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百人才能合抱的巨树互相依倚着从深坑中拔地而起。向上看,树干直冲入九霄云中,隐没在云雾之中;向下看,树干不断往深坑中延伸,最后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每棵树都乌黑如铁,枝桠纵横交错,枝桠的尖端则锐利得如同剑戟一般。在这个两棵参天巨树面前,她感到自己无比的渺小,甚至涌起了一种匍匐到尘埃里顶礼膜拜的冲动。
秦秦的心神显然也被这两棵壮丽的巨树所震慑,过来良久才回答林嘉鱼的问题:“不错,这里就是天坑,真灵血阵的阵眼。这两棵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扶桑树。”
扶桑树?林嘉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抬起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两棵参天大树。传说中扶桑树是沟通天、地、人三界的神树,它的根扎在九幽深渊的黄泉之中,枝桠穿过人间世直通往三十三重的离恨天。想不到传说中的神树竟然能在真灵血阵中看到。
她转头看了一眼秦秦,问道:“我们是要沿着扶桑树往下走么?”
秦秦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阵图上标注的焚天鼎就在这里,只要阵图没错,那焚天鼎一定就在这个天坑中。”
林嘉鱼的脸上流露出骇然的表情:“扶桑神树可是直通九幽深渊的,若是焚天鼎藏在九幽深渊之中我们也要下去吗?”
“那不过是传说而已,本公子还真不相信世上会有那种贯穿三界的神树,这扶桑树充其量就是比较高大罢了。”秦秦对林嘉鱼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便纵身一跃,跳入深不见底的天坑之中。
见秦秦带头跳下,林嘉鱼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进。
只是她刚跃入坑中,就感到一股冰冷得直透骨髓的罡风从天坑深处猛吹上来,若不是她一把握住了扶桑神树斜伸出来的一根枝桠,整个人都要像风筝一般被吹起来。
比林嘉鱼早一步跃入天坑的秦秦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罡风,也放慢了速度。
两人攀着扶桑树的枝桠,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每走一步都要运起灵气抵御着向外的那股推力,同时手要紧紧握住光滑的树枝,一旦失手没有握紧,整个人就会被罡风吹得向上飞个几米,直到抓住另一根树枝稳住身形为止。
很快,林嘉鱼就意识到向外吹的罡风并不是最可怕的。两个人这样艰难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罡风猛然停了下来,天坑中咆哮的风声也不再响起,静谧得让人感到可怕。
只是这种静谧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随即一阵呼啸声从头顶传来,林嘉鱼一抬头就看到一团团落叶和枯枝被风卷着向自己兜头罩来。原本向外吹的罡风竟然调转了方向,向天坑里倒灌进来。
落叶、枯枝、泥块、砂砾劈头盖脸地打在林嘉鱼头上,林嘉鱼猝不及防之下手一滑,整个人被罡风卷住往下猛坠。
“秦秦救我!”只是她的呼救声瞬息间就被风声吞没。她的双眼被砂砾迷住,一双手在空中狂乱地抓着,想要抓到一根扶桑树的枝桠顿住下坠的身形,但抓在手中的都是些枯枝败叶。
完了!自己要被这怪风带到九幽深渊之中,永世不得超生了。这个念头在林嘉鱼心头一掠而过,随后她就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林嘉鱼努力睁开进了沙子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到秦秦的脸,原本挽在脑后的黑发早已被风吹散。他一只手抓着扶桑树的树枝,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抓着林嘉鱼的胳膊。两个人坠在半空中,如同扶桑枝头的一片枯叶,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大姐,你可别害我,千万要撑住。在见到焚天鼎之前,你决不能死!赶紧攀着我的手臂爬上去!”尽管秦秦表情狰狞,身嘶力竭,但林嘉鱼却只能勉强听清他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手脚并用,这才沿着秦秦张开的手臂爬到了扶桑的树枝上,接着又帮着秦秦爬了上来。
两个人伏在树枝上喘着粗气,背后都被冷汗湿透。想到刚刚那惊险的一幕,林嘉鱼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她想向秦秦道声谢,只是刚一抬头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秦秦的脸上多了一个黑色的印子,那是她刚刚往上攀爬时在他脸上留下的。
第32章 焚天鼎
就在林嘉鱼和秦秦在天坑中不断向下攀爬的同时,三道人影落在了天坑边缘,正是文珍、齐元和骆宁。他们看着高耸入云的巨树和深不见底的天坑也都骇然无语。
“骆师兄,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文珍首先开口问道,“难道他们走投无路,下到这个大坑里去了?”齐元嘴上不说,但也一脸疑惑地看向骆宁,毕竟骆宁是三人中最擅长追踪的人。
骆宁点了点头:“不错,他们确实下去了。不过应该不是因为走投无路。他们的目的地似乎自始至终都是这里,这个坑里一定有什么奥妙。”
文珍低头往坑中望去,坑中深邃的幽暗中似乎潜藏着无数上古凶兽,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们是守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还是跟着他们进去?”文珍征询地看了骆宁和齐元一眼,心里隐隐希望能得到第一个回答。
“这深坑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出口,都追到这里了,总不能前功尽弃。琉璃头骨还在那两个天云宗弟子手中,若是这次又让天云宗做了盟主,骆某实在无法向师门交代。。”说到这里,骆宁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个意味颇深的笑容,“我看这两棵巨木和这个深不见底的坑洞绝非寻常之物,这底下极有可能藏着什么天材地宝、上古异宝,那两个小子说不定就是为此而来的。我们可别轻易错过这个机会。”
本来心里有些发怵的文珍听到上古异宝四个字,眼中异光连闪,原本的畏惧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古异宝都有着惊人的威力,她之前就听说过许多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修士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某件异宝从此纵横四海的传说,眼下自己说不定有机会成为这样的幸运儿,这个机会绝不容错过。
齐元还保持着几丝冷静:“我看这个坑洞深不见底,里面危机四伏,我们三个人贸贸然下去若是遭遇什么不测,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如在这里等候一下,等后面的师弟赶上来再一齐下洞,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我们三人修为最高,到最后宝物还不是落到我们三个人手中。”
“还是齐师兄老成持重。”文珍赞道。骆宁也在一边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齐元的看法。
随着秦秦和林嘉鱼向坑道深处的不断挺近,原本宽阔的坑道入口从他们此刻的位置看去已经只有面盆大小,光线也愈发地幽暗,即便把手指放在面前,也只能依稀看清五个手指的轮廓。秦秦用灵气凝成一盏悬浮在半空中的灵灯,照亮了方圆五步的范围。
林嘉鱼惊恐地发现坑道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黑色的怪鸟,身下长着三只鸟足,鸟喙呈暗金色,闪着金属的寒芒,双目紧闭,似乎在沉睡。
“别怕,这是生长在扶桑周围的三足金乌,你不去惊扰它,它就不会攻击你的。”秦秦在林嘉鱼耳边说道。
说话间,突然一道黑色的人影猛地从边上掠过,在斜伸出来的枝桠上狠狠砸了一下,接着又翻滚着坠向无尽的深渊。他凄厉的惨嚎被肆虐的罡风吹得模糊不清。
“是万松院的弟子。”秦秦的面色一沉,刚刚人影掠过的一瞬间他看清了人影身上的儒袍,“看来他们也下来了,我们要加快速度。”
不知向下攀爬了多久,就在林嘉鱼感到自己丹田气海中的灵气即将枯竭,灵气气旋的旋转逐渐凝滞的时候,一个祭坛忽然出现在灵灯的光照范围之内。
祭坛如鸟巢一般修建在两棵扶桑树的之间,祭坛上陈设简单,只摆着一个青铜鼎。
两人沿着扶桑跳到祭坛上。林嘉鱼这才发现整座祭坛都是用扶桑树的枝桠搭建而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才能削断如金铁般坚硬的扶桑。
祭坛正中的青铜鼎造型古朴,鼎身上交错铸着盘龙纹和离火纹,鼎腹上则铸有“焚天鼎”三个篆字,笔势雄健,隐有吞吐天地之势。三个鼎足都雕成虎头的形状,虎口之中含着人头,显得狰狞异常。
“真的是焚天鼎!”秦秦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就要抚摸这只青铜鼎,耳旁却响起了呛啷一声。
转头一看,却是林嘉鱼拔剑在手。
“秦公子,对不住了,焚天鼎本姑娘志在必得。”
秦秦嗤笑一声:“林姑娘,你就不用再虚张声势了。你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远远不是我的对手。不妨告诉你吧,之前在后面追赶的只有三人而已,本公子一人便可以解决他们,不过为了尽快消耗你的灵气,才选择一路遁逃。我也是为了避免和你兵戈相见,才出此下策,还请林姑娘体谅我的良苦用心。不过林姑娘尽管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本公子也不会轻易加害于你。”
说罢他也不理会林嘉鱼,左手按上焚天鼎,右手食指在左手腕上一划,立刻就有鲜血从左手手腕上涌出,顺着秦秦的手掌流淌到焚天鼎之上,接着又沿着焚天鼎的纹路不断向下,最后落入鼎足上的虎口之中。
随着一声类似虎啸的怒吼,焚天鼎的鼎身如同被烈焰焚烧一般,蓦然变成明亮的红色,鼎身剧烈地颤动仿佛要炸裂开来。天坑的深处也响起了一声声猛烈的咆哮,似乎有一头上古凶兽在里面翻滚撞击,连两棵扶桑都抖动起来。正在沿着扶桑向下攀爬的锦绣谷、巨阙门、万松院修士纷纷惊恐地抱紧扶桑枝桠,生怕失足落下,迷失在黑暗之中。
这里是真灵血阵的阵眼,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阵眼发生异变,真灵血阵之中也是地动山摇。就连龙首、太阿、下关三座峰也微微震动起来,天云宗弟子一时间乱作一团。
文和心里担忧被锁在思过崖的云中君,待震动稍缓,便立刻向思过崖赶去。一路上到处是崩落的山石,文和心中更是担忧。待他赶到思过崖底才发现原本禁锢灵气的阵法因为震动也失去了效用。
“云师兄,你没事吧?”文和一到洞口就关切地问道,却没有听到洞里传来回应,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第33章 雷壑
文和又往里走了两步,才发现云中君已经不翼而飞,地上散落着几段碎裂的铁锁,镣铐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看来云中君是趁着阵法失灵、灵气恢复的机会,挣断了铁锁,逃离了思过崖。
在思过崖幽禁期间擅自逃离可是死罪,文和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也不知道云中君跑哪去了。罢了,这事还是假装不知道先压着不上报给慕云长老为好。文和心里做了决定。
龙首峰上此刻已经是一片混乱,围坐在龙首坪周围的几大长老的脸色难看得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锦绣谷、烂柯寺等四派掌门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各位稍安勿躁,应该是阵内的弟子触动了真灵血阵的机关,才引发此等异变。”唯有陌倾城一人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尽管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但他的心中却如同刀割一般,能造成天云山三峰震动的变故绝对非同小可,应该是阵眼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天云宗几位长老前些日子才刚打开过大阵,体内灵气尚未恢复,若是此刻再次强行开启大阵,恐怕伤了元气,损了修为。他也只能故作镇定,稳住其余四门的长老。
雷壑位于天云山后山,是一段狭长的石谷,素来是天云宗的禁地,传说雷壑之内凶险异常,所以禁止天云宗弟子入内。也曾有过一位不信邪的长老强闯进去,但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从雷壑中走出来过。
两名天云宗弟子伫立在谷口。刚刚山峰震动,崖上也翻落了几块巨石,把他们搞的灰头土脸的。
沉稳的脚步声在谷口响起。
两名弟子不约而同地停下拍打衣衫的手,抬头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一个满身尘土的男子如标枪般立在那里,身上罩着的天云宗袍服已经破损了好几处,显得有些落魄,但一双目光锐利的凤眼,又彰显着此人的不同寻常。
其中一个弟子认出了他。云中君在宗门大比中为救林嘉鱼冲撞陆瑛被罚在思过崖反省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全宗,所以他不禁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云中君,你不是应该在思过崖自省么,怎么到雷壑来了?”
云中君却不答话,仍然一步一步向谷口走来。
他的脚步如同踏在两名守谷弟子的心头,两人心中暗暗叫苦。雷壑本就是一处凶地,平日里根本无人敢接近,。守卫雷壑也算的上是一个清闲的差使。谁知道今日竟然有人吃错药要来闯雷壑,来得还是云中君这样的高手。他们两人的修为在宗内也只有中上而已,远不是云中君的对手,可是又不敢就这样逃跑,只得拔出腰间佩剑,遥指云中君,口中喝道:“不要再靠近了!雷壑乃天云禁地,任何人不准接近。”
只是两人的话才说出口,就感到脑后传来一阵钝痛,两眼一黑,随后就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云中君站在雷壑谷口,看着写着“天云禁地”四个大字的血色石碑,心中风雷激荡,脑海中浮现出他爬上思过崖顶,见道痴最后一面的情景。
那时的道痴已经形容枯槁,奄奄一息了,他的声音也变得缥缈如烟:“云中君,你不是我从雪地里捡来的,你是从真灵血阵中抱出来的。原谅我骗了你那么多年,如果你要回去……穿过雷壑就是真灵血阵……”
真灵血阵,我又回来了。云中君闭上眼睛,一脚踏入雷壑。
天坑之中,秦秦已是双目赤红。
焚天鼎淋上他的鲜血后,除了变成亮红色外,就再无其他异变,原本鼎身的颤动也停了下来。秦秦足足淋了两个海碗的血,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可是焚天鼎却仍然纹丝不动,连鼎盖都无法打开。他又尝试着想要把焚天鼎搬起来,可是看上去并不大的焚天鼎却仿佛重愈万斤,不管秦秦如何用力,焚天鼎仍然稳稳地立在地上。
秦秦屡屡受挫,忍不住双手在握成拳头,愤恨地在焚天鼎上胡乱地锤击着,口中不停地咒骂着:“什么鸟鼎,待本公子把你捶成一堆烂铁。”
“让我来试试吧。”林嘉鱼在一旁看着秦秦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秦秦蓦然转头,声音嘶哑地对林嘉鱼咆哮:“你以为这个焚天鼎是谁都能打开的么?修炼了无相宗功法,体内的鲜血才会产生异变,拥有激发焚天鼎的效用。连我这个无相宗的嫡传弟子都打不开焚天鼎,难道你能?我已经比历代前辈都要接近焚天鼎了,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啊!”秦秦跪倒在焚天鼎前,用头敲击着大鼎,几下之后就血流披面。
林嘉鱼看得暗暗心惊,小心翼翼地往焚天鼎迈了一步,见秦秦并没有上前阻拦,这才放心地绕到鼎后,检查起大鼎来。她相信既然玉尘子让她来找回宗门失落的焚天鼎,那她就一定具备开启焚天鼎的能力。
她的手在青铜鼎上摸索了一会儿,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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