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林子茂脸憋得通红,却在这极为肃穆的环境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苏子呢?”
林少伟低沉的声音回响在院子里,抖一抖火山灰,下面还满是岩浆。
他并不待见对自己这位正妻,但是好歹她也是天字一号房的女人,走出去都叫声夫人,把那个“一”字省略掉。
越是省略掉的部分,越是人们会记住的部分。
大家随时随地就会记得:她,苏子,京城大鳄苏家的女儿,是正妻。
而这个时候,在这种场合,在这个林少伟最该叫一声“夫人”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男人却霍的站起来,头上束的白色缎带随风飘扬,牙咬切齿的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苏——子——呢——
林子业偷笑着对自己青着脸的弟弟说,“茂,看来你的那位大嫂,这回是真的要下堂了…”
应着林少伟这一声,从院子外走来一个挺拔而优雅的男子,全然不惧怕着满场的压抑,来到当家人面前,微微一鞠躬,“回当家的,夫人在后堂念佛。”
“去拿。”
林少伟眉头紧锁,下面跪着一百来号林家的男女老少,院子外还有一大群商友在围观。
那男人抬脸再次确定了一次,看到林少伟丝毫没有回旋的意思,于是默默倒退着出了院子。
角落里的林子茂攥着拳头试图站起来,却被大哥一把按了下去。
“你找死么?!”林子业低着声音按住他的肩头,“这不是你出头的时候。平日里你和大嫂怎么眉来眼去没关系,现在可不要强出头…”
说这话儿的功夫,方才进来领命的男人又进来了,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鞭子——
老妇人侧脸一看,本是撑开一寸的眼猛地睁大,活像见鬼,人没到拐杖先竖到儿子身前,“你要做什么。”
“她在后堂?”林少伟选择性失聪,眼睛直直瞪着段瑞,看着他恭敬的让开一条路,林少伟不敢直接将老太太的拐杖推开,于是向后退了一步,绕开拐杖,跟着段瑞就奔大院门儿去了。
满院子跪着的林家男女老少看着当家人手执下堂鞭就这么暴走了,一时间都狂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多年没见连鼻口里几根毛都要数一下。
林子业等林少伟两只脚都迈到大门外去了,才噗嗤一笑,那时间恰捏的如此精确,让人怀疑他身后长了眼睛。
“有趣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林子茂是全场除了愣住的老太太之外第一个站起来的,霍的一下像棵挺拔的松树直直愣愣的杵在那里,嘴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说着,“这不行,这不好,这不对啊,这不可以——”
林子业可不想这个时侯让他这脑容量比核桃还小、心比兔子都善良的亲弟弟给拽下水,狠狠一绊子茂那已经腾空的一只脚丫子。
林少伟杀气满身的冲出去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的院子深处一声巨响,脚下步子迟疑一秒,揣度了一下这是不是老太太晕倒了,又一掂量了一下这声音,貌似老太太还砸不出这效果,于是更紧的攥了下堂鞭,拨开大眼瞪小眼的那些大院外不知真相的围观群众,径直朝后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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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业随着众人一起到后院门口围观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极为辉煌的景象。管家段瑞牢牢把住大门,只有老太太和两位姨太太得以进了院子,却再不敢靠前一步。
林少伟的鞭子高高举起来,阳光下像是一节绳索。
鞭子下降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千年那样漫长。
可是鞭子抽打到的,却是身为当家人的林少伟自己。林子业噗嗤笑了出来,这一声仿佛催化剂,让同行的庶族的老人家门集体起哄。
“当家的,祖宗传下来的下堂鞭可不是拿来胡闹的——莫非你们嫡族就是这么玩笑的么!抽她——”
这当然不是玩笑,这是天大的玩笑。
对于刚刚穿越过来的林少伟来说,这帮老头子让他鞭妻这种家庭暴力行为,违反了刑罚婚姻法家庭守则。
而且会让他刚刚穿越过来的老婆彻底崩溃狂飙。
苏子没有狂飙,苏子很淡定,苏子重新把他的衣服合好,苏子问,“我们穿了?”
“怕是…如此…”林少伟一扫那古人们的装束,扫射了一圈这大环境,肯定的点了点头。
“既然穿了,就要守规矩,规矩怎么说来着?一鞭下堂二鞭休,少伟,你是否得抽我一下才能过关?”
林少伟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没错,还是他的苏子,被他带到鸟不拉屎的偏僻的林家大院的苏子,跟着他一起莫名其妙的穿越的苏子。
却是浑然不同的性格。
莫非…她是和这古代的宿体的性格合并了么?
林少伟不敢相信自己这最狂野的想法,只能楞在那里,看着苏子默默从地上捡起那鞭子,不习惯穿着者长袍的她差点绊倒了自己,但是还算礼仪得当的将鞭子捡了起来。
低着头,恭敬的将鞭子举过头顶。
林少伟压低了声音说,“你干什么?!”
苏子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我跟日本销售学的,只不过人家端盘子,我端鞭子。请抽吧,为了我们两人好。”
林少伟几乎一乐,苏子?我那彪悍的老婆大人?
若依着你,不应该说,“靠,我可不想一穿过来就被浸猪笼,你要抽就抽!”
手有些微颤的拿起鞭子,手起鞭落,斩碎阳光,凄迷之中,二人目光相聚。
这一回是结结实实抽在了苏子的后颈上,她向前一冲,吃力的咬了一下下唇。
“哎呦,疼吧。”
林子业故意在林子茂面前阴阳怪气的说出口,看着子茂那拧在一处的脸,得意的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早说过,靠女人不是办法。”
这评论悉数淹没在院子外的一片骚动声中。段瑞很有眼力价的小跑过来接过林少伟手中的鞭子,恭敬的说,“少爷,没拦住老太太和两位姨太太,请少爷责罚。”
林少伟一愣,看着段瑞把鞭子又奉到眼前,有些恍惚。但那常年不变的冰山扑克脸将他的一切疑虑都很好的掩盖住。
随后看着一个颤颤悠悠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被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搀扶着,林少伟猛地吞了口口水,回头看看此刻平静淡定的不像苏子的苏子端正的跪在那里,眸子里却在万般打量这两个陌生的“姨太太”。
好啊,少伟,当初嫁给你,你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现在你不仅让我下堂,还有两门偏房?
明明是心里一个劲犯嘀咕,体内却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操纵她一般,让她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就连眸子,都是散淡无兴的。
林少伟和苏子就这么对望着,一个想崩不会崩,一个想崩不能崩。
冰山扑克脸和淡定装逼女就这么遥遥相望,让二人最后同时崩断神经的只是个小小的人儿,夸张的摇晃着手臂一路高扬着一个声调跑来:
爹——————————
林少伟被陌生的儿子扑倒的时候,苏子也脑子一僵,昏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节入夜了。。。入夜了。。。入夜了
压倒
苏子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祭堂,四周黑压压一片,几盏烛火让这本就肃穆的气氛更添几分鬼魅。
堂正中一口空棺材没有封盖,苏子慢慢转过身,身后的墙上是一排排老祖宗的画像,那一双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让素来怕黑的苏子浑身发毛。
当初她之所以奋不顾身的投入到酒店事业,就是因为酒店没有黑夜,无论她何时在行走,都有温和的灯光洒下来,让她心安。
只要一通电话,总能找到值班的酒店员工,就凭这一点,她选择在越来越不景气的酒店业坚持下去,一直到了现在。
一直到了现在这个穿越到鸟不拉屎的古代的此时。
妈妈的,没有电灯的古代,真闭塞。
苏子脑中的回路似乎被切换到另一条线路,此刻的思维和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变成了往昔那个彪悍的酒店经理,而非白日那个淡定装逼的下堂妻。
苏子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发热,又揉了揉自己的眼,也不是眼花。
果然是穿了,还一穿为二,穿成了双重性格。
最要命的是,那种淡定装逼的女人一向都是苏子最厌恶的类型,那骨子里的傲慢和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的清高让世俗的她几乎要撞墙。
而今,那占据了白天灵魂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而她本来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绝处逢生分外吃香的性格,却只能在黑夜存活。
这太不值了。
晚上鸡都睡了,留她精明又有何用?难不成要她巡房么?
还是像现在这样,被扔在空棺材一旁对着死人画像大眼瞪小眼?
正是这么愤愤不平,门突然被推开了,苏子猛地一抽,那黑夜的恐惧让她紧紧抓住自己的大红袍子,单凭这开门的声音,苏子也知道来的不是林少伟。
林少伟不仅有一张扑克脸,也有纸做的脚丫子,走路跟飘一般,苏子曾经玩笑说,“莫非你你伟大的专业有跟梢偷窥这么个课程?我可不敢出轨,估计被你观察好久报告就写好了,还得劳您敲门通知一声——”
此刻有些狂躁的推开门的男人,一看就是个雷厉风行的飒爽男人,决不似自己老公那般闷骚而冰冷。
这团火一般的黑影渐渐走到苏子视线范围内,那“林”字玉佩扬起在空中的时候,苏子浑身一抽抽。
苍天,不会又要来一顿鞭子吧。
那张脸露在光亮处的时候,苏子完全愣住了。
那张脸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上面豆子的粉刺她都心知肚明。
那张脸又是那么陌生,陌生到对视很久,苏子仍就不敢叫一声,老公。
林少伟的古装扮相固然是与现代装束不同,那儒雅的气质配上古代这行头焕发着不一样的气魄。但是让苏子迟疑的并非这外在的一点改变,而是那内在——
看那有些邪魅的上扬的嘴角,苏子满心思想的都是那个出名的电影,换脸。
老公绝对是被附体了,还是被时下流行的腹黑男附体。
苏子已经打算从发髻上拔钗自卫的那刻,林少伟突然将那宝贝的不得了的下堂鞭一扔,脱下外衫蹲下身子二话不说将瑟瑟发抖的苏子抱在怀,同时将那外衣披在她身上。
苏子彻底。
惊了。
恋爱三年,结婚七年,某性学教授林少伟,连房事也只有一种姿式。
莫说接吻,就连拥抱都是奢侈,平日打车都是他做前面把她一个人扔在后面,超市买东西结账的时候都是一个人默默从非购物通道溜出去,每次她喊他honey只会换来他一个装的二五八万的皱眉——
这个没情调没想法的阿尔卑斯山脉,现在竟然如撒哈拉的热浪般勇猛而直接的将她拥入怀中?
这件事,其冲击程度不亚于奥运会前夕突然得知悦薇没有入围奥运会指定酒店。
五雷轰顶外加避雷针假冒伪劣。
苏子还能在林少伟的脖子后跟闻到熟悉的古龙香水味儿,而那明明是同一条声线发出的声音经过不同的高低音搭配竟然有全然不同的效果。
“脱衣服,我帮你上药。”
……
说完,林少伟已经手嘴并用,利落干脆轻车熟路的开始扒衣服,惊得苏子本能的用力一推,这一推,让林少伟也是一吃惊。
“你是…苏子?”
“你娘的费什么话!”
“不,我是说——”林少伟一眯眼睛,露出一丝寒光,“你是和我一起来的苏子,不是白天那个苏子?”
“白天你抽我一鞭子老娘还没找你算账!你跟我玩什么顺口溜!”
苏子掐着腰想要站起来,却被林少伟霸道的拉回怀里。
被老公猥琐了,苏子不禁脸红。
“这样也好,我还在想如何怜香惜玉,如果是原来的你,我也不用客气了。”说罢,林少伟手指灵活的一拉衣带,在苏子自己都没搞清楚这衣服构造的时候,一袭雪白的衣已经露了出来。凭着多年电视剧的经验,苏子知道这相当于露出了内衣,该喊非礼的时候到了,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张嘴两片唇已经被林少伟悉数拿下,那灵活的舌头让苏子脑子开始炸雷。
老公!
双手死命抵住他的胸膛,她一直没有否认过老公有着十分健硕的体魄,虽然被他儒雅的书生气质和适当的穿着掩盖起来,可是被单里面见真相,她早有存底。
该摸的她都摸过,不该摸的也被她狠下毒手了,可没有一次是如此的被动,居然感觉那胸膛压土机一般要将她倾覆在地,狠狠压紧。
嘴里终于开始呼吸,林少伟那陌生的邪魅的眼神让她寒毛直立,“我太了解你了,老婆,你打算叫人是不是?休想。”
苏子轻呼一声,感觉林少伟似乎在报复一般做着他这个闷骚教授从来不敢做的事情,那牙齿咬上她脖子的那刻,苏子弓起腿将他狠狠的一踢——
“这不是鸭骨架!”
苏子大口喘着粗气,双目圆睁,看着那野兽般的男人露出猎食的光泽,“你也不是我老公!”
“我当然是。”林少伟仿佛是一只捉住了耗子的猫,直起身子故意远离她几分,却更显得胸有成竹。“只不过,这是另一个我。”
“被门夹过脑子的你!”
苏子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整个人一跃将林少伟扑倒在地,那大红袍子颇为碍事,在这反转性的动作中被苏子飞扬跋扈的挥至空中,大红色扑倒一片火烛,祭堂顿时一片漆黑。
漆黑中听到身下的男人几声笑,“想不到老婆大人喜欢在上面。”
苏子彻底挫败了,从前的从前,每当有分歧需要武力解决的时候,苏子都会骑在他身上一顿乱挠,而那堂堂知识分子的林少伟总是无条件投降。
他从没做过这方面的联想,从没有。
没有,没有。
苏子自我否定的摇着头。
林少伟双手重叠放在头下翘起了二郎腿,笑着说,“以前你每次扑倒我骑上来的时候,我都想对你做点什么——只是,我放不下身段——”
苏子脸一红,本来摆好姿势的利爪此刻看上去活像举爪投降。
“你你你——”
“我是林少伟,陪你不幸穿来的老公。貌似上天很喜欢开玩笑,你白天拥有了古代那个苏子的性格,而我——”
林少伟突然抽出双手按住苏子的腰,将她的身子紧紧固定在自己身上,十分得意的说,“貌似我晚上也拥有了古代林少伟的性格——欢迎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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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头野兽。
曾经的林少伟心里住着的是Hello Kitty,但是苏子没有料到古代返祖的Kitty是一只豹子。
这是一堂关于猫科动物分类衍化的实物教学课。
苏子用自己的下半身和下半生体验到了什么叫返祖。
但是亘古不变的只有一点,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动物。
他说天冷来给被罚守祭堂的她来添件衣服,结果把她扒个精光。
他说来给她的伤口上药,结果就是咬了她一身新伤。
他说欢迎品尝,结果是她被吃抹干净,躺在冰冷的地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