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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楚尚书这是私心……”范正还要再说，却被永仁帝皱眉打断道，“太师言重了！”范正立时再也不敢说什么。
天子发怒，威加四海。一时大殿之中谁也不敢再说话，空气好似快结成了冰。若儿本来想替谈宝儿说话的，见到这样的情景，也唯有乖乖闭嘴而已，只是紧紧握住身旁楚远兰的手，却发现后者也是一手热汗，显然紧张至极。
永仁帝沉吟片刻，最后将目光望向大殿中央一直跪着的布天骄，道：“布元帅，你也先起来吧！你一片忠心为国，朕是知道的。但此次三军元帅，却事关国家兴亡，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再请命也无用。”
布天骄无奈道：“臣遵旨！”起身站了起来，望了望身侧的谈宝儿，微微苦笑。
永仁帝目光从满朝文武的脸上扫过，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落到一直没有作声的张若虚脸上，问道：“国师，你精通阴阳八卦，不如你卜一卦，看看是布天骄做主帅好，还是谈容做主帅好！”
于是满殿的人的眼光都全落在了张若虚的脸上。皇帝这么说，摆明了是说自己很为难，问张若虚支持谁，因为那卜卦的结果怎么解释，还不是张若虚自己一张嘴的事。但所有的人都无可奈何，因为张若虚身为国师，地位超然，素来不参与朝中纷争，也完全不怕任何人的威胁，有时候甚至永仁帝的面子也是不卖的。
众目睽睽之下，张若虚神色肃穆，恭敬回道：“遵旨！”说完从腰间随身携带的大黄布袋里摸出两枚铜钱，嘴里念念有词，虔诚祷告一番，随即将两枚铜钱朝空中一抛。
谈宝儿的眼光，和众人一样，顺着那两枚铜钱而起伏，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神州九千万人的命运，便决定在这老杂毛手掌翻覆之间了。
“叮、当！”两声脆响，铜钱落在大殿的水玉石上。但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这两枚铜钱居然全都没有正反面向上，而是边缘着地，直立向上。
“国师，这是怎么个解释法？”永仁帝让张若虚卜卦少说也有百次之多，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不由双眉紧锁。
张若虚先是脸色大变，随即俯身将铜钱拾起，朝永仁帝一拱手道：“陛下，此卦乃是古往今来之所罕见，叫做无卦之卦。”
“无卦之卦？”永仁帝和朝中诸人一样听得愕然。
“正是！”张若虚脸上露出了笑容，“《易经》有云，‘无卦为上’，意思就是说，这没有卦象的卦才是世上最好的卦！”
“那是什么意思？”永仁帝更加糊涂。
“这卦的意思就是，上天昭示我们，这卦不要问天，全凭人自己作主。”张若虚笑得如三月的春风一样和煦，但落在满朝文武眼里，这家伙现在根本就是只奸猾的老狐狸。装神弄鬼之后又说了半天的废话，意思就只有一个：这个谁做主帅，我这个老天爷的发言人也不知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等于什么都没说。
“是这样啊……”永仁帝听得也是大失所望，“老天爷也不知道，那看起来，这问题可真是麻烦了！”
张若虚笑道：“陛下不必忧虑，其实此事一点也不难，贫道其实有个主意。”
“哦？快快讲来！”
“是！其实这带兵打仗，除开智慧第一之外，最重的就是勇。谈将军和布元帅的韬略那都是不用怀疑的了，说到勇气，谈将军单枪匹马在百万军中取过主帅首级，而布元帅百战功成，也是勇冠三军。要从两人之中挑选一人为帅，那就让两位分别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气，看谁更勇，就以谁为帅，那旁人便也无话可说。陛下以为如何？”
永仁帝皱眉道：“这个提议不可谓不好。但这勇气终究是虚无之物，怎么能分出谁更勇？” 朝中诸人也都是议论纷纷，显然存念和永仁帝一样。
张若虚笑道：“此事不难。如今魔人有八百万大军驻在城外，必然有帅旗，谈将军和布元帅两人都是绝世身手，只要两位今夜孤身去敌营里走一趟，谁能将帅旗带回，谁就是最勇。此举既可检验出两位的勇气，又可以大挫魔人锐气，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哄！”话音一落，满朝哗然。谈宝儿自己更是眼珠瞪得老大，他再也没有想到张若虚竟然会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来！要知道城外可是有八百万魔人，每人吐一口口水，也能将自己淹死个七八十回了。
他正要分辨，楚天雄已出列急奏道：“皇上三思，此事万万不可。魔人势大，谈将军和布元帅若是孤身深入，很可能是有去无回。”
永仁帝还未发话，太师范正随即出列奏道：“楚尚书这是过虑了。谈将军是战神转世，布元帅也是勇冠三军，别说去一趟魔军阵营，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来去个十次八次，顺便再在那边洗个澡喝喝小酒也是足够了！说不定，他们两位去魔人阵营走上一圈，魔人被两位的神威吓得屁滚尿流，自动退兵，永世不敢进犯神州，也是很可能的！谈将军，布元帅，你们说是不是？”
谈宝儿和布天骄都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那里翻白眼。开玩笑！八百万魔人，你以为是八百个还是八个？一炷香进出个十次八次？你以为是做什么呢？
永仁帝沉吟片刻，问谈宝儿两人道：“两位卿家对此提议有何意见没有？”
谈宝儿是很想说自己强烈反对这个提议，但眼前布天骄没有作声，自己如果先说不去，肯定会被人鄙视自己胆小，于是闭口不言。布天骄看他不说话只是看自己，只以为这少年胸有成竹，完全是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不由傲气勃发，拱手道：“臣愿意接受此提议！”
“太好了！布元帅都接受了，谈将军你勇盖当世，肯定不会反对的是吧？”若儿兴奋得一边跳一边去拉谈宝儿的衣襟。小丫头生来最是崇拜英雄，谈宝儿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盖世英雄，又加上是她心上人，自是更加望夫成龙。
谈宝儿看着若儿清澈眸子中的期盼，心神一荡，热血一阵沸腾，大声道：“臣也愿意！”话一出口，心中大悔，唯有苦笑一声，暗想难怪老胡老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子稀里糊涂的又将自己逼上绝境了。
“好极了！”永仁帝哈哈大笑，一拍龙椅站了起来，几步走下玉阶，一左一右抓住谈宝儿和布天骄的手，“两位爱卿如此神勇，朕心甚慰！那就今夜子时，两位一起进入魔军阵营，谁夺得魔人帅旗，朕就将此次京都保卫战指挥权交给他！”
谈宝儿和布天骄对望一眼，都是气势汹汹，热情高涨，但内心里却同时发出一声苦笑：这都叫什么事啊！
当即永仁帝一面让户部出安民告示，说了些八百万魔人都是纸做的老虎，一吹就灭，大家齐心协力捐出最后一根裤腰带，一定可以将魔人打退之类的废话，一面就在正大光明殿上赐宴，大宴群臣，为谈布两位勇士壮行。
谈布两人因为是众人焦点，大伙儿自然是不断向两人拼命敬酒。支持谈宝儿和布天骄的都是一般心思，只要将布天骄（谈宝儿）灌醉了，影响发挥，自己所支持的人便能夺得魔军帅旗。
只是可惜得很，谈布两人都是久经酒精考验的酒坛高人，最后他们两人虽然都是脸颊飞红，英武中平添了几分妩媚，但满朝文武却也是醉得乱七八糟，如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军队，一个个东倒西歪，不堪入目。
席间有士兵汇报，说是魔人已全面退到大风城三里之外，寂然全无动静，就连鹰族也未放出一只到大风城上空侦查。永仁帝和百官闻言大喜，心知魔人果然是怕了神鸟大风，再不敢轻举妄动。
谈宝儿心中本是充满疑问，此时趁机道：“陛下，臣以前一直只知道神鸟大风，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却没想到京城中真有大风之灵。”
大风城中有大风之灵，此事众臣皆不知，听谈宝儿说出这类似疑问的语句，便都将眼光集中到永仁帝身上。
永仁帝谈道：“大风城初建于五百年前，传说此城建筑时，其时有神鸟大风经此，见百姓筑城辛苦，便用嘴从海外神山上叼来青玉石，堆砌成墙，后人为彰其功，便以鸟名冠城。这点人所共知。圣帝当初入城之后，偶然于城砖中发现神鸟之灵，以奇法收藏，因此才建城于此，神鸟之灵便也历代帝王相传，并告诫子孙，非万不得已，不可出示。朕也以为有生之年再用不到鸟灵，万料不到，今日魔人八百万从天而降，朕再不请神鸟相助，城池必破。”
众臣听得欷殻Р灰选Ｎㄓ刑副Χ闹卸杂廊实鄹砭次贰３跏彼尤舳抢锛较啥股癖雀髦制娑梗笥质窃剖郑芴焖担衷谟质谴蠓缟衲瘢娌恢勒饫霞一锇底岳锘共亓硕嗌俦Ρ础＠献踊故切⌒男┖茫熘滥奶焖幌伦佑直涑鍪裁淳於氐姆ū矗徊恍⌒木湍芤愕男∶�
天色入黑之后，士卒来报，说魔人伐城外之木为账，已设帅营于东门，帅旗矗立至高之处。永仁帝当即拍案而起，吩咐摆驾出宫，领着谈布两人，以及文武众臣向着城外走去。
大街之上灯火通明，行人如织，商铺酒楼依旧红火，却也不知是因为大家对神鸟大风的信心，真觉得八百万魔军只是数字吓人一点，并无任何可怕之处，还是因为有了末日情绪，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行乐须及时。
到得东门，士兵打开城门，永仁帝不顾众大臣劝阻，意气风发地亲率诸臣出了城门，过了铁索桥。永仁帝执住谈布两人之手，语重心长道：“国之存亡，全在卿等之手！你们切莫让朕失望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朕会在背后支持你们的！”
第三十二章 神鸟大风 （2）
“我们也会支持你们的！”一干大臣齐声表达自己对国家的一片忠诚。
谈宝儿两人听得是热血沸腾，觉得真是忠臣遇到明主，明珠没有暗投，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惜，感动得热泪盈眶之后，一齐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夺得帅旗归来！”两人话音方落，便听得耳畔喊杀声大作，侧头望去，只见魔人阵营之中灯火通明，却是东门铁桥放下，魔人看到，已然杀奔过来。
“皇上当心……安全！”谈宝儿的话说了个断续，因为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永仁帝和一干大臣已经一溜烟跑光，“砰”地一声，铁门重重关上。
“我顶你个肺啊！又说要支持我们……”谈布两人同时骂出一句粗话，然后对望一眼，像极了两只灰溜溜的大灰狼。
“现在我们怎么办？”谈宝儿望望远方那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魔人军队，问站在身边的布天骄。
“当然是冲进敌营夺帅旗，不然怎样？”布天骄笑得像只老狐狸。
“人家都没有叫，就这么进去？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谈宝儿的话说得很暧昧，但布天骄却不动声色：“你不是随便的人，但你随便起来不是人！”
“哇塞！有你的！”谈宝儿被老狐狸一句话憋得差点没闷死。
两人聊天打屁的功夫，那黑漆漆的，仿佛带动整个黑夜在流淌的魔人大军，显然是看到城门紧闭，又已经汹涌澎湃地退了回去。
这一次，谈宝儿不待布天骄说话，已化作一阵清风，朝魔军阵营飞了过去。“原来你也会隐身术？”布天骄陡然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了人影，不由大吃了一惊，随即默念咒语，身体隐得淡不可见，跟上谈宝儿化作的清风。
谈宝儿见此震惊这老家伙名不虚传之余，却也大叫了一声晦气。他之所以最后坚定信心去八百万魔军中夺取帅旗，正是想到自己的御风弄影术可以隐去身形，又有布天骄这个猛男去吸引魔人的注意力，自己无声无息的潜入，即便不能成功，也定能全身而退。现在这老家伙和自己一样的使出了隐身类法术，这个如意算盘可算是落空了。
看来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两人一起朝魔军阵营飞去。虽然看不到彼此，但属于高手的特殊灵觉，却让两人能轻易地感受到彼此的位置。
飞不多时，两人来到魔军联营之前。
这次魔人八百万从天而降，为避免其余七族都得摔得粉身碎骨，鹰族是不辞辛劳地从空中到地面的搬运。因为七百多万人的运输量实在是太大，这粮草辎重之类的东西，便没有及时运抵。所以行军帐篷就没有。
但这些魔人却是天生的力气大，被大风鸟卷起的大风逼退之后，当即在大风城四周砍伐树木，割些冬草，竟然在一个下午，就已建成了一大片的木屋联营。
谈宝儿立在联营前，看那些木屋一间间建筑精巧，有的甚至还雕了花，不由钦佩至极，心说将来老子要是带兵平了魔陆，一定将这些家伙改造成建筑工，啧啧，出口到其余大陆去，肯定赚个钵满盘满的。
他正思索间，却“见”布天骄招呼也没有打已很没有义气地自己先闯进魔军阵营而去，怕被他拔了头筹，当即不敢怠慢，催动法力，追了上去。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闯过营门，朝着帅旗所在的方向飞扑过去。因为两人一个是风态，一个是隐身状态，加上夜色掩护，魔军阵中虽然守卫森严，却也无人能够发现。
谈宝儿之前只接触过魔人八族中的魔人族、蛇族和狼族，此时近在咫尺地见识了其余五族，见这些家伙一个个面目狰狞，特别是骷髅族全身除开白骨，就是绿幽幽的黯淡鬼火，虎族发出的腥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初时少不得有些心里发毛，但眼见这些家伙都对自己视而不见，暗暗便有了些得意。
这次这样大的阵仗，于魔人而言，可说是倾国之兵，这次魔皇肯定是亲自率众而来，要是老子潜进御账，凭借御风弄影术将他干掉，那这八百万魔军自然就退了。
但这个诱人的想法仅仅是在谈宝儿心里转了转，就被打消掉了。且不说魔皇这老魔崽子身为魔陆三大绝顶高手之一，绝对是个变态人物，就是今天白日敢在三军阵前嚣张的攻了自己三招那被自己怀疑是厉九龄的老家伙，就绝对不是他自己所能轻易应付的。
夜色，将整座军营压迫得黑漆漆的一片。谈宝儿一路穿行过去不见一盏灯火，不由对魔人有了一丝怜悯之心——魔人就是穷啊，连点灯的油钱都没有，难怪要跑到我们神州来抢劫了。
魔人的营账，层层叠叠，采用的是一种类似圆环套圆环的结构，就是在最外面的是个大圆，越向里就越是小圆，但所有的圆的圆心都重叠在了一起。
谈宝儿和布天骄两人，无惊无险地，以迅快的速度穿过外面的联营，过了九层圆圈之后，终于逼近那最中央的插着帅旗的帅账。
魔人的建筑风格很明显和神州有极大的不同。这不是说两者的建筑精美程度不同，事实上魔人的建筑风格并不是如神州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粗糙，反而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只不过这两者在装饰品的选择上有着很大的分歧。
譬如神州军队的帅账，如果要装饰，一定是龙虎之类的猛兽，颜色也一定选择华丽高贵的金色，但魔人的这个帅账，建筑固然是精巧，可整个大账居然被漆成了黑墨色，装饰在大账四周的却是一些串成一串的骷髅头，地面的边角更是被泼了一大片诡异的鲜血，腥气逼人。
那面高高飘扬在帅账上空的魔人帅旗更是搞笑，一眼望去魔人八个族的头都被集中在了上面，围成了一个圆圈，中间却是一片空白。如果不细看，谈宝儿还以为这是在煮野味火锅呢。
帅账之外，谈宝儿和布天骄对望一眼，眼中都满是不可思议——原来接近魔人的帅账是如此容易，那八百万魔军的包围未免有些太儿戏了吧！
却在此时，两人的眼中都同时闪过一丝异光。因为两人几乎在同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见对方的身形！御风弄影和隐身术同时失效。
这个变化才发生一秒，谈宝儿甚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