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暴动也不是没可能。
是以拉丽莎可以打之骂之,却万万不能罢之,过两日,还要派人安抚安抚她才好。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集中营,又何尝不是烹小鲜,里面的门道也多着呢。
玛德教士自不知道叶昭怎么想,却是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将军,为什么不免了拉丽莎的职务,她实在不能胜任。”想来这些日子,对于拉丽莎的作派,教士大人也颇看不顺眼。
叶昭微微一笑,说:“慢慢来,我自有主意。”
玛德教士恍然点头,自以为将军有更好的考量,却不知道他不知不觉已经被这异教徒迷惑了。
第十三章 鞭
从海神山城到瑷珲城,要两日多的路程,水讯之际,更要过一个渡头。
叶昭回到瑷珲城都统行辕是下午时分,日头西偏,天气有些闷热。
内宅小院的月亮洞前,却正吵吵闹闹的,李嫂把着月亮洞门,就是不许莎娃出去,莎娃叽里咕噜的分辩着,李嫂脸沉如水,就是不通融。
突然看到身后的都统大人,李嫂吓了一跳,忙福下来请安。
莎娃好似宠物见到了主人,受气包见到了救星,马上委屈的凑到叶昭身边,叽里呱啦的,指着李嫂说个不休,自是告她的状。
叶昭身后的巴克什,见到莎娃魔鬼般诱人的线条,忙转过了头。此时的莎娃,就好像一个明媚的小妖精,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性感旗袍,就是叶昭订做的那种类似于前世民国时期的旗袍,旗袍紧紧裹着她丰满而苗条的美妙爆炸身材,开叉到腿弯,露出晶莹雪白的一截小腿,一双乳白高跟鞋,高高的鞋跟使脚背优美地弓起,更使得她前凸后翘的曲线诱人展现,简直性感到爆。
而在叶昭眼里,又是另一个感觉,雪肤碧眸的青春美女穿着古典的民国旗袍突然出现在眼前,令人眼睛一亮,而小美女靠在身边叽里呱啦的带起一阵香风,更令人有些口干舌燥。
李嫂可也满腹委屈,你就算是番邦异族,可也总是女儿家吧?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呢?玉腿雪足是随便给人看的吗?就算都统大人喜欢,你妖娆献媚,那在内院穿穿也就罢了,怎么还胆敢要出院子呢?
其实叶昭见到这情形就知道两人为什么吵,旗袍皮鞋都是自己从上海订做的,听闻按照自己草图制成的旗袍在上海英法人开的商店出现后,很是受到了冷遇,基本没人问津。倒是女校的青布旗袍搭配棉袜布鞋不露皮肉的,尚有几名学生敢穿,都是追求新思想的,但三十一二名学生,倒有二十七八个从不穿校服,学校自也不会勉强。
却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件开叉性感旗袍是被一名罗刹少女穿了出来,颇令叶昭哭笑不得,感情自己的尝试倒叫她占了便宜。
可不是,照镜子也觉得自己性感漂亮,莎娃倒喜欢的紧,很想穿出去走走,却被野蛮的李嫂拦下来,可是把莎娃差点气破肚皮。
好不容易见到主心骨来了,莎娃叽里呱啦的告状,却见叶昭满脸严肃的跟那恶女人说了几句什么,莎娃可高兴坏了,想当然以为叶昭在骂李嫂,自不知道叶昭板着脸对李嫂说:“你做的对,回头去支十两银子的赏。”
莎娃只觉得这极厉害的中国男子对自己可真好,拉过叶昭的手,轻轻亲了一下。她倒没别的意思,性格开放而已,李嫂可就满脸通红,眼睛看也不敢看,心说这番邦女子也太淫荡了!
至于巴克什,早就转头走的远远的。
见叶昭回来了,莎娃早忘了出门炫一炫的念头,跟在叶昭身后,叽里呱啦的,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叶昭也不理她,自回房洗漱,任由她在耳边叨唠。
其实对于莎娃,叶昭也很是猜测了一番,看来她自然很有些来历,但贵族家庭往往没有亲情,看样子她也不大想家,至于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看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是以才在瑷珲城得过且过的混日子,没准儿还觉得这种日子挺悠闲呢,丝毫不知道若自己换第二个人,她会有什么悲惨的下场。
起脚去书房看书,莎娃又小尾巴般跟在了后面,出门却遇到了李嫂,看到李嫂的冷面孔莎娃就有些惧怕,吵是吵,可那是太气愤了,实际上莎娃委实有些怕李嫂。刚刚这女人又因为自己挨了骂,莎娃更是心虚,偷偷挪到了叶昭身后。
“大人,城守尉盛奎大人求见。”李嫂恭恭敬敬的说。
叶昭微微点头,转头对莎娃做了个手势,莎娃颇为泄气,耷拉着脑袋就回了房。
……
花厅中,盛奎见到叶昭忙起身打千,现在跟叶昭刚刚来瑷珲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叶昭刚刚到瑷珲时,大家敬他,那是因为他是亲王阿哥,更是镶红旗副都统加神炮三营统领。而半年之后,叶昭却俨然已经是坐拥数千精兵的滚地龙,更是不折不扣的抗俄名将,大小战役近百次,这位少年都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手下韩(进春)、神(保)、刘(曲祥)、哈(里奇)、张(谦),更被很多人称为他的五虎大将。
这种以讹传讹的事,却是叶昭不知道了,不然这五虎大将的名头,自然有些名不副实。神保倒是打过几个很漂亮的仗,第一次对罗刹人以少胜多两百破五百的战例就是他率振武营所为;几乎兵不血刃攻陷海神山城则是韩进春的杰作;而哈里奇别看一脸奴才相,鬼主意倒多着呢,当初对都统大人的“游击战”“破歼战”最为执行坚决最为得心应手,细算下来,虽没打过几次硬碰硬的恶战,但神炮三营中歼敌最多的,却是哈里奇的振和营。
但刘曲祥、张谦二人,却少有出色的战役来证明自己,不过对叶昭越发忠心耿耿就是了。
“有事?”见到盛奎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昭就知道他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位少年都统就这点好,喜欢单刀直入,盛奎苦着脸道:“还请大人做主,布顺达嫂子到了瑷珲城,一定要带走人。”
“谁?”叶昭诧异的问,确实不知道盛奎在说什么。
盛奎苦笑道:“布顺达,蓝玉大人的爱妾,额尔赫的妹妹。”心里更是发苦,您自然不将他们放心上,可额尔赫在瑷珲城为奴,我可怎么惹得起这家子,现在还能请您做主,哪天你回了关内,我可如何是好啊?不放人,那蓝玉、布顺达能放过我?你在的时候蓝玉不说话,卖你面子,可您走了呢,谁卖我面子?
放人?万一哪天您心血来潮写信问我一嘴,我可怎么跟您交代啊!
叶昭却是蹙眉道:“布顺达来要人?”这可太不知好歹了吧?没砍了额尔赫的脑袋,本就愧对惨死的边民,现今思及心里还不舒服,也给足了蓝玉脸面,怎么就这么不知进退?
“布顺达人呢!”叶昭脸渐渐沉了下来。
盛奎心里就一哆嗦,可不知道自己这趟来的是对是错。
“带我去!”叶昭站起了身。
都统大人行辕设在城守尉衙门,也就是原黑龙江将军衙门,盛奎则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去了最早的城守尉衙,实则荒废已久,却是好一番整理才勉强能住得人,但比起将军衙门的大庙,这里只能说是灶王台了。
衙门正堂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光线也极为昏暗。而堂下,正大摇大摆坐了一名女子,听到脚步声回头站起来,女子英气勃勃,明显是关外旗人风采,锦缎马甲、利落旗装,足磴小蛮靴,手里更拿根马鞭,除了皮肤微黑略有些粗糙,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儿,更有一股子英武之气,按照后世评分标准,可以加上几分。
“盛奎大人,我哥哥呢?”布顺达见盛奎没把哥哥带来,就有些恼火,小小城守尉,还真像关我哥哥一辈子为奴?
盛奎咳嗽一声:“布顺达嫂子,都统大人在此。”
叶昭穿的便装,摇了折扇,风度翩翩佳公子,只是怎么看都不像威名赫赫的名将。
布顺达将信将疑的看着叶昭,但想来盛奎不敢找人冒充镇国将军,当下就福了一福:“镶白旗布顺达参见都统大人。”
叶昭微微颔首,走过去坐了主座,也不等布顺达开口,就道:“额尔赫一事早有定论,你还是请回吧,莫乱了法纪,给我蓝玉哥哥招祸。”
布顺达本就鲁莽,喜欢弓马骑射,最是刁蛮,这些年更没受过气,虽然早闻叶昭威名,但见比自己年纪要小许多的一个年青男子对自己说话这般不客气,一股火气可就上来了,大声道:“老祖宗们是以骑射夺天下,进关前也没那么多规矩,咱们八旗勇士,砍的是敌人的头颅,两只称霸草原的狼,从不会在自己的窝里咬断同伴的脖子,八旗勇士,杀死几个异族人有什么了不起,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叫额尔赫赔命。”
叶昭脸唰一下就沉了下来,沉声道:“住口!信口雌黄,若不是看蓝玉都统情面,必掌你的嘴!速速退下!若不然,额尔赫的脑袋皇上不砍,那就我来砍!”
“你!”哪有人这般骂过她,布顺达虽然刚强,泪水却一下涌上了眼眶。
盛奎见势不妙忙凑过去劝道:“布顺达嫂子,还是请回吧,这,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儿。”心说真要惹恼了都统大人,只怕你哥哥的脑袋可就真保不住了。
叶昭却是又淡淡道:“额尔赫的鞭伤可养好了?”
盛奎不知道都统大人何意,随口道:“将养的差不多了。”
叶昭就道:“再鞭五十,代妹受刑!”盛奎差点一跤栽倒,心说若都统大人心血来潮隔三差五就鞭额尔赫,那额尔赫还真不如被砍了脑袋来得痛快。
布顺达含泪恨恨看着叶昭,再不说话,回身就走。
第十四章 风起云涌
书房里,叶昭一字字看着从广州转来的霍尔律师的信,心也渐渐沉进了谷底,霍尔律师在信里言道,英法俄等国已经在巴黎开始谈判,准备结束这场战争,俄国对黑海扩张的努力遭到重挫。
随信还有一份英国报纸,几乎整篇都是克里木战争的新闻,克里米亚战争,创造了很多先例,电报在战争中被使用,火车被用来运送补给和增援,战壕战在欧洲开始出现,世界上第一个女护士,被称为“提灯女神”,近代护理的创始人南丁格尔令野战医院的条件真正得到改善。
随军记者首次参加战事并可以在同日将战况报告给家乡的报纸,更开始用摄影照片记录战争情况。
这场战事,令欧洲军界渐渐摸索近代现代战争理念,对于步枪、火炮的技术也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但叶昭不是为西方文明更加强大的影响力而心忧,而是他知道,这场提早结束的战事令英法可以马上调头来对付中国。
自己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想来《巴黎和约》已经签订,甚至英法舰队已经铺天盖地的驶往远东。
其实从自己写给包令的密信被包令婉拒就能感觉到,英法中的战事不可避免,本来,自己是希望神炮营能借助英法船舰奇袭俄远东港口城市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但被包令婉拒,看来中英法协同对俄作战成为了泡影。
第二次鸦片战争,从感情因素来说,自己自然不希望发生,但从另一个角度,如果没有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惨痛教训,国人的觉醒更是遥遥无期,历史上,没有第二次鸦片战争,就没有洋务运动。而自己,却是要利用第二次鸦片战争令中国的变革更加快,更加彻底,如同洋务运动中那样官办企业,是不可能令中国发生实质性变化的。
只不过,中英法战事真的爆发的话,那会不会还会发生火烧圆明园的惨剧?
神炮营及团练各勇的弹药倒是没问题,霍尔律师可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铜帽”还在源源不断的运来关外,倒是没受到什么限制。
只不过,新军同罗刹人半军半民而又武器落后的武装交手固然大占上风,同英法呢?只怕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现在自己若率新军同英法一定要分出高下的死掐,败了固然自己的家底败光,说是从头来过都不可能。胜了又如何?国人继续自高自大,强硬派开始大唱赞歌,任何变革都会遭到唾弃。而羸弱的中国就好像后世的共和国被妖魔化,可是现在的中国,又哪有被妖魔化的资本,当英法当你是一个危险的野蛮人对手而不是可以捞银子的腐朽帝国,只怕会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更会重新审视你,遏制你的发展,又有北方俄国卷土重来,现在的大清国,可是半点还手的能力都无。
可难道自己就按兵关外,任由历史重演?
十几天后,庙街一带哨兵传来讯息,发现罗刹舰队南下,目的地不明。
叶昭终于坐不住了,穆拉维约夫,必然是北下进逼直沽,威胁京师,妄图和北京谈和约,窃取最大的利益。
俄国舰队敢于南下,那预兆着巴黎和约的信息已经传到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至少英法俄已经结束了战争状态。
在书房里,叶昭奋笔疾书写了一道折子,言道据闻克里木战役结束,英法必寻借口与我大清开战,罗刹人在远东的兵力已不足以威胁关外八旗,颇为可虑的乃是其舰队南下威慑京师,但罗刹船舰古旧,直沽海防必可拒之。
现今大患乃是英法卷土重来,请皇上下谕,调神炮三营赴广州以拒英法。
叶昭的折子递上去之后,却如石沉大海,而亲王写来信,似乎也觉得爱儿危言耸听,显然现在叶昭虽然在北疆连战连捷,但终究年少言轻,京里的大臣们没几个相信他的说法,只有直隶总督叶名琛随后上了道折子,附议叶昭之言。
叶昭这时候,除了叹息又能作甚么?唯一欣慰的就是罗刹舰队停在直沽,要求同大清国和谈,奈何没人理会。要说炮轰直沽,罗刹几艘船舰还真力有不逮。
咸丰谕令到了瑷珲,却是要叶昭率关外众勇北上克敌,扬大清国威于异域。
叶昭当时直想吐血。
……
1855年12月初,英法舰队集结珠江口,撞翻清军巡营小艇一艘,并炮击渔民为乐。
广州居民大忿,随即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报复运动,西关十三行以及洋夷众商行被付之一炬,尽成灰烬,一艘自广州开往香港的英国邮船遭劫,船员全部被杀。
随即十二月中旬,英法联军六千人炮击广州,并登陆攻城,广州将军富良率八旗绿营奋勇抵抗,但广州城还是一日后失守。叶昭这个对头,却委实有气节,据说亲自带兵拒敌,更身负重伤而不下城。
广东巡抚柏贵投降,并在以巴夏礼为首的“联军委员会”的监督下继续担任原职,富良则被俘虏送去印度,英法夷人自是要给大清国官员一次沉痛的教训。
两广总督桂良,也就是六王爷奕訢的老丈人,逃往广西桂林府。
而叶昭接到的上谕几乎是一日三变,京城刚刚接报英法舰队出现在珠江口之时,咸丰下谕令叶昭率各勇驰援广州,但第二天,就在叶昭与蓝玉交接海神山城防务之时,京里又来了六百里加急,广州失陷,神炮各营及关外各勇速直下广州光复南疆。
想来英法炮舰刚刚在珠江口出现时广州的官老爷们混没当回事,没准压了几天才上报朝廷,而广州陷落的六百里加急怕是跟前一道折子前后脚到的京城。
接到上谕时叶昭正同蓝玉辞行,听到广州城终于还是陷落,叶昭心里一阵叹息,再听闻咸丰要自己率各部去广州同英法死掐,更觉心情沉重,这一趟,实在是个解不开的局。
海神山城一带,神炮营各部正一拨拨开拔,而集中营的俄国女奴们,则被送去了吉林南部郑亲王府的一处农庄,那里有数千亩良田,却一直没怎么打理,几乎处于荒芜中,刚好可令这些俄国女奴充当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