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来的人。
“京中苏家——”
“京——中——苏——家——”
所有人的自觉站了起来,苏子仪态万千的迎了上去,显得如此大方高贵,林少伟领着一众京都大鳄鱼贯而入。
“这气派,不愧是林家,先前我收到消息,说你们货源不足,现在一看,那都是小人作梗啊——”
一个京中大户称赞道。
林少伟收下这话儿,装糊涂的一笑而过,给足了林子业这等小人颜面,营造出团结统一的大环境。
主宾入席,好戏开场,女主人苏子着黑衣而上,环视四周,微微欠身。
“小女子苏子,并林家女眷,向给为商友问好。又是年关,每此时商友们相互走动,以布帛相赠,助我林家年末买卖再红火一分,实在感激。”
苏子照着教授起草的稿子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背出来,“年末之际,本应由林家送上品布匹给各位商友,今年却劳各位来为安一聚,只为了林家祖上传下来的八个字。”
苏子微微仰头,心中默数,一,二,三。
“诚信立业——宽仁树人——”
满场呼声,莫不为之震动。
“诚信立业,宽仁树人。”林少伟站起身,转向一院子人,“我林家特将一批上品布料拿出来,在这里‘赠’给各位商友——所有商友捐赠的善款,将换成大米白面送到为安穷苦百姓家去——当然,各位商友的名字将会在大红纸上贴出来,为安百姓都会知道是谁在年末为他们送去一份心意。”
苏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女宾桌旁,牵起懵懂的语嫣的手,“妹妹,请站起来。”
语嫣一身蓝衣碎花裙,好似羞涩想藏到苏子身后,无奈苏子一身黑实在太像幕布,语嫣这样一比,一身花衣更显得突出。
“这是我们推荐给各位的第一款布料,大方实用,蓝底碎花这种平民风格,会成为明年大热。”
苏子如此淡定的说,几乎连语嫣都要相信自己穿的是上品布匹了。
私下鸦雀无声,苏子一摊手,“每年年末送给各位的是应景的上品,但过了年就成了旧货。为了让各位明年一开春就穿上最新的样式,我们才特别邀请各位前来。这可是只有这院子里的人才有机会知道的,也请各位不要在外多说。春喜,给每家一匹,当然,若是您觉得好了,欢迎赠个碎银,帮助为安贫苦的人们也过个好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拿出五两,我就得拿出七两。
价格,都是靠面子比上去的,无底价拍卖,乃慈善之精华。
促销第一要素:
爷卖的不是衣服,是面子。
“这明年就盛行了?挺——”还是有人拿到碎花布有些疑惑,苏子将语嫣推到自己前面,“林家自己做的就是布匹成衣的生意,如若不是真的上品,我们几个姐妹,又如何能穿的出去呢?”
也是,也是。
不懂行的装懂,懂行的装做不谋而合。
时尚,只不过是上下嘴皮一磕罢了。
促销第二要素:
只要你敢穿,我就敢忽悠。
几位女宾成了免费模特,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顺便就把衣服促销出去了。
被人称赞吹捧总是开心的,尤其是女人。
所以,女人们都欢乐了。
钱箱子和商户们的面子一点点涨了起来,男人们赚足了面子。
所以,男人们都欢乐了。
囤积旧货直接兑换成了大米白面,一招解决了上下两层问题。
林少伟欢乐了。
这院子没有不高兴的人。
如果不是此时,苏子走上了台,一展大黑袍子,说了句。
“这是最后一件。”
林子业一口茶喷在子茂脸上。
祖宗,你不会是连老子特意拿来搞坏帐的黑布都能卖出去吧?!
苏子淡淡一笑。
“这布匹的名字,叫做夜姬。”
促销第三要素:
再包装,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happy咩~~~
潜水的亲啊 大周末大过节的 上来喘口气吧
正名
“这匹布的名字,叫做夜姬。”苏子展开双臂,在众人面前缓缓转了一圈。
“可…这只是黑色的布匹而已,向来都是下人穿的,或者丧事时候——”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虽说苏子搞得这一套东西新奇的很,可是古代人又不是傻瓜,花个银子买个脸面未尝不可,可是要买进这黑乎乎的布匹,似乎有点不值。
买回去做什么呢,盖棺材么?
苏子放下手臂,轻声吩咐着春喜,“拿配饰来。”
春喜并苏家下人恭敬的端着一众彩盒上来了,里面摆放的是苏家出品的各式首饰。
苏子随手拿起一条金链子,若是放在平常,这等繁复的链子挂在脖子上总会被全身的刺绣图案给搅的看不清样式,各户贵妇总是珍藏,很少佩戴。
此刻,往这纯黑的底色上一配,显得尊华无比。
苏子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件首饰接一件首饰的换着,台下鸦雀无声的看着,一片肃穆。
等所有首饰都展示了一遍,苏子又挥挥手,林家囤货里一些实在破旧的布料,都在苏子的示意下作成了“披肩”,有些被虫子磕洞,现在成了天然的镂空。
尤其是一款大红色的披肩披在这纯黑色的底衫上的时候,现场发出了嘶嘶赞叹声。
随后苏子吩咐将这些试戴的首饰披肩都赠给了各位京中大户,商家们比划来比划去,一个带头说:“这个好,这种穿法还从没见过,不俗气,有意思。”
一个叫好,一群人开始跟风。
苏子默默望下台下端坐的老公,此刻他风清云淡喝茶很惬意。
还记得当日,苏子跟老公提出这些促销手段的时候,本是提议将这些没用的黑布直接当地毯铺了——
当时那素来穿衣品位就很讲究的林少伟一戳老婆的头,“这世上还有一种衣服,叫做打底衫。”
思及此,苏子对林少伟微微一笑,林少伟将茶杯一放,手指敲打着桌边。
存货和供货问题解决了,但是苏子在林家的地位还是个麻烦事,林少伟的这篇论文还不能算是完美,因为他还有一个议题没有得到答案。
本着论据要充分利用的原则,闷骚教授对“打底衫”的利用还没有结束。
今早来接京城贵宾的时候,林少伟故意把管家段瑞派到大院客栈指挥,亲自出马去接客人。这等安排,除了表示对京中大户的尊重,也是为了能“借一步说话”。
此刻,那收了他好处的某人,应该上台来了。
林少伟朝主宾桌子点了点头,一个京城来的大户会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拱手,“林老板,你这夜姬的点子想的真是绝妙,我在京多年也跟不少布匹成衣商家打过交道,这么个穿法还是头一次。”
林少伟起身还了个礼,故意在全家女宾面前极大声的说,“全因林某和京中苏家有合作,你可能知道,这苏家的金银细软是专门供给皇家的,品质自然有保证。我林家的成衣搭配苏家的首饰,就好比我和我夫人,是珠联璧合。”
“好一个珠联璧合,说的好,说的好,各位,我们都是苏家的老朋友,现在苏家和为安第一大户的林家既然是这么好的关系,我们也自然可以放心,以后的生意场上,还可以多多往来啊——”
被这个托儿一忽悠,又白拿了不少布匹首饰,京城大户们自然也要给足面子纷纷表态。
无一例外是称赞苏林两家联姻的明智之举。还有人来向老太太贺喜。
苏子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冰山容颜,而林少伟也是笑而不语。这一对,真乃珠联璧合。
闷骚都能骚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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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城的八卦永恒的主题就是林家,只是最近的风向标惊人的统一。
城门口守大门的说,“滋滋,你们是没看到那天林少追妻的场面,那个凄美壮丽,跟戏词里说的似的——”
大院客栈的伙计说,“林少娶了个好女人啊,能内能外。什么?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屁!我亲耳听见林少对他夫人说我爱你——哎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矫情!”
林家商友说,“看看林家请来的都是什么人,看看人家那气势,你能说个不服?我听说啊,这都是大夫人一个人搞起来的——你也想娶这么个老婆?呸,你叫林少伟么?你不叫!不叫就别做梦了您!”
林家庶族说,“别的不知道,囤货确实都卖出去了,不仅卖出去了,还有盈余。怎么卖出去的?——想这个没用,你还是研究怎么娶个有钱有智慧的老婆比较靠谱。”
林教授的这篇论文可以结题了,年关过了,苏子在林家的地位也坚强若泰山无可动摇了。
满世界都知道林苏两家联合,整个京城的新增订单都冲着这个单薄的女人苏子而来,这个时候,追究苏子的“奸情”,就是和林家的买卖过不去。
老太太就是再不甘,这件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便罢了。
可是不是谁都像老太太那般明事理的。
譬如说,三姨太语嫣。
“娘,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她是康儿的主母,她怎么教训康儿我们只能听着,不敢多嘴,可是她偷男人——”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青楼出身的语嫣虽然进门五六年,还是改不掉那粗俗的语言。
“她——就这么算了么?”
“不算又能怎么着,你能像她那样说请人来就请人来,凭一张嘴就把所有的囤货卖出去?你可知道上次少伟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的苏林联合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个时候把她撵出去会对我们林家有利么?”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祭祖以后,相公特别向着她。”语嫣推了推一直在身边不语的余韶可,“自那以后,相公就没来我这儿过夜,你呢?”
余韶可低眉低眼的搪塞,“我恰好来红。”
“来红能来半个多月?”语嫣不依不饶,余韶可咳嗽两声,“可能是相公一直在和姐姐商量请京中客人来为安的事儿吧——”
余韶可和语嫣眼神一个互换,彼此都明镜一般知道,一个男人身子在你这里,心可以不在,而连身子都不在的时候,这事儿,就危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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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伟,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跟你说说苏小姐的事儿。”
老太太到了很晚的时候才把儿子叫了过来,总觉得儿子一抬脸露出的神色,从一只羊变成了一只狼。
是她的错觉么?
“您说。”林少伟微微笑,气势凌人,这般气势老太太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
还以为他从良了。
“你和苏家关系好,所以你和苏小姐感情也不错,这个我知道。可是你这些日子一直都泡在她那里,外人知道了要说三道四。”
“娘,你错了,是我和苏子感情好,所以才和苏家联合。”林少伟稍顿了一顿,让老人家有消化吸收的时间。“至于我爱待在谁房里——”
老太太向前倾身,看着儿子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是我的事。老太太觉得那些女人们屋子里冷清,不如你们几个搬到一起住好了,那才热闹。”
林少伟!你是想气死你老娘我吗!!!
老娘!你不让我去找我老婆是想憋死儿子么!!!
林少伟和老太太目光电光火石噼里啪啦,谁都没说一句,谁都在试图用眼睛杀死对方。
门边轻敲三声,老太太和林少伟同时扭头,苏子斜靠门边,抱臂而立,风情万种,顾盼生兮。
“娘,打扰了,少伟,我们可以回房了么?”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林少伟什么都没说只是哗啦站了起来小猫一般被苏子牵了出去——
“苏小姐,做人心胸要宽大,你要学会怎么和几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老太太声音横空出世。
苏子站定,慢慢转身,歪一歪头,噗哧一笑。
“老太太,昨个儿老太爷托梦给我,叫我烧几个纸扎的姨太太给他送下去解闷。我说了,老太太不乐意。看来,我错了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嘴唇都在颤抖。
“老太太,我要不要给老爷子烧呢?”
苏子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这一句,应当会给这封建社会中的传统标兵妇女一个质的冲击。
苏子慢悠悠的说:
你跟姨太太都斗了一辈子了。
现在你儿子和姨太太的儿子又开始斗。
还没够么?
老太太,您老人家,也曾经是一个正妻啊。
老太太久久没有回话。
苏子嫣然一笑,
那我们回去休息了哦,娘。
这怕是苏子第一次叫她娘,老太太只挥了挥手,跌坐在自己的大藤椅上,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我做错了什么啊——”
走出好远,夫妻俩还能听见宁静的小院中传来老太太的自问和叹息。
夫妻俩相视一笑,苏子轻声说:
您只是选错了训话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彪悍的夫妻吧
别说这样的男人已经绝种了,不用您说我也知道
别说如此的爱情完全是想象,本文就是一个美丽的扯
现实已经太无趣而绝望,所以就和我在yy中寄托吧
阿门
逼供
大白天的,语嫣手悬在半空中,做观音洒水状,不知道的撞门进来,还以为她入魔了。
她只是在仔细观察自己的玉镯子,恨不能每一丝纹路都刻在心里。
这可是她的命脉。她语嫣,除了屁股扭得好看点,到底有几斤几两本钱,她自己也明白。
床上康儿还在午睡,因为林少伟已经二十多天没有来了,康儿开始黏着她,公然霸占了大床。
语嫣重重的一声叹息,阳光碎在玉镯子上,甚是斑斓。
多像女人的光阴。
想当初,她也是白玉一般的女子,进了青楼,好不风光。
她一点都不恨老鸨,也不很那些恩客,毕竟是他们给她一条活路,让她可以比一般女子过的更加殷实。
她感激他们。
她一向是个世俗而现实的女人。
她本不是为安人,她能来到为安,全靠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许诺让她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姨太太,而不再是被人包养的歌姬。
那男人带她来了为安。
改了个名字,叫做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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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林家很宁静,少伟外出跑业务,老太太并二姨太余韶可和几个丫鬟去挑过年做新衣用的新布料,那个下堂妻又在烧香拜佛。
只有三姨太语嫣在百无聊赖的对着玉镯子长吁短叹。突然,跟后门相通的院子小门传来熟悉的三声敲门,语嫣一个激灵,竖起耳朵再次确认了这三声,神经质的转身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儿子,踮起脚尖推了门出去,拉开一道大门缝,顺着往下看,看到那悬挂的一块玉佩,一个瑞字,才拉开门。
“白天你也来,被看到了怎么办?”
“我检查过了,该出去的都出去了,大夫人在后堂。”段瑞闪了进来,不自觉看了看屋内康儿熟睡的样子,“这几天少爷都没过来?”
“没来。”语嫣说着就要把镯子拔出来,段瑞知道语嫣这只是做做样子,让她把这身家性命给摔了,她才舍不得。
“别闹了,他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