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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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踪之国-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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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灰打定了主意,就让“二学生”把背包里剩余的氧烛、火把、弹药,都取出来分给众人携带。
  “二学生”一边分发物品,一边愁容满面地告诉司马灰:“步枪弹药还有不少,火把和信号烛却是用一根少一根了,电池电石一类的照明能源也所剩有限,如果不节约使用,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了……”
  罗大舌头说:“咱的干粮罐头可是一点也不剩了,估计等不到摸黑就都饿趴下了。”
  司马灰说:“要是短时间内找不到离开北纬30度怪圈的通道,大伙全得变成阴山里的行尸走肉了,所以其余的事别多考虑,先撑得过今天再说。”说罢拿笔在手背上写了几行字,用来提醒自己:“一旦开始出现记忆缺失的迹象,千万别忘了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随即抖擞精神,准备进去探明情况,可他刚走出几步,却忽然闻到背后有股尸臭,这种气息在大神农架阴峪海多次出现过,好像是那个采药哨鹿的土贼。
  司马灰动念到此,心头猛地一紧:“难道是那个练过僵尸功的老蛇?”
  在“楚载神兽”坠入地底水体之时,司马灰亲眼看到此人被怪鱼吞掉多半截,只剩脑袋和胳膊还露在外边,即使他天赋异禀,服食过千年灵芝,终究没有兜天的本事,即便没葬身鱼腹,也绝不可能大难不死,肯定早已变成了一具真正意义上的死尸,但洪波茫茫,浩淼无际,这土贼的尸体怎么会在阴山出现?
  司马灰心念一闪之际,迅速转身观看,发现罗大舌头等人都在身后,唯独不见了“二学生”。
  众人共同踏过炼狱,经历了一切考验,无时无刻不在死亡线上摸爬滚打,彼此间默契已深,其余三人见司马灰突然转过身来,也都在同时察觉到后方情况有异,立时散开几步,持枪举灯向后照视,只见身后漆黑一团,毫无活人气息。
  众人记得“二学生”刚刚还在附近,手里拿着手电筒照明,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司马灰发觉死人气味离的很近,对同伴打个手势缓步向前,矿灯的光束也跟随推进,赫然在黑暗中照到了“二学生”的脸部,但那惨白的脸上五官扭曲,瞪着两眼嘴部大张,僵住了一动不动,显然是气息已绝,在他身后有另一张湿漉漉的怪脸,形若古猿,面颊上斜带着一条刀口,那刀口像孩子嘴似地往外翻着,里面露出的皮肉,都已腐烂发白了。
  众人又惊又骇,来者不是“老蛇”又是何人,他脸上伤口还是被罗大舌头用猎刀所劈,此贼擅别“四气五味”,满身铜筋铁骨的横练硬功,被活埋在坟包子里,尚能用龟息之法偷生,但这时看来,那本是血丝密布的双眼,却黑得有如一对窟窿,身上折断的肋骨,更是有几根从胸前白森森地戳了出来,看样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哪里还是活人,也许确是死后尸起,破了鱼腹脱身,阴魂不散地尾随而来。
  众人既痛惜“二学生”丧命,又惊骇于这土贼尸变,而司马灰感到阴寒之气耸人毛骨,肌肤为之起栗,先前在“楚载神兽”里发生的诡异情形,全都浮现在脑海之中,当时他不顾禁忌,冒险揭开了楚幽王的铜盒,受到盒中“遗骸”吸引,洞底阴风骤起,同时有浓密的磁云涌出,那应该是古楚壁画中被描绘为“箱中女仙”的鬼怪出现了,落在黑雾里的罗大舌头当场死亡,众人被迫退进“楚载”内部躲避。接下来罗大舌头突然死人还魂,惊得那土贼心虚胆寒逃至洞外,遁入了雾中不知去向。等双方再次遭遇之时,司马灰看到老蛇嘴里伸出一条黑乎乎的手臂,似乎此人在雾里便已毙命,却被磁云里的妖怪钻进了体内,大概壁画里描绘的那些东西,必须借助死人躯壳才能离开黑雾,它们似乎能将活人瞬间麻痹,变成僵死之态。随即借躯而行,被其附身者就算是彻底死亡了,否则还有希望复苏过来,这就是唯一能解释罗大舌头为什么会“野鸡诈尸”的原因了,所以此刻跟着众人来到阴山的行尸,并不是土贼老蛇,而是古楚壁画里屡次出现的“箱中女仙”。
  倘若那土贼是个死而不化的僵尸,总归有其形质,倒也容易对付,可巫楚壁画里描绘的鬼怪,却不知究竟是何等异常之物,现在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是躲在土贼尸体中浮水至此,想那土贼体质虽然异于常人,可在茫茫洪波中漂浮太久,尸身都被浸的软烂如泥了,所以它还要再找有生者移形换壳,这才跟随着气息和光源来至洞口,“二学生”便是出其不意受制,陷入了肌肉僵死的状态。
  这么短一瞬之间,司马灰的种种疑惑和猜测一齐涌上心来,心知要立刻出手,否则等“箱中女仙”脱离土贼尸壳,转而进到僵死的“二学生”体内,到那时就回天乏术了。
  此刻其余三人也均是极为骇异。罗大舌头见到那古猿般的怪脸从“二学生”身后浮现,咒骂道:“这些死不绝的土贼!”喝骂声中,举起手中的加拿大双管猎熊枪迎头射击。
  司马灰急道:“别用火器!这是楚国壁画里的鬼怪!”
  但这声招呼迟了半秒,罗大舌头还是抠下了扳机,只听“砰”地一声轰响,枪火闪动中,也没看清那土贼的尸体如何移动,竟已无声无息地欺近身前,罗大舌头顿觉寒气切肌,全身毛发竖起,还不等叫出声来,便舌头根子发硬,像截木桩子似地摔倒在地。
  司马灰看到土贼尸体的脑袋被大口径猎枪轰没了,两手却兀自扑住僵死的罗大舌头,从腔子里冒出一道似是有形有质的黑气,直奔罗大舌头嘴里钻去,也不由得感到全身毛骨耸栗。
  他擅别物性,虽不清楚巫楚壁画中描绘的“箱中女仙”到底是些什么,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看出这东西的本质极阴极寒,却追光逐热,“二学生”所拿的手电筒,是从“Z-615”潜艇里找到的照明工具,光线亮度高于其余几人安装在“Pith Helmet”上的矿灯,所以是“二学生”最先受到攻击,而罗大舌头使用猎熊枪轰击,瞬间产生的光热更大,才引得它放开已经僵如槁木的“二学生”,掉头扑向手持猎枪头顶矿灯的“罗大舌头”。
  司马灰眼见情况危急,却无法可想,只得端起“1887型杠杆步枪”射击,先将那“箱中女仙”从罗大舌头身边引开,枪声未落,他就发觉那团附在尸体里的黑雾已挣脱出来,裹着一阵阴风扑面掠过,但并未与自身接触,反倒冲着旁边的胜香邻和高思扬去了。
  原来胜香邻见机之快,并不输于司马灰,知道那“箱中女仙”钻到谁的身体里,谁的命就没了,拦住准备使用步枪的高思扬,取出一支“塔宁夫探险队”留下的鱼油火把,打算迎风晃着了抛向远处,谁知那团黑雾来得好快,刚点燃的火把就倏然转为暗淡。
  司马灰见状额上青筋直跳,心想眼下能拖一秒是一秒了,立即抢过胜香邻手中的火把,一个箭步飞身蹿出,就觉触到阴魂般的恶寒之意从后紧随,他满拟借着纵跃之势将火把抛开,然后就地躲避,等缓过这口气来再设法周旋,但满目漆黑,混乱中难辨方位,又用力太过,没拿捏好分寸距离,居然直接跳进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山洞,身体如同风筝断线石沉大海,“呼”地一声直坠下去。
  第六卷 黄金山脉与水晶丛林 第三话 乘虚不坠
  司马灰虽然没有“飞燕掠空、蜻蜓点水”一类的轻身本领,却也练过绿林中的翻高头,擅长攀爬提纵之术,体内有股透空的浮劲儿,翻墙越脊不在话下,但毕竟不是飞鸟,此刻忽然足底踏空坠落深洞,再想回可回不去了,只听耳侧风声不绝,自知不管这阴山洞穴深浅究竟如何,反正在洞口用照明距离20米左右的矿灯探不到底,过了这个深度,定然骨断筋折有死无生,想到这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寒。
  这时司马灰的步枪和火把还分别握在手里,那鱼油火把触风不灭,淋雨不熄,下坠当中虚虚晃晃地照到洞壁间遍布苍纹,似乎可以着手,估计凭自己“蝎子倒爬城”的身手能够在壁上挂住,但与洞壁相距三五米远,且向内凹陷,触手难及,他身体处于高速下坠状态,也无从借力横移。
  司马灰清楚生死之别,就系于这瞬息之间,只好奋力求生,撒手放开火把,随即将“1887型步枪”向侧面射击,那12号弹药出膛时带来的后坐力,将他身体由上向下坠落之势撞得稍微偏移,使腰腹在空中有力可借,扔下步枪一个筋斗翻向洞壁,指尖摸到岩层起伏的苍纹就紧紧勾住。
  他祖传的“蝎子倒爬城”,乃是绿林四绝之首,要学这门功夫,起练时除了肘踵之力,还得凿一根铁钉钉在城墙上,以手指拈住钉子,全凭指力将身体悬空离地数尺,所以他这身提纵攀爬之术远非常人可及,但死里逃生,前心后背也全是冷汗。
  这一口气还没喘匀,忽见身侧洞壁上亮起一大片微光,他还道是自己摔得头昏眼花发错了,再定睛细瞧,发现好像是洞穴内壁有腐磷残留,被摩擦产生的大团鬼火,光雾中隐约有个女子身形,四肢又细又长,却看不清头面手足。
  司马灰惊骇失色,巫楚壁画中的鬼怪果然是些阴魂。当年洪荒泛滥,禹王导河治水。茫茫禹迹探至四极,又在涂山铸鼎象物,遍刻世间魑魅魍魉之形。这是使人们事先了解这些怪物,以免受其侵害,那禹王鼎山海图志包罗万象,连大神农架阴峪海下的史前孑遗生物都涵盖在内,却为何没有存在于磁雾里的“箱中女仙”?而古楚国壁画中记载的形态,却是极尽神秘诡异之能,外边的箱子也许是死尸,暗指它能借尸而行?可又似是而非,另外这东西吞噬光热,被人看到本体的机会几乎没有。
  司马灰稍稍这么一怔,那阴魂已攀着洞壁迫近过来。此时看得更加清楚,心里也是愈发吃惊,只见这东西犹如一缕黑雾,似是有形而无质,四肢触到壁上带着一团磷光,冷飕飕的阴风透人肌骨,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骂声:“入娘贼!”急忙施展蝎子爬,倒攀着岩纹躲闪,怎奈那洞壁异常险陡,矿灯在漆黑的洞穴里的作用也极为有限,想逃却已不及,只觉自身被一股怪力揪住,再也挣脱不开。
  司马灰知道若被那阴魂接触,瞬间就会僵如枯木,随后只有任其摆布的份了,此刻感到身后一紧,心里不禁发慌,脚底下打滑,险些又从壁上掉落,但随即发现手脚依然入股,借着壁上鬼火回头一看,原来那团黑雾般的阴魂伸出长臂攫人,刚好抓住他的背包。
  司马灰暗道:“祖师爷保佑!”急忙脱开背包带子,顺着陡壁攀向洞底,同时心中猛一转念,自忖掉在漆黑的洞穴内部,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绝难摆脱雾中阴魂纠缠,这东西吞光吸热难窥其形,毫无反手应对的余地,只有先趁洞壁鬼火看清这“箱中女仙”的真身,才知道是否有破绽可寻。
  如今恰是生死关头,这机会稍纵即逝,岂容多想,司马灰也是胆大包天,敢于以身涉险,当即横下心来关掉矿灯,他虽不懂土贼那套龟息吐纳的行尸之法,但清楚人之呼吸为生者之气,一呼百脉皆开,一吸则百脉皆合,于是深吸一口气,伏在壁上再也不动,眼看那道磷光裹着一团黑气自上而下,瞬间已到身侧,果真变得迟缓起来。
  司马灰全身毛发森竖,大着胆子望过去,只见面前有层薄如蝉翼的透明胶质悬浮在洞壁上。磷光下能看到自身的投影赫然就在其中,而这层透明物形状如伞如箱。有个黑蒙蒙似人非人的东西裹在里面,形状就像个身姿诡异的女子,每条肢体都分为数十条更细的刺丝。
  司马灰心中一凛,此物有些像是深水中的“幽灵水母”,或是某种“箱形女仙水母”。
  禹王鼎山海图中涉及了许多可惊可骇的奇异之物,也并非没有这东西的相关记载,但司马灰存了先入为主之见,只注意察看自大神农架阴峪海之下的图案,没考虑到怪圈周围的情况,而那古鼎年代久远,图形古奥,与巫楚壁画上描绘的“箱中女仙”相去甚远,在禹王鼎里的记载也非常少,大意是“古称浮蚷,乘虚不坠,触实不滞,千变万化,不可穷极”,单从鼎身上铸刻的夏朝古篆上几乎没法理解。司马灰通过这几番接触,终于看出它的内脏近似女子人形,裹在一层可以收缩的透明胶质中,带有无数条可瞬间致人僵化的毒丝触手,体内也没有脊椎,也可以承受磁雾中的巨大压力,甚至能够在雾中移动城邑,但离开磁雾可能难以生存太久,因此要借助土贼的尸体才能浮水而至。
  司马灰脑子里一连闪过三五个念头,却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倘若稍做接触,就会立刻被这鬼怪般的东西刺丝缠住,眨眼间全身僵硬,连眼珠子都不能转了,想见此物毒性迅猛,几秒钟之内就会散布全身。
  司马灰见“浮蚷”附在洞壁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估计闭气之法并不完全管用,想到会被这个内脏像女鬼似的怪物从嘴里爬进体内,心中更是发毛,也自沉不住气了。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向着漆黑的洞底直溜下去。谁知那“浮蚷”来势奇快,他刚刚下落,就觉身上一阵颤栗,竟已被毒丝刺进了体内。
  司马灰猜测这个近似“箱型女仙水母”的阴魂,只适应地雾里的环境,一旦从雾中脱离,就必须寻找血肉之躯维持生存状态,而且要不断重复这一过程,此时紧贴着洞壁落下,不料身上却已被“浮蚷”体内下垂的刺丝裹住,霎时间万念如灰。
  而司马灰正呈下坠之势,那“浮蚷”幽灵般的内脏受其带动,也跟着从壁上脱落,近乎透明的箱形薄膜向后翕张开来,内脏都被扯到了他的身前,使得坠落之势略为延缓。
  从被刺丝接触,再到躯体僵硬失去意识,其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在这瞬息之间,司马灰实不甘心就死,他心念动如闪电,趁着左手还未麻木,摸出怀中的氧烛咬掉拉环,对准那团黑雾般的腔肠按去,但没等胳膊伸展开来,左臂便已失去了知觉。
  那氧烛本是众人准备探洞之时,防备遇到封闭狭窄空间出现缺氧状况,其结构就是一个铝罐,底部有一层药物,扯掉拉环就会燃烧,提供少量氧气,它在司马灰手中“哗”地一下着了起来。
  那“浮蚷”受到光热吸引,立刻伸出腔体攫住氧烛。岂料氧烛罐子口径狭小,那黑雾般的腔肠向内一钻,烛火顿时熄灭,罐内形成了真空状态,反倒将它的内脏紧紧吸住,“箱中女仙”和幽灵水母一样没有脊椎,体形可大可小,缩成一团便可从人口中钻入,却终究是有质之物,腔肠顶端捏起来足有一个拳头大小,最是敏锐不过,这时被铝罐吸住就以触手挣脱,但它体内仅具有一层细膜,只听“啪”地一声轻响,竟将内脏覆膜撕破,顿时流出满腔黑水,跟司马灰一同摔落在洞穴底部,旋即化为乌有。
  司马灰从岩壁间坠落的地方,距离洞底并不太深,又被那“箱中女仙”拖拽,但落在地上仍是摔得不轻,只是身体已僵,变得毫无知觉了,过了许久才渐渐恢复,接连呕了几口黑水,神情恍惚不振,就像刚刚死过一次,眼前金圈乱晃,一看其余几人也都到了洞底。
  司马灰听众人说及经过,才知道先前掉进洞穴之后,胜香邻唯恐他有什么闪失,随即追了下来,却只见他僵倒在地,也不知道那雾中阴魂的去向,而另外两人中毒较轻,陆续醒转过来之后,便跟高思扬一同下来汇合,此刻见司马灰化险为夷,终于把揪着的心放下了。
  罗大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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