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后，乌木一个人坐在虎皮上发呆，见我进来，头也不抬，大概因为这两天没看他生气了。他一直都是嘻皮笑脸的样子，这幅样子我还有点不习惯。
“怎么了乌木？生气了？别这样啦，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这不刚有空就来看你了！转过去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呢？”
“我伤口已经不疼了，可我心里难爱！”
我故作嘻皮笑脸地说：“难受什么呀？是不是我害得你受伤了，不能和姑娘们在一起，所以才不开心？别生气了，等会有肉粥吃，保证你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还看到你刚才在给英石洗头发！我是不好，没有青岩能干，也没有英石乖，可我也喜欢你呀！”
第一次看到这个赖皮鬼真的生气了，我开心得哈哈大笑。
“你还笑，笑够了没有？”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等你伤好了，我给你也洗一次头发，这下行了吧？别生气了，转过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说完我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拉他转过身去察看伤口。伤口恢复得很好，上面满是黑色的结痂和干涸的绿色的草汁，看起来有点可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完全好了，我顿时放下心来。
乌木却一把把我拉进怀里：“阿旦，不要走，让我抱抱你，我真的好喜欢你，这几点你整天烧陶器，也不过来看我。”
我几欲挣扎却被他箍得紧紧的：“乌木，别这样，放开我，请听我说！”
“不要拒绝我，我只想抱抱你。”乌木在我耳边低语呢喃，我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挣扎着转过头去，却发现英石黯然神伤地站在背后，手里端着两只陶碗，盛着热气腾腾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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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痴心
我使劲想推开乌木，他却毫不松手，依然紧紧抱着我，反而很从容地对英石说：“谢谢你给我们送粥来。我很喜欢阿旦，这几天都没有和她好好说话，因为她太忙了，谢谢你一直照顾她。”
听他的话，好象是我什么人似的！这不明摆着让英石生气吗？这人脸皮可真厚！
英石先是愕然，接着口气冷冷地说：“照顾阿旦我心甘情愿，再说了也是族长的吩咐，不用你谢我！你们吃吧，我走了。”说完把粥放在石头上转身就走。
我真是不忍心看他受伤的样子，无论把他当作什么，我总是在乎他、疼惜他的。
我使劲推开乌木，端起我的碗喊着：“英石，等等我，我们一起下去吃吧。”
英石转过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拉着我一起下山洞了。
乌木也在后面大喊：“阿旦，不要扔下我，我也下去吃！”声音听起来挺可怜的，英石连忙扶他下来，一幅不计前嫌的样子。
来到洞外，这些人正捧着陶碗，稀溜稀溜吃得正香，罐底下余烟袅袅，远处是渐渐暗淡的晚霞，等以后再有麻衣穿，就是一幅丰衣足食的景象了。
我和乌木、英石坐在一起吃着粥。乌木看着我的碗，奇怪地问：“你碗上画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奇怪。”
我真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解释说这就是汉字，此时大概距造字始祖仓颉出生还有好几千年，原始人还不知字为何物。
想了想回答：“这是三个符号，这个代表我，这个代表青岩，这个代表英石，因为陶器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烧制的。”
乌木顿时生气了：“为什么不加上我？我因为受伤了才没有参加。不行，我要你再烧一个，把我也加上！”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变得醋意这样大，我只好答应下次烧的时候一定加上他的名字。
晚上，年轻的阿郎和姑娘们仍旧留在外面迟迟不归，我早早就和老人孩子们一起回山洞了。这几天，在我的指导下，几位阿婶们夜以继日，麻衣马上就要织好了，只剩下半只袖子，焉然已是衣服的形状。
英石跟着我回山洞了，大概又拒绝了哪位姑娘的相约，真不知这样下去，会不会犯了族规，可是他又不听劝，我也无可奈何。
我决定晚上教阿爹们编背娄，自己也不会编，只好根据以前见过的样式，试着学了。还好这几位阿爹都是藤编能手，试了几回之后，果真编出了背娄，其实不过比藤筐编得细长一点，底小口大，有一点弧度，再编上两支可以背在肩上的带子就行了。
背娄编好之后，看起来还象模象样的，我让英石背上试试，果真很方便，一个个都兴奋极了，轮流尝试着背起来，只可惜没有竹编的背娄结实。
正遗憾着，忽然想起他们不是有竹筒吗？那就说明附近有竹林呀，应该改天去采集一些竹子来，编出更结实的背娄。
麻衣终于也织好了，我赶紧试穿，果真很合身很舒适，只可惜苎麻织的衣服不够暖和。
大家满面惊喜地看着我身上的麻衣，大概是没有想到麻竟然能织出这么漂亮合体的衣服吧。
现在她们基本都学会了，女人们天生好象擅长这个，接下来就让她们抽空织衣服，赶在天气变冷前给老人、小孩和女人们一人织一身麻衣麻裤，接下来我该教她们织麻裤和小孩衣服了。
因为野生的苎麻并不是很多，不够每人织一件衣服，男人们就先靠边站了，等明年种出麻再说。
过了一会，外面的男男女女全部回来了，整个山洞迷漫着皂角的清香，女人们今晚显得特别迷人。
看到麻衣织好了以后，一个个兴奋极了，你争我抢开始试穿，还非要让我看漂亮不漂亮。
好不容易把她们应付完了，我赶紧让青岩看背娄。
“青岩，你看，我们编出背娄来了！你快看呀！”我高兴地把背娄背在肩上，藤条编的带子有点硌人，应该再缠上一点兽皮。
青岩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肩上的背娄，我递过去让他也试试。他背到肩上，试了试，满面惊喜。
“阿旦，你真是太聪明了，以后把东西背到肩上，比抬着筐子方便多了。”
男人们纷纷接过去跃跃欲试，满脸兴奋。我又想起来，等采回了竹子，应该再给女人们编一些小巧精致的背娄，可以背到肩上去采蘑菇、采野菜，不是更方便了。
“青岩，这里有竹林吗？如果用竹子编，会更加结实好用的。”
“是吗？还能用竹子编，太好了，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只知道做竹筒。不过竹林远了点，要不我们明天去采竹子如何？”
“这里果真有竹林呀，明天我们早早起来做一些陶坯，然后就去采竹子。”
青岩点头答应，却脸色一沉，点然一支火把，拉起我和英石一起来到石筑小窝。
我正奇怪着，青岩径直就问英石：“这几天族里的姑娘约你，为什么谁也不理？”
英石低头不语，半晌才淡淡地说：“我不愿意和她们在一起，我只喜欢阿旦，喜欢整天陪着她。”
“可是这样做是违反族规的，是要被赶出去的，到时我也没法庇护你。”
我不愿意英石为我受到惩罚，准备劝他，英石却拉起我的手，至止了我：“阿旦，你不用劝我，我心甘情愿这样做，如果要用族规罚我，我无话可说。”
“你们的族规是什么？”
“赶出去。”
“不，青岩，不要把英石赶出去。你先走吧，我再劝劝，让他不要这样做。”
青岩转身无可奈何对英石说：“如果人人都象你一样，只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能做到对族里所有的人一样公平对待吗？谁都愿意只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包括我，可我要为整个苍山族着想，我是族长，必须公平对待每一个人。希望你能想通，以后不要再这样做。”
青岩走后，我们半晌无语，真不知该怎么劝他，何况我知道劝是不起作用的。
“英石，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你们有自己的族规，你为什么不遵守？”
“因为我说过从此只对你一个人好，只喜欢你一个人，我一定要说到做到，那怕被青岩赶出去。”
说完又满脸期待地说：“阿旦，你肯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会一辈只爱你一个人，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有些无可奈何，因为我真正想选择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青岩，可是青岩有太多的责任和放不下。也许我应该选择的是他，可是总对他产生不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激情和爱。
“英石，我是外族人，总是要离开这里的，可你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不是我不肯和你一起走，我想在走之前，尽全力帮助大家，我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人，当成我的亲人。你不要那么傻了，遵守你们的族规吧，万一你被赶出去怎么办？去回你的母族吗？”
“不，我的母族不会收留我的，部落里所有的家族都不会收留我的，因为我是犯规被赶出去。除非我去投靠敌族，做自己部族的敌人，我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宁愿一个人生活。”
在原始社会，一个人离开人群很难生存下去的。到处都是凶猛的野兽，一个人不能捕猎，采集食物也非常危险，就连栖身之地也很难找，除非有山洞，可也并不安全，随时都会被野兽吃掉。
更可怕的是无边无际的寂寞和孤独，没有一个可以说话，又不象现在，有报纸、有书籍、有电视电脑可以解闷。无法想象，一个人晚上呆在黑乎乎的山洞里怎么熬过去。
如果他因为我被赶出去，到最后出了什么危险，叫我如果心安，何况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细心地为我做好一切。
每天我回到山洞，竹筒里总是装满新换的清水，草堆隔几天放到太阳下晒过后重新铺一遍，在我忙的顾不上吃东西的时候，每次都是他及时把食物递到我手中，我怎么忍心他被赶出去，一个人孤苦无依？
“英石，不要这样做！你一个出去怎么生活？不说食物非常难找，你往哪里住？到处都是野兽，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就不怕孤独吗？”
“我怕，我什么都怕！我怕无处可住、我还怕找不到食物、我更怕遇到野兽、我最怕的就是孤独！”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因为我不比青岩，我无法强迫自己和别的姑娘在一起，那也是一种痛苦。与其忍受这些，我宁愿被赶出去！”
说完一把抱住我：“阿旦，我知道你要帮助族里的人，我不会要求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如果我真的被赶出去，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要管我，我总是个男人，会想到办法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你要走的时候，带我一起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青岩，可他的责任太重了，他丢不下的。我不敢要求你喜欢我，只希望你能答应让我一辈子陪着你、照顾你！”
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英石，不要这样，我承受不起你的好。求你千万不要违反族规，我绝对不会怪你，我们还会象以前一样是最亲的人。答应我，如果你真的被赶出去，我怎能忍心？你愿意看我痛苦吗？”
“别哭了阿旦，我答应你。我会强迫自己做到，只要你不流泪、不痛苦！”
我想做出一幅破啼为笑的样子给他看，眼泪却流得更凶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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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钻木取火
早上，我和青岩、英石又起个大早做陶坯，三个人蹲在地上忙碌地搓着泥巴，就象三个正在玩泥巴的孩子。
做好以后，又用细树枝往陶坯上画花纹，想到乌木生气我没有写上他的名字，我就在一个陶碗上写上阿旦、青岩、英石、乌木四个名字，以后我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它，留作纪念。
青岩让我休息一会，他和英石两个人开始往太阳能晒到的地方摆放陶坯。
想到昨晚的陶器，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昨晚烧得那么成功？一样的泥巴，一样的火呀，到底有什么不同？
猛然想起，昨天是阴天，陶坏是阴干的，而不是晒干的。难道与这有关？是不是阴干的陶坯就不会烧裂？我顿时明白过来。
“青岩、英石，不要往那里放，放到背阴的地方去，让它自然阴干，陶器就烧不裂了！”
“为什么？”
“你想想看，我们前几天烧的陶器，陶坯都是在太阳底下晒干的，好多都裂开了。只有昨天是阴干的，陶坯裂开的很少呀！”
青岩和英石恍然大悟，三个人连忙把陶坯晾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
今天说好要去竹林采竹子，太阳升起来后，大家吃点东西就出发了。
竹林要从我们挖陷井的地方，转向另外一条山路，翻过好几座山峰才能到达，路又远又难走，还有可能会碰到野兽，他们一般不让女人去。在我的坚持下，青岩只得答应，吩咐英石和虎突两个人什么也不用做，照顾好我就行了。
这一次他们相当紧张，带了捆竹子的麻绳外，还带了竹矛、盾牌、棍子等物，当然还背上昨晚编的两只背娄，说不定还会找到食物。我把两把匕首都拿上，让英石和虎突一人一把。
快到陷井时，我们惊喜地发现，陷井又蹋陷了下去，大概又掉进去什么野兽了，跑过去一看，里面是一只野羊，正咩咩地叫着，头上有两只美丽的弯角。
“是一只母羊！晚上我们有羊肉吃了！”这伙人一个个非常兴奋，英石告诉我说，羊肉最好吃的，大家最喜欢吃羊肉了。
几个男人跳下去，野羊比家羊凶多了，使劲地想用一对弯角抵，可它怎么斗过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把羊按倒在地，准备用藤条捆起来吊上去，母羊咩咩地惨叫着，使劲地挣扎，让人目不忍睹。
我忽然发现母羊千方百计地避免自己的肚子受到伤害，而且肚子看起了鼓鼓的，它可能怀孕了，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我百般不忍，着急地喊到：“别伤它，别碰它的肚子，它怀孕了！”
“它怀孕了怕什么？我们不但可以吃到羊肉，还能吃它肚子的羊羔，又鲜又嫩可好吃了！”
这些愚昧残忍的野人，我心里暗暗骂着。
“不，不要伤它，小心把它弄上来！”
他们还是听了我的劝告，只绑了母羊的四只蹄子，然后用藤条吊上来，接着一个个踩着人梯爬上来。
母羊倒在地上哀哀地叫着，四蹄被紧紧的绑住，肚子鼓鼓的，还一动一动的，显然有小羊在里面。我十分不忍，是我的陷井害了它，他们一个个却兴高采烈，一心等着吃羊肉。
青岩吩咐几个人用棍子抬着送回去，其余的人继续出发去竹林。望着母羊哀叫着被送下山去，回去等待它和它的孩子的，就是屠宰。
我忍不住大喊：“不要杀它，求你们不要杀它！”眼泪已经不忍地落下来。
青岩不解地问：“怎么了阿旦，它只是一只羊呀！生来就是被人吃的，大家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吃羊肉了，它们一般都躲在悬崖上，很难抓到的。”
“可它肚子里有小羊，杀掉它实在太残忍了。请暂时不要杀它，让它把小羊生下来好不好？”
我的眼泪打动了青岩，他不忍点头答应了，安慰我别哭了，吩咐羊送回去后先不要杀。
我不放心，如果他们路上粗鲁地对待母羊，就象对待其它动物一样，说不定没等回去，就被折磨死了，也说不定别人等不及把它杀了。我既想去竹林看看，又实在不放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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