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就违背了你们之间的游戏规则了吗?”莫子棽问。
“游戏规则也是他定的,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他之前就已经有过这种行为了,他问我什么样的人该死,问我是不是符合我心中的善恶定义。现在,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两句关于孝顺的话,我觉得他已经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现在让吴队长去调查,看看有没有派出所报警的案件。”慕森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安。因为l杀人的手法,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不想给l这样一个引发舆论和关注的机会,他想趁还没有人发现这个案子的时候,赶紧了解了它。
到了中午,警员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但是当聚集到会议室的时候,却让吴队长顿时头大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带回来了十几二十几个家庭父母与子女纠纷的案件档案。
这其中,多数都是邻居报的警,然后被父母撤销了的。偶见那么一两个,是父母到派出所哭诉,甚至是要求断绝关系的。但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
试想,天下父母心,如果不是把父母逼到了绝路,应该也不会有断绝关系这种气头上的想法。更何况,这种想法根本就不现实。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无论子女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只要孩子低个头,最终父母还是会原谅他们。所以这所谓的断绝关系,无非就是气头上的气话罢了。
吴队长翻弄了几下档案,有些焦躁的说:“这怎么会有这么多这种事情发生?这是不是里面有已经解决完的?解决完的就筛选出去吧。”
一警员回道:“这都是没解决的……吴队,清官难断家务事,派出所的警员们在接到这种案子的时候,都是抱着和事老的心态。那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好处理嘛,哪有什么解决不解决的。听说,有的那当天晚上报的警,转天就撤销了。还有邻居报警了,最后还反被怪罪多管闲事的……我就跟您说了吧,这种案子要是真查起来,咱们刑警队这一年就别干别的了。”
“闭嘴闭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吴队长阻止了警员的抱怨,然后转过头问慕森:“慕老弟,他们说的也对啊。这种事儿多了,咱们怎么知道l盯上的是哪个人?”
慕森想了下说:“他既然提到了古代对不孝的刑罚,也许我们就应该从古代法律中找找线索。在《唐律名例》中对孝顺这一点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主要不孝罪包括谓告言诅詈祖父母父母;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供养有缺;居父母丧身自嫁娶,若作乐,释服从吉;闻祖父母父母丧匿不举哀;诈称祖父母父母死。翻译成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那些检举告发祖父母、父母犯罪行为的;侮辱谩骂祖父母、父母的;背地里诅咒祖父母、父母的;祖父母、父母在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就出去另立户口、私攒钱财的;对祖父母、父母不尽最大能力奉养,使其得不到生活满足的;父母丧事期间自己娶妻或出嫁的;父母丧事期间听音乐、看戏的;父母丧事期间脱掉丧服穿红挂绿的;隐匿祖父母、父母死亡消息,不发讣告、不举办丧事的;祖父母父母未死谎报死亡的……这十种情况,都属于不孝的犯罪行为,都会按照法律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
“这么说的话……我估计现代人没有一个不犯这不孝罪的了吧?”吴队长若有所思的问着。就慕森说的这十点,估计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做得到的。
“从这十项当中找找呢?”慕森看着那厚厚的档案,也想快点儿从中选择可疑对象。
“这里?”吴队长指着那堆积如山的档案说:“我刚才翻了翻,慕老弟,这里最轻事儿还是和父母发生口角离家出走的呢!你说,就你说的那十件事,这里岂不是全占?”
慕森想了下,然后说:“那就找最严重的,也就是那种殴打父母或长辈的!最好是报案人就是当事人,绝对见了血的。我想l也不会找那些没有代表性的。大家挨个翻翻,肯定能筛选出一部分的。”
所有人按照慕森的指示,一人抱着一摞档案开始看。谁饿了谁就自己买份盒饭,但是档案不能放下,一边吃,一边查。就这样,一直查到了下午三点,他们才总算筛选出符合条件的。
可是一看桌上被筛选出的案件数量,大家都沉默了。饶是慕森已经将筛选条件放在最严重的那个情况下了,可最后还是挑出了二三十个。这里,有掌掴年迈父母的,有当街推倒年迈父母被人报警的,有用凶器逼迫父母给钱的……
不看不知道,这样一过滤才知道这社会到底存在多少畜生不如的人渣。
不过可怜父母心,这些案子最终多数都被撤销了。他们不怪罪那些逆子,不忍心那些人渣受到责罚。
吴队长也有些受不了了,他把手里的档案重重的砸在了桌上说:“这他妈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造了什么孽了,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最后就为了让他打自己?这要是我的话,我干脆一枪崩了他让他重新做人得了!!”
吴队长这话当然是气话,他不可能杀人,更不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气愤。可事实如果真轮到了是他的孩子,他未必会比那些父母心硬到哪里去。
莫子棽这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存在双面性,你不能单看这些案子来定义你心里的情绪和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和l一样偏激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渣,而调查表明,出人渣的家庭,大多数都曾经有过极度溺爱。在孩子小的时候,过于骄纵,过于宠溺,有求必应的后果,就是等他将来长大了,稍有不顺心的地方,稍有不赞同他的地方,稍有不满足他的地方,他就会爆发情绪,无法忍受。这在心理学上是非常正常且平常的反应现象。因为他从小就没有受到过忽视或拒绝,等他长大了,就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拒绝了。不仅仅是对父母,包括身边的人,陌生人,任何人对他们的不友好态度或者忽视态度,都能让他们偏激到发疯。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人格,不满于一切不顺从他的人。罪犯,也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吴队长听这有些发愣,想了想才说:“这么说,这种事还错在父母了?”
“不是说对与错,只能说万事有因必有果。”莫子棽淡淡的说。
慕森这时插了一句说:“吴队,子棽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比如咱们上午,你手底下那名警察说的那件事。刚牙牙学语的孩子,张口就辱骂爷爷奶奶。这种事,是谁教的呢?或者说,孩子是跟谁学的呢?他是从不会说话慢慢成长到会说话的,那么,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孩子都听了些什么,才会开口就是骂人的话?还有,他的爷爷奶奶又是怎么做的呢?开心,痛快,被骂的很高兴。说不定还会有鼓励行为。老吴,我就问你,这样的孩子,你觉得他长大了之后会打他父母意外么?真的一点儿都不意外。从小的教育,让他认为辱骂祖父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父母?所以,子棽说的没有错,这些事有双面性。虽然肯定有后天的影响,但是也不排除从小教育出的必然性。”
“好吧……那你来看看,这些案件当中,哪一对倒霉的父母才是这次案子的主角。”吴队长无力反驳,而且慕森和莫子棽的观点虽然乍一听起来有些不能接受,可实际想想,又何尝不是那样呢?
慕森快速的翻了翻,最后扔出来了三份档案说:“这里三份,一个是父亲肋骨骨折重伤,一个是母亲手臂骨折重伤,还有一个是母亲一只眼睛瞎了,先从这三个家庭查起吧!看看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在哪儿,如果排除了,咱们再找。”
“诶,等等等等……”吴队长拿着其中一份档案说:“这个不对啊,这个母亲眼睛瞎了是被儿子女朋友打的,不是他儿子。这符合条件吗?”
慕森瞥了一眼档案,运了口气说:“是,是他女朋友打的,但是他非但没阻止,反而还帮助他女朋友一起殴打他的父母。你不觉得这比父母子女的直接冲突更可恨么?走吧,趁着天还没黑,一起去看看。”
其实吴队长到现在都还有些无法想象,每天在他看不见的千家万户里,怎么会发生这些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慕森和莫子棽跟着吴队长他们找到了这三个家庭,都是最近发生的。那位肋骨骨折的父亲还卧床不起,提起儿子一脸的心寒。他被儿子打的原因让吴队长他们听的愤怒至极,只是因为他没有拿出钱来为他那不孝的儿子买上他喜欢的汽车。就因为这个,他的儿子红了眼睛,抄起来家里的落地灯就砸向了这位父亲。之后又用灯杆将他打到肋骨骨折。
慕森他们去的时候,他儿子还没有回来,听说正在外面吃饭。吴队长毫不客气的将那个混小子带走了,让警员带他回警队。一方面为了保证l不会杀了他,另一方面也想让他吃吃苦头。
之后,慕森他们又找到了那个手臂骨折的母亲。他的儿子打她是因为她没有及时的给他汇钱。虽然提起自己的儿子也是泪流满面,但是和那位父亲不同的是,这个母亲坚决不肯透露儿子的所在位置。她还在担心警察会找他的麻烦,还在为他着想。
不过吴队长可管不了那些,没出半个小时就把那小子给薅出来了。并且也都派警员送到了警局。
在前往最后一个家庭的路上,吴队长有些担心的说:“慕森啊,这可已经两个了。他们都没死,是因为他们不是l的目标呢?还是l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不是还有一个没查呢么,看看那个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吧。我觉得,他不可能把事情做到我们后面。那样的话,被我阻止了,岂不是很失败?”慕森坚信,现在绝对已经有被害人出现了。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
最后这个家庭,离警队有点儿远。但是小区外不远处就是当地派出所。这是一片高层还迁房,环境还算不错,治安也还算良好。吴队长倒是也没听说这一带有那种很出名的流氓地痞,不知道这家的儿子是不是其中之一呢?
来到了22楼,慕森敲了门。
里面的主人开门很快,是一个五十五岁上下的一个中年男人。个子很矮,黢黑削瘦,一双眼睛疲惫不堪。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当中有警察,马上来了精神,他激动的问道:“我儿子是不是有消息了?是不是找到他了?”
听到这句话,慕森和吴队长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真的找对了。慕森没有猜错,这家的不孝子可能就是l盯上的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孽障
这中年男人一看门外的人个个都面色深沉,不由得慌了。赶紧把慕森他们让进了屋,并对屋里喊:“二香,二香你快起来看看。是警察们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昕驰有消息了。”
慕森他们进了屋,听见里屋一阵轻微的动静。和一个女人有些虚弱的应声。
根据调查结果表明,这两个中年人都是本地人,年近六十还在打工赚零钱。有一个儿子名叫穆昕驰,今年二十四五岁了。两口子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老实人,为人厚道,不贪小便宜。他家出事的时候,也是邻居帮忙报的警,叫的救护车。
那位被打的母亲一听警察来了,大概也是太激动了,跌跌撞撞的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可是当吴队长和慕森他们看到她的那一刻,都不由得心里一惊。
眼前的这个女人,五十多岁,两鬓斑白。一脸的皱纹,再加上干瘦的身体,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超出年龄的苍老状态。那花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梳在脑后,左脸肿的老高,根本看不清模样了。左眼封着纱布,纱布透出的液体可以看出这只眼睛伤的到底有多重。她用仅剩的那只右眼看着慕森他们,期盼的问:“警察同志……是不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请问,你确定你儿子是失踪了么?几天了?”慕森撒了个小谎,并没有完全的实话实说。
这位母亲一听并没有什么好消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说:“两天了,已经两天了。你们都辛苦了,快坐下吧,慢慢说。”
“好。”慕森他们坐了下来,其余警员们则是站在吴队长的身后。
吴队长先亮出了身份,拿着自己的证件说:“我是市刑警大队的队长,我姓吴。今天来是来调查你们之前报警的案件和你儿子失踪的案件。我……我忍不住了,我想说,你们这儿子是疯了吧?怎么能伙同外人来把你打成这样?你能不能把医院的伤势报告拿给我看看,再把纱布摘一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吴队长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还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怒意。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可怜的母亲,那只无望的右眼,让人看的心疼。
可是她此时却低着头,有些勉强的说:“算了吧……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什么好多了!你都这样了,还好多了?!”吴队长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吼了起来。
他这一吼,吓了那两口子一跳,男人以为警察队长生气了,赶紧从屋里老老实实的拿出了诊断证明。
吴队长接过来之后直接递给莫子棽说:“这个你来吧,你专业。”说完,就要求看看这个母亲脸上的伤。
在她丈夫的帮忙之下,慢慢撕开了纱布一角,吴队长他们这才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从眉骨到颧骨,一条将近十厘米长的伤口,盖住了她的眼睛!由于太肿了,吴队长甚至不能判断,那只眼睛到底怎么样了?眼球还在不在?这伤口实在是太吓人了……很难想象伤者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忍受这种暴力失明的痛楚。
吴队长忍无可忍了,他愤怒的站了起来吼道:“这简直就不是人!!他到底为什么打你?!”
这个母亲哽咽着,最终忍不住哭了起来。他的丈夫一看,连忙劝她:“别哭,千万别哭……医生可说了,你绝对不能哭!”
但是,她哪里忍受的了心理上那份锥心的疼痛呢?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惨不忍睹的失去了一只眼睛。于是,这位母亲不可抑制的泪流满面。那左眼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象征性的流下了一行红黄相间的液体。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血泪。那样子,让人看的心惊,看的心痛。
慕森随手拿了张纸巾递给了那位母亲说:“您别哭了,您二位都是本分人,有些事我不妨直说。现在的事情发展,可能不仅仅是你家家庭纠纷的问题了。除了您儿子的生命安全,还牵扯了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情。我希望,您现在能冷静下来,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还能找到他。”
听了慕森的话,这位母亲终于冷静了一点儿,她叹息着,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讲述了一段令人愤怒至极的经历。
穆昕驰从小是在平房大院里长大的。那个时候,爷爷奶奶,父母叔婶的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穆昕驰的父亲穆文兵从年轻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闷头干活儿,养家糊口。他的母亲刘香也是一个难得的不爱嚼舌根的妇人。每天除了外出工作,就是操持家务,抚养孩子,赡养老人,很是贤惠。
直到后来房屋改造,他们从平房换到了楼房,穆昕驰执意要和奶奶住在一起,他们这才分开居住。不过当时他们并没有多想,反正都住在一个小区,孩子愿意在哪儿住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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