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硫斯笑着张了一个结界，边缘渐渐变得光滑，其中的空气也开始混沌起来。“点石成金纯属扯蛋，炼金术师从不妄图将石子转化成金子。自然之力是不可破的，任何东西都应按照它应有的量存在。这条铁则，无人能破！”
说罢，数道金光从四周聚拢而来，刺痛了凌阳的眼睛。他本能的用手遮住，耳畔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试探着睁开眼，却见一块拇指大小的金黄色金属出现在结界的最中央。
“这就是金子？”他跪在结界边缘，用手去触摸。“和我家那些装饰花纹上的东西一模一样，原来这就是金子啊！想不到那些装饰居然这么值钱！”凌阳转过头冲塞纳硫斯说道：“你可真厉害，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此处生是别处少。看看结界周围的地方，有什么变化？”
凌阳顺着塞纳硫斯的手势一扫，但并没见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土地的表面，有些松动了？
“炼金术师不只是炼金。”塞纳硫斯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正经。“炼军火，炼粮食，炼堡垒。只要你敢想，就没什么是炼金术师做不到的。只是此处生便是别处少，打破平衡后的世界，自然要变得不安稳了。”
“依你的意思是说。炼‘金’只不过是将一定范围内的‘金’元素聚集起来，然后让它们以整体的‘金’的形式出现，就是所谓的‘炼金’了对么？而这些地方缺了‘金’元素后，就会打破‘平衡’……对吧？”
塞纳硫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看中的孩子。
“好可怕的力量……”凌阳惊诧。“既然是这样，世界上为什么又要存在炼金术师，你又为什么做了这样的选择呢？”
“因为年轻气盛，想着要打破平衡……”塞纳硫斯将眼睛一抿，瞬间又变得狡黠无比。“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就答应我如何？我偷偷告诉你，上次我去莱茵帝国见到了他们的公主，那叫一个玉洁冰清，天女下凡！”
“女人？”凌阳心想。肯定是像凌灵那么难缠的，再美也不要。像小碧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也找不见几个。
“小子，你支支吾吾说什么呢？”
“没，没有。”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决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呢！
当凌阳回过事儿的时候，塞纳硫斯已经掏出了笔，在信函上回复好了：敬爱的普兰陛下。我手下有一天赋异禀的少年，我愿由他代替我出任皇家首席炼金术师的职位。
“我！我？”凌阳目瞪口呆的和塞纳硫斯对了一会儿眼，见他没什么反悔的架势，便反手指了指自己。“你要我去什么帝国当炼金术师？”
“是啊，你刚才已经答应过我了，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靠！终于摆脱了凌灵，这么快就栽倒他手上！”
凌阳的目光完全凝固，哽咽地一个字也说不出。
与此同时，莱茵帝国如金子般耀眼的光芒和丹佛公主的裙摆已经开始闪动了。
稳定正等着被打破。
第四章 初之试炼
“哎，小子我说你要是还能再笨一点我就拜你为师了！”塞纳硫斯捂着脑袋，看着浑身漆黑的凌阳。“如此初级的炼金你也能把自己搞成这样，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我靠！我要是一学就会了还用你教吗？叫我替你去工作，照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瞒过去啊？还不快再告诉我一遍要领？”凌阳气呼呼的看着老头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学过什么东西，做事儿都是凭本能，学习的能力几乎为零，又是个浑身上下没一点内功的凡人。
“还敢顶撞我？”塞纳硫斯双手插在腰间，满肚子倚老卖老的坏水儿。“好，我就告诉你！要领就是你的体力还不够，出去跑到谷口再跑回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打发走凌阳后，塞纳硫斯俯下身，在凌阳的结界留下的灰烬中，挑出了一块黝黑的石头。“墨玉……这玩意也能被他给炼出来……短短一个月的学习，居然能炼造出如此成色的墨玉。这说明他的天赋页可以算得上是大陆的中上水平了嘛……”塞纳硫斯突然狂笑了起来。“一个月之前我看他的天赋还分明是最下等，这只能说明是他的师傅教的好啊！哈哈……不过，他还是，很不一样的……在我平生教过的弟子里面。”塞纳硫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之后，凌阳终于从谷口蹭了回来。塞纳硫斯早就在原地睡着了。
凌阳蹲在塞纳硫斯旁边，用手扯了扯他的胡须，他却丝毫没有反应。“莫非在装死？”凌阳心想。
“喂，老头？”他试探的叫了一声。“还练不练啊？不练我可走啦。”
慢走不送——
凌阳头皮一麻，因为他不知道塞纳硫斯是从何说出这句话的。他明明还在睡觉，嘴也是一直合着没有张开过。而这雄浑有力的声音竟然能够穿过他的脑子，在头部不停的回响，整个山谷都在重复着方才的四个字。他“哇”的捂住头，向后跌在地上。“何方神圣，饶我不死啊！”
“哈哈哈哈。”
只见塞纳硫斯大笑着坐了起来，道：“午觉睡得真舒服！”
“你是舒服了，我可是整整跑了一个时辰！”凌阳龇牙咧嘴道。
“恩？一个时辰，正常人走都走回来了，你当我傻啊！”
“没，没。”凌阳立马红了脸，挠着头嬉皮笑脸道：“我真没在路上玩儿来着，也保证没上树菜果子……怎么会呢……呵呵。”
“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我要传授给你一个特殊的炼金术。这项炼金术很少有人会使用，不过我认为，掌握它是十分有价值的。”塞纳硫斯指着两人练习的山洞地面说道：“此处生便是别处少。若是长此以往，必将破坏自然地平衡。所以现在我要教你的，便是如何恢复平衡！”
“唉，为什么要学这个啊……”
凌阳话还没说完，脑门儿立马被挨了一下。“这是我炼金多年以来的铁则！身为我的徒弟，你必须学习！炼金的一切都是自然赐予我们的，若不加以节制，终有一天会报复到人类身上！”塞纳硫斯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凌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少有的严肃。“从尘土中生出黄金的技术是违背原始的法则，是窃取神权的行径！我们必须回敬神明！许多炼金术师正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多死于非命。你一定要牢牢的记住这一点，否则，当我没你这徒弟。”塞纳硫斯同听得一脸痴呆的凌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又回归到正题。“好了，别一副无知的样子。这个炼金阵法比你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大，要用心去学习。”塞纳硫斯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他把凌阳带到山洞里面，用内力打散了左侧的一块石壁。他将食指和三指并到一起，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然后朝着破碎的地方划出一道咒文。
银白色线条从八个角落生长起来，形成规整的正八边形，并由初始的位置逐渐扩大，从残损的石壁直至整个山洞。他将凌阳刚刚炼成的墨玉放在手心，凝气念了一段他之前从未听过的口诀。与此同时，墨玉的形状开始发生微秒的变化，体积也开始膨胀。里面压抑着“嗞”“嗞”的响声，有一**上就要破裂的感觉。
凌阳傻站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已经全权违背了他从前的生活经验。他原本的想法只是和平的在凌府待一辈子，每天挨挨小姐的欺负，没事儿跑去和小碧幽个会什么的，从没考虑过闯荡江湖，虽然日后想不想也是个未知数。但至少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着一个神秘老头儿学习炼金术，更没想过会离开凌府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就在刚才，他在往返于谷口和山洞的时候，还想要偷偷的离开，顺着原路返回去，免得让小姐和家里人担心，可是在这一刻，他犹豫了。正在他眼前呈现的，是种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是超乎他预知的神秘而又强大的事情。塞纳硫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下手里的墨玉。顷刻之间，无数道银白色的光线从墨玉的中心发散出来，向外延伸，结界也随之破碎。碎屑闪耀着银亮光泽，在空中滞留着如同一条流苏。紧接着，斑斓的光影，从塞纳硫斯的背后，缓缓地流泻下来。
“师傅……”
凌阳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竟身不由己的痴住了。
“我想成为……炼金术师，请受徒儿一拜。”
凌阳“刷”的跪到了地上。他莫名的觉得这个老头和别人不一样，当然不是因为太丑。虽然面子上成为他的徒儿算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但，一定是件不错的事情。他重重地朝着塞纳硫斯磕了个头，随后面带微笑的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胡须是那样长，腰板是那样挺拔。他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高大。
第五章 佳西；丹佛
盛雪，万花凋零。
那个轮廓越来越清晰，陌生且身材单薄的女孩留给自己最后一把炭火和最后一包干粮。
她的面容凉薄，没有怜悯之情在里面。理智和冷漠在脸上表露无疑。她只是默然无声的打量着她，身子在寒风中飘摇，心中盘算着什么事情。
她的意识有点混乱，发生什么一概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个极冷的雪夜，她蜷缩在一间破庙里，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
猛地一惊，梦醒了。
“小碧……”
“小姐，小姐。”银月在一旁有规律的推着丹佛，直到将她从噩梦中醒来。这几天丹佛一直失眠，很晚才能睡着，每天做梦都说：“仿佛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银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亮天了。这几天您一直睡眠不适，可担心死银月了。不行的话我们还是找医生看看吧。”
“不用。”丹佛从床榻上坐起来，杵着脑袋。“我听见有人对我说，我要回来……我要回来……我对那声音很熟悉。”她定了定脑袋，确是异常的眩晕。
“我听见小姐刚刚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是王宫的人么？”
“我刚刚叫人的名字了？”丹佛难以置信的瞅着银月。叫人的名字？那岂不是刚刚的事情，怎么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她忽然记得有巫蛊噬心这码子事儿，上星期去紫怨台采药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蛰了一下。之后的时间里，睡眠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梦境接踵而至的出现在梦里，像虫窝一样由数个不同的黑点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它们错综复杂，缓缓蠕动，醒后无比疲惫。
丹佛一晃已经过尽韶华，按照莱茵帝国的惯例，女儿将被用于政治手段与周边境地的王子和亲，以巩固父王的统治。所以丹佛能被留到现在，也完全是出于普兰对她的宠爱。至于她的其他姐妹，早就嫁出去，音讯寥寥无几，如今王室的女儿，只剩下她一个。
正值莱茵帝国的隆冬，有冬鸟盘旋，以及残留的，久积在枝桠上的残雪。打在女子的发梢上，透着异样的温暖。
攀爬而上的发灵动的贴在她的脑袋上，眉骨柔和却明朗，卷翘的睫毛下庇荫出一片阴影，淡蓝色的瞳孔好似莱茵帝国的满月。她的眼角微微上扬，活像一只娇媚的小兽。丹佛直起身子，下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嘴唇淡薄，好似随风逝入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的山茱萸花瓣。银月可以说出很多四字成语来形容她的小姐，几乎所有形容美女的词汇都可以放在她的身上。
“冰肌玉骨，纯白如雪……还是倾国倾城比较适合小姐呢！”
每当此时，丹佛总会莞尔一笑，然后，又多了几分惆怅。
“你这样的年轻，涉世未深，满脸青春活力，才是最倾国倾城的。”
她坐到镜子面前，开始梳妆，在浓密的头发中突然发现了一根不起眼的白发，但还是激发了她心中巨大的波澜。
从什么时候开始，青春就不在了……
（普兰书房。）
“父王，您真的要把我嫁给塞纳硫斯阁下吗？”
“女儿，你应该知道的。塞纳硫斯阁下是这这天下数一数二的炼金术师。有了他的帮助，我的千秋大业就指日可待了！”普兰的眉宇之间充斥着野心和霸业，那点可怜的爱女之情也只是被隐藏在其间。
“我今年二十七岁，你知道他多大了吗？”丹佛难以置信的诘问着。“用不用我来提醒你？那个老头儿已经八十岁了！满脸皱纹还一副色相！当我祖宗我都嫌他又老又丑！您居然能想到要把我嫁给他！？”
“放肆！你胆敢这么对我说话！”
“是，您那么英明雄武，我一弱女子哪里敢跟您较劲。”丹佛苦笑着。“别告诉我就因为上次他来时夸了一句我美，好生喜欢，您就巴不得送出去讨好人家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把我嫁出去，免得我如今受罪。”
普兰怒将大袍一挥，气冲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丢人的事还要我在反复强调么？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拖着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
“……”
被戳中痛处，丹佛竟是被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底却有怨恨的泪水在不停的打转。
“你是我女儿，你做什么心里想什么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空口无凭，哪儿来的言之凿凿的勇气，我的人生又轮不到你管……”她压低了声音。
“我不想跟你动手，这是我的底线。”
“喔，原来您还是个有底线的人。任何一个有底线的人，都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自己的傀儡。”
“我知道你还想着那个畜生，你马上给我忘掉。”普兰将双手背在身后，只给丹佛留下一个庞大的背影，言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十四年了，一刻也没有忘过。”丹佛攥紧了拳头，大殿内弥漫着摩拳擦掌的声音，战斗一触即发。好在，信鸽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普兰陛下：
受此重任实不敢当，在下年事已高，已无力担任皇家首席炼金术师一职，更无心耽误佳西·丹佛公主的大好青春。承蒙陛下太爱，吾收有一关门弟子，天资聪慧，前途无量，日后定能成大器。请他代我出任实乃明智之选，请陛下必要信任。
塞纳硫斯敬上”
“也好，你解脱了。”
普兰读罢，撕烂了手中的信件，将其朝空中一抛，拂袖而去。
他的脚步声沉重，身影越来越远。他原是父王，孩提时代陪伴她最多的人，给她温暖最多的那个。自母亲去世，他就变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当然，也包括她。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丹佛落下泪来，眉头间挤满了哀伤。她将地上的碎片一块一块拼凑起来，用手指颤抖着，摩挲着阅读，眼泪滴落湿润了一片。
第六章 勿提离殇
幽静的山谷深处，冬鸟落地，深黑色的羽毛如同巫女的长裙，充满着诅咒和不详。
快入冬了。
塞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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