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忘川- 第6部分

　　听到这里，田昕已经泪流满面，万涛也沉默不语。

　　“其实啊，那男子还真不懂情呢，如果他在自己的酒中下毒，以自己的生命逼迫妻子，妻子一定会将‘忘川’给他的。”道长无奈道：“男子便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但自从妻子死后他也郁郁度日。后来妻子的哥哥知道此事就质问男子妹妹是怎么死的，男子便将‘忘川’和毒死妻子的事情如实说了，本想让他杀了自己，自己倒也得以解脱，而孩子由他来养也自然很好。出乎意料的是，妻子的哥哥根本没想要替妹妹报仇，反而向他索要‘忘川’。男子马上意识到这‘忘川’的可怕，为了它，有些人居然可以至亲情于不顾，看来妻子果然是对的！妻子的哥哥坚决索要‘忘川’，还以武力威胁男子交出。男子恨极了天下间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便一怒之下将妻子的哥哥打得身受重伤，这伤势真的很重，以至于妻子的哥哥虽自己精通医道，确还是治不好这跟随自己一生的伤，只是勉强保住一条命了，他就是萧云。

　　二人连忙想到萧云那面色蜡黄的样子，原来敢情是因为这一战受的伤。“后来呢？”田昕着急的想听下文。

　　“后来他的妻子活了。”妙玄子道。

　　“活了？”二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妙玄子道。

　　“妻子死后，男子就近将妻子埋在了妻子生前最喜欢的梅林的雪中。可巧，男子刚走后不久便来了一人，此人便是妻子的师兄，妻子这位师兄一直很喜欢他这个小师妹，所以在师妹嫁人后他也经常来看望师妹。妻子的师兄看见雪堆隆起便好奇地走过去一看，雪堆旁边竖的木牌上赫然写着师妹的名字。他发疯似的用手将雪堆抛开，看见师妹正躺在里边，给师妹一号脉但觉还有一丝生气。原来酒中的毒并非什么天下奇毒，这毒药对于一般人当然是束手无策，可对于这些神医世家的人却也不算什么。当时男子由于过于悲痛竟认为妻子真的死了，草草将其掩埋。师兄将女子救活问师妹有何打算，女子却再也不想回到那男子的身边了。后来师兄只好将师妹带往京华的家中。”

　　“京华？”万涛惊呼。田昕听到这里却也拽着万涛的袖子瑟瑟发抖。

　　“听我把话说完。”妙玄子继续道：“后来女子便在她师兄的家里生活，对外便说是夫妻，至今已二十多年了，他们就是万临陌和萧忆涵。”

　　“道长啊，你不会是说我和万涛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吧。”田昕怯怯地问妙玄子道。

　　“不是。”妙玄子断然道。“女子虽然嫁给了他的师兄，可还是深深的爱着那个男子。她的师兄虽深爱着她，可也不想让师妹为难，故二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万涛声音很小的道：“那，师父，那我呢？”

　　“什么你？”

　　“他是问道长他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呀。”田昕一旁帮着万涛问道。

　　“你的母亲萧忆涵的确是你的生母，当时你母亲被万临陌相救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是田凌云之子，你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这消息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不是五雷轰顶又是什么？

　　还是万涛尽量保持冷静，声音略有颤抖地问师父：“师父，可这些田伯伯怎么不告诉我们呢？”万涛虽明知田凌云为自己生身父亲，可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仍坚持呼父亲为“田伯伯”。

　　“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当年犯下的那个错误而没有颜面告诉你这些事吧，这也许是为了你们好。”妙选自解释道。

　　“可他知道我们是亲生兄妹怎么还对我们说那些话呢？”万涛不解地把田凌云让他们两个答应他永不分离的话告诉了妙玄子。

　　“当时他不知道妻子已有身孕，他只当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了。”

　　“可同母异父的姐弟和亲姐弟有什么区别吗？”田昕急道。一方面她不解父亲既已知如此又何以还说让他们永远相爱的话，另一方面她真的舍不得这段深爱，第三，田昕又深知姐弟相恋将为世俗所不容。一时白衣少女内心深处矛盾重重。

　　“我想这便和田凌云当年犯下的那个错误有关。”妙玄子解释道：“当初他一念之差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他一定是不忍心再次拆散你们才不将你们是姐弟之事告诉你们。他当时只认为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如果他知道你们是亲生姐弟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说那些话来。”

　　“师父，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万涛没有主意的望着师父道。

　　“什么怎么办？”妙玄子看着心爱的徒弟道：“你们也别难过，凡是总有解决的办法。”

　　田昕急道：“道长，我们都是亲生姐弟了，这还有什么办法嘛！”

　　道长见两人的确很伤心，可眼下伤心也与事无补，只好叉开话题道：“万涛啊，你知道当年万临陌为何不教你武功医道而叫你学文了吧。”

　　“徒儿知道，父亲是怕我再重蹈二十几年前他们的覆辙，父亲是为了我好。”在万涛的心里万临陌永远都是他的父亲。

　　“可是他哪知孔儒之道恰好就是争名夺利之道，他让你读书，可世上读书者读的竟是些孔孟之道，还好二十几年前为师将你带到这凤凰山修道，否则不知你现在又当如何了。”

　　“多谢师父。”

　　“不必谢我，为师与你父万临陌自幼便是好友，我看着你长大，你实则与我的孩子无异。”妙玄子爱怜地看着万涛道。

　　妙玄子又道：“事到如今你们有何打算？”

　　万涛道：“师父，我一定要去杀了萧云为我父母报仇！”

　　“哦？你武功如何？”妙玄子道。

　　“师父，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雨中临时顿悟了一种武功，就是用它来打败王逸的。”万涛自得道。

　　“看来临行时为师的那顿炸鱼还真没给你白吃呢。”妙玄子很得意，又道：“那为师再教你一招如何？”说罢，妙玄子拿起桌上一杯酒沿着凤凰瀑布的方向朝悬崖下泼下。酒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被山中轻风顿时吹散，化作点点雾气。

　　万涛仔细看着那泼出的酒水，然后略思片刻兴奋的对师父道：“谢师父。”

　　“为师教你的这招加上你在雨中悟到的那武功下山对付萧云应该够了，再要学武功就只有靠你自己用心观察这万物之妙了。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萧云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独自下山，昕儿留在山上，为师自有安排。”妙玄子对万涛道。

　　“道长，您要我留在这里？”田昕不解地看着妙玄子。

　　“不错，你武功微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你准备一些解毒药交给涛儿就是，你留在山上，贫道自有安排。”妙玄子含笑对田昕道。

　　“你就听师父的吧，师父一定有他的道理。”万涛也对田昕解释道。

　　望着万涛下山的背影，田昕对妙玄子道：“道长，您留我在这里到底为何？”

　　“呵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待万涛回来后便自见分晓。”妙玄子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田昕以前从万涛的言语中对他这师父得出的印象无非是‘为老不尊’‘奇怪’之类，今日见到妙玄子，‘为老不尊’的印象倒是没有了，只是更觉妙玄子奇怪，不过也更觉此人高深莫测。又问道：“道长，刚才你那酒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武功啊？”

　　“风之启迪！”妙玄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是什么回答嘛！田昕无奈又问道：“道长，那在雨中万涛打败王逸的又是什么武功呢？”

　　“雨之顿悟！”

　　“……”

宿命

　　万涛下山后便低着头想心事，此去自然是要寻找萧云的下落，可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还不如大海捞针。忽见一个人影挡住去路，万涛顺着人影抬头往上一看，不觉大吃一惊——此人正是王逸！

　　“万兄别来无恙啊。”王逸笑眯眯地盯着万涛道。

　　万涛则反复打量王逸，暗想怎会有这等怪事，王逸明明被自己一剑斩为两段，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万兄，我的确是王逸，你不要用那个跟看见鬼似的眼光看着我。”王逸依旧笑眯眯道。

　　“你的确是王逸，你那副眼神错不了，难道那天我杀死的不是你？”万涛显然已经认出了对方便是王逸。

　　“当然不是我，我看见那具尸体了，那是林青素易容假扮王某的。这老太婆也真自不量力，居然还敢冒充王某向你们夺书。她号称‘千手观音’暗器功夫自然是尽人皆知的，可她还有一样绝学，那就是易容和口技，那天你们还真把她当成王某了吧。”王逸说罢满面得意的笑。

　　“林青素，呵呵，江湖果然险恶。”万涛不由感慨。

　　“那老太婆也真够有心计的，居然就能笃定她第二个退出萧云那老家伙也一定会逼张子梦退出，看来智远大师的一片好心还真是给你们添麻烦呢。”王逸阴笑道：“现在该把东西给我了吧。”

　　“要东西得凭真本事，王逸，别忘了那天你可是被我打得落荒而逃呢。”

　　“今日我可是有备而来，你跑不了了。”王逸说罢剑已出鞘，直刺万涛当胸。

　　万涛赶忙转身躲过，顺势出剑向王逸的剑斩过去。万涛想先凭自己这宝剑将王逸的剑斩断，可王逸倒也不撤剑，竟任由两柄剑击在一起，一阵巨响过后，万涛发现而王逸的剑竟也没断。

　　“太乙古剑！”

　　“不错，正是武当太乙古剑。我都说了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这次为了万兄的东西我可是不惜上武当山盗取太乙古剑，现在整个武当都在追杀我呢。万兄你看王某多给你面子，为了你，我竟然甘愿冒如此大险，这要是被灵虚那老头儿追上了可不得了，现在唯有杀了万兄夺得你那东西，让我练成绝世武功方才能救王某一命。万兄，熟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万兄就替王某入这个地狱如何？”言罢王逸也不来进攻，竟原地捏起各种奇怪的剑诀来。

　　万涛看着好不奇怪，突见王逸身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不多时，竟出现数十个王逸，然而每分身一次，王逸就变得越发模糊起来，后来随着王逸分身越来越多，王逸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就在万涛感到诡异之时，忽感头顶狂风大作，万涛仰头一看，竟是王逸！王逸整个身子和那把太乙古剑都与大地垂直，宛如一只俯冲而下捕食的老鹰。

　　“雨落苍穹！”

　　随着王逸的大喝，刹那间太乙古剑剑尖已距万涛头顶百会穴不足一尺。万涛只好右手平举如雨剑，左手捏住剑尖，以中央剑脊硬生生地阻此一击。

　　王逸的剑尖刺在万涛的剑脊上竟没将万涛的剑顶弯稍许，而王逸则双手紧握太乙古剑悬在万涛头正上方虚空之中，万涛也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就见沿太乙古剑剑柄处缓缓流出淡淡的碧流直达剑尖，而万涛的如雨剑上则从剑柄和剑尖两处渗出淡黄色的细流向中央剑脊处汇聚，一时两股真气竟在两柄剑焦点之处僵持不下。

　　两人都暗中摧动内力，各不相让，重压之下，万涛整只脚竟被压入泥土之中。两股气流开始很微弱，后来竟慢慢越聚越多，颜色也越发浓烈，沿着两剑的焦点处向四外放射，真气流转，竟将二人吹得衣决飘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万涛突见一道白芒直奔王逸，然后便觉压力陡然消失，忙收真气跃出数丈回头观看，就见王逸的尸体已支离破碎的散落了一地。

　　杀死王逸的正是田凌云。

　　“多谢田伯伯出手相救！”万涛虽知田凌云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潜意识里仍然将其看成是田伯伯，兴奋之下竟也喊出如此称呼。

　　“你就是万涛？”田凌云以一种森冷的声音道。

　　“田伯伯，您怎么不认识我啦，我就是万涛啊，前些日咱们还在我家见过面啊。”万涛不解道。

　　“那好，我来杀你，受死吧。”田凌云还是那样面无表情道。

　　“什么，田伯伯，你说什么？杀了我，杀了我你的宝贝女儿以后谁照顾呀？”万涛以为田凌云是和自己开玩笑，倒也反过来和田凌云开起玩笑来。

　　就在万涛嘻笑之际田凌云出手了！

　　田凌云左手挥出一拳，拳风凛冽，竟夹杂着丝丝寒气直奔万涛面门。万涛情急之下只好横右掌以掌心相接，拳掌相击之处周围的空气中竟凝成缕缕雾气，万涛只觉一道沛然真气沿右臂直贯肩头，真气森冷，好似冬雪。一击之下，万涛后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万涛仔细打量田凌云，可以断定，田凌云果然是疯了。可也不能说疯就疯啊，这是奇怪。难道是？一个不详的预感顿生……

　　田凌云还是目无表情地缓缓走向万涛，万涛急忙后退。田凌云见万涛后退也不追了，凌空挥去一拳，这一拳更是威猛，拳风过处竟飘起丝丝雪花。原来田凌云在妻子死后思妻过度，经常独自一人在雪中发呆，后来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竟悟出一套拳法。

　　万涛无奈，只好运转‘风之启迪’抵挡。只见一阵狂风朝田凌云的拳风卷去，瞬间将雪花吹散，狂风冲破雪花之后直奔田凌云，竟将他牢牢困锁在周流运转的风中，田凌云一时是出不来了。

　　就在万涛刚要逃走之际，只见一阵紫黑色烟雾朝自己袭来，这毒烟可不比一般暗器，毒烟无孔不入，即使武功再高者也难逃它的范围。万涛情急之下只好右手平挥，运起一阵劲风将毒烟吹散，就在毒烟刚散之际，毒烟内突然出现一人，此人刚现之际便朝万涛扔出数十枚暗器，万涛只好“叮叮当当”地挥剑格挡。那人趁此空隙赶忙到田凌云身旁挥出一剑，剑气顷刻间便将那周流之风切开一道口子救出田凌云。

　　此人果然不出万涛所料，就是萧云。

　　萧云救出田凌云后便朝着万涛摆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微笑，道：“外甥，我们帮你杀了王逸，你快将东西个我吧。”

　　“你杀了我的父母，谁是你的外甥。休想！”

　　“你还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我的确是你的舅舅，这田凌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师父都跟我说了，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你是不是对我父亲用了‘忘川’？”此时万涛可是真把田凌云当成自己生身之父了，怒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确对田凌云用了忘川。他们真是不识时务，如果当时你母亲将忘川给我，我又何至于杀了我的亲妹妹，可她就是不肯，我也没办法。”

　　“你居然为了一个破药方对自己亲手妹妹下手，真是禽兽不如。”

　　“那可不是一般的药方，有了那‘忘川’便可称霸武林。亲妹妹，亲妹妹算什么？亲妹妹怎能与我的大业相比？”萧云丝毫不因万涛的骂而生气，反而得意起来：“他们当时不给我‘忘川’，田凌云还将我打跑，可最后怎么样？我二次回万宅搜寻，还是被我给找到了。真是天助我也！”言罢大笑。

　　妙玄子曾说过忘川此毒，现在田凌云中了忘川，一切全凭萧云摆布，一时萧田二人对付万涛显然是占尽上风了。

　　田凌云被救后直奔万涛，万涛无奈，只好且站且逃。萧云武功虽不怎么样，可轻功倒也可以，竟跟着二人跑出数里，想着万涛身上的《道德经》和如雨剑，他今日是绝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之机的。

　　万涛边跑边想，如此跑下去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