵低沉的语声道:“贫道奉黄香主通知,前来拜见长老。”

房英低声回答道:“请进!”

房门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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