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年节到了,一家人能在一起团圆,吃顿年夜饭,也是异常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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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天,先是由李靖带着到家庙里祭祀祖先、祈福,一连串的活动结束后,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李靖和张氏坐在上首,其余人按辈份依次而坐
府上有身份的家丁侍女,也多半在前厅安排了桌席,其他的,在后厅安排席位。用李靖的话说,忙了一整年了,也让下人们一起热闹热闹了。
李靖也显得特别高兴,不停地与家人说说笑着。对晚辈及有身份的家丁们来敬酒都来者不拒,一一喝干。
李业诩不停地向几位长辈敬了酒,一家人乐呵呵地吃年夜饭。
最高兴的当数张氏和王氏两位府里的主母。看着眼前一个不差的儿孙,张氏是乐的眼睛都快眯成缝了,虽然两个儿子不太成器,但张氏似乎并不太介意,看着李德謇兄弟俩还是一脸慈爱。而王氏则不停地给李业诩兄妹三个夹菜,李业诩碗里的菜都堆成小山一样。
李靖端着酒杯,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表情虽有些不一样,却也是大异于往常。看到李德謇时,只是皱皱眉,没有以往看到时那种厌恶的神情,李业诩的出色表现,让他心里大慰,释怀不少。
年夜饭时还有喝花椒酒的习俗,就是把花椒放在盘中,饮酒时撮一点放入杯中。据张氏讲可以驱寒祛湿。
王氏还给府上的家仆们都分发了一份压岁钱一样的礼物,听边上的李业嗣讲,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给下人们发利钱的。家仆们个个都欢天喜地,看来这份压岁钱份量不少。
年夜饭吃了个多时辰,接着要年夜守岁,大伙及府里有些没法回家过年的家丁侍女也都挤在后厅。
此时也不分身份地位的高低,大家都嘻闹玩乐着,只是李靖坐在一旁,所有人都有些拘谨。
李业嗣悄悄地挤了过去,把刚刚写就的诗给坐在一旁笑吟吟看着的李靖,“祖父,你看看,这诗写的如何?”
李靖默默地念了几遍,哈哈大笑起来,“这诗写的非常好,只是这字稍稍差一些,少了些气度。”
“诗是大哥写的,字是翟儿写的,”李业嗣有些泄气。
李靖随后把诗递给李德謇,“看看你儿子写的诗,还有那对联…哼,一年到头在外头混,学得了什么,还不如自己儿子这点才学,”又扫了李德弿一眼,兄弟俩都打了个哆嗦。
李德謇接过诗,看了几遍,当下挺是尴尬,“父亲,孩儿…”偷偷了看了眼李靖,又看了看李业诩,无话可说。
边上的王氏也有些恼怒地看着李德謇。
“祖父,父亲,今日是除夕,大过年的,不说扫兴的话,翼想啊,父亲会明白祖父心思的,”李业诩忙起来打圆场。
祖母张氏也怪老头子扫兴,过来说好话,还把李德謇拉到自己身边,看来张氏还是挺疼爱自己的儿子的。
李靖坐了一会,回房去了。
李靖一走,刚刚还有所节制的人都露出了本来面目,玩的更疯了。
和家人嬉闹了半天,李业诩却有些心神不定,悄悄地走出了后厅,一个人转到自己的小园内。
人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喜庆时刻,莫名的,李业诩想起后世小时过年的情景---和爸妈一起吃年夜饭,穿着爸妈给自己新置的衣服,和小伙伴们在屋外放鞭炮,撒欢地跑着,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突然间有想哭的冲动,有一种强烈的对后世怀念之感,后世的爸妈,不知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可好?!李业诩也知道,若后世也是除夕夜,爸妈在家里定是会异常的伤心,为他这个永远也无法回归的儿子掉眼泪,可是爸妈不知道,他们的英雄儿子,却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生活的好好的。
相隔千年,自己的故乡会是何样?我想回到家乡去看看,可是我能归乡吗?故乡仍在,但我却再也回不去了……
李业诩想着这些,不自觉地流下了两行泪,脑中有些空白,很是无助的感觉,不由的扶着身边的那棵大树。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身后传来云儿的呼叫声,这丫头看到李业诩不见了,出来找了。
“丫头,我在这儿,晚饭吃的太饱了,出来走走,顺便回来拿点东西,”李业诩猛然醒悟过来,抹去脸上的泪痕。
“少爷,要拿东西吩咐云儿一声就行了,”云儿的一张小脸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有些微微的红晕,白里透红的肌肤,分外的俏丽,“少爷要拿什么?”看着手上空空的李业诩,云儿好奇地问道。
“算了,不拿了,我想起来了,没放在房内,”李业诩对云儿笑了笑。
这个灿烂的笑容,把云儿看呆了。
云儿这段时间太难得看到自家少爷了,更多时候,小园里只有她一个人呆着,有的只是对少爷的想念。倒是在睡觉时,常梦见少爷。想到梦中的情景,云儿满脸通红。
“丫头,怎么了?脸这么红?”李业诩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云儿别过脸掩饰道,“少爷,快交正子时了,二少爷叫你去燃爆竹呢。”
“好啊,那我们去,”李业诩跟着云儿来到后厅,李业嗣和李栎正在门口等着他。
“大哥,你说过带栎儿放爆竹的,”李栎噘起了可爱的小嘴巴,“人跑哪儿去也不知道”
“来,大哥抱你去,”李业诩一伸手就把李栎抱在怀里。
新的一年来临,此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之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长安城刹时热闹起来,李府的家仆们也已经在园子里燃爆竹了,李业诩一看,有些傻眼,原来所谓的燃爆竹还真是把竹子放到火里烧,竹子爆裂发出啪啪的声音。
放下李栎,“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做个好玩的爆竹去。”
李业诩飞快地跑到埋藏火药的地方,匀了点过来,量不多,又从土里弄了点干的泥土,碾碎了和火药混合在一起,填在一根竹管里。
该死的,引线没有,看来首要任务还是要弄个引线出来。
截短竹管,还是用老办法,用火药引。
在一干人好奇的目光中,还是由李成来点燃,李成点着了撒腿就跑了。
“轰…”的一声,竹片碎屑四处乱飞,声音虽然没有当时在宗圣宫后面山上那么响,但也足够吓人一跳了。
连李靖也被吓出来了,“什么东西这么响?”
“祖父,是孙儿自制的爆竹…”
第二卷 磨剑 第五十一章 元旦朝会
正月初一是年、月、日三者之始,朝廷按惯例在这一天举行盛大的元旦朝会。
一大早,大唐皇帝李世民在皇城太极殿接受众臣朝贺。
臣僚百官都着礼服入朝,还有众多的大唐藩属国或部落驻在长安的使节,也都要拜表入贺。
李业诩也被李靖唤着一道进宫朝见。
除夕守岁基本通宵未睡,陪着边上几位亲近的人说话、玩儿,李业诩回到自己的小园已近凌晨,兴致挺高的云儿也把大半年积攒下来的话都说给李业诩听了。迷迷糊糊中,只小睡了一会,被云儿叫醒时竟有些发困。
李靖使人来唤时,李业诩有些纳闷,自己这么一个还无品衔的小人物,怎么也要上朝去?先前李靖也没告知啊!
出门时问李靖,只得到一个神秘的微笑。
太极殿内,李业诩被吩咐着站在武将的最末处,差不多在殿外了,外面风吹来,却有些冷。
这是李业诩第一次进太极殿。
太极殿殿宇宏伟,面积也是非常之大,比后世故宫的太和殿还要大上很多,气势上更无法比及。李业诩站的地方离殿首太远,里面的情况都看不太清楚。
放眼望去,只觉得殿内都是人,宽大的太极殿都显得有些挤了,帝国的精英们都在这儿集中了。
今日这场面不一般,不只是朝中大臣都来了,而且连李恪等看上去相似装束的一群皇子、异常多的王爷也都来了,每人都身着各种颜色的官袍。
李恪也是一身紫袍。
还有身着奇装异服的各属国使节们站在一堆,说得却都是汉话,而且都是挺流利的一口关中腔。
李业诩没有新式的官服,只是穿了一身常服,站在一堆紫绯袍礼服的官员中显得很是另类。
李业诩本来还想找机会拉李恪问问今天朝会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没能打上个招呼,站在上首的武将也不认识,人家只是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保持着距离,不和他搭话。
稍候了一会,李世民从侧边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宫内人,大殿内立刻变得寂然无声。
众臣们朝拜,万岁之声,差点把大殿屋顶都掀掉了。
“众卿平身”,李世民压压手,坐在最高位置的御座上。
所有大臣及使节们都站了起来,分列站在大殿两边,文官站左,武将站右,各使节另站一列。
房玄龄上前,代表文武百官向皇帝李世民恭贺新年,“元天首祚,景福维新,圣敬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与天同休…”
众臣也跟着齐声恭贺。
繁琐的一番礼仪结束后,李世民开始发表演说。
太阳已经出来了。站在殿门口处的李业诩竟能晒到太阳,身子觉得暖洋洋,感觉好多了,满是好奇地伸着头看着里面。
“今日是正月初一,又是新的一年开始。朕今日在此举行新年朝会,和诸位同贺新年,天佑大唐,贞观四年,我们君臣同心,天下大安…”
一脸得意的李世民走下御座,娓娓而道:“贞观元年时,关中地区闹饥荒,一斗米值一匹绢;贞观二年,全国出现蝗灾,粮食歉收,物价也很高;贞观三年,洪水肆虐,毁坏良田无数,百姓游离失所…朕惶恐啊。而刚刚过去的贞观四年,北疆终得安宁,年内风调雨顺,天下粮食大丰收,各地粮仓充盈,斗米不过三四文钱,百姓不再饿肚子,背井离乡的人都回归故里。四海升平,作奸犯科者极少,整个一年犯死罪的只有二十九个人。大治之下,民风淳朴,东至大海,南及五岭,均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行旅不需带粮,只是在路途上取食物…”
李世民一席话说完,早有阿谀奉迎之人出列拍马屁,李业诩看不清是何人。接着几个穿胡服的属国使节也出列,大大赞美了一番李世民治下的丰功伟绩。
李世民一脸得意的神情,环看了身边的大臣们,“贞观初年,大臣们上书都说:‘君王应当独自运用权威,不能委任给臣下。’又说:‘宜震耀威武,征讨四夷。’只有魏征劝朕说:‘偃武修文,中国既安,四夷自服。’朕采纳他的意见。如今胡汉一家,颉利归来,其部族首领成为宿卫官员,各部都受到中原礼教的薰染…”
只有李业诩心里在偷笑,好你个无耻的皇帝,在各属国使节面前说“偃武修文,”没有用武力,那颉利会自个乖乖地跑到长安来听你李世民教诲?!还不是自己的祖父李靖率兵把人家打残了,那些部落才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也不知今日颉利是否在朝堂上。若在朝堂上听了李世民这番话又会有何感想,估计都想狠狠地上去踢李世民几脚,人家满肚子的苦水没处吐啊!
狠狠地打了人家几下耳光,甚至把人家打残了,再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好话,安慰人家几句,李世民现在就是这个德性。
偃武修文,若真的和后世的两宋一样抑武重文,不重视军备,即使经济再发达,那还不是照样被人欺凌,称臣纳贡,丢尽了堂堂华夏的脸。
李世民一通堂而皇之的场面话说完,异常满意地回到御座上。
接着是各使节献上各自属国的礼物,各礼单都由礼部官员在朝堂上念出来,礼物贵重、数量多的属国使节一脸骄傲的神色,而礼轻的则满脸羞愧,只觉得丢脸。
李业诩听着礼物丰富的仿佛是开万国博览会一样,各色各样的东西都有,数量更是无法计数。
这国家强盛就是好,至少逢年过节都会收到下面属国的贡礼,不像后来的朝代,打仗打不过邻国,打输了老是要给邻国送东西、送女人,还自个称臣,称人家是主,李业诩想想都有气。
现在大唐是主,其他是臣,属国,而后面的宋,则颠了个儿。
国家实力才是第一位,没有实力,谁会怕你,听你?
李世民也大把地奖赏了朝臣们及各藩属国使节们礼物,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皆大欢喜…李靖是第一个被赏赐的人,赏礼很重。
但李世民的赏赐却没有李业诩的份,李业诩有些忿忿。
接着还举行盛大的宴会。
只是这宴会很沉闷,酒不能多喝,菜不能多吃,也不能大声说话,还有官员来检查礼仪,非常拘束,很不自在。还好李业诩在最外边,没什么人注意到,于是放开肚子吃。
大年初一的盛大朝贺在一片歌功颂德和满殿的马屁声中结束,各属国的使节及一些荣誉性质的大臣和将领们都退了出去,连李恪这些皇子们也都走了。
而朝会并没如往年一样结束,一些大臣都心知肚明,知道李世民有重要事情告知他们。
但很多不知情的大臣却有些意外,按以往的程序,接下来就散朝,散朝后要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
让这些人意外的是,与往年不一样,元旦朝会接下来要商议一年内的大事了。
大臣们重新站好队,房玄龄走出班列,“陛下,臣有事上奏…”
“玄龄,朝贺的日子里,有何事上奏?!”
朝臣们散去很多,李业诩终于能挤到殿内来了,不用在外面吹冷风。这时看去,李世民分明是一副明知故问的神情。
“陛下,臣奏请加大开发南方力度,特别是江南道的开发,还有…这是臣的奏疏。”
有宫内宦官接过奏章,呈给李世民,李世民接过,装模作样的翻看起来,“你说说,为何有此奏议?”
“贞观四年,风调雨顺,全国粮食大丰收,各地粮仓充盈,百姓家中也都有了不少的存粮。但与前朝相比,各粮仓存粮还是少之又少,可是天灾不可避免,臣也担心,万一今年没上年般好收成,天下百姓还能否不饿肚子?…国之根本在于民,民犹以食为天,”房玄龄娓娓而道。
底下的朝臣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这新年朝会上,竟说这些不太吉利的话?
“若要保持粮食的稳定增产,必须…”房玄龄娓娓而言,引经论据,只说了大半个时辰。
李业诩听着,这些话挺熟悉,好像很多是自己当时和这位大佬讲过的么。
却听房玄龄接着讲,“因此臣等提议,从贞观五年始,举大力开发南方,特别是江南地区,以江南道为基础,责成江南道诸州,还有岭南道一些州县,加大农业生产,耕荒种植,兴修水利,详细情况臣都写于奏疏上,臣于上年夏,奉陛下令,已经责成户部对南方的田亩、种植、水文、人口、民情等加以详查,详细数据都有备案,”房玄龄详细地说明了一些摸查的情况,看来这老家伙是做足了功课了。
“玄龄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只是今日不是朝议,不做决断,各位可有何意见可以说出来…”
“陛下,臣附议,”长孙无忌出列奏道,接着又有王珪、温彦博、魏征、戴胄等表明支持的态度。但也有表示反对,萧瑀就是其中一位,竟然和房玄龄当庭争辩起来。
“南方大多是蛮荒之地,人口稀少,根本没必要开发,把朝廷钱财浪费在这里,”萧瑀梗着脖子说道。
“朕今日让你们知晓情况,怎可争吵?所有人回去后斟酌一番,待正式朝会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