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难道还要亲自送走小孙子?
为什么老天爷带走的不是她,偏偏是这么小的孩子?与陆家的亲事又该怎么办?重振雷门的事又该如何做?
她已经七十四岁了,为什么还要一再被命运作弄?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她绝不会倒下,绝不向命运屈服,她要雷门屹立不摇,永远称霸商场。
雷奶奶表面上还是那么强势,但也许是真的老了,内心的脆弱和无助又排山倒海而来,最后,她将扔进垃圾桶里的信纸捡了起来,仔细将揉皱的纸摊开拉平。
想起雷伟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嘻皮笑脸,想起他老是在她身边磨磨蹭蹭的撒娇,想起他是最能逗她笑的孩子。
雷奶奶的眼角不知不觉中泛起了泪光。他怎么会是她最讨厌的孙子!她其实好爱他们每一个人,为什么他们都不了解她这个老人家的心情?
他知不知道奶奶很想他?那是一种无法说出口的关爱,她的宝贝孙子呀。
第八章
高级法国餐厅里,雷伟看着眼前优雅如公主般的陆小云。
她的话不多,通常是他问一句她才会答一句。不仅在谈话上她很少主动,就连约会也是。
他约她,她就出来:他若没有约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他。平常没事也不会打电话聊天,更别说有任何亲密的肢体动作了。
要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可能会笑掉人家大牙,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要结婚也是为了双方家长,而不是为了自己。
“小云,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雷伟的问题似乎困扰着陆小云,她思索了下,才淡淡地说:“好男人。”
陆小云的举手投足、穿着打扮,都代表着千金小姐的地位和身分;她更是坐有坐姿、站有站相:微笑一定齿不露白,吃饭一定细嚼慢咽;谈吐得宜、举止高贵,完完全全是奶奶喜欢的大家闺秀,因为奶奶也是这种型的女人。
只是,那样的感觉让人有种距离感,仿佛筑起了一道厚墙,任何人都无法了解她的内心。
“好男人?这样形容太笼统了。”明知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他还是想探查一丝她的想法。
“你想问什么?”她问得死板,脸上没有笑容。
陆小云的个性很沉稳,不像一般女人那样蹦蹦跳跳、吱吱喳喳。雷伟想起了田纯纯。才一天没见到她,他就已经忍不住想念她了。
“你喜欢我吗?”看她一副防备的样子,他干脆挑明了问。
这个问题终于让她微微皱起了细眉。“看是哪种喜欢了。”
陆小云果然很保护自己,不会说出不经大脑思考的话。
“男女之间的喜欢。”他打算步步进逼,就不信问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她的说法依旧保守,以不伤人为原则。
“那为什么你要跟我约会?”
“那你又为什么要跟我约会?”她反问。
“你终于懂得反击了。”他露出招牌笑容。
她挑眉,表情是深深的不解。
“我是为了雷家。能攀上陆家的女儿,对雷门企业来说,一定有某种程度上的利益。”他实话实说,最好能让陆家小姐因此而讨厌他。
陆小云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毕竟,在她的感觉里,雷伟是个很圆融的人。“你很诚实。”
“我就当是你在赞美我。”他微微将身子倾前。“那你呢?为什么跟我交往?”
“因为我妈认为你长得一表人才,又在庆国工作,有我两位姐夫提携护航,前途应该不可限量,加上你还有雷门的背景。”大概是因为他的诚实告知,所以她也就打破心防的多说了几句。
“看来你是个听话的乖小孩。”他话里满满的揶揄成分,想试试她脾气的底限。
“难道你不是吗?你也不喜欢我,还不是照常约我吃饭。”她微微动怒了。
雷伟因她的反应而扬起笑意。看来陆小云并不是没脾气,只是习惯性隐忍。
“我不能耽误你,我已经向庆国递出辞呈了。”
她明显感到讶异,却没有接口说什么。
雷伟似也已习惯她的话少,继续说了:“我得了胃癌,是末期了,只剩三个月的生命。”
“啊……你……”她小嘴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有明显的情绪。
“不用说什么安慰我的话,我想我必须给你一个交代。我们分手吧,跟你母亲说一声,我很抱歉,没有那种荣幸可以娶你为妻。”
“可是……”她斟酌着用词。“你一点都不像是……”
“快要死的人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影印的诊断证明书,放在她面前。
这都要拜那个白痴护士和糊涂医生所赐,把诊断证明书开立给他后,大概是被纯纯臭骂了一顿,骂到两人都傻住了,然后带着愧疚的心,无颜再面对他和纯纯,匆匆让他们办理出院手续,竟然没人记得要收回这张纸。
所以,不用白不用,他刚好拿这薄薄的一张纸来大做文章,不但想为自己和纯纯的未来杀出一条血路,也想为正在苦苦奋战中的雷明和田葳葳争取幸福的机会。
陆小云看着那张纸,越看脸色越发白,越看越无法相信。“怎么会这样?”
雷伟收回那张诊断书。“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大概就像诊断证明书上所写的那样。”
他整个人看起来确实苍白了些,也消瘦了许多,原本的阳光青年,变成了十足的忧郁王子。陆小云看着他,虽然不曾爱过他,但两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即使没有爱情,至少还有友情。
她显得很担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麻烦告诉你妈妈,就说你不想嫁给我,我们的事就到此为止,我想那样你应该会过得比较快乐。”他不是陆小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点他很清楚。他们两人都是身不由己,被迫在一起。
“雷伟,你不会有事的。你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说得真诚。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雷伟对她一向尊重,从不曾有过逾矩的行为,不像有些男人,才认识不到几天,就想对她上下其手。
“谢谢。我想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他没注意到自己话中有漏洞。
“一辈子呀,会的。”她眼中有着波动,那是淡淡的泪光。
“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他笑着。跟陆小云当朋友绝对比当爱人轻松多了。
“什么事?”卸下防卫的她,终于对雷伟敞开心房,不再有戒心。
“其实我奶奶还不知道我在庆国工作,她一直以为我是个只会吃喝玩乐、不想工作的坏小孩。”
“啊?你们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吗?雷奶奶为什么不知道你有工作?”今天的雷伟,还真是让她惊讶连连。
“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见得感情就会比较亲密;就算感情再亲密,有时候也难免会忽略了某种关心,因为有时候关心反而会变成阻力或逃避的借口,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说着,就见她猛点头。
“我明白,真的是这样。住在同一屋檐下,也许有人病了好几天了,家里的人也不一定知道。”她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因为她自己就有这样的经历。
“你真能懂我的意思?太好了。”他像是寻觅到知心人般的开心。“我想问的是,既然你和你妈妈都知道我在庆国工作,为什么没去告诉我奶奶?”
“啊?”她笑了,如一朵清淡的百合,似多了一点人味。
“你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笑。”他很是惊奇的发现了她的另一面。
她连忙又收起笑容,有些难为情。“你的问题很好笑。我们怎么会知道雷奶奶不知道你在庆国工作?我们以为雷奶奶应该知道你在庆国工作,所以就没有特别提起那件事,况且从相亲到现在,我和我妈妈根本没见过雷奶奶。”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心虚而想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害我每天提心吊胆的。”
“你怕让你奶奶知道你在庆国工作?”她问。
“我奶奶要是知道我在庆国工作,而且做的还是那种需要弯身哈腰的服务工作,一定会气炸的,可能从此不准我再去抛头露面。要真是这样,我想我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他的表情很逗趣;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这餐饭是两人自相亲后吃得最愉快的一餐,也是聊得最多的一次。
看来,他的悲情手法已经为他赢得了一位盟友。从此以后,他可以不用再担心陆小云会看上他,而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她。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柔。
雷伟躺在门前的凉椅上,闭上双眼,一派的懒洋洋,看似睡得深沉了。
这是一处位于台北县郊海边的一栋两层楼建筑,门前有个大庭院,庭院外围用红砖筑起了墙,墙外距离沙滩只有短短的一百公尺。
这是他租来的房子,上下两层楼约五十坪左右,因为地点位于郊区,所以租金很便宜。他打算以这里为基地,抛开烦人的大小事情,在这里逍遥地养好身体,也让奶奶对他的婚事不得不松手。
这时,一阵汽车煞车声传来,恰恰在大门前停了下来,接着是开启大门的声音,然后一个高姚的美女出现在他眼前。
蓝天、碧海:阳光、沙滩、美女,他有种身处在夏威夷海边的惬意。
只是,这女人会不会太嚣张了呀?他眯起一双眼。才四月天,她就穿起了背心、超短迷你裙,脚下一双过膝的长靴,野艳得像是夏天里火红的玫瑰。
不过,他就是爱看她的热情与自然散发出来的魅力。
田纯纯将一整袋食物放在地上,才打算在雷伟身旁的另一张凉椅坐下,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拉住,将她一把带进他的怀里。
她一屁股跌坐到他身上,还来不及抗议,小嘴就被他突袭攻占了。
一记火辣的长吻,她努力配合演出,十指鲜红蔻丹,攀上了他的后脑勺,尽情陶醉在他柔情的热吻里。
“你这叫养病?会不会太刺激了?”她喘着气,在他唇上低问。
“有刺激,我才有恢复的动力,不然我整天懒洋洋的,胃病会越来越严重。”说完,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不仅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是甜人心里。
“哦?那你想要更刺激的吗?”她挑眉,一副勾引的媚笑。
“想,很想,我们可以马上进房去。”他眉头挑得比她还高,还故意做作的吞了吞口水。
她从他的大腿上跳了起来,比了比地上那一大袋东西。“把这个提进厨房去,顺便分门别类整理一下,保证更刺激。”
“喂,不够意思哦,故意拐我。”他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觉得这样才叫享受人生。
他买了一辆小车。住在这种郊区地方如果没有车实在很不方便,不过他是以纯纯的名义购车,怕泄露行踪,更怕被查到他只是需要休养,根本没有到病危的程度。
他出院之后,在家里窝了一个星期,等纯纯为他打理好一切,就快速地留书出走。
这段期间,因为那场乌龙的生死判,让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不仅拨云见日,恋情还迅速加温,毕竟两人之前早认识了,该了解的早就了解了,就只差那个点火的动作而已。
如今,爱火已点燃,那燃烧的速度,甚至有如一飞冲天的火箭般,让两人天天都得腻在一起。
她笑得很假。“雷先生,是你自己想歪,满脑子春色。”
他却笑得很色。“什么东西呀?这么一大袋。”
“帮你送补给品来,你到底有没有乖乖吃饭?”她瞪了他一眼,发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啰嗦的老太婆。
怕他不吃,怕他饿着,怕他吃得太油,又怕他偷喝咖啡,她不但得照三餐伺候,甚至还得天天不辞辛劳地在下午时从台北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到这里来。
“你煮得这么好吃,我全吃光了。”他乖乖拿起地上的一大袋食物,慢慢走回屋内。
屋内陈设很简单,全是房东留下来的家具:反正他也不打算久留,夏天一过,他就要离开,一切以简单方便为原则。
“累死我了。你不能搬回市区住吗?”她微微抱怨了。
他一边将食物放进冰箱,一边扬起笑脸。“以后不用替我买吃的了,也不用替我准备。我不想让你这么累,我已经问过房东了,她可以帮我准备三餐,只要再加些钱给她。”
房东就住在不远处。本来这栋房子是房东的大儿子一家人在住,但他嫌离台北市太远,小孩念书不方便,才会一家人都搬走。
“可是,房东会特别帮你煮清淡一点的食物吗?”她抱怨归抱怨,还是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做。
“别担心,我会特别交代房东太太的。”
“要是她煮得不好,还是由我来好了。”
他从冰箱前站了起来。“我舍不得让你这么累。”
这样的话让她很受用,感觉再累再苦都值得了。“没关系啦,反正你又待不久。”
他瞄看了她全身上下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你穿这样不冷吗?”四月天的海风,吹来还是凉飕飕的。
“冷呀,不过,谁让我爱漂亮嘛。”她和他的恋情才刚展开,她总想穿得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好印象。
“你呀。”他拉着她来到客厅,从沙发上拿了一件他的运动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穿上吧,别感冒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怎么不是叫我脱衣服,而是叫我穿衣服?我真那么没魅力?”话是这样说,她还是乖乖穿上。
“我是很想把你脱光光啦,不过我现在体力不好,等我体力恢复时……嘿嘿嘿。”他做了个贼脸,一副想吃了她的模样。
虽然不是胃癌末期,但他的肠胃被他日夜颠倒、三餐不定、重重压力给折损得差不多要报销了。
他可不想他和她之间的第一次有任何差池,是男人都想给女人最美好的初次记忆。
田纯纯话说得很大胆,可涂上淡淡腮红的脸颊还是看得出来有抹娇羞的红晕。
“喂,雷明急着找你,你真的不跟他联络吗?”她只好转换正经话题。雷伟已经离家半个月了,这期间他果真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只有她知道他窝在这个海边。
“我要是跟我大哥说我在哪里,他一定会去跟奶奶说。”他拉着她走到屋外,抱着她在凉椅上坐下。
下午四点,阳光正好,不热也不冷,轻风拂面,美女在抱,真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雷明那人一向干干净净的,可是我前两天看到他时,他的模样很糟,连胡子都没刮,看来是找你找疯了,你还是赶快跟他报一下平安吧。”虽然侧坐在他大腿上,她还是将自己的双脚抵在地上,免得他负荷
“嗯,好吧,我发封mail给他。平常都不觉得我大哥有在关心我,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皮皮笑着。
“雷明是因为太忙了。一个人要管理那么大的公司,还要面对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听葳葳说,他真的很可怜,现在他为了找你,已经把总经理位置交给你小叔叔了。”
“哦?小叔叔从美国回来了?”这倒稀奇。他那个小叔叔一向自私自利、情绪不定、奸诈又狡猾,怎么会甘愿放弃在美国逍遥的日子,回台湾来受罪?
“嗯,我听葳葳说的。雷明真的很担心你,他一向是以工作为重的人,都肯交出总经理的大权了,可见他有多么在乎你这个弟弟。”
她本来很讨厌雷明的,谁让他负了葳葳。可是当她看见雷明为雷伟寝食难安的着急样,也就渐渐改变了对他的观感。
“我以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