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她闭上眼假寐,心情好凌乱!果真是自己不济的武功碍了事,要她怎么对得起还在受苦的爹娘?
算了,别再想了,还是快点睡,明天好早点动身,以后的事以后再烦恼了。
阳光探了头,照在花绣琦的脸上,她徐徐张开眼,才发现石彻已经不在了。
“讨厌鬼,连要走也不打声招呼。”忍不住碎念了句,花绣琦才站起来便发现身旁多了个窝窝头。
他知道她没东西吃吗?花绣琦拿起它咬了一小口,虽然有点硬,但是勉强可以果腹,“算了,我收回刚刚讨厌鬼三个字。”
吃完,她找到附近的一条溪流,蹲在溪边洗脸,并将水壶盛满水,打算继续赶路。
走到岔路时,她又一次愣住,天……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往左?往右?她该投石子决定吗?
“往右边的路。”突然,石彻的嗓音响起,让她愕然的回头。
“你……你还没走?”
“我去摘些野果。”石彻看她身上背着简单的包袱,“接下来的路上一样荒芜,难不成你都没准备吃的在身上?”
“我……”她摇摇头,“我没有独自出远门的经验。”
听她这么说,石彻的心蓦然一提,她原以为他会可怜她的状况让她跟着,哪知道他却说:“你还是先回去准备好了再出发吧!”
语毕,他再次越过她往前走,花绣琦生气的对着他的背影做了鬼脸,然后不服气的故意跟在他身后。
没多久,她发现他愈走愈快,距离已拉远到就快看不见他了,看他走得这么轻松,可她为什么追得这么辛苦呢?
就在这瞬间,前方传来打斗声,她好奇地加快脚步往前走,竟意外看见好几个人围攻石彻一人。
可恶,又是哪来的杂碎?!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能视而不见?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石大侠,我来帮你……”
“不必……”石彻非但不感激,眉头还紧蹙了起来。
“哈……没想到云河大师的大弟子居然还要靠个黄毛丫头来救?”对方激狂的笑声还真不悦耳。
“什么?你就是云河大师的大弟子?”乍闻云河大师这四个字,花绣琦震住了。
她爹虽非云河大师的弟子,却曾在他的师弟山颠大师底下习武三年,当时她爹就听说云河大师武功盖世,连山颠大师都不及其十分之一,偏偏他从不收徒弟。前阵子她又听爹提起,云河大师突然破例收徒,甚至在短短几个月内将所有的武功传授给他,之后便闭关,不再出现。
石彻眯起眸凝睇她一眼,“你快走。”
“是呀!还是快走吧!黄毛丫头。”对方一副贼头贼脑样。
“什么黄毛丫头,我可不小了!”花绣琦气道,摆开架势,“我偏不走。”
“你别多话,快走开。”石彻还真受不了她,不但不识好歹,还笨得想逞强。对方一共有五人,且功夫都不弱,他可没自信能保护她。
“我是好心帮你。”
“不需要,你只会妨碍我。”石彻口气放狠。
她心头一酸,当真被伤了,“好……我知道了,不妨碍你就是。”
她只好挂着心看石彻与他们对打,瞧他身轻如燕的在空中回击,令对方防不胜防的中了他的掌风。
虽然她武功不济,但她爹曾教过她,练武者若下盘稳固,任何功夫都难不倒他,而瞧石彻下盘沉如钟,时而出招、时而闪躲,迅速矫健,但是重心始终平稳。
果真,才不一会儿,那些人已被他给打跑。
“你得罪过他们?”花绣琦这才走上前。
“身在江湖,你不得罪人,旁人也会来找你麻烦。”他轻嗤,随即又道:“姑娘,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
“怕我妨碍你吗?”她因为他这么说而感到伤心。
“我……”他半眯起眸,并没回答她,但是她已知道他的心里就是这么想了。
“石大侠,我有个不情之请,求你教我功夫好不好?”花绣琦心生一计,若要搭救爹娘,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什么?”他眉心一锁。
“既然你也要去漠北,那就好办了,你只要教我几招必杀技就可以了。”她恳切地请求。
“不可能,你走吧!”石彻继续往前行。
“别这样,我是真的需要帮忙,否则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石大侠,你既然是云河大师的大弟子,我们也有一点渊源耶!我爹是山颠大师的弟子,那我应该喊你一声师叔才对。”她开始攀关系。
“师叔!”她在胡说些什么?
“对,就是师叔。”花绣琦咧嘴一笑,“所以,你教我嘛!”
“我可不承认这种关系。”他继续举步。
见他直往前走,花绣琦只好拚命加快脚步,就算已经快走不动了,仍是不肯放弃。
石彻不打算理她,自然不会放慢脚步,与她的距离也愈拉愈远。
“师叔……师叔……”烈日当头,花绣琦汗如雨下,不管他理不理会,仍大声喊着师叔。
“爹、娘,给我毅力,为了救你们我必须这么做……就算被骂死皮赖脸也没关系。”她的小嘴不停地喃喃自语,好像唯有这么做,她才不会倒下。
就在此时,石彻早已施展轻功不见踪影!
“师叔……就只要教我必杀技……师叔……”她好想追上,但头顶亮晃晃的烈日照得刺眼,最后,她再也撑不住地倒地不起。
第二章
好凉喔!
是什么东西搁在她的额上,让她焚热的身子顿时凉快许多。
猛张开眼,就看见石彻蹲在她身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覆在她额头,“呃……石大……不,师叔,你没走呀?”
花绣琦忍不住笑了,那笑是这么无力,虚弱,令人怜惜。
石彻别开脸,“别喊我师叔。”
“你答应教我嘛!”她强撑着一些气力,对他说道。
“再说的话我马上走。”他可不是恐吓她,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师叔。”她试着又喊了声。
石彻眉一敛,立刻站起。
花绣琦见了赶紧说:“好,我暂时不说,难道你真的要丢下我这个病人吗?”
“你只是中了暑气,并不是病人。”石彻背上行囊,好像真的不愿留下。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会因为不放心而折返找她,这才看见她昏倒在路上。
“你……”花绣琦心一抽,眼看他真的走了,只好吃力的站起来,急急跟上。
既然他狠得下心,她也是铁了心。
石彻走了几步后,发现身后传来窸窣声,他不禁闭上眼,打从内心深处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死了这条心?”
“不,我不会死心,死心的话一切就结束了。”她根本没有自信可以凭她现在的功夫将‘笔’拿到手。
“结束了?什么意思?”他挑眉问道。
“这关系到我爹娘的安危,能不能拜托你?”她追到他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师叔,求求你。”
“你死心吧!我是不收徒的。”他当场拒绝她。
“好吧!如果师叔不肯,那你就走,反正结果都是死,我也无所谓。”她闭上了眼,明知自己的行径有些无赖,但她已无计可施。
“我没办法顾及你了,告辞。”石彻拧起眉头,当真说走就走,直让花绣琦看傻了眼。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以为这样子良心就过意得去?”她拉高声音说道。
石彻摇摇头,冷笑了声,身形一拔,倏然在她面前消失。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看来他真的很讨厌我了。”她颓丧的皱起眉,“算了,如果真敌不过对方,就算跟对言同归于尽,我也要拿到‘笔’。”
她重新振作,背上包袱即刻出发。
走在这条无人的路上,她终于领悟到漠北的荒凉和一人独行的寂寥。
赶了半天路,她终于来到一处小村庄,眼看天色已暗,却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客栈,她只好询问路边卖菜的大婶。
“大婶,这附近可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可以住宿的地方?”大婶想了想,“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家住下。”
“真的吗?那太感谢大婶了。”花绣琦感激地说。
“别这么说,姑娘一人出门在外,一定需要帮忙,不过我的地方很小,还请包涵了。”大婶第一眼就喜欢上花绣琦,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出嫁的女儿。
“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大婶,我可能又得露宿街头了。”几天没好好净个身,她可是难过死了。
“天色晚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大婶带着花绣琦回到约半里远的家中。
“这间房是我女儿以前睡的,你尽管待下,要住几天都行。”回家后,大婶直接带着绣琦去看房间,“对了,我去准备晚膳,你一定也还没吃吧?”
“我是还没吃,不过我想先梳洗一下,可以吗?”花绣琦不好意思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去烧开水,你等会儿。”
“我帮你。”花绣琦立刻跟过去,帮忙起灶火,“大婶,你一个人住吗?”自进门后,就没看见其他人。
“我和我家老头,还有一个八岁的孙子。”大婶看看天色,“他们上山去砍柴,应该快回来了。”
才说着,便听见外头的说话声。
“爷爷,好像有客人。”是小孩的声音。
接着,一名大叔牵着孙儿走了进来,看见花绣琦立刻笑问:“老伴,这位姑娘是……”
“大叔,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特地来叨扰一晚的,多谢大婶收留我。”
“哦~~原来如此,姑娘尽管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拘束。”
他慈祥的笑容让花绣琦感到窝心,再看看小男孩可爱的笑脸,看来今天是她离家后觉得最温暖的一天了。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在床上睡觉,这一夜花绣琦睡得极沉,醒来后可说是神清气爽。
“大叔,大婶,谢谢你们,我该离开了。”她走出门外,就见他们在菜园种菜。
“怎么不多住些时候呢?”大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我还有要事待办,就不多留了。”她从腰袋中拿出一锭银子,“这是点小意思,还请你们收下。”
“快别这样,这银子我不能拿。”大婶拒绝了。
“没错,只不过住了一宿,何必客气呢?”大叔也说道。
“这样好吗?”花绣琦看得出来他们生活清苦,虽然她的银子不多,但代表她的一点心意。
“好了,既然姑娘要离开,我们就地块儿走吧!我们也要去市场卖菜。”大叔扛起菜篮,和大婶带着孙子小宇要去市场。
“我帮你们。”花绣琦帮忙提起两篮菜,四人有说有笑的往市场而去。
突然,平静的道路上远远驶来两匹快马,小宇却在这时候挣开大婶的手,跑到路中央拾他的纸球,大婶见一立刻掩面大叫,“小宇──”
在这危急的时刻,花绣琦没有多想的冲向小宇,将他紧抱入怀在地上滚了几圈。
虽然逃过马蹄的践踏,小宇仍吓得大哭出声。
“不哭不哭,没事了……”她不停安抚道。
“绣琦姑娘,你没事吧?”大叔和大婶慌张的跑了过来,一眼就看见花绣琦手臂上流了血,“天,你受伤了!”
“我没事,看看小宇吧!”花绣琦摇摇头。
“有你护着他,他没事,只是吓坏了。”大叔淌下泪,“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小宇已经成了马下……”说到这儿,他已心悸的说不出话来。
“我看姑娘先和我们回去疗伤,等伤好了再出发。”大婶劝道。
“不了,这点小伤没关系,我不能再耽搁了,”她摸摸小宇的头,“以后不要再乱跑罗!”
“嗯,谢谢花姐姐。”小宇余悸犹存的点点头。
“那我走了,回程时我会再来看你们。”和他们道别后,花绣琦继续她的行程。
转过街口,她再也忍不住的靠在墙上呻吟着,“好痛……”卷起袖子,这才发现左手臂已磨掉了一层皮。
忍耐,一定要忍耐!拉下袖子,她再度举步住前。
半个时辰后,她痛得坐在大石上,再度卷起袖子检视伤口,“好像愈来愈严重了,身上又没药,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一只药瓶出现在她眼前,她惊疑地抬头一看,立刻面露欣喜!
“师叔,你还在!该不会……该不会你一直暗地里关心着我?”花绣琦赶紧将药瓶接过手。
石彻被她这一问,表情突地僵住,接着才摇摇头,“姑娘,我刚刚进这村子找个人,临走时正好看见你搭救孩子的一幕,别多想了。”
“找什么人?”她好奇地又问。
“别问太多。”见她光拿药瓶动也不动,他不禁叹口气,“来,我替你上药吧!”
花绣琦怔怔地望着他为自己上药,一颗心怦怦跳着,就这么痴痴望着他,也不知道他何时上好药,还为她包扎好了。
“可以了。”石彻收起药瓶,“这几天先别碰水。”
她看他站了起来,随即道:“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拜托。”
他定住脚步,回头道:“我说了,我不想有个跟班,你还是自己走吧!”
“可是好几次我们都不期而遇,这不就代表我们很有缘吗?”察觉他拒绝的态度少了之前的决绝,给了花绣琦几分信心。
“你还真有韧性。”石彻心想这辈子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既无知又大胆!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花绣琦耸肩一笑,“那么你是答应了?”
“你不会再动不动就晕倒吧?”他可没时间等她清醒过来。
“不会,以后再也不会了,上次是意外。”她赶紧举手发誓,没想到又扯痛伤口,令她皱起眉。
“怎么了?”他双眉一蹙。
“没,只是不小心而已。”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一下是意外,一下又是不小心,你还真不简单。”石彻打量她好一会儿才问道:“现在可以走吗?”
“可以,当然可以,就算用跑的也行。”她立刻跳了起来,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大麻烦。
“那走吧!”
“是。”她背起行囊跟着他,开心得嘴角都弯起了,但走着走着她又想起爹娘的安危,轻愁又拢上眉间,“师叔……”
“我只答应让你跟,可没要你喊我师叔。”石彻认真的纠正她。
“不要这样,就让我喊你师叔,要不然我们孤男寡女一起上路,别人会说闲话的。”她采取哀兵政策。
瞧她一脸的古灵精怪,明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借口,他却说不过她。
“到底怎么样嘛?”她怯怯地等着,好怕他开口要她滚蛋。
“随便你,叫归叫,但我不会教你武功。”像是对她交代清楚了,他转头继续上路。
“谢谢师叔。”花绣琦甜甜的喊,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再接再历,总有一天能打动他。
光这么想,便觉得救出爹娘有了希望,心底的灰涩也扫除了一大半!
爹娘,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尽力的!
或许是有人带路,花绣琦没几天工夫已经走了好远的路。
望着眼前一片沙漠,还有顶上酷烈的阳光,这段路走来当真不简单呀!
“渴吗?”石彻走着走着,发现她愈来愈落后。
“还好。”明明很渴,但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真的?”他观察她的脸色,既苍白又憔悴。
“当然是真的。”她勉强笑笑,“快走吧!这里实在太热了。”
“今天是过不了这片沙漠的,现在得尽量保持体力,走慢一点。”石彻为了她放缓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